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戚宁玉坐在车里往外望出去,和邢誉川对上了视线。
18年来听邢誉川的话几乎成了他的本能,这是他第一次抛下邢誉川离开,此时他心里就像有好几个人,抓着他往几个不同的方向拉扯,可他却没有生出什么样的情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邢誉川,离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车子转弯,看不见了。
他下意识趴到车窗上,可车已经转远,邢誉川彻底消失了。
“宁玉,宁玉?”
雷森叫了好几声,戚宁玉才坐回来朝他看过去,“这是要去哪里?”
“狂吃狂嗨!”
雷森表情夸张地回答,手往后面递过来一张宣传单。戚宁玉接来一看,眉头就蹙起来。
——南山狂欢音乐节,狂吃狂嗨狂到停不下来。
“这是什么?”
戚宁玉是真不理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雷森大约难以解释,李薇就把话接过去。
“市旅游局和荣发地产一起做的旅游宣传项目,在南山公园。”
这么戚宁玉理解了,他思忖了片刻,“和政府合作确实是不错各方面都有优势,近几年政府对新能源车也有很多政策,我们也可以和环保部门接触一下,李薇你——”
“戚副总!”
李薇忽然断了他,他往前面看去,李薇像是受了很大的击,露着一脸痛心的表情:“音乐节,有吃有玩,还有当□□星,大火的乐队,你没有别的想法吗?”
戚宁玉又思忖了片刻,“确实这样下来相对成本会比较高,但应该在项目宣传的预算内,我——”
“天呐!”
李薇忽然就像没了气的气球般,整个人塌下去。她知道戚宁玉眼中只有工作,但没想到只有工作到了这种地步。
戚宁玉比她还两岁,她刚到集团时戚宁玉还没毕业,时常被邢誉川带到办公室,不是正式的实习,但邢誉川亲自带在身边教。
刚刚20岁的戚宁玉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和她们话都会偷偷红了耳尖,面上还要装着自己有多成熟稳重。那时她们都不知道将来戚宁玉会成为“铁血玫瑰”,私下悄悄把他当弟弟,没少逗。
她想起当年可爱的仙男,不明白戚宁玉怎么就成了只会工作的机器。
李薇丢了恪守的上下级礼节,提高了声音喊:“戚宁玉,你到底有没有玩过!除了工作你的人生就没有别的吗?”
——除了工作有没有别的?
戚宁玉想过这个问题,除了工作他还能做什么,但答案是除了工作,他也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邢誉川带他骑过马,滑过雪,过球,但那些都不是他的爱好。
刚好红绿灯,李薇停下车转过身来,苦口婆心地看着他劝。
“弟弟,你才20多岁,大把美好的人生,天天像个机器一样只知道工作,集团给了你多少钱你要这样卖命!就算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卖了自己的人生!世界上那么多好看的哥哥姐姐,不够你挑吗?干什么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我敢你往街上一站,立即有人主动上来让你挑!”
一长段话砸进了戚宁玉的耳朵里,他像是听不清李薇在什么,脑子里“轰轰”地乱响,可又被有的词触动了某根神经,让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红灯结束,后面的车按起喇叭,李薇转回去开车,雷森接替地又朝着他转过来。
他定定怔在原处,对着雷森,“你也有话要跟我吗?”
“宁玉,你开心吗?”
雷森只有一句话,这一句却比李薇的话让他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开心吗?
他需要开心吗?
好像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需不需要开心,邢誉川对他的也总“别怕”“哥哥陪你”。
他想了很久,终于出口。
“不开心。”
“不开心,就去做开心的事啊!”
雷森非常随性地回答他,戚宁玉想起来最开始见雷森时,雷森就突发奇想飞了几个国家去骑马,似乎只要想做的事,无论是什么只要想就可以做。
他已经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不是要去考察别人的项目,只是单纯地要他一起翘班去音乐节。
他倒是翘过班,不过都是邢誉川拉着他翘的。他不自觉又拿起了音乐节的宣传单,纸张上仿佛也透出了放纵自由的气氛,他从来没有去过这种活动,不明白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听别人唱歌有什么乐趣。
他回想起了邢誉川和冉烁越走越远的背影,最后决定地:“我们都算半天旷工。”
李薇一个没忍住,“不是吧!戚副总你的人设还真是不肯崩!”
