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断了这四年
那二挑眉,看着那男人都快把自己憋出内伤来,他心道,当年这位爷虽看着确实不苟言笑,但也没现今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弯腰撑着下巴,量了一眼,自己当真没认错人?哪有把事忘得这么干净的人?
柳宗鹤转过脸,看着二。他极力控制脸上的表情,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那二砸吧砸吧嘴,回忆了一下,“就是那公子给你的莲子粥加糖啊,当时别提多好玩了……”
着着,二看见柳宗鹤的表情大变,像是被什么定住了般,整个人都是僵的,“呃,我的可都是真的啊,没骗你,那莲子粥真加糖。要不是这茬,我怎么认得出你……哎!”
还没完,柳宗鹤忽然起身,他迅速跑出客栈。二一头雾水,他刚追出去,就看见扬长而去的身影。
真是奇怪,二扭过头继续搬凳子。
此时,天色已清明。柳宗鹤一路往云峰府赶,他知道,这一路是碰不到温时星了,这程青寒肯定不是走这条路回的红莲。
他赶回云峰城时,天已大白。马儿刚在府前站住脚,柳宗鹤便急切下马,不顾门前侍从的疑惑,径直入府。
“鹤儿,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去星星房里送粥,发现他不在里面。”
入府没多久,柳宗鹤便在花园处撞见母亲。只见她颤着手递来一张纸,脸上神情慌张。
男人皱眉结果,看见了休书二字。他啧了一声,将休书塞回母亲怀里,“我先去处理点事,晚点再议。”
完,他转身往后厨方向走去。那一片是府里下人们住的地方,江醉一开始并非侍从,自然也是住在这个地方。
后来攀上柳宗鹤后,大多时间都是睡在他的房间或者书房处。
柳宗鹤走到那扇破败的门前,抬手一推,果然,江醉低着头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
以前就是这样,吵了架,江醉就会躲在这儿。
“我再问你一次,那莲子粥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江醉眼中刚刚升起的亮光瞬间灭了。他惨淡地笑了一下,“你丢下我追他到红莲,至今才返回。刚见上面,就关心这种事?”
男人袖下的拳头紧握,他的视线不由得冰冷,“我不想找人与你对峙,你只需告诉我这莲子粥的典故。”
“我不是过了,是我母亲……”
话未完,男人忽然一掌拍在桌上,那可怜的木桌子摇摇欲坠,江醉被柳宗鹤的动作吓了一跳,脸色立刻发白。
“来人。”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后厨几位下人应声赶来,一进屋,就看见江醉有些慌乱地神色。
几位下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互相看了几眼,憋着气不敢话。
“那莲子粥加糖的事,你们可知情?”
现在的形势让几位下人云里雾里,以往谁要是了江醉的坏话,落入柳宗鹤耳里可没好果子吃。
他们大气不敢出一下,眼神心翼翼地来回量这二人。
“谁敢谎,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此句一出,在场人皆是被吓得冒出冷汗,四年前曾知道这件事情的下人们,基本都被江醉以各种方式挤兑走了。
唯独一位老婆婆,她是府里的老人了,在后厨大半辈子,柳家的口味都被摸得一清二楚。
况且当年这事,也就后厨的人晓得,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有去告诉柳宗鹤。
“这件事情,是个误会。”老婆婆发话了。
江醉呼吸一滞,猛地抬头看向话人,他的手紧紧抓着椅子。
“莲子粥本没有加糖,是当年那些伙子捉弄人,将盐换成了糖。”到这儿,婆婆无奈叹息。只能,真是命运捉弄人。
本想看江醉领罚,谁知他却借着这件事,成功一跃,脱胎换骨。
柳宗鹤久久不敢相信,他回头看向嘴唇发颤的江醉,“这的可是真的?”
只见江醉想反驳什么,眼泪却先一步落下,他太害怕了,他害怕失去柳宗鹤,害怕又回到曾经的悲惨生活。
见此,柳宗鹤摇着头后退几步,他觉得心里一阵恶心,恶心江醉,也恶心自己。
四年时间里,他居然做了这么愚蠢的事。
“…你拿个莲子粥骗我?”
