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二杯鲜奶乌龙 同居(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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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暖受不了了, 伸手就了他一下。

    她睁大眼睛瞪他:“你真是……”

    她撅了下嘴,想不到什么话来他,气哼哼地开门下去, 转回了副驾。

    应方阎眯着眼睛看她, 又调转目光盯着前面片刻,嘴角牵动, 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暖脸颊泛红,恨恨地拍了下他的胳膊, “你还笑, 开车!”

    应方阎心情好得很, 扬了下眉毛,去方向盘。等回到区, 发现门口停了一辆警车。

    裴暖心下一紧,赶忙探出头往人群集中的那一圈看。应方阎索性把车就近停下,跟着她一块往那块嘈杂的地方走去。

    “啧啧,哪里来的疯子。”

    “真的是,乱人, 连女孩都动手。”

    裴暖听见这些话,登时把目光投向人群包围的中央,两位民警正押住一位剧烈挣扎的中年男人——不是李远宁还能是谁。

    他一抬头,立刻捕捉到了外围的裴暖。

    “哎囡囡, 你跟他们,都是误会——操!”他刚要起身, 就被民警摁了下去,“那是我女儿,我女儿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转向裴暖的方向。其中一个民警走过来:“你是他的女儿?”

    裴暖下意识紧张地握住了应方阎的衣摆, 半晌,才慢腾腾应了一句:“……嗯。”

    “你父亲涉嫌故意伤人,依例要拘留十五天,罚款一千。”

    裴暖咬了下嘴唇:“我父母离婚了,我……跟我母亲过,和他没什么联系了。不过他有精神病,是不是该送去强制治疗?”

    “这个会先做鉴定再看。”

    裴暖跟民警了几句,就目送李远宁骂骂咧咧地被扯上警车。

    她似乎没有一点波动了。

    不会李远宁动一下,她就觉得要挨,担惊受怕,时时像惊弓之鸟。

    她不再活在被施虐的阴影里。

    不是走出来了,是裴暖知道,这一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她可以有反抗的底气和权利。

    泌出一点细汗的手心被人握住。

    应方阎散淡的声音响起:“走了,没吃晚饭饿死了。”

    裴暖吸了下鼻子,抱住他的手臂:“出去吃吧。”

    “行,吃什么?”

    “湘菜。”

    “……在你眼里我是多么没常识的人?”

    “一点点辣,吃嘛吃嘛。”

    “下次胃疼就把你丢在医院。”

    “才不会呢。”

    ……

    *

    吃完饭回到家,裴暖先去洗澡了,留应方阎一个人在卧室地板上坐着。

    他漫无目的地量着裴暖的房间。

    书桌上方悬着一个架子,上面摆着林林总总几十个似乎是从盲盒里拆出来的娃娃。

    应方阎站起来,晃到这些娃娃面前,像是发时间一样,一个一个看过去。

    角落里有两个娃娃倒了。

    他伸手算去扶起来,触到的一瞬间,却觉得手感有些奇怪,不是普通娃娃的硅胶感,更像是陶土捏的,有点粗糙的颗粒。

    目光顺着拿起来的动作投过去,应方阎略一怔。

    ——这个娃娃是他做的。

    但是他以为裴暖早扔掉了。

    裴暖吹完头从浴室出来,看清他在干什么,当即有点不好意思地跑过去,要把那个娃娃抢走。

    只是应方阎一抬手,裴暖就够不着了。

    “哎呀,你还给我。”

    她憋着气话的时候,鼻音总是很重,像撒娇。

    “不是扔了吗?”应方阎闲闲地挑了下眉,“还留着啊,亏我后面还重做了一个给你。”

    她记起这件事,登时气鼓鼓地:“你活该。”

    还是在大二,裴暖过生日的时候。

    她的生日,恰恰都在寒假,一月尾巴。南城离上京特别远,没什么同学会来陪她庆祝,一般都是在手机上收获祝福,然后和裴冬桦出去吃顿饭结束。

    那段时间又赶上她和应方阎在冷战——其实算是裴暖单方面生闷气。

    起因只是因为下课的时候,明明似乎在等她的应方阎转头先跟同班的女生笑了几句。

    最稀松平常的举动。

    可是裴暖见了,却突然觉得平空有根针生生戳进了心底最软的肉里,没有理由和征兆地,骤然难受了一下。

    她没和往常一样走过去找应方阎,转头,顺着人群回了宿舍。

    好像是那个时候,裴暖才意识到,自己喜欢应方阎。

    喜欢到无可救药。

    充满……占有欲。

    但是,她没有顺理成章的身份,可以指责,要求他不能跟谁谁谁话。

    她只能偷偷躲在被子里难过。

    偏偏,应方阎迟钝到不行,一连到几天后学期结束,还在问周粥她是不是没考好才不理他的。

    裴暖听见后,恨恨翻了个白眼,拖着行李箱回家了。

    嗯,还特意避开了在宿舍楼下等她的应方阎。

    回去之后,应方阎消停了,也没在微信上吵她。

    裴暖反而觉得更空落落的。

    生日那天,也没收到他的祝福。

    而裴冬桦要加班,不能陪她吃饭,裴暖整个人心情掉到谷底。

    她没劲地走去家边上的卖部买了几包泡面,回来的时候,发现楼底下多了个人。

    裴暖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过来的答案。她不敢认——临近过年了,怎么会有人愿意从上京再跑到南城来。

