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浩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连许明旭给他擦身，都只是哼哼两声。

    许明旭感到好笑,晚上听着孩子的呼噜声,又有些心疼。不是就去个城郊么？难道还能是跑着去的，怎么累成这样子？

    于是第二天早上,许明旭就没叫醒屠浩，让他多睡一会儿，算自己去跑完圈了再回来叫他,没成想等他回来的时候，屠浩已经站在凳子上拿着剪子在剪葡萄了。

    屠浩才多高一点？葡萄棚是不高，可是许明旭看他的样子就心慌,快步过去一把将屠浩捞在手里，从凳子上抱下来：“站这么高做什么？不能让……七剪么？”他本来想钟,可是钟的个头也就比屠浩高了一丁点，倒是戚七，那个头长得跟野草一样嗖嗖的往上冒。

    屠浩手上拿着剪刀，被突然抱住有些害怕,赶紧把剪刀递给戚七：“可是我想自己剪。”

    葡萄苗是从番商手中买的,价格堪比黄金。据番商所,装来这些葡萄苗可是废了老大力气了，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这个价格根本属于亏本价。

    屠浩会信他们才有鬼。

    他请了专人理，才把这些半死不活的葡萄苗都养活了。这一棵种在院子里的，竟然还顺顺当当地开花结果，让他都有些意外。

    其实总共就两串葡萄，个头比龙眼还一圈，鼓鼓囊囊地挤成了一串，估摸着能有个十七八粒，形成一个紫黑色的近似圆锥体，看上去模样十分喜人。

    要不是屠浩拦着没让摘，戚七早就要下手了。

    最后两串葡萄还是屠浩下的剪刀，看着戚七把葡萄和剪刀，心翼翼地放进钟端着的托盘里，忍不住咕哝一声：“不就是剪个葡萄么？”至于这么劳师动众的？

    许明旭往他屁股上轻轻一拍：“得轻松，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屠浩脸一红，往他身上一趴，内心荡漾。他他他被美少年摸了屁股！美少年真是……豪放啊。

    许明旭见他不话，以为话重了让孩儿难受，又忍不住哄了有哄，直到孩儿红着脸亲亲他才赶紧收拾了东西去上课。

    院里就留下戚七和钟两个，守着两串葡萄。

    紫黑紫黑的葡萄上包裹着一层白白的“霜”，看上去像是撒了糖粉的糕点，越看越诱人，越看越馋。

    “咕嘟。”

    两个人几乎同时咽了咽口水，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葡萄。

    七道：“其实少两颗，少爷也不会发现的吧？”

    “嗯！”钟表示肯定，“少爷要吃的话，也得摘了洗。”反正等送到少爷们嘴里的时候，就差没给剥皮了。

    其实今年他们已经吃过了不少葡萄。屠浩爱吃葡萄，庄上专门弄了两亩地种着，产出的葡萄除了给亲近的人家送礼之外，甚至还能卖上不少钱。

    可是葡萄又不能多吃。屠浩的身体各方面都得精细，一天最多就只能吃上十粒，剩下的许明旭吃一点，钟和七自然也分到了一些。可是现在大部分葡萄都已经下市了，家里已经好几天没送来葡萄，再加上眼前这两串看着和他们以前吃过的那些品种完全不一样。

    一定很好吃吧？

    两个人就精挑细选，尽量从不起眼的地方摘下了两粒。戚七又特别仔细地用剪刀，把蒂修掉。

    钟肯定：“嗯，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做完这一些，两个人早就口水泛滥，只是放在手上搓了搓，就迫不及待地往嘴巴里塞去。

    “唔！”

    “嘶——”

    在外面，屠浩自然是要摆一点少爷架子的。可是在院里，他对戚七和钟都不错，至少不太讲究各种各样的规矩。平时吃饭也是四个人一桌吃。

    许明旭以前在府上还要被下人们欺负呢，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过了，也没那么多讲究。再屠浩不介意，他有什么好介意的？钟各方面的规矩也懂，在外面自然表现得很好，从来不掉链子。

    两个少爷中午回来院的时候，钟和戚七的表情有些奇怪。

    屠浩看到了，只要稍稍一想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不过他装作不知道，和往常一样稍微走动了一会儿，就去睡午觉了。