“这是纪律,不是人设。”
戚宁玉的回答让李薇无话可,只能继续认真地开车。
音乐节不只是演唱会,相当于一个游园会,要连开半月,主旨是宣传市内旅游景点,演唱会,吃喝玩乐都只是为了吸引人来的。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7点,正好太阳下山,是入场的高峰期。因为宣传128门票能吃遍全球物色吃,并且可以集章玩游戏,不只有奖品,最后通关还能抽大奖,所以已经开了一个星期,仍然来的人很多。
李薇停好车,发挥秘书的本职主动去买票,去的时候问戚宁玉,“戚副总,能报销吗?”
戚宁玉不太适应这样人挤人的场面,可他躲开了前面的人,后面又撞到了人,最后绷直在原地,“回去我私人给你报销。”
李薇一点也不客气,“那今晚的一切费用是不是都可以报销?”
“可以。”
戚宁玉话时不由得松了松领带,6月末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到了外面没有空调,他还穿着整齐扣好的西装。
“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宁玉,你不热吗?”
雷森忽然对他,不等他问哪里不对,雷森忽然上手把他的西装外套扒了下来。
“雷森,你做什么?”
戚宁玉木然一僵,除了邢誉川没有别人再帮他脱过衣服,他知道雷森没有别的意思,但身体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正常。
雷森倒是完全没注意,像个专业的选型师一样量了他半晌,扯下他的领带,把他扣到最上的衬衣扣子解了两颗。
接着,卷起了他的袖子,把他扎在西裤里的衬衣拉得要出来又不出来,又蹲下去给西裤卷成了裤脚,再把他整齐的三七分头发揉乱了几分。
最后,雷森停下来满意地看着他。
这与戚宁玉严谨的习惯相去太运,他觉得穿成这样很有损形象,可去买票回来的李薇脱口喊了一声。
“卧槽!”
李薇正喝水,喊这一声时水从她鼻子呛了出来,她连忙用手捂住,发现只是水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是鼻血她就糗大了。
戚宁玉长好看,全集团都知道,但全集团都只见过他穿着正装,严谨得一丝不苟的样子。
突然间,戚宁玉把正装穿得散漫了,没让他人也变散漫,反而添了一股“要命”的气质。
“我就这样很不合适。”
戚宁玉见到李薇的反应,立即要把衣服扣好。
李薇连忙阻止,“不,不,我只是、只是被水呛了。戚副总,现在不是上班,可以随意一点,况且,你不热吗?”
里面都是露天的,这时还到处都还冒着热气,确实很热。
戚宁玉挣扎了一番,最终放弃,“就这样,走吧。”
李薇看着戚宁玉走进去,朝着雷森眨了个“你好样的”眼,然后去检票进场。
进去之后人都散开反而显得人少了,演唱会要8点才开始,又正好是晚饭时间,他们就先去了“吃一条街”。
戚宁玉走过去顿时感觉眼花缭乱,无论是人,还是店铺,各种各样风格,各种各样的味道,全都混在一起。
李薇问:“你们想吃什么?”
“什么这么臭?”
戚宁玉闻了一圈,终于闻到了他最刺激他嗅觉的味道。
李薇朝他看的方向转过去,“臭豆腐,你没吃过吗?”
戚宁玉觉得他应该没吃过,他从来没有在食物上闻过这种味道。
雷森接道:“我也没有吃过。”
“噢!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就带你们去尝尝,人间美味!”
雷森非常怀疑,“这么臭,能吃吗?”
“拜托少爷,你这样是会被人的。”
李薇已经走过去,刷完他们的券,点了三份。
戚宁玉也觉得“这么臭肯定不能吃”,但他比雷森会掩藏,屏住呼吸跟过去,李薇把第一份成品递过来。
他瞬间感觉受到了味觉视觉和嗅觉的三重攻击,勉强地:“我不吃辣椒。”
李薇觉得戚宁玉不只是不吃辣,大概这份臭豆腐从里到外都不吃,于是问道:“你对辣椒过敏吗?豆制品过敏吗?”
戚宁玉摇头。
“那就试试呗,加了辣的臭豆腐才有灵魂。”
“是这样吗?”雷森兴奋地抢过了给戚宁玉的那一份,他毫不在意味道地尝了一块,露出了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最后终于吃下去。
戚宁玉好奇地问:“好吃吗?”
