第24章第24章
晚上一回家,陈冰玲就上前殷勤地接过孟西陆的书包,为她递上拖鞋,又端了杯热牛奶出来,“我刚刚刚一直温着,快趁热喝。”
孟西陆心里微酸,不想看她这么假的表现,侧身将那杯牛奶接过来,“知道了,我要学习了,你出去吧。”
陈冰玲笑得皱纹都深了好几倍,“不急不急,妈问你啊,你真的和那个姓陆的子谈恋爱了?”
孟西陆嘴里的那个“没有”两个字还没发出来,陈冰玲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地把握住他,他家里条件那么好,那别墅豪车在咱们镇里可是独一份儿,人也长得那么帅,只要你们俩好好的,你下半辈子可就不愁了,妈也能跟着你享福了。”
想得可真长远,孟西陆心中暗讽。
她深深地看着陈冰玲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认真道:“妈,我没有和他谈恋爱。”
陈冰玲眼睛一瞪,“怎么没有,没有人家怎么都传?”
“反正就是没有。”见劝不了陈冰玲,孟西陆了一句便坐在桌前拿出了作业。
陈冰玲见孟西陆的表情不像笑,走到桌前拉着她强迫她转过来,“你怎么这么傻啊?我看他肯定是喜欢你的,你怎么不抓住机会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榆木疙瘩?!”
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刚,暗暗的讽刺。
这种话孟西陆从到大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她垂眸,掩住了眼里的情绪,语气低沉地了一句话,辩不出喜怒。
“当初姐和林泽是男女朋友,你怎么就要拆散他们?”
陈冰玲听到她提起逃走的孟冬,生气的了孟西陆一耳光,“我还不是为你好!你提你姐做什么!你有你姐优秀吗?我提前为你考虑是怕你考不上大学以后辛苦!”
“你不就喜欢书店那个野子么,真不知道你是瞎了眼还是怎么,你以后再敢想他,我断你的腿!”
完便气冲冲地出了房间,狠狠地把门摔上。
那时候她为了让孟冬消和林泽在一起的念头,把孟冬关在家里,自己冲到学校去和林泽的父母大出手。
林泽家庭情况也不错吧?
要是今天位置互换,是孟冬和陆迦迩传流言,陈冰玲肯定不会极力地撮合两人在一起,她要为自己宝贝女儿的前途和未来着想,就算陆迦迩家再有钱也没有孟冬的高考重要。
孟西陆呵地笑了,因为是她,所以陈冰玲才能放心的卖女求荣,为她的以后求一份保障。她哪儿会管自己的意愿、自己的前途呢?
她看了看书桌一边的镜子,右脸一片通红,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已经麻木地感觉不到疼,只觉得火辣辣的,像吃了一斤干辣椒,那火直烧到咽喉、胃里去,整个胸腔都压抑不住地躁郁。
陈冰玲已经过自己多少次了?孟西陆无力地趴在桌上,将镜子放倒不去看,红肿的脸庞衬着鸦黑的发丝,眼波流转动人,一截白净虚弱的脖颈,耳后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胸膛心脏缓慢地跳动。
不出的惨淡。
却也不出的惹人怜惜。
转眼又入了夏,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学校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呼吸一样,学校里高三的楼层永远都静悄悄地,即使课间休息,同学们也都在座位上奋力的刷题,交谈声都少有。
就连陆迦迩,也少有的认真了起来,不再疯狂游戏,抓住时间就问别人数学题,孟西陆早上来学校时他也在背单词。
仿佛这种紧紧绷着的气氛蔓延到了校外似的,一中旁边一百米的公园里发生了一件命案。
晚上公园那边少有人去,但环境清幽,因为靠着河边,也比别处更凉快些。一个住在附近的女人晚上去公园附近夜跑,竟不知缘由的失踪了。报警之后,警察搜索了整个公园,在公园里面的树丛里找到了女人的尸体,身上大大被砍了无数刀。
因为案发地点里一中很近,一时间家长和学生都人心惶惶,每天晚上放学都有一波又一波的家长等在门口,来接自己孩子。没有家长来接的,也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用这种方式来增加安全指数。
孟西陆和陈冰玲两天一吵,三天一大吵,驳光了陈冰玲的面子,她才不会管孟西陆。自那次恋爱流言之后,陆迦迩的父母就每天接送他上下学,班上又没有和孟西陆同路的同学,她只好自己回家。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凶徒也是有眼睛的不是?她要钱没钱,要色没色……
晚上下晚自习已经九点半,平常回家路上还有坐在屋子外面纳凉的人,现在家家门户禁闭,话声音都比以前要,生怕招来凶徒的注意,惹来天外横祸。
这气氛搞得孟西陆也莫名的紧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总觉得自己身后一直有人跟着,脚步声不远不近,大概二十米的距离。
她心跳陡然加速,气血不断地上涌,同学们描述的凶杀案的细节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她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把刀,紧紧捏在手里。
不时地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默数了三二一之后,她撒开腿便往家狂奔。
身后并没有人追上来,她赶紧开门回房,坐在椅子上大喘气,握着刀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第二天放学,依旧是她一个人,本想让陈冰玲来接她,但动动嘴皮不知道该怎么,也怕从陈冰玲嘴里听到嘲讽的字眼,便作罢了。昨晚那么惊险不也安全地回来了?
