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出手
顾明州紧闭双眼,脑海一时间闪过朝堂之中的种种利益纠葛,分析大势。
片刻后,睁眼,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郑自明。
“郑兄,可否借一步话。”
唐满故意咳了一声,语气毫不友善:“郑大人,你可千万心,这厮兴趣非比寻常呢。”
顾明州没空搭理他,紧盯郑自明。后者合上卷宗,理好衣裳,起身与他平视:“走吧。”
两人走到僻静处,顾明州忽而弯腰躬身,向他行了个满满的鞠躬礼。
“要我做什么,吧。”
郑自明被他叫出来之前,便已经预料到顾明州必然有事相求。恐怕所托不,否则这般傲气的人怎么会低头求他?
顾明州先将前因后果与他了,又道:“我知道郑家在宫中也有人脉,只求大人出手相助。”
“这等死罪,你有什么办法?”
“今日中秋宴,便是最佳机会,我已设好计谋,只欠郑大人这股东风了。”
郑自明听他如此这般地了一番,不由得吃惊于顾明州对朝中形势的了解,当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若我不答应呢,”郑自明定定地看着他,“你既这般通透,又何必硬出头,惹来一身腥?我为何要帮你,沾染麻烦?”
“为了郑家,”顾明州语气柔和,吐出来的却字字都是威胁,“扬州世家不少,想将郑家拉下马的比比皆是,不巧我在梳理徽州桐木案的时候,也发现了郑家的身影......只要郑大人答应帮我,我便替你将其中痕迹抹去,如何?”
郑自明微微眯起眼,对顾明州的看法终于改变了。
他何止是聪明绝顶,把握形势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只看他这番话,显然早已把握住了郑自明的软肋,也早就预想过他的反应。
这样的人会不知道锋芒毕现的后果?会不明白官场规则?
故意挑起所有人的仇恨,若不是蠢,便是要将朝堂这潭水,搅个天翻地 覆!
心下种种念头迅速闪过,郑自明缓缓开口:“这计谋若是顺利,定能救下人,可当真事事能够如你所料?”
“这就不必郑大人操心了,”顾明州明白他这已经是答应了,目光灼灼,“我自会想尽一切办法。”
郑自明又听他详细节,不住点头。
至夜,朝中大官员都齐聚一堂,携家眷赏月吃茶,其乐融融。
宫中,李宏愿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完毕,牵过凤子初的手,肩并肩站在镜子前。
李宏愿一身玄色暗纹的常服龙袍,凤子初则是一身白衣,不施粉黛,镜中的脸依旧艳丽,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笑,带着点邪气。
一旁的宫女掩唇一笑:“皇上皇后果真如璧人一般,着实般配。”
“可不是,太后娘娘前些日子还命人定做了一对簪子,今日用上恰到好处。”另一个宫女自匣中取出一对赤玉簪,看那玉质地通透,入手温润,是顶好的红玉。
李宏愿心里高兴,目光流转到凤子初身上,禁不住笑:“母后有这个心,朕很高兴。”
凤子初也是一笑:“回头咱们一 块儿去给母后道谢。”
李宏愿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实话,李宏愿执意要与凤子初在一起,其实是逆天下之大不违,然而他一点也不后悔。如今凤子初在外替他平定疆土,两人虽是聚少离多,却十分和睦,母后、太妃也对凤子初很满意,几乎没有不舒心的地方。
两人分别日久,凤子初还是为了在中秋节与他团聚,才匆匆赶回来,一想到这些,李宏愿就是满腔柔情,恨不得不去赴宴,待在后宫两人好好温存一番。
但李宏愿虽然任性,但也不是什么昏君,该出席的场合绝不会偷懒。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席上,群臣见过礼后各自落座。
李宏愿面上带笑,温声:“爱卿们只管用饭,今夜咱 们只赏花赏月,不理朝政。”
有人提出作作诗,众人都是拍手赞同,李宏愿一扫席下,笑道:“今年的前三甲都在哪里,叫进来一起作诗,助助兴。”
顾明州等人官位不高,照理是没资格跟皇帝同席吃饭的,此时从外殿依次进来,谢了恩以后方才坐下。
李宏愿望着台下,既有德高望重的老臣,也有敢拼敢闯的后起之秀,部署安排皆是自己主导,不禁满意地笑了笑。
“嘶——”身旁凤子初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李宏愿连忙放下酒杯:“怎么了?”
“没留神,烫了一下,”凤子初放下筷子,“无妨。”
李宏愿皱眉,侧头责问侍从,不一会儿便送上来一碗新的菜肴。
众臣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上首,见状便有人笑道:“听闻民间有一对夫妇感情深厚,相敬如宾,微臣瞧着还是帝后更为鹣鲽情深,玉簪都成双成对。”
“大人这话可就错了,是现有皇上皇后琴瑟和鸣,方有成双玉簪,要赞也是赞皇上痴情才是。”
“是,是赵某失言了,哈哈哈。”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李宏愿也忍不住跟着笑,转过头,目光与凤子初轻轻一碰,笑得更深了。
就在此时,只听得上首张黎凉凉地开了口:“倒是好玉,却用错了时候。”
众人顿 时尴尬,低头喝酒。
李宏愿没了笑意,看向张黎:“首辅大人,这话从何起?”
“孟夏之月,“服赤玉”;孟秋之月,“ 服白玉”,”张黎皮笑肉不笑,“昔日老臣也曾教导过,想不到没有几年,皇上就都忘了。”
李宏愿脸上一僵,心里暗骂这厮倚老卖老。
然而新帝登基,不好跟老臣闹得太僵,又有一道师生的关系在,逾越不得,李宏愿只好假意认错。
张黎捋了捋胡须:“今日服侍的奴才何在?”
能伺候帝后的都不是愚笨的主儿,当即放 下酒壶,整整齐齐走出来,向着李宏愿跪了下来。
“是奴婢们该死,犯了大错。”
“皇上圣明,既然有人出了错,就该罚上一罚,”张黎着,刻意看了凤子初一眼,“否则这些不合祖制的事,仍要一犯再犯。”
李宏愿勉力支撑的假笑终于消失无踪。
合着不是簪子不合祖制,是戴着簪子的人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