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结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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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宋景顺利潜伏进对方军营,而后五天里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

    严将军早已急得团团转,止不住地问沈惴:“沈副将,你就一点不担心你家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沈惴彼时正在闭眼休息,公子进去这五天真是他这几年来最轻松的日子了。

    淡淡瞥了一眼来回踱步的严将军,出声安抚:“严将军,您好歹也跟了公子几年,怎么连公子半分定性没学会,公子既然有把握进去,肯定也有把握出来,我们等着便好了。”

    严将军年纪不大,刚过三十,起初是在京畿军训练中被宋景看中,而后一直跟着他做事,直到今日。

    严将军猛灌了几口茶水,坐在椅子上腿脚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嘴上抱怨:“公子也是,明明临走前好三日给一次消息,可这都五日了。”

    “公子临走前交代您的事可办好了?”沈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点事何须公子特意交代。”严阶又喝了一大口茶,“城墙布防已经妥当了,各个城门外也埋伏好点,他们想进京城?呸!想都别想。”

    沈惴微微点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可才没一会,屋外有人匆匆走近,嘴上大喊:“公子!公子!”

    沈惴认出是云飞,立马走出去。

    云飞气喘吁吁,身体微抖,一看就是刚快马加鞭而来,开口也有些嘶哑:“沈副将,出事了!公子呢?”

    “公子不在,何事?”沈惴虽未知发生了何事,可内心里已经暗道不好。

    “公主不见了!”

    两人听完皆一颤,真出事了。

    “严将军这里就交给您,我随云飞回京,若是公子出来,立马告知他。”沈惴当即做了决定,“云飞,走。”

    云飞则一边走一边述事情的经过:“今日一早,大少夫人来请,有事想请公主帮忙,后来着着不知怎么就提出上街走走,公主见无事就应了。”

    “公主有顾虑,带了好几个护卫,几人逛胭脂铺时护卫在门口守着,可没一会儿店里的厮就出来,有人从后门闯进来带走了公主和大少夫人,护卫进去果然没再见到人,连南归七都不见了,只见屋内地上留着公主常佩的那只玉镯。”

    “然后呢?”

    “几个护卫明白出事了,一个回来报信,剩下的搜查胭脂铺,现在已经安排了人手在京中各处暗地搜查。”

    不知为何,沈惴听完总觉得不对劲,可这个不对劲又不上来是为什么。

    为何包括大少夫人在内四五名女眷同时掠走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沈惴想着如果公子在时会如何处理这件事,片刻后,已经来到马厩,“我等会先回一趟官署,你回府把这件事告诉宋相,加大人手搜查。”

    “是。”

    --

    此刻乐妤主仆三人已经被关在了胭脂铺暗室里,旁边还有陈氏和她的贴身丫鬟。

    只是两人待遇不同,乐妤手脚皆被绑着,陈氏则完好无缺坐在椅子上。

    乐妤稍作镇定,朝陈氏:“大嫂真是好谋划,引我出门,又以珍稀胭脂为由把我引进这里,你可知,这是把你与大哥的后路都斩断了。”

    乐妤完自嘲笑了笑,也怪自己,少了点防人之心,也没想到宋域居然会做到了这份上。

    看着被捆着的三人陈氏多少有点不安,可又想起先前宋域与她的,不会为难她们,稍稍放下心。

    “公主,你大哥他不会伤害你的,他也有他的难处。”

    “有什么难处,需要捆了我来对付自己的家人?宋景可有做过对不起宋域的事情?哪次他出了事不是宋景来擦屁股?怎么,宋域因此不甘心了吗?”

    乐妤一连串逼问让陈氏瞬间没脸,脸色通红,随后想起自己与宋域遭遇种种,眼眶含泪。

    护着肚子反驳她:“每次便是这样,不止相公,连我也觉得憋屈,你们就仗着身份、得圣上宠爱而这样看不起我们了吗?你也了,我们是家人,可宋景他哪次在外头提起过相公,扶持过相公?”