雷森认真考虑过后才回答:“不能用好不好吃来形容,它非常的神奇,吃起来并不臭。”
戚宁玉接过了李薇又递来的一份,在好奇的驱使下,他夹了一块进嘴里,顿时感觉嘴里起泡了似的,又烫又辣,他忍了忍直接咽下去,嘴唇变得通红。
李薇见了他真的不能吃辣,连忙去隔壁摊拿了一杯冰凉虾过来,“戚副总,喝口冰的。”
戚宁玉不知道李薇给的是什么,不过他实在太辣了,接过来就一口气喝了半杯,口中的辣味被冰水压下去,他体会到了一种异常畅快的感觉。
他不由地笑了,“我觉得很好吃。”
“不是不能吃辣吗?”
李薇问他,他思忖过了:“以前只是害怕不敢尝试。”
李薇接道:“那我带你们继续挑战。”
于是,戚宁玉接下来尝遍了酸甜苦辣,他平时不会吃,甚至接触不到的东西,他通通都吃了,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能接受。
他们从街头吃到了街尾,实在吃不下了,就在一棵大树下喝着奶精调的奶茶,坐在花台上休息。
戚宁玉望向眼前热闹的人群,觉得手中塑料杯装着的奶茶比米其林餐厅的要好喝。
“宁玉,那边有人玩枪!”
雷森忽然兴奋地站起来,戚宁玉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是射击游戏的玩具枪,这他还是知道的,时候曾在游乐园里见过。
“要不要去玩一下?”
李薇刚问完,雷森已经迫不及待了,“当然,我可厉害了。”
“真的?”
“肯定是真的,宁玉,走。”
雷森拉起戚宁玉就走过去了,摊前正好有一个朋友在玩,抱枪半天一发没中,最后完了子弹,哭了。
李薇上前去给他们领了枪,规则很简单,20发子弹,射靶上的气球,射中不同的发数对应不同的奖品。
雷森挑衅地:“比比?”
戚宁玉很谦虚,“我得不是很准。”
他们选了最远的射程,得不是很准的戚宁玉连中19发,雷森比他少中了一发,于是他最后一枪故意偏,和雷森了个平局。
雷森对这个结束感到意外,但又觉得很合理,戚宁玉总是能给他惊喜。他忍不住:“宁玉,你这叫得不是很准?”
“嗯,有一发没中。”
戚宁玉这话不回还好,一回不只是雷森,连旁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了,简直太“凡”了。边上甚至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偷偷举着手机朝他偷拍。
工作人员把他们赢的奖品拿过来,两个半人高的毛绒玩具,一只粉蓝色的大海豚,一只粉红色的大熊。
两人同时表情一顿,对这个奖品由衷的嫌弃。
雷森问:“没有别的吗?”
工作人员直摇头,“一个星期都没人出过特等奖,奖品只有这两件。”
戚宁玉:“可以不要吗?”
工作人员坚定地拒绝,“我们不可以私留客人已经得到的奖品。”
那就是他们必须抱着这么大一只毛绒玩具到处走?
戚宁玉和雷森同时朝李薇看去,李薇果断拒绝,“请改变你们的刻板印象,不是所有女性都喜欢毛绒玩具!”
可是赢的奖品总不能扔了,戚宁玉为难时,雷森忽然:“宁玉,交给我。”
戚宁玉莫名看着雷森,把手里的大海豚递过去,雷森接过去就站到路边,对路过的美女搭讪。
“嗨,美女,加个好友,送海豚和大熊哟。”
然而,一连搭讪了好几人,都被人当骗子没送出去。
戚宁玉觉得雷森这个方法不太行,李薇上前:“雷森首席,你往那一站,别人不怀疑你都不正常!该让戚副总去。”
“我不像骗子?”
戚宁玉觉得他和雷森没什么区别。
李薇:“你不是像不像的问题,就算被你骗,也有人甘愿上当。”
戚宁玉还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雷森已经把他拉过去,两只毛绒都塞进他手中退开了。
他尴尬地杵在路边,不敢像雷森那样随意跟人搭讪,不过立即有一个女生停在他面前。
“哥哥,这是给你女朋友的吗?”
戚宁玉如实地回答:“我没有女朋友,你想要吗?”
女生微微一惊,他连忙解释,“这是刚赢的奖品,不适合我,送给你可以吗?”
有好看的哥哥主动送萌萌的毛绒绒给你,你不要的吗?
当然没有。
女生惊喜地:“真的要