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雨信,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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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戴志行的努力收效甚微,哪怕他已经竭尽全力,市面上对戴家的不信任仍在发酵,不仅没有人存钱,更有人开始陆续取钱。

    分明是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天色却黑沉沉的一片。

    戴子濯匆匆行于院中,满眼的红血丝。

    已经足足半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却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狼狈地冲进了戴志行的书房。

    “爹,爹!”戴子濯脸色灰败,带着无尽的惶恐,“您先前让我盯住的户头开始动作了,他们存的银子太多,此时竟一口气全部取走了,咱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全便宜他们了!”

    戴志行长长地出了口气,事到如今,他没有再震惊,而是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背后捣鬼,他也约莫有几分猜测,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这样精致到宛如刀刃的手段。

    “这可如何是好啊?”戴子濯紧紧地盯着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听见解决的答案。

    戴志行只觉一阵无力,真想问问他,若是百年之后,你又该问谁去呢?

    闭了闭眼,他终究是忍住了,缓缓的:“继续盯着,总不能到了最后都不知道对手是谁吧?”

    资金链已经完全断了,戴家先前四处欠款,如此四处都在催他的帐,任何一个经济来源都被掐死,戴志行黔驴技穷,只得再次出售店铺。

    跟他所想不差,先前收购店铺的那只幕后黑手再次出动,低价进行收购。

    也正因为戴家人早有了准备,戴子濯方才顺藤摸瓜,找到了真正的主使者。

    他站在白家府邸门口,傻愣愣地站了大半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下人问了他什么,他耳朵里嗡嗡直响,什么也没听见,本能地跟着进去了。

    下人将他引至院内,院落之中仍是一样熟悉的陈设,前厅置了一只红泥炉,上头却在炖一盅排骨汤,香气四溢。

    白色水雾氤氲升起,模糊了少年稚嫩清隽的眉眼。

    “你来了。”白雨信只了三个字。

    戴子濯呆呆地坐下,好半晌才开口:“为什么?”

    白雨信并不答话,解开砂锅的盖子看了眼,满意地点点头:“成了,你要不要来一碗?”

    瓷白的勺子舀出炖烂的排骨,乳白色的汤汁在碗中晃荡,推到了他面前。

    戴子濯眼眶一下就红了。

    “为什么是你?戴家与你往日无仇,近日.......”他本想近日无怨,可忽然想起三叔当众下去的那一巴掌,便噎住了,只得哀怨地瞪着他,“就算戴家曾经犯过错,又何至于让你逼至这般境地?”

    白雨信笑了笑。

    那笑并无嘲讽,也无报复,只是单纯、凉薄的一个笑,却让戴子濯整颗心都沉入一片冰凉。

    “戴公子想多了,我并非有意针对,只为赚钱罢了,不是戴家,也会是其他人,”白雨信语气平静地陈述,“只不过戴家是杭州三大富商之末,实力较弱,好对付一些罢了。”

    这话太理智,太无情,戴子濯只觉心脏一阵不规律的跳动,眼前一层黑朦。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没有将我当朋友吗?”他的神智仿佛抽离了,隐约听见自己的声音正艰难地发问。

    白雨信仿佛有些讶异,扫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已经看出来,当初我是刻意与你相交的。”

    戴子濯紧紧地闭上眼,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撕裂了。

    他对他一见钟情,甚至希望讨得他表亲的欢心,能够求娶他。这样天真的自己,如何能够发现白雨信的真实面目?!

    “那你当初又为何要接手戴家的铺子?”戴子濯一字一句地质问,心脏如同在滴血,“我一直觉得有愧于你!”

    “自然是为了让你们晚一些发现我,”白雨信摇了摇头,“不过现在看来,当初那一步实在多余。”他也没想到戴家居然这么弱,到了最后一步才找上门。

    戴子濯低低地笑了出来。

    这一刻,他只无比庆幸,好在他还没有出自己的心意,否则这一刻的到来该有多讽刺啊?

    狂怒、失望、怨恨......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他生生忍住了。

    起身,退到堂下,戴子濯直直地跪倒在地。

    白家没有铺设地龙,地板坚硬而冰冷,那种冷意一直蔓延到每一寸骨髓之中。

    “白公子,先前戴家多有不敬之处,戴某在这里向你赔罪,”戴子濯额头用力磕下去,“只求白公子放戴家一条生路!”

    白雨信失笑:“戴家经营不善,方才有我从中牟利的机会,有这个时间求我,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办法。”

    “求白公子放戴家一条生路!”戴子濯固执地叩首,沉重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不一会儿便染红了地面。

    白雨信微微叹息,起身将他扶起,拿了块帕子盖在他额头伤口处。

    戴子濯眼睛亮了,充满希冀与哀求。

    “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白雨信声音柔软,却字字诛心,“活路是求不来的,必得撕咬争出来。”

    戴子濯眼里的光碎了,只觉一阵冷意渗入骨髓:“你不肯.....”

    “回去吧,”白雨信淡淡道,“商场如战场,跪在敌人面前没有用。”

    眼里的光芒彻底暗淡,戴子濯点了点头,摇晃着起身,忽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自己眼盲心瞎,竟一直以为白雨信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没想到却连人都算不上,这根本是只嗜血无情的野兽!

    戴子濯又哭又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忽然间心口一阵悸动,眼前发昏,身子软倒在地。

    “后辈软弱至此,难怪戴家这般不堪一击,”白雨信无奈摇头,“阿才,去叫大夫。”

    戴子濯被送回戴家,良久悠悠转醒,看见父亲的第一眼,便放声大哭起来。

    “爹,都是我的错,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戴家!”

    戴志行连日来积攒的压力被儿子这一哭引爆了,始终强大的面具裂开,眼里蒙上泪意。

    但他没有哭,也不能哭。

    因为他是戴家的当家人,肩负着全族的盛衰,面对再大的困难也不能退缩。

    即便此时已经陷入绝境,他也必须想尽办法求得生路。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便是死,也不能放弃。

    白雨信,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