    乐妤蓦地想起奚嬷嬷早些时候与她的事,她宋景大概五六岁时,在花园与厮放风筝,正玩得开心呢,可长了他那么多岁的大哥也不知怎么看不顺眼了,直接过来把宋景的风筝扯断。

    那会宋景也皮,与他厮在一块,可哪里得过十几岁的少年,两人都负了伤。最后宋域居然先去告状,宋相两人一起责罚。

    奚嬷嬷这些的时候都快哭了,这样的事太多了,宋景时候身上时不时就有些伤口,问他也不。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宋景好歹相府嫡子,除了记仇的宋域,谁还敢伤害他。

    后来的事情乐妤多多少少看在眼里,宋景没少提醒这个心眼、野心大的大哥,可人家哪里听得去半分。如今做出这样的事居然还怪在宋景头上。

    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宋景已经好几日没回来,明城外的军队确实棘手,现下自己这边又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当然,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宋域为何绑她?

    乐妤镇静下来,“大嫂,大哥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你不妨好好想想,若是没有宋景,他怎么能在礼部这个位子上安坐?我也明白,大哥心怀大志,可是他真的可以吗?”

    陈氏安静了,她知道,乐妤得不无道理。

    “大嫂,我知你也只是听大哥的话来做事,可是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大哥身后的人分明是利用了他,让他们手足相残。”

    乐妤刚完,暗室门动了,宋域与一名男子走了进来,宋域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开口大笑:“好一个手足相残。”

    乐妤看了一眼宋域,然后将视线移至身后那男人,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男人走至乐妤前面,邪魅一笑,“公主认得我?”

    乐妤盯着他浑浊的眼睛,摇摇头。

    宋域在后头催促:“陈起,你要做什么,速度点。”

    乐妤一下就想起来了,陈起!今年的状元郎!

    重新朝他看去,眼前人明明一副书生样,可给人的感觉莫名觉得有些厌恶。

    陈起试图挑起乐妤的下巴,被她用力移了开去,他并未介意,仍是看着她,:“都长安公主不输京城第一美人,如今见了,果然如此。你,若是我比宋景早个几年出现,尚公主的人是不是我?”

    乐妤目露不嗤,这人简直痴心妄想。

    陈起感叹了几句,接着问她:“宋景如今在哪?可知道你在我们手上?”

    “陈大人既然拿自己与宋景相提并论,怎么连他的行踪都掌握不了?”乐妤针锋相对,语气嘲笑。

    陈起果然露出一些愤怒,不过很快压抑下来。

    “也罢,只要你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出现。”随后朝宋域扬扬头,“人,我亲眼见到了,只是宋大哥还要再辛苦一下,务必把人看好了,事成之后,必记你一功。”

    宋域这回是真的开心了,拱起手来作揖,“那宋某便先行谢过陈大人了。”

    两人随即匆匆离去。

    --

    宋景出来已是第二日下午。

    刚出门回来的严阶见了堂上的人,由悲转喜,正想些什么呢,宋景先开口了:“老严,我等会回京进一趟宫,你这边一切如常,听候吩咐……”

    严阶急急断他:“公子,公主不见了!”

    宋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缓慢看向严阶,眼睛里都是不相信,可开口声音却有些颤抖和克制:“你什么?”

    “昨日传来的消息,是公主在上街时被人掳走了,沈惴已经在带人搜寻。”严阶言简意赅,可座位上的人听完却冷静得可怕。

    严阶见他放下杯子,拳头捏得紧紧的,胸口不断起伏,不知在看向哪里。

    过了片刻,宋景再次开口:“城外的埋伏撤了,布防也隐去,这几日他们应该会有所动作,你们正常应对,你只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严阶有些不明白,怎么才一会公子就变了主意,可是他从不会质疑宋景的做法。应了是后问道:“公子,可要准备马匹回城?”

