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听筒里不断传来“嘟——”的声音。

    景臾愣了一下, 放下手机，眼睫似是不可置信地微动。

    几分钟后，从大厅那边奔出一个身影, 在走出旋转门时, 稍一放慢脚步，慢吞吞朝这边走。

    景臾抬眸, 过去一伸手臂, 极为自然地把人拉进怀里，弯腰吻过去。

    顾照还没来得及歇气，红着脸被亲得浑身发软，被放开的时候站都站不稳。

    景臾低笑着拦腰把人捞起来，黑夜里一双眸子尤为清晰明亮，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顾照被他看得呼吸都慢了下来，磨磨蹭蹭去揪他衣服，手刚从人衣服上擦过, 便被抓住了手。

    “胆子这么大？”

    顾照咬了咬唇, “……”

    景臾眼底浮着笑：“挺厉害啊。”

    “……”

    顾照心跳扑通扑通的，气得踢他。

    什么啊。

    她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想你啊。”

    景臾怕姑娘再被惹炸毛，收了调笑，暂时放过她。

    顾照一时语塞：“这才过了多久……”

    景臾哑着声笑：“忍不住。”

    他自认是个很能控制欲.望的人, 又或者是生性凉薄，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恣意妄为, 却好像从未对什么事情上过心，也从来没想过会真正喜欢谁, 偶尔听圈子里有谁宠新欢宠得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只会觉得麻烦。

    却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栽得彻底。

    食髓知味以后, 他只想时时刻刻把人绑在身边，将一切美好都拱手奉上。

    顾照出来得匆忙，身上穿的还是白天那一身，没换过，裙摆因为之前和阮柚的闹显得皱巴巴的，她低头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有些难为情地往后面藏了藏。

    她没换鞋，脚上趿的还是酒店的拖鞋，随着薄薄的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景臾垂眸，玩味出声：“特地下来一趟，只是为了亲我？”

    “……”

    昨晚在酒店上上下下都一直穿的拖鞋，顾照下来的时候没想这么多，这会儿脑子那里那股冲动劲儿一过去，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她“啊”了一声，脚尖向内不自在地互相抵了一下，忽然感觉景臾重新牵起她的手，把她往酒店里面带。

    顾照张张嘴：“干什么去？”

    景臾脚步很缓，刻意迁就着她，“先买鞋。”

    “？”

    牵着她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景臾脸迎着灯光的方向，故作云淡风轻：“既然下来了，不如去约个会？”

    约会……？

    顾照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看一眼她这一身，有些懊恼。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好好扮一下了……

    景臾余光观察到她的动作：“不愿意？”

    “……不是，”顾照声，“我都没化妆……”

    好歹这也算是他们第一次约会，一点也不正式。

    姑娘一张脸有些纠结地皱起，不施粉黛也清透好看得过分。

    景臾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顾照还牵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走，感觉到不对劲，回头，便感觉下颌被轻捏着抬起。

    轻柔的吻猝不及防落在颊侧。

    景臾神色从容地收手，唇角弯起一个散漫的弧度，又痞又坏：“挺好啊，亲哪儿都方便。”

    “……”

    -

    酒店里有几家奢侈品店，东西不太多，顾照随便试了试，买了双最舒服的平底凉鞋。

    清城生活节奏慢，这边的夜生活远没有安城丰富，到了晚上大部分的店都早早歇息，路旁只剩一些宵夜和寥寥无几的酒吧一类的娱乐场所。

    顾照把攻略翻出来，最后决定车去离这儿最近的夜市。

    夜市位于清城最大的购物中心外面的广场，夜幕刚落下，便有各色摊沿着步行街两边支起，中间还有个舞台，这会儿商场已经关门，夜市气氛热火朝天。

    下车时，顾照先让景臾在原地等她一会儿，而后在附近给他买了个口罩。

    “你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她着，把口罩递给他，“被人看见了不太好。”

    景臾没接，而是弯下腰，一双带眼带着戏谑，显而易见的暗示。

    “……”

    顾照与他对视两秒，妥协。

    虽然戴着口罩，耐不住男人身材优越，气质出众，就连仅有的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都写满了勾人。

    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不时便有人把目光投过来，而后开始窃窃私语。

    周围声音太多，顾照就算想要刻意忽略，也总有那么几句会飘进耳朵里。

    “卧槽，你看那个人，太绝了救命！”

    “嘶你声点……我再看两眼，妈的这是明星吧？这气质太绝了！”

