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凤凰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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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外天

    四方苑内,暮色微沉,余霞成绮,艳红的晚霞铺洒在整个云境派,原本人来人往的各方院落中,竟无一人在外走动,静谧之中,清风徐徐,深灰色的绸缎子挂满了飞檐而上的屋角,霞光映照下,随风飞舞。

    一名关在外院屋内的不记名弟子,偷偷推开木窗,拉出一点缝隙,一双黑亮眼睛透过细缝,偷偷的看着屋檐上的灰色绸带。

    风带起它们,一下一下交错的啪啪作响,在这样安静的场景里异常突兀,落在耳朵里,像是在心间。

    这是挂满整个云境派的绸缎,是云境派嫡系血脉仙逝后的‘绸礼’。

    已五百年未见——

    像他们这样身份低微的外院弟子,不能去北苑悼念,还被勒令待在屋里不能出来,看不见绸礼的全貌,只能借此窥探一处边角。

    其实三姐的仙逝,他们也是有些难过的。

    三姐安怀灵与她两位严苛的哥哥不一样,虽平时极少出苑,却待人和善,从未苛刻过弟子与仆人,她静婉美好,很是受人爱戴……

    而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

    还被人刨开丹田,取走精魄。

    下场凄惨……

    这件事情在整个中天界震动不。

    云境派是当今鼎盛的三大仙门之一,如今在自家眼皮子底下,被人以残忍的手段杀了嫡系血脉,这跟当着面扇了一巴掌没区别,既是耻辱,也是莫大的挑衅。

    云境派境主安怀亭,一个合体期大能,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北苑之中的正殿,七层高楼,红漆灰瓦,四角屋檐如飞燕而上,三丈长的深灰色绸带伴着些许云雾,霞光之中,几只孤鹤正仰首孤鸣,声声嘶哑,大殿之外,屋檐下两旁,站着许多灰色衣衫的云境派外门弟子。

    大殿屋门紧闭,此刻屋内气氛严肃。

    各门派的长老和代表分座在左右两边,安怀亭站在中间。

    他脸色阴沉有些发白,气色看起来并不好,线条分明的脸上覆着一层薄冰,漆黑的头发金冠束好,原本一丝不苟的额前落下一缕,带着丝丝凌乱,不整。

    没了平日的严谨,家主之风。

    深灰色的锦衣厚重繁杂,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压迫感,周围的空气紧绷。

    安怀成则站在他身后一边,金冠束发,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半晌,安怀亭抬眸,鹰隼般的目光锐利深沉,不经意的扫了一圈,声音低沉,似乎压抑着勃然的怒气:“几日前,我三妹遭人暗算,身陨。”着他语气一顿,“……就在我云境派……”

    着,他闭了闭眼,心境沉重,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就像是在唾弃无能的自己一样。

    压抑着情绪,深深呼出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样子像是不忍回忆。

    看来三姐的遇害,给这个大哥的击很大。

    众仙门心里想着,听了他这话,一时间神色复杂,竟有些同情。

    在自家门派被人暗杀,这出来……的确有损颜面,更何况云境派向来重视血脉,如今,却这么不明不白折损了一个嫡系,还是自己亲妹妹,这的确很难接受。

    “那敢问安境主,现场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谒金门门主林戚身穿家门深棕色华服,四十来岁的样子,鼻下留着胡子,样貌并不出众,正侧过头,看着安怀亭问到。

    安怀亭脸色更是暗沉,眼里的狠意似一片冰原,抿了抿唇,难以启齿,好一会儿才开口。

    “没有……对方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功法痕迹……”

    “这……!”

    林戚有些惊讶。

    大厅之内,细的议论声响起。

    没有任何痕迹,那云境派的人,即使想查,也将无从查起。

    这云境派三姐虽不是当世大能,但好歹也是化神初期大圆满,对方这般轻易杀人躲魄,消失无踪,怕是修为之高有恃无恐啊。

    而这普天之下能做到的,还恰巧出现在云境派的……怕是只有那人了。

    林戚移开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坐在对面第一个位置上,长天剑派代表,清源峰主。

    舒源一身白衣懒懒散散挂在身上,身子斜靠在椅子上,眼睛四处量着这气派的厅内装饰,耳朵漫不经心的听着。

    或许是感受到林戚目光,眼珠子撇了一眼,后知后觉般朝他笑了笑,还是那般不修边幅的样子,胡子拉碴,完全没有剑修的精气神。

    他尴尬的笑了笑,倒也不生气,干脆站起身,顶着众人的目光,信步走到中间,站在安怀亭身边。

    大声道:“众位仙友都知道,我那师弟恋家的很,一天到晚就喜欢待在自己的雪峰,百年也难得出来一次,这次可能是憋了太久,快发霉了,才趁着这盛会出来透透气而已。”

    他完,还又觉得少了些什么,便对着安怀亭略施一礼:“三姐这事我也惋惜,可安境主也该知道,我师弟要动手……真不需要偷偷摸摸。”

    舒源笑的一脸褶子,一边着还一边瞅了一眼林戚,言语间却是不敢招惹的魄力。

    林戚被怼的一噎,收回了目光。

    这清源峰主话是的有些难听,却也在理,若是剑祖要杀谁,整个中天界怕是没人能挡。

    这个事实,在座的所有人都懂。

    “我可听剑祖是带了一个人走,至于人是谁,这个就不准了……”坐在后方的一白发老者也开口跟腔道。

    舒源也不急,又是一笑,还是那般随意的抓了抓脑袋:“这你们有所不知,我可是听了,带走那人,是浩然仙府公子。”

    “浩然仙府公子?”