    “回去。”

    他倒想看看,这些人还想做些什么。

    原先要花上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偏偏一个时辰内就到了,严阶下马时腿都在抖。

    两人大步走进官署,沈惴见了,仿佛有了主心骨,将乐妤被掳的经过复述了一遍,“……公子,我们的人已经暗下在京城里搜过两回了,可是仍然不见人,是否需要出城搜?”

    “你,公主是和陈氏一起失踪的?”宋景却问他。

    “是,还有南归她们,都不知所踪。”

    “我大哥呢?”

    “昨日云飞已经将此事禀报了宋相,可大公子一直未见着,估计眼下还不知道这件事。”

    “昨日到现在一直没见到人?”

    “是。”

    宋景还没坐到凳子上,就急急往外走,“回府。”

    宋相与祝氏早已在堂前等候,宋相见了宋景,立马责怪起来,“你们两兄弟倒好,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自个媳妇失踪了都没人管。”

    “呵,大哥应当很快回来了。”

    果然,不到一会,宋域回府。

    宋相少不得絮叨了几句,可两人都没听,宋景直直盯着宋域不话,可能是被看得心慌,宋域对宋相道:“爹,我有事与策诩。”

    宋景随宋域进了偏厅,经直坐了下来,等他开口。

    “策诩,我丑话在前头,如今局势已不是你能掌控得了的,你若一意孤行,不只会拖累公主,整个相府也会被拉下水。”宋域言辞诚恳,一副全然为了对方着想的模样。

    宋景听完敛了敛神色,继而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宋域大概没想到宋景这样好话,前面准备的一番辞毫无用武之地,当下想了想,却又觉得陈起得不错。

    宋景此人心机深沉,什么做什么都不可信,他自己也完全不相信宋景会听自己的命令行事,唯有彻底掌控或将其败。

    “策诩,公主与你大嫂都在他们手上,我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了,你要是好好听话,那公主性命无忧。”

    宋景了然似地点了点头,“可以,只要我能见到公主。”

    他太配合了,宋域实在不敢相信,试探问了句:“若是要你交出京畿军军令?”

    这回宋景脸色终于露出了难色,思考了好一会才:“我要先见到公主。”

    这就是答应了,宋域喜上眉梢。

    “好,我这就去安排。”

    宋域走后,宋景叫来沈惴安排事情,“……我大概这几日都不会出现,你注意我留下的印记,随时候着。此外一切按计划行事。”

    “公子,这?”沈惴略有犹豫。

    “无事,去吧。”

    傍晚时分,宋域来人传,让宋景独自一人出街。

    --

    乐妤几人已经不在胭脂铺暗室里,换到了一处别苑,但仍然是暗室,遮天蔽日,没有一点光亮,只靠烛火撑着。

    好在暗室宽敞,足有两间厢房大,中间用屏风隔着,一应器具齐全,饭菜也会按时送到门口,环境不算艰难。

    已过了一天,两个丫头也镇定下来,特别是七,还反过来安慰乐妤:“公主,您别怕,驸马爷神通广大,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嗯,我不怕,你们也不要怕。”

    暗室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形布袋子被推了进来,门瞬间又被关上。

    三人起初有些害怕,紧紧抱作一团,可那袋子一动不动,乐妤便大了胆子上前戳了戳,确实是个人。

    心开之后才发现,居然是宋景!

    七惊呼了一声:“驸马!”

    乐妤也非常惊异,用手去探了探他的呼吸,确认无虞后三人合力把宋景抬了出来,放在凉席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宋景转醒。

    宋景不算齐整,脸上的青茬也长了出来,发丝凌乱。可六七日未见,思念在此刻将彼此淹没,乐妤又想着如今的境遇,眼眶有些红了。

    宋景坐了起来,把人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背部安抚:“别怕,我来了。”

    乐妤顿时好气又好笑,“你把自己搞进来是什么意思,就单单来陪我?”

    “嗯,我怕你害怕。”

    乐妤胸膛一阵温暖。

    “到底怎么一回事?”

