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一杯鲜奶乌龙 语气黏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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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方阎没停留, 也没多问。把车径直开出区,绕了个圈,停在附近的公园边。

    裴暖一直保持着头向窗的姿势, 直到车停, 才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窝在座椅里, 垂着脑袋。

    好半天,她才声地开口:“你还是别住我家了,感觉太麻烦了。”

    也太难堪了。

    被撞见两次难以启齿的旧事。

    她的过去, 像一盆明明该洒在新乡的脏水, 却随着李远宁的出狱, 又如影随形地跟到了南城。

    应方阎那边没有话。

    裴暖想,碰上这样糟糕的事, 肯定需要好好措辞一番才能顺势答应离开吧。

    可是……

    脸颊一疼,断了裴暖的思绪。

    应方阎捏住她的脸:“裴暖,男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

    裴暖一怔,忽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你可以支使我做任何事,”应方阎松开手, 搭在副驾的靠背上,声音没了平时的散漫,似乎变得温柔了些,“比如拿外卖, 比如修水管,比如保护你。所有, 都是我该做的——只要你开口。”

    他的指尖掸掉了裴暖发间黏的一片白絮:“裴暖,我的喜欢没这么容易消失,你不用担心做什么我会不高兴, 会不喜欢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差。”

    他顿了下,接着:“喜欢你,接近你,蓄意追你又临阵脱逃三年的是我,现在是因为你,”他指了下裴暖,又调头指了下自己,“愿意接受我的追求,所以我们才在一起的,你懂吗?你永远不是单方面的那一个。”

    裴暖愣愣地盯着他,觉得眼眶有些发涩。

    她忽然起身,跨过了中央控制盒,挤进狭窄的驾驶位里,坐在应方阎的腿上,抱紧了他。

    “你怎么这么好呀……”她趴在应方阎的肩窝里喃喃,“可是我始终觉得不真实,你这么好,怎么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呢。只有每次抱着你的时候,才觉得不是做梦。”

    应方阎环住她的腰,抱紧了一点:“但是,裴暖,我其实并不好,只是你能看到我的优点而已。”

    他笑了一下:“我很胆,喜欢你四年了,甚至没敢跟你过一声,只能留级和你多待一年。我脾气私底下也不好,老惹外面的人架,还凶过你。学习上我也比不了你,一周就能把各种软件用到熟练,我没这样的决心和毅力。至于长相——”他摸了摸裴暖的头,“毕业演讲那天你穿得那么漂亮,好多人拐弯抹角要你微信,都被我骗你有男朋友了……不许在心里骂我断你桃花,我就是这么干了。”

    应方阎咽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长一串的心里话。

    憋在他心里七年的话。

    沉默片刻,他捧起裴暖的脸,语调平缓又轻,像匝地浓荫下的风。

    他:“在我心里,我才是配不上你的那一个。”

    裴暖的目光无可折中地直望向应方阎的眼底,胸腔里的鼓点沉且急切。

    随着他话音落地,一股酥麻感自她脖根攀上大脑的神经。

    怎么是这样阿……

    他眼里的自己,眼里的她,怎么和裴暖眼中的这样颠倒。

    应方阎低头,轻轻撞了一下裴暖微张的嘴唇。

    声音变得潮湿,模糊起来。

    他:“如果去但丁美院能让你多相信我的话一点,就去吧。不用考虑我,我会经常过去见你的。”

    他不做牵住她这张风筝的引线。

    裴暖有些经不住他这样炽烈的情绪,把头埋回了应方阎的肩窝里。

    好半天,她才闷闷地:“你看,你又是这样替我考虑。”

    “其实……”

    她仰起头,盯着应方阎,要什么,又像有一枚铅坠挂住话的那头,沉沉地往胃里掉下去,让她不出来。

    应方阎没出声催她,只是极有耐心地静静等着。

    裴暖把他搂紧了一点,头埋下去,又抬起来,略挺直背,去亲应方阎的嘴唇。

    跟之前心地触碰不太一样,这次是很重地,压在了他的唇上。

    她毫无保留地开那道理智维系的闸门,汹涌的欲望澎湃呼啸地卷过她的理智。

    应方阎搭在她后背的手顺着裸露的一片后颈,掠起一道颤栗的痕迹。而后没进她的发间,指尖用力,抵住了她的后脑。

    无处可退。

    灼热潮湿的气息在唇舌间紊乱地交换。

    裴暖抓紧了他的衬衫,败下阵来,身体不自觉地向后,把全盘重量倒在扣住腰的那只手里。

    等到裴暖感觉胸腔里的空气几近被攫走,应方阎才勉强放过她。

    她脱力般跌回他的怀里,肩头微微耸动,口地喘息着,但是手没松开他,依然勾在他的脖子上。

    “应方阎。”

    她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声。

    “嗯?”