完这句话,柳宗鹤幡然醒悟,这么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根本不是江醉,而是……
他跌坐在桌面上,自己不但认错了人,还对温时星如此刻薄。
“宗鹤……”江醉扶着椅子缓慢站起身,伸手牵住他的衣摆,颤声道:“到底是四年,你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柳宗鹤脑海里闪过自己对温时星做的种种混账事,他微微眯眼,抬眸看向江醉的眼神冰如冬雪。
“还有什么,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被这一眼瞪得失语的江醉,下意识摇头,他的泪水滚滚而下,殷殷期盼下,心比天高的江醉居然跪倒在柳宗鹤面前。
“没有没有了,只有一碗莲子粥,我是真心待你的,绝无算计。”
绝无算计,柳宗鹤盯着对方发誓的样子,只觉得虚伪至极。从头到尾,江醉都知道他不是自己要的人,却还是顶着那个人的面具,过了这恶心的四年。
柳宗鹤闭上眼,心中郁结,他对真正爱的人做了这些畜牲都不如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他不想再在这里多待,无视身前跪着的江醉,柳宗鹤抬腿要走,忽然,门边的香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香炉斜靠在门边,上面冒着白白的烟,里头是柳宗鹤去年在别的城池里获得的奇香。
看着那炉子,柳宗鹤气从心中来,他猛然一脚踹倒还在焚烧的香料。
其余人惊叫一声,呆呆地看着柳宗鹤拿那炉子出气。
地上的江醉止不住发抖,可男人踢完那香炉后没有走,而是定在原处。
因为他想起一件自己做过的蠢事,柳宗鹤猛地转过身,动作粗暴地拎起江醉的衣领,怒吼道:“那香粉盒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江醉心里一惊,脸上的表情彻底暴露了一切。他连否认都来不及,便被柳宗鹤用力甩到地上。
“你知不知道,那香粉害温时星……!”柳宗鹤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因为他想起一个事实,这东西,是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的。
难怪,难怪那日他什么累赘威胁,原来自己才是那个递刀杀了孩子的人。
柳宗鹤魔怔了般,片刻,他在屋里走了一圈,视线最终停在江醉腰上的佩剑。
翡翠,碎玉簪,温时星当时看了是什么心情。柳宗鹤视线变得凶狠起来,他弯腰一把夺过那块翡翠!
“你要干什么!这是我的,你要做什么!”江醉见他如此粗暴,心里隐隐涌起不好的念头。
柳宗鹤大手一挥,推开江醉,接着把那块雕琢精良的翡翠用力掷出门外。
“不要!”江醉尖叫一声,起来去接,却被柳宗鹤按倒,那平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此刻像个发怒的野兽。
“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你的。”
狠心撂下这句话,男人收回充满厌恶的视线,转身要走。江醉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碎得稀烂的翡翠。
那天下午,白玉簪子也是这样碎的。
“四年,你就因为这两件事,要与我彻底断了吗?”
门外的男人停住脚步,挡住了江醉脸上的光,他仰着头眼里都是哀求,见柳宗鹤停下,他以为事情有所转机。
然而惯用的伎俩此刻再也不起作用,只见那男人迈开腿踩在那些碎片上。
那一刻,江醉的心就像那翡翠,被彻底践踏在地。
“来人。”柳宗鹤的声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院子外守着的侍从听到命令立刻应声上前。
院子里,一片死寂。周围的下人与侍从仿佛石化般,低着头等待发号施令。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厌恶,稍纵即逝。许久,才缓缓开口。
“侍从江醉,心性恶毒,暗中屡次迫害少夫人。现杖责五十,赶出云峰城。”
语毕,男人挥挥衣袖,像是撇干净身上的灰尘,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醉张着嘴,喃喃道:“不、不……你不能这样……”
侍从们对视一眼,便立刻上前架起江醉。
“干什么?放开我!柳宗鹤,你不能这么对我!”江醉彻底疯了,他被人架着绑在竹林树下,像只待宰活鱼。
“放开我!放开我!啊!……”侍从们早就看不顺眼这江醉了,临了这柳少主终于开眼,看清楚此人品性。
侍从取来木棍,毫不客气地指在江醉额前,“所以,风水轮流转,做人别太过分。”完,侍从没有征兆,用了十足的力气在江醉后腰处。
这一棍,得江醉张嘴惨叫。侍从们做惯了粗活,仅仅一棒,就得江醉后腰麻痹。
侍从无视江醉的惨叫和辱骂,一人一棒,均是用了全部力气在他身上。
房门前的下人们见了这幕,均是啧啧出声,然而无人同情,因为这是江醉应得的。
棒棍在身上,很快就是皮开肉绽,血糊一片。江醉耷拉着脑袋,嘴角流出浓稠的血。
“呵,柳宗鹤…就算你这样做,也于事无补……”
侍从听见他此刻还有力气话,还的是柳宗鹤的话,他抬起江醉的下巴,笑得一脸讽刺。
“这温少夫人的事,结果如何大家不知道。但你嘛,完这板子,只能出城外去当个流浪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