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谢芙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有多想。”
她言罢,又抬步慢慢往前走去,纸鸢连忙跟上。
谢芙绕过花圃,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只见不远处矗立一棵参天大树,树下的树根盘虬错节,她循着看过去,忽然看见树下似乎蹲着一个身影,露出一点衣角在外面。
御花园怎么会有旁人?
纸鸢也瞧见了那道身影,上前一步,警惕扬声道:“谁在那里?”
声音传过去,惊动了树下的那道身影,那人有些踉跄地站起身,退后几步,露出了全貌。
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太医院的药师。
那药师扭头看过来,看见谢芙和纸鸢,连忙放下手中的药铲过来行礼,不知是不是做错了事情,头压的很低:“奴才见过谢美人。”
谢芙没话,看着那药师不语。
纸鸢量着药师的衣着,问道:“你是太医院的?”
药师毕恭毕敬地回答:“是。”
纸鸢皱起眉头,不怎么相信:“这里是御花园,你怎会在此处?”
还如此鬼鬼祟祟的。
见那药师一直低着头,纸鸢又道:“抬起头来,你一直低着头,是怕我们美人责罚你吗?还有,你怎么在御花园铲东西?”
药师闻言听话抬起头,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
他抬起头后,看了谢芙一眼,却立即移开视线,躲避地望向了别处,解释道:“师父交代要寻一味草药,奴才听闻御花园兴许能寻得这味草药,便过来了。”
谢芙微不可察地蹙眉,量着面前站着的药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药师揣着什么事情。
方才他看过来的那一眼,也似乎饱含着复杂深意。
而且,她瞧着这个药师隐约有些面熟,但她忘记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了。
纸鸢只当药师是目睹美人容貌不好意思,没有太过在乎,量药师片刻,忽然认出来:“你是那日跟着崔院首过来的药师?”
药师颔首,应承道:“崔院首是奴才的师父。”
原来是这样。纸鸢点点头看向谢芙,似乎是征询她的意思,谢芙并不算为难一个药师,扫了那药师一眼,只道:“你走吧。”
那药师弯腰谢了礼,回去将药铲放入篮中,随即便快步离去了。
谢芙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恹然,纸鸢瞧着她的模样,安抚道:“美人若是累了,我们便回去罢。”
谢芙点了点头,二人往御花园的另一条路逐渐走远。
只是,待她们二人离开御花园后,御花园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却忽然发出一阵窸窣的声音。
随即,那本该离去的药师竟无声无息地从中走了出来。
只见他神情平静镇定,哪里像是方才怯懦的模样?
药师静默地注视着谢芙离去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
回到重玉宫的途中,谢芙注意到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面上都喜气洋洋,除了往各宫端茶送水的人,其他手中皆拿着装饰用的物什,十分忙碌的模样。
谢芙停下脚步,望着那些忙碌的宫女,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纸鸢也顺着方向瞅了眼,了然一笑:“这个啊,美人可能有所不知,过几日便是王上的诞辰了,阖宫上下都在为王上的诞辰做准备呢。”
纸鸢完,眼睛满是期待地瞧着谢芙的反应,似乎在期待她会怎么做。
“原来如此。”
然而,提及这个人,谢芙眸中温软便淡去许多。
她兴致缺缺地转回头,随后便没了下文。
纸鸢跟在她身后,还是忍不住心翼翼问:“美人不为王上准备些什么吗?王上很宠爱美人的……”
身后的声音落下,谢芙步伐微顿。
准备礼物么?也是,如今她在这皇宫中,一切都掌握在祁砚之手上,前两日他含怒而去,现今若不什么都不准备,恐怕会再让他找到什么找她麻烦的由头。
念及此,谢芙敛下眉眼,只好道:“你看着办便是。”
***
这几日,祁砚之被朝廷公务缠得脱不开身,并没有闲暇时间去重玉宫。
这日,入了深夜,守在议事殿外的徐屏忽见许久未见的赵昭仪带着宫女前来,宫女手上还挎着个食篮。
徐屏一瞧便知道赵昭仪前来的用意,只是王上吩咐过了不许让人进去扰,还是上前行礼道:“奴才见过昭仪娘娘。”
大太监徐屏自称奴才,可谁真敢把他当奴才?赵晚媛面上浮起笑容,连忙:“徐公公免礼。”
顿了顿,赵晚媛看向大门的方向,试探地笑了笑:“王上可在里头?”
徐屏拢着衣袖,道:“王上吩咐过了,不许旁人进去扰,昭仪娘娘还是先回吧。”
赵晚媛眼中希冀逐渐散去,只是却并没有回去的算,她专程来看王上,还带了精心制作的点心,怎能没见到王上就回去了?
