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夜半入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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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时星快速走到那窗口,掀开帘子往里看。只见屋子最里边有两个身影,柳宗鹤背对着自己,那寡妇蹲在柳宗鹤身下。

    这还没完,柳宗鹤还发出隐忍的声音,那寡妇不知在调笑什么,身形时不时蹲下摆动。

    温时星一下子丢开帘子,捂着耳朵到一旁的石凳处,他坐得挺直,脸皱成一团,严肃地看着门外。

    搞了半天到底是治人还是在干嘛呀?

    郁闷的温时星用脚搓着地上的泥沙,里头没了动静,他转过脸去看,盯着那破门,一动不动。

    半晌,那门被寡妇推开,顶上的茅草震了震,她一眼就看见温时星的表情,于是插着腰走到他面前,“公子这般生气地瞪我干什么?”

    身后,柳宗鹤拎着一些药从屋里出来。温时星站起身看了一眼寡妇,哼了一声,昂着头不话。

    寡妇倒也没生气,只觉得温时星像个孩子似的,心里想什么,脸上全写着呢。

    “走吧。”柳宗鹤走过来,眼神量二人一圈,感觉不对劲,于是去牵温时星的手要走。

    结果温时星扭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往门外走去,柳宗鹤一愣,赶忙跟上去。

    “是不是那寡妇欺负你了?”

    “没有啊。”温时星边走边盯着自己鞋尖,心里默默腹诽,自己这是在生什么闷气啊?

    二人一路无言,回到大爷家中,温时星先一步坐在树下,紧随其后的柳宗鹤觉得他好似闷闷不乐,可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哄。

    一是手上没钱,二来这人生地不熟的,想做点什么也不方便。柳宗鹤回到房间,把药随意丢在桌上,找了个正对着温时星的窗户,趴着看他。

    自到大,柳宗鹤对人好的方式一般都是直接给金银首饰,再不济是那些绫罗绸缎。但他知道,就算换作现在在云峰府,送这些东西,温时星也不一定高兴。

    他苦恼地撑着下巴,视线直直地盯着温时星。起来,这样奔波折腾,温时星除了头发有些乱,衣服不太干净外,那张脸还是这么好看。

    柳宗鹤歪着头看着温时星那张错落有致的侧脸,自己身处云峰府看过的美人不计其数,偏偏这温时星真的是长在他心里的那个模子里。

    从侧脸往上看,柳宗鹤的视线停在他那如墨般的鬓发,上面什么装点都没有。柳宗鹤记得在云峰城的时候,他还戴着简单的发髻,虽其普通,却也衬得温时星气质温润。

    他忽而想起怀里的玉簪,柳宗鹤连忙着急搜寻,幸得还在,他摸出来一看,这玉簪如此破败,再让温时星收下未免失了面子。

    这村里的人头上也有戴一些发饰,只是多为木制。他思索片刻,走到厨房去找那大爷。

    “大爷,我想问问你们这边发饰都是用木头做的吗?”柳宗鹤一进厨房,就看见满地鱼血。

    那大爷宰鱼宰得满头大汗,于是柳宗鹤主动靠过去,大掌一伸,从木桶里拿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我也想做个发饰。”着,在大爷惊愕的眼神中,用菜刀直接把鱼拍晕。

    大爷以前处理鱼的时候都是交给隔壁屠夫做的,今日对方恰好不在,他一个老人家宰鱼还是有点吃力,又不好意思叫客人来帮忙。

    谁知这柳宗鹤下手快准狠,这鱼刚要挣扎就被拍晕在砧板上。

    “我们木头都是在河对岸砍的,我劝你别去,这段时间村里都没人去那边,危险得很!”大爷捡起那晕的鱼,开始宰割。

    柳宗鹤转身洗手,沉吟片刻,“您这儿有镰刀吗?”

    “你该不是真要去砍树吧?要不等我们村里男人回来,一起去也好有个伴。”大爷家里自然是有镰刀,只是现在男人们去别的地方卖东西赚钱了,得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对面很大一块地方都是食人部落的,具体划分他们也不清楚,有时候还能看见就在对岸徘徊。为了性命,大家伙都是带着各种刀枪进的雨林。

    现在柳宗鹤一个人去,大爷还是很担心的。

    “没事,我只需要砍一颗树就够了吧。晚上的时候,您借镰刀我用用。”着,那大爷还想劝劝他,柳宗鹤断他的话,“对了,这事千万别和外边那个公子。”

    见他去意已决,大爷也不好啥,于是努努嘴,指着柴房的方向:“那儿有几把镰刀,你看着带。”

    柳宗鹤笑了一下,“多谢。”

    温时星果真倔得很,吃饭都不怎么爱搭理柳宗鹤,给他夹菜偏偏不吃,还留碗里剩着。

    “这脾气。”柳宗鹤看着那个气呼呼的背影,转头把他碗里剩下的饭菜全吃了。

    大爷看得一愣一愣地,他伸手拍拍柳宗鹤,“那是人家吃过的。”