    许明旭陪着他睡午觉。

    天气对于大多数来还挺热的，对屠浩来已经有些凉了，也没了夏天穿着麻布背心短裤睡觉的劲头，就连睡午觉都会自然而然地猴到许明旭身上。

    “钟他们是不是偷吃了葡萄？”许明旭似乎天生体温就比常人要高一些，两个人抱在一起都觉得很舒服。

    屠浩嘿嘿一笑：“惯得他们。该给点教训，一会儿看他们怎么。”男孩容易调皮捣蛋是正常，但是他这个当家长的，总得告诉他们什么叫做吃一堑长一智。当然，他只能让他们吃个教训，至于涨不涨智慧，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许明旭屈指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调皮。”这孩儿怎么就这么讨人欢喜呢？

    去年得益于孩儿的话，后来他也找一些商人购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京城繁华，每天往来的商人不知凡几，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不是好东西，还未必能够卖得出价钱。可是货物运输南来北往，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亏本大甩卖的也不是没有。这时候就是一些日子比较清贫的人家淘换东西的好时机。

    当然，总有一些用途不明，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卖不出去的东西。他就让人买了一些来。这些东西花不了多少钱，他还负担得起，虽然确实白花了一些钱，但总算能有一样有点意思的东西。

    他兴奋地有些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浅眠，屠浩微微一动，他就醒了。

    做贼心虚的钟和戚七守在门外，屠浩老神在在地被伺候了洗漱，就和平常一样准备继续学习了。

    戚七没忍住：“少爷，我偷吃了葡萄，我错了！你罚我吧！”

    钟跟着道：“我、我也吃了！”屠家少爷就是个软嫩嫩的孩儿，他们家少爷别看平常和和气气的，实际上他总觉得特别凶。

    屠浩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许明旭连哦都不哦一声，就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钟。

    两个孩儿顿时眼眶就红了。作为下人，如果被主人家厌弃，后果通常都很悲惨。他们不应该少爷对他们好，他们就蹬鼻子上脸，竟然还偷少爷的葡萄吃。

    两个人接连就重重跪倒在地，一个头就要磕下来。

    屠浩是让他们汲取教训，可不是给他们造成心灵创伤，板着脸阻止道：“都起来，让你们跪了吗？”

    两个人又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低头认错，声地把偷葡萄的心路历程给了出来，并且表示深刻反省，请少爷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屠浩嘴角抽了抽。他没想到戚七这子，竟然还能直接口述检讨报告！人才啊！

    许明旭看屠浩不话，两个子又已经怕得连头都不敢抬了，就道：“行了，知道错就好。罚掉这个月的月例，长长记性。”

    “是。”两个人不敢有二话，但是起来之后，七就立刻开始告状，“少爷，您被骗了！”

    “哦？我被骗了什么了？”屠浩明知故问。

    七对钟看了一眼，钟立刻去隔壁把两串葡萄给端了过来：“这葡萄又酸又涩，根本一点都不好吃！那番商太坏了！”

    另一个道：“对！少爷，咱们得让那番商知道厉害，让他们以后没办法在京城做买卖！”

    这“厉害”，对屠浩这个户部尚书的独子来，真的还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如今的大汉在屠浩看来还属于要啥啥没有的时代，可是在别的地方看来，那已经遍地是黄金了。

    长途经商本来就不易，这些番商要跨国贩售，毫不夸张地是承受了生命的风险。但是他们所得到的利润也非常庞大。别看他们在大汉伏低做处处低人一等，但是回到自己国家，个个都风光无限，有些甚至还能够靠着大量的金钱得到爵位，跻身贵族阶层。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理解万岁的。欺骗孩子的人必将受到正义的制裁！

    不过看在这种葡萄应该特别有用的份上，屠浩决定还是惩大诫。于是他就提笔写了一封信回家。

    屠夫子当然是当天就收到了。

    屠浩住在国子监里，屠夫子虽然有着身份上的便利，可也不能天天去探视，最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去看一回，平时父子女三人倒是书信往来不断，的都是些家常话。

    屠夫子收到信的时候，本以为今天的还是老样子，不是想念家里厨房做的点心，就是想到了个什么东西要找工匠去做。结果今天这封信的内容竟然很正经，而且特别专业。总结下来就几个问题。

    番商在我大汉经商缴税了吗？

    番商缴纳的税收和我大汉的商人是一样的吗？

    番商不是我大汉子民，享受和我大汉子民同等待遇，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理？

    户部尚书屠大人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啊。”他们大汉的人赚到了钱，依旧是花在大汉。而番商从大汉人身上赚到了钱，虽然在大汉也花了一些，但是更多的必然是要待会他们自己的国家去的。

    “商税在这方面还得仔细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