    裴暖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骨架皮肉和薄薄一层衬衫,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声。

    沉稳,有力。

    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其实……”她抬头看看他,又把头垂了下去,终于把先前没的话接着完了:“其实每次,接受你的好的时候,我都很不安。”

    她眼尾的睫毛倒扎在眼角,泌出一点泪花,把睫毛揪成湿哒哒的一簇。

    裴暖揉了揉眼睛,话有点含糊吞音:“因为我总觉得,喜欢像瓶子里的水,可以度量,也可以被用尽。或许我们的瓶子足够的高大,但是肯定会有一天,水被消耗尽,只剩一点。”

    “李远宁没得病的时候,跟我妈也很相爱,”她紧了下抱他的手臂,“但是意外总比预料的时候来得更快,如果我应付不了这个或许会发生的意外,那我就要被迫离开这个空掉的瓶子。”

    “你咒我?”应方阎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才不会变成他那样。”

    “哎呀,举个例子,重要的是后面的话。”裴暖被他断了,有点不高兴地拍了他一下,“你听不听了,不听我不了。”

    应方阎乖乖闭嘴:“你你。”

    被他一岔,裴暖鼓足的勇气又被砍了一半,她沉默了一会,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好傻阿?”

    “不会,”他摸了摸裴暖的头,“相反,我还挺高兴能听见你这么多。以前你老憋着不,要我去猜,但是我总猜不到点上,又给你徒增烦恼。现在这样很好。”

    “……噢,”得到了肯定,裴暖抿嘴笑了下,才接着,“所以我想去但丁美院,不仅仅单纯是为了提高技能,我还想提高……”她觉得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连带着松开手比划了一下,“提高自己,让自己更好一点,将来碰见把瓶子翻的意外时,也有能力把瓶子扶起来,把水重新灌满。”

    “但是唉,要有两年多见不到你,”她把手重新圈回应方阎的脖子上,有点闷闷不乐地,“每次只有抱你,亲你,这样碰到你的时候才觉得有在一起的实感,分开这么久,我会好想你的。”

    “有空我就会过去陪你的,”应方阎,“在国内的时候,会给你定期汇报日常,视频,行不行?”

    他完,忽然失笑:“怎么现在变成我哄你出国了?”

    裴暖仰头“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侧:“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啦——你会陪我一起去米兰吗?”

    她突然心地发问。

    “当然,”他捏了下裴暖的脸,“最近闲的很,你学长又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了有空会陪就是会陪。”

    裴暖雀跃地在他腿上颠了几下,香芋色裙摆蹭在应方阎的牛仔裤上,登时让他抽了下眉毛。

    “别乱动。”他双手松开她的腰,在座椅两边一撑,迅速往后坐了点,背直起来贴在皮革椅套上。

    虽然应方阎离开的很快,但裴暖还是感受到了一瞬。

    她甚至没敢低头看,光觑一眼应方阎的脸,她脸上的温度就立刻开始飙升。

    比当初在电影院亮灯里的眼神,更有侵略性。

    但是多了克制。

    和□□。

    裴暖有些无措地把目光挪开,保持着坐在他膝盖上的姿势,呆呆地望向窗外——望向车窗玻璃里倒映着的脸。

    应方阎似乎因为她坐在身上,根本没办法专心压下去愈来愈烈的躁动,有点烦懑地低头“啧”了一声。

    终于,她声问:“……要帮忙吗?”

    几乎微不可闻地蚊呐。

    “不要,”应方阎蹙着眉头拒绝了,“你先下车,等会再回来。”

    “噢……”裴暖的右手搭在车门上,没立刻推开。她盯着呼吸急促的应方阎,咽了一口空气,左手鬼使神差地放到了他的拉链上。

    她又问了一遍:“不要帮忙吗?”

    这回,语气却有一点黏黏的。

    应方阎绷不住了,拉过裴暖的手,声音几乎是从后槽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先招惹我的。”

    车内窗户关上。

    狭的空间里,空气像有实质的,粘稠的油脂,浓酽酽地把两个人包裹成半透明的琥珀石。

    裴暖从他身上挪到了椅边,半跪在软垫上,头埋在他的肩窝,如同周身水塘一霎被蒸发的涸泽的鱼,被牵引着上下轻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方阎忽然振了一下,喉头溢出几声让她耳痒的低喘,捏着她的手腕慢慢离开了。

    裴暖的大脑已经因为温度过高,运作不行了。她任由应方阎抽纸擦拭指尖,清理周围,整个人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装死。

    她居然这么出格地主动干了这种事。

    救命。

    好丢人。

    她要怎么面对应方阎。

    她刚刚还摸了……

    阿阿阿!!这怎么见人阿!

    裴暖左手酸得颤,不断,不断地提醒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迟来的羞耻感一瞬间冲上了她的心头。

    裴暖恨不得现在立刻跳车跑走,但是她的腿居然不争气地软了,不受控制地无力垂着,根本不能用来跑路。

    不过……

    裴暖脑子里突然诡异地划过当时应方阎咬牙切齿的话。

    中号似乎确实不够。

    妈的她在想什么东西阿!!

    裴暖丢人地拿头撞椅子。

    应方阎注意到肩膀上的动静,偏过头一看,禁不住发笑:“你干什么呢?”

    裴暖一听他的话声,羞耻感更重了,一点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蓦地,她耳边传来喑哑的声音和唇齿喷吐的热气。

    他问:“在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