    “我知道啊。”柳宗鹤得理所当然,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称赞大爷手艺好。

    仅仅在这儿一天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日的死里逃生,柳宗鹤像是被磨平了锐角,变得温和许多。

    也许是因为和温时星在一起,柳宗鹤这样想,他总觉得自己对温时星不够好,想待他更好。

    夜阑人静,微风轻轻吹动,村落里传来几声犬吠,偶尔虫鸣扰人,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

    床上的柳宗鹤悄悄起身,他探头去看睡得香甜的温时星,确认一番后,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来到柴房。

    里头有四把不同的镰刀,柳宗鹤抓起一把长的和一把稍短的镰刀佩在腰间。拿起大爷备好的篓子背在身上,接着走出村落。

    他停在村口,注视对面密林的状况,这河道水此刻还算平缓,游过去应该不难。对岸黑如墨水,肉眼根本无法准确看到里面的情况。

    杵在原地许久,柳宗鹤咬咬牙,开始行动了。他跳入河里,先已入秋,半夜的河水冰凉刺骨,待他游过对面时,忍不住了个冷颤。

    柳宗鹤下意识先摸摸腰间的镰刀,还好,还在的。接着他猫着腰进入密林,还好今日月光很亮,不至于连路都看不清。

    根据大叔的描述,柳宗鹤找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找到符合条件的树。

    他一喜,走过去拿起镰刀便开始砍。哪知道已一砍,这声动静极大,柳宗鹤立刻飞身一跃,跳到树干上。

    寂静的夜里,他的心脏声砰砰直跳,柳宗鹤警惕地量周围,发现并无人来。然而他还是在树枝上警戒许久,才从树上跳下。

    每砍一刀,都是用尽全力。但他为了不让这动静影响自己的判断,每砍一下,他都要警戒一次。

    就这样,几乎耗尽体力的柳宗鹤终于砍到需要的树木,还将那木斩成段,挑了最好的木头,放进篓子里。

    他呼了一口气,精神松懈了点。天开始蒙蒙亮,密林开始起雾,得走了。柳宗鹤背着木头开始往回走,却不想,走了一会儿忽然踩到一个什么网格类的东西。

    瞬间,他整个人呗被一个大网包起,连连被吊到树上。伴着魔音贯耳的铃声,柳宗鹤心中一震,立刻抽出手用短镰刀割那绳子。

    好在镰刀够锋利,柳宗鹤一下子隔开,整个随之摔在地上,背上的木头全散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把木头收拾好,眼前却出现一双赤足!

    柳宗鹤鼻尖一耸,捡起手边的短镰刀,二话不,起身振臂一划,准确无误地割到了那人的脸上。

    时迟那时快,被割的人顿时满脸是血,他惊恐地捂着已经见骨的鼻梁,痛苦尖叫。

    柳宗鹤转身就跑,刚刚只有那一个人,幸得他反应够快,伤了之后转头就跑。

    密林中铃声依旧在响,柳宗鹤跑着跑着,看到眼前一大批人影,他马上止步,转绕其他地方,由于清雾多,柳宗鹤不好辨别方向,只能不停地绕开这些人。

    不知跑了多久,他看见不远处有颗极巨大的树,于是柳宗鹤踩着树干一路向上,约到两米多高时,视野能清晰不少。

    雨林噪杂一片,仿佛骚乱因他而起,柳宗鹤视线扫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河道。

    完了,怕是走进雨林身处了。

    他再往上爬,有些体力不支了,柳宗鹤靠在树上,看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河道。

    柳宗鹤想了一下,接下来要回到河岸边,只能走一个方向,不能再瞎蹿了。

    于是他拿起短镰刀,伸出手臂,正对自己的方向,割了两条血线。

    一条是现在的方向,一条是河道的方向。

    他在树上喘了一会儿,待休息好时,才下了树,开始往河道方向跑。在柳宗鹤终于跑出雨林时,他看见了河岸。

    “太好了……”他不敢休息,柳宗鹤没有看见村口,他选择先游过岸。

    他一跃入水,凭借仅剩的那一点儿体力和精力,游到了对岸。一上岸,他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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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冷静了一会儿,才感知腿上的伤又开始痛了。柳宗鹤坐起身,开身后的篓子,木头还在。

    他顺着河道往下走,柳宗鹤运气不错,走了半柱香功夫,终于走到村口。

    此时,天也亮了。

    柳宗鹤把东西全部放回柴房,再把自己湿透的衣服换了,穿上老大爷备下的衣服。

    他心翼翼地推开门,看见里头温时星紧闭双目,睡得酣甜。柳宗鹤心里一暖,爬上床,有些贪婪地靠在温时星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