念及此,赵晚媛锲而不舍,继续道:“本宫只是想来看王上一眼,顺道送些糕点,很快便回去了。王上这几日事务繁忙,若是忙坏了身子可不好,还是劳烦徐公公进去通传一下罢。”
徐屏面露为难,却还是没松口:“王上确实过不许旁人搅,娘娘这不是为难奴才么?”
这老太监怎么油盐不进!
赵晚媛有些恼了,拧着帕子站在殿外,决定破罐子破摔,忽然朝殿内喊道:“王上,臣妾只是想见您一面。”她声音娇柔哀伤,任谁听了都要动容。
徐屏见挡不住这位娘娘,眼观鼻鼻观心,垂下眼帘不再话。
过了半晌,议事殿大门从里面推开,太监出来,躬身道:“娘娘请。”
见此番情景,赵晚媛顿时大喜过望,临走前故意瞥了一旁的徐屏一眼,才扭着腰肢婀娜的走了进去。
议事殿内焚着缕缕龙涎香,十分静谧,地上玄黑的大理砖石泛着冰冷的光泽,支撑殿顶的高柱上镂刻着巨大的金龙纹饰,金龙眼瞳向下,不带感情地俯视殿内。
赵晚媛带着宫女,一直跟着太监走进侧殿,刚刚拐入屏风后,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男人。
祁砚之一袭明黄龙袍,正倚在榻边看奏折。
一眼望去,男人容貌俊美,低垂的狭长凤眸扫视奏折上的字迹,如天上神祗般不可亵渎。
只是眉眼间的阴冷为他添了几分病态,带着一种致命的摄人气息。
赵晚媛看见不远处的身影,心立即砰砰跳动起来,面上更是露出羞怯,不敢直视。
想来没有人会不喜欢王上,如此优秀又如此俊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惹得女子芳心萌动?每一次见王上,她都会沦陷进女儿家的羞赧之中,又紧张又期待。
赵晚媛这般想着,随即娉娉袅袅来到阶前,捏着娇柔嗓音道:“臣妾见过王上。”
祁砚之没有抬眼,只道:“怎么来了。”
“王上这几日实在辛劳,臣妾瞧着心疼,便特地过来看看王上。”赵晚媛柔柔着,瞥了眼身旁的宫女,宫女随即将食篮递给太监,“臣妾亲手为王上做的糕点,王上尝尝。”
祁砚之掀起眼皮,看向下首。
案几上点燃的烛火倒映进他冷淡的黑瞳中,幽深不见底。
他扫了眼太监,太监当即会意,将那食篮放置在了一旁。
“王上这是不喜臣妾的手艺吗?”赵晚媛见状,忽觉委屈。
祁砚之漫不经心地应付了句:“孤一会儿再吃。”
言罢,他随手将那奏折扔回了案几,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听见这话,赵晚媛才高兴起来。
她秉着手在底下站了会儿,不知道想起什么,面上忽然露出不高兴的神色:“王上,您平日少踏入后宫,怕是不知后宫发生的事情,臣妾受了委屈也无从倾诉。前两日后宫便有人枉顾宫规,故意扰乱宫闱,这不是在和王上您作对又是什么?”
祁砚之这才淡淡抬眼,“怎么了?”
他的视线散漫,又带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赵晚媛咽了口唾沫,既欣喜羞怯于王上的注视,一边又在忐忑自己今日扮得是不是好看。
只是想到谢芙清清冷冷的那道身影,还有重玉宫,她便又义愤填膺起来:“是关于那谢美人的!”
“哦?”祁砚之道,“她怎么了?”
“王上,您新封的那谢美人当真秉性不佳,见了臣妾无礼不,还当众让臣妾难堪,臣妾可受了天大的委屈!”赵晚媛刻意添油加醋,将事实歪曲。
情至深处,还捏着绢帕抹起泪来,满是气愤:“她还什么不屑于王上的宠爱,依臣妾看,她不过是欲擒故纵,故意这么罢了!”
祁砚之的眸色在她到“不屑于宠爱”时略沉了沉,漆黑宛如深沉雾霭,看不透在想什么。
只是听到后面,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欲擒故纵?”
“是啊!”赵晚媛没注意到上首男人的情绪变化,只抽抽搭搭地道,“这后宫之中的妃子哪个不渴求王上怜爱,谢美人得了王上赏赐的重玉宫,本就是天大的殊荣了,可她还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
祁砚之道:“孤知道了。”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顿时将赵晚媛听得愣怔了。
难道王上不生气,也不算惩罚那个女人吗?
念及此,赵晚媛泪眼婆娑地抬头,言语间几分委屈:“王上?”
只见上首的男人眸色冷沉,许久后才道:“孤会惩罚她的。”
作者有话:
架空,私设后宫位份从高到低为:皇后,贵妃,妃,昭仪,昭容,婕妤,美人,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