    在她生日这一天。

    可是偏偏他就活生生立在裴暖面前。听见身后窸窣的动静,一偏头,跟着转过身来。

    应方阎。

    真的是他阿。

    他来南城做什么……有事情吗。

    裴暖胡思乱想着。

    但其实心里总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刚一成型,就迅速被她搅散。

    她捏着塑料袋子的边缘,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句:“学长。”

    裴暖低着头。

    天色擦黑,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把他浅浅的影子扯进了她的视线。

    随着球鞋踩地的声响,影子逐渐向她靠近,跟她重叠,虚和实,拢在一处。

    裴暖盯着地面有些出神。

    她有点后悔发脾气了。

    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所有人一样的好,也不差。

    她咬了下嘴唇,正要扯个理由解释为什么不理他来道歉,应方阎先一步开口了。

    “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和挂在指节上的礼盒一并递过来,轻轻晃荡在空气里。

    裴暖要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微微张着嘴,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他。

    他真的是特意来南城给她过生日的呀……

    她晕乎乎地接过了礼盒,脑袋依然仰着看他。

    应方阎没什么表情,见她望过来,立刻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下巴抬着,没接着别的话。

    “谢谢。”

    片刻,裴暖低下头,声地。

    气氛又静了起来。

    她犹豫一下,往单元楼道里走了几步,“我……走啦。”

    应方阎看了她一眼,破天荒没要上楼,或者别的揶揄的话。

    “拜拜。”

    他晃了下手,大步往街的尽头走过去,不做停留地消失在拐角。

    裴暖失落地上楼。

    她总是不够主动,不够有勇气。

    连问一句“要不要上来喝口水”都要想太久,然后被胆怯压回胃里。

    她沮丧地站在家门口,伸手摸钥匙,口袋里的手机却先振了一下。

    空调:礼物喜欢吗?

    裴暖把家门开,坐在客厅里,才拆开应方阎送的礼盒。

    看清礼物是什么,她愣了一下。

    一个捏好的泥娃娃,烧成陶器,躺在黑色的丝绒礼盒内衬中间。

    娃娃捏的很烂。

    脸上似乎画的是一张眼睛哭成波浪荷包蛋的表情。

    放在礼盒中间也很违和,滑稽。

    明明差劲到家得礼物,但是裴暖忍不住抱着靠枕,在沙发上了个滚。

    她正要告诉应方阎,她超级喜欢这个礼物的时候,又跳了一条消息。

    空调:你是不是前几天生理期了?多喝热水少生气。

    ……我他妈。

    裴暖满腔欢喜被泼得一干二净。她咬牙切齿地拍了垃圾桶的照片发给他。

    暖:照片.jpg

    暖:不喜欢。

    空调:?

    空调:不可能。

    但是总归,冷战以两个人在微信上拌嘴结束了。

    等大二下开学的时候,应方阎不知道犯什么犟,居然给她做了个更精致的新的。

    表情这回画的是张牙舞爪的生气脸。

    泥人梳着两根麻花辫翘起来,双手叉腰,可爱极了。

    巧合的是,裴暖那天恰恰还梳着麻花辫。

    应方阎得意洋洋:“厉害吧,我还能预言呢?”

    裴暖瘪了下嘴,不知道怎么回他,只“哼”了声,把娃娃心地收起来了。

    她把这件事一五一十跟应方阎了,到最后,还气鼓鼓地踩了下他的脚。

    “生理期生气,你怎么想的。”

    应方阎无辜:“我真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生气阿——我等你的时候真的跟别人话了吗?”他狐疑地确认,“不可能阿,我怎么不记得了。”

    裴暖冲他抛了两个大大的卫生眼球:“你记得什么,你什么也不记得。”

    她把娃娃放回了架子上,赶他去洗澡。

    应方阎进了浴室没两分钟,就走出来,手里拿纸拈着她的头发,碎碎念:“你是不是要秃了……掉这么多,下次买瓶生发的洗发水吧。”

    裴暖忍无可忍地拿拖鞋砸他:“你才秃!”

    应方阎笑出了声,不逗她了,转身阖起了澡房的门。

    裴暖站了会才爬上床。

    躺在软软的被窝里,她忽然意识到,这算是同居的第一天。

    睡在一间房里。

    光明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