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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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雨信料到戴子濯回去之后,戴家必然会进行反击,但他完全没有想到,攻势来得这么迅速与激烈。

    白雨信购入的铺子不少,对面的竞争店铺忽然不约而同降价,并引入了许多新鲜产品,尽管他有本事在一个月之内经营好一家成衣店,但当时对手并不将心思放在店铺上,而且他要掌控的店铺也不多,方才能够突袭成功。

    现在戴家不知道跟夏舒两家做了什么利益交换,三家联手围剿白雨信,他就是再如何有本事,也难以获胜。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铺子若不能赚得银子,还必须定时向官府缴纳税银、给一大帮伙计发钱,时间一长,必然耗得东家积蓄散尽。

    白雨信立刻将这些店铺出手,却发现原先谈好的买家全都不再接手,他再三降价,也没有人肯买,只得将伙计全部散去,减少成本花销。

    谁知就是这一应对给白雨信招来了祸事。

    伙计们也是要吃饭的,白雨信毫无理由地辞退了这么一大批人,愤怒的众人当即将他告到官府,白雨信派人拿钱疏通,可疏通来疏通去,反将自己疏通进了牢里。

    “啧啧啧,本官为官以来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多人联名状告的恶霸,”知县拎着状纸,将一长串的罪名念了一遍,问他,“大胆恶徒,你可认罪?”

    白雨信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认罪,认了,就是一个死字。

    可不认,当即就受了一通刑罚。

    白雨信趴在地上,神志模糊,听见知县的声音。

    “子,我实话跟你了吧,有人想整你,”知县,“早些认罪,也少吃些苦头。”

    被谁知大牢里也不安生,一群犯人收了银子,故意踢翻他的饭碗,又将他按在凉水里戏耍了一番,还是看他依然奄奄一息,方才停手。

    “嘿,别把人玩儿死了,”犯人们嘿嘿发笑,“多几回,就多拿几份银子哩。”

    白雨信满脸是血,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翌日被狱卒叫醒,睁开眼,戴志行的脸便映入视野。

    “白公子醒了?”戴志行隔着栅栏,推了只木匣进来,“这些都是杭州最出名的好菜,你尝尝吧。”

    白雨信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你算杀了我。”

    戴志行微微一笑:“白公子果然聪明。”

    白雨信无声地攥紧了袖子,脸上却仍是一派平静。

    “若是再年轻二十岁,我也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取胜,你不是杭州人,没有人脉,没有根基,实在胜之不武,但我不能输,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我必须保护我的族人。你实在太聪明,留你性命的风险太大,我担不起。”

    白雨信嘲讽般勾了勾唇:“你是想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哪里,你教我儿一句弱肉强食,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得礼尚往来么?”戴志行的笑容温和宽厚,“那我今日就教你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想赶尽杀绝,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

    白雨信平静地:“是我输了。”

    戴志行起身:“吃吧,都是好菜。”

    牢房里光线昏暗不定,尿骚味、屎臭味以及各人的体臭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戴志行快步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了下脚步,丢出一枚银锭。

    “今日便好生招待他吧。”

    狱卒咬了口银子,喜不自胜:“戴老爷就放心!”

    白雨信望着那木匣,开,里面果然有好菜好饭,还有一壶酒。他饿了一天一夜,却丝毫食欲也没有。

    栅栏开,狱卒拎着刑具进来,将他翻来覆去地揍了一顿,白雨信的痛吼惊醒了仍在睡梦中的犯人们,抱怨声此起彼伏,没有人在乎他是生是死。

    “行啦,拖出去不是更轻省?”另一名狱卒嬉皮笑脸道,“待会儿在里头又拉又泄的,再拖出去还麻烦呢。”

    白雨信听到这一句,死亡的恐惧终于浪潮般涌上来。

    是他太过托大,自负聪明,才会输得如此彻底。

    可他不后悔,若是重来一次,他还会.......

    狱卒套了个麻袋在他头上,没头没脑一通乱,白雨信目眦欲裂,先是痛不欲生,渐渐地呼叫的声音弱了下去,从腹腔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麻袋解开,狱卒气喘吁吁地戳了下他的脸。

    一枚环佩自麻袋中滚出,掉在不远处,那颜色鲜翠欲滴,扎痛了他的眼。

    白雨信试图去拿,手指却不听使唤,眼前被湿润的雾气笼罩。

    他还是后悔了。

    他分明答应过顾明州不再涉险,若是让他知道,恐怕又要生气了吧......他该早些和离的。

    白雨信没头没尾地想起那碗坨了的馄饨,头部忽然挨了重重一击,整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再发出声音。

    狱卒踢了一脚环佩,不屑地撇了撇嘴:“什么便宜货。”

    朦胧中忽然听见一个有些稚气的声音。

    “咦,你们谁呢?”

    “叶公子,您怎么来了?”狱卒赔笑道,“嗨,还不是近日那个搅得杭州城一塌糊涂的白雨信么?一个外乡人,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一口气得罪了戴、夏、舒三家,都要死他呢。”

    白雨信意识散去,再不省人事。

    黑暗中俱是梦境。

    红叶翻飞的秋日,他跟顾明州坐在树下吃柿子,地上铺满了晒干的柿饼,阳光那样温暖,照得他眼皮都是暖烘烘的。

    梦里的太阳存在感愈来愈强烈,白雨信茫然睁眼,看见一团炭火正对着自己。

    “你醒啦?”叶星阑坐在摇椅上,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肯定死了呢。”

    白雨信面无表情,闭上眼,再睁开。

    “我......没死?”

    “看来还活着,”叶星阑招呼下人端了碗参汤过去喂他,好奇地望着他,“你真是白雨信么?”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女人咯咯的笑声,紧接着旋风般卷了进来。

    “阿阑,阿阑,你快瞧我带了什么回来.....呀,这是什么?!”

    叶星阑瞪她:“人,看不出么!”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带,快快丢出去!”

    “姐,你怎么这么没见识?这可是先前那位出了名的大灾星哩!”

    叶书韵当即大呼:“那更得丢啦,要是把灾祸也带到叶家,以后咱们还能享得着荣华富贵吗?”

    叶星阑目瞪口呆:“对呀,我怎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