    “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吗？一只也好可爱啊。”

    “事到如今我只能一句好配……草草草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咱们快走……”

    ……

    顾照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两边的摊子有卖各种手工物件，也有卖衣服鞋子各类饰品的，甚至有好几家猫舍带着自家猫出来宣传，招了不少人拍照围观。

    安城也有不少这样的夜市，顾照时候偶尔会去逛一逛，不过那个时候没什么钱，被爷爷带出来只能东逛西逛，眼巴巴地观望好一会儿，就算真的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得跟老板讨价还价好一阵子，确定价格压到最低，才舍得掏钱买。

    现在没有了钱的顾虑，顾照有了点儿报复性消费的意思，一眼看上的东西买就买，也不管价格是不是比外面的高出许多，花起钱来毫不手软。

    还好都是物件，顾照把东西全都装在一个包装袋里，提着走一点也不费力。

    走到尽头，那边的吃摊开始多起来，各色的香气混杂着笼罩了这一方人来人往的天地。

    顾照今天晚饭没怎么吃好，闻见烤串的香气，眸光亮了亮，见缝插针地找家店坐下。

    这边吃摊生意大多火爆，人手又不够，老板顾不上点菜，把菜单和点菜的本本扔给他们，便继续忙去了。

    顾照点了份烤鱼，又加了盘盐水毛豆，托景臾递过去一下，转而拿起手机看消息。

    她从出来便很少看手机，这会儿开屏幕，阮柚的消息已经堆了一长串。

    柚几：【？？？你干啥去了？】

    柚几：【不会去找景臾了吧我靠？】

    柚几：【……】

    柚几：【明白了，你就是去了，不然不会不回我消息。】

    她刚在字，那边又发过来一条：【姑奶奶你吱个声啊，别待会儿突然告诉我今晚你不回来了……】

    “……”

    这什么跟什么啊。

    顾照无奈扶额，把刚才的一串字删掉，直接录了一段视频，发过去。

    Ryee：【想什么呢，在外面吃饭。】

    柚几：【？？？？好啊你抛下我吃独食？我也超饿的！】

    Ryee：【那我给你包一份回来？】

    柚几：【没事儿我点外卖……就不扰你俩百年好合了。】

    Ryee：【？】

    柚几：【电灯泡.jpg】

    正当顾照纳闷阮柚为什么会这么笃定景臾也在的时候，对面男人坐回了矮凳上。

    男人腿太长，屈着很不协调，他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把口罩拉高一点。

    顾照询问：“点好啦？”

    景臾“嗯”了声，“烤鱼可能还要等二十分钟。”

    “没事儿，”顾照点点头，又听见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开聊天界面便见阮柚给她发了张图。

    是刚才她发的视频里的截图，贴心地在角落里用红圈把景臾不心入镜的模糊背影圈出来。

    柚几：【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胡乱地拍。】

    “……”

    顾照哭笑不得，舔舔唇，字回她。

    Ryee：【这应该还算不上狗粮……。】

    柚几：【……？？？】

    柚几：【明白了，以后还会有更刺激的。】

    柚几：【你就可劲儿虐我这个母胎solo吧。】

    ……

    “朋友？”景臾冷不丁出声。

    顾照点点头，笑意未散，“问我在哪儿。”

    景臾颔首。

    顾照熄了屏，把手机放在桌上，手搭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你坐着是不是不太方便？”

    景臾调整了下姿势，还是有些别扭，淡声：“还好。”

    顾照“哦”了声，没再话，往四周看了看。

    过了会儿，她收回视线，指指尽头，“我看那边好像有个公园，应该会有高一点的椅子……我们要不要先去那边逛逛？”

    景臾轻瞥一眼，“行。”

    顾照于是起身，见景臾这么站起来似乎有些不方便，又绕到他身边，朝他伸手：“需要帮忙吗？”

    景臾仰起下颌看着她，眉峰微扬，自顾自地站起来。

    头顶光影变换，高大瘦削的身躯挡住她身旁一片光线。

    “……”

    顾照正准备默默收回手，忽见他抬起手腕，掌心缓缓覆上她的，一根一根将自己的手指挤进了她的指缝中。

    十指相扣。

    掌心温度逐渐上升。

    景臾力道微收，眼里喻着些吊儿郎当的意味：“跟我话怎么还那么客气，嗯？”

    “……”

    他似是在笑，最后几个字落得很轻，纵容而宠溺。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