街道还是那么黑,只有两边房屋的浅淡灯光从窗户中透出来,照亮一片区域,孟西陆尽量靠着有光的一面走,精神一直绷着,走得腿都僵硬了,一点儿动静都能将她吓得跳起来。
身后二十米的距离依旧有浅浅的脚步声传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孟西陆侧着耳朵,那步子一直处于匀速的状态,她试着走快,身后那人也跟着走快,她慢悠悠地走,那人也慢了下来。
孟西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身后那人对自己可能没有恶意。
但她不敢放松警惕,依旧紧紧捏着那个防身的刀,没有多加停留,迅速回到了家。
接连好几天,孟西陆都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那人一直跟自己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要不是自己神经紧张,根本听不见那脚步声。
到底是谁,一直跟在她后面,还不愿意让她知道呢?
是陈冰玲?不可能,每天回去之后她都已经坐在客厅看电视,他又不会瞬移!
是陆迦迩?更不可能了,每天放学她都是看着他钻进那俩豪车里的!
难道是……是许砚风?
孟西陆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自许砚风二十岁生日之后,她与他就再也没见过面,再他有店里的事要操心,还有郁喜这个漂亮美艳不可方无的女朋友要照顾,怎么能顾得上自己?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一边理智地极力将这猜测丢到脑后,一边心里有暗自期待,有一些不出的欣喜。
晚上她刻意走得很慢,一直仔细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均匀又沉稳。
孟西陆突然心里有些气,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面向身后空无一人的漆黑如墨染的街道,“许砚风,你出来!”
风将她的声音吹散,话语在空气里晃动,有轻微的颤抖。
脚步声骤然停止,无人应答。
孟西陆忍不住泪流满面,又叫了声:“许砚风,你出来!”
接着便是长久的静默,她气极,愤愤地走到身后二十米的地方,向街道两侧仔细看了看,却无一人踪影。
她失落的转身,向前迈出的步子都有气无力,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
不,他肯定在的!肯定!
孟西陆内心天人交战,两种猜测在她脑中拉锯,脑仁生疼,不想再去理会什么凶徒,什么意外,她只想赶紧回到家,好好睡一觉。
她刚刚看过的街道两边,有一堵一人高的矮墙,路边的植物顺着墙攀附而上,繁茂地生长,与植物融为了一体,在夜色中起舞。
许砚风靠在墙后,静默无语,他听到孟西陆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出来,也听到她声音里已带着哭腔,听到她转身,又听到她离开。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点燃塞进嘴里,浓稠的化不开的夜色中,只有这一点火光在闪烁,明明灭灭,引人遐想。
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自己这样偷偷摸摸的保护她,怎么出去见她呢,让她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他靠在墙上看着天空眨眼睛捉迷藏的星星,任夏夜的风从他身边刮过,任蚊虫在他耳畔表演一曲协奏。抽完了一根烟,将烟头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来的方向。
烟头未熄尽,冒着零星火光,躺在地上呼吸,像个垂暮的老人,在讲着隔了一个世纪的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