    “他和剑祖认识吗?”

    “这么起来,仪清仙君也不在。”

    “难道真是寻公子去了?”

    剑祖时渊极少出现,几十年也不见一个影子,如今出来就带走了浩然仙府公子,这两大门派平时极少来往,如今扯上关系,自然他们要议论一番。

    既惊讶又是挡不住的好奇。

    林炎之规规矩矩站在他父亲身后,神色不悦,心不在焉的听着耳边碎碎叨叨的声音,他不关心宴卿和被谁带走,他只是余光瞥了一眼宴白坐的位置,眸光暗了暗,很是失落。

    仪清哥哥怕是又找那废物去了……

    果然,他还是讨厌那个混蛋……

    听见他们好奇的声音,舒源反而来了兴致,一张嘴守不住秘密:“这就来话长了,此次我师弟出关,其实是想寻一徒弟,这好巧不巧的,他就看上了浩然仙府公子的单冰灵根,可人家又不愿意当他徒弟,上次一去,失落而归。他又是个一根筋,这次怕是想趁着机会看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过,这好巧不巧的一过去就遇上。”

    着他还走到宴白的旁边,丝毫没有长辈的样子与威压,一把手搭在宴白肩上,一副自来熟的亲和:“这兄弟,你是也不是,你们仪清仙君应该有和你提过吧。”

    宴白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看了看肩膀上的手,点了点头,模样冷冷呆呆的:“……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他倒不是应付,而是真有听府主提过。

    众人见宴白点了头,面上了然。

    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一丝怪异,若长天剑派真和浩然仙府搭上关系,那以后……

    岂不是一手遮天……

    “舒源兄不必在意,安某人没有别的意思,今日将大家召集在此,一是想要追查杀害舍妹凶手的下落。二是担忧另一件事情……”安怀亭神色复杂的到。

    他眸色微敛,转过身,朝着大厅后方的碧玉墙边走了几步,背对着所有人,声音低幽的:“自古以来,三大圣物,除神剑折乌在剑祖时渊手里以外,瑞兽黑麒麟古书虽有些许记载,但踪迹难寻,而凤凰卵却从始至终没有一点音讯,至今无人见过其形态。”

    着,他转过身,棱角分明的脸上深沉严肃,一双锋利的眼睛自上而下看着在坐的所有人,高大的身躯魏然如泰岳。

    “但它有什么作用,我想,在坐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方才心里盘算着长天剑派和浩然仙府的人,一下警觉起来。

    凤凰卵是上古遗物,三大圣物中最为神秘莫测的。

    自中天界创界以来,无一本古书上有记载,也无人见过其样貌形态,对其知之甚少,只有各大仙门口口相传的一句话,据凤凰卵是开通一神秘仙境的钥匙,而仙境里有一块圣兽玄风的魂魄碎片,炼化后,可直达飞升境界。

    它是最绝密的珍宝,是所有修真人士,做梦也想得到的东西。

    他们像是恍然大悟一样。

    果然能这样顶风作案,必然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若是凤凰卵的话,分量的确足够了.....远远够了.....

    这一刻,那个包裹着他们极致渴望的那个结界被破,中天界早已忘记的凤凰卵,被拉到幕前,所有人的欲望也被牵扯了出来。

    “所以安境主是怀疑,这趁凶之人,是因凤凰卵而加害三姐。”一头戴莲花发冠的女修道人,语气肯定的道。

    安怀亭看着她,点了点头:“没错,大家也知道,我云境派固守,所用武器非兵刃,而是靠着体内的精魄幻化成形态。这每人体内的精魄都不太一样,我三妹被人刨去的道化精魄,在人体内不会有任何异样,和一般精魄并无两样,可若是被取出……则会变成为凤凰卵的牵引之物。”

    “牵引之物?!这是什么意思!”

    安怀亭摇了摇头:“具体怎么牵引,我也不从得知,只是,这凤凰卵.....怕是要再现了。”

    “安境主可确认?”舒源神情肃穆,方才闲散的样子消失不见,目光定定的看着安怀亭,认真的问道。

    他知道,若安怀亭的是真的,那安定已久的整个中天界,必定会掀起血雨腥风。

    安怀亭侧过身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里既有至亲逝去的痛楚,又有即将迎来风暴的繁杂,他沉默了一会儿,艰涩的回答道:“自然。”

    舒源目光一沉,神色凝重。

    一时间,安静的大厅吵杂了起来,所有人的人都相互讨论着。

    你一言我一语。

    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翻身的机会来了。

    对于资质一般,摸爬滚至今的人来,几百年,千年过去了,大限将至,而境界却没有突破,一生无法站在顶峰,这样的遗憾比死更可怕。

    所以这可不是什么可怕的战争。

    而是他们成就大道,不死不灭的唯一机会。

    他们会拼尽全力的抓住!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