    宋景朝暗室门看了一眼,悄声在她耳边:“此事来话长,简言之就是五皇子一党要逼宫了。”

    乐妤来不及顾及宋景朝她耳边吹气的那份酥痒,只因已经被这惊天大消息给震住了,好半晌没应话。

    七和南归早已坐到角落去,没听见两人的话,却能看到乐妤惊异得张大的嘴巴。

    “那那支军队?”

    “没错,是郭家五年前培养的。”

    “五年前?他们竟然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吗,那不是这几年操控盐政获的利都砸进去了?”乐妤猜测。

    “应是如此。而且应当不止盐政,吴家与郭家勾结,宫里宫外都是他们谋利的场所。”

    乐妤倒吸一口凉气。

    “郭皇后膝下没有皇子,就这样扶持五皇子会不会太过冒险?最后五皇子倒一耙,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宋景摸了摸她的头,耐心给她解释着:“开弓没有回头箭,两家牵连甚广,不是那么容易脱离开的。建安帝的身体郭皇后最为清楚,最近又发生了那么多事,郭家大概是忍不住了,五皇子纵使再不愿,也被赶着上架了。”

    他这样,乐妤不免担心,仰头看他:“对方有多少人?会不会涉及无辜,你如今又出不去,怎么办才好。”

    “哪有朝代变换不涉及无辜的,要怪只能怪建安帝无能,让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

    乐妤又问:“你既已知道了,为何不阻止?”

    宋景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人儿,心里想,为何不阻止?大概是他们居然对她动了心思,既然如此,那便送他们一程好了。

    可是宋景却未跟她明,“迟早都会发生的,早一点迟一点都一样,我只能尽力不让无辜百姓受伤害。”

    乐妤点点头,接着问他没答的话,“你怎么这样贸然进来了,外面怎么办?”

    “无妨,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而且沈惴知道我们在哪,想出去随时都能出去。”

    “那便好。”乐妤又想到什么,狡黠一笑,“我看不如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出去更好,这样,事后无论五皇子成败都怪不到你头上。”

    宋景也笑了:“我看可。”

    气氛一下松弛下来,乐妤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宋域和那个状元这回应当高兴了,不止囚禁了我,还囚禁了鼎鼎大名的宋中尉,不让你碍他们的事。”

    是这样,乐妤明白,若不是宋景主动,他们又怎么会如此顺利得手

    可宋景却在听到“状元”两字时顿了一下,问她:“陈起也牵涉其中?”

    “嗯,我在胭脂铺里见到他了。”

    宋景微微放开她,又陷入了沉思。

    通常这时候乐妤不会扰他,只让他自己思考。

    随后宋景走至暗室门口,撒了点粉末。后来晚间来送饭的居然是自己人,宋景与他低语了几句后复又离去。

    乐妤看着不免感叹,这就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吗?他总是这样,不慌不乱的,仿佛世事尽在掌握。

    宋景完话,已端了饭菜过来。

    是四个人的量,乐妤招呼了隔间的南归和七,“过来一起。”

    七已经走过来了,南归还有些犹豫,后来是直接被七拽过来的。

    可两人到底有些拘谨,很快吃完又退到隔壁。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时,乐妤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如若五皇子要逼宫,那建安帝下场大概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他要做的事,要问的话怎么办?

    用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胸口,问了出来。

    宋景像是睡着了,好久没话,乐妤没再问,也闭上眼睛。

    突兀间他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问了。”

    问与不问其实没什么意义,查了那么多年,源头都只指向建安帝,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一身病痛,枕边人、儿子自相残杀,天元朝凋零奚落,所有报应都落到他头上了,宋景还有什么可做的。

    宋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而且,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人,他要跟自己释怀,就算伤害建安帝触动不了乐妤,他也不愿意做了。

    那枚用乐妤的血做成的丸子已经珍重的放了起来,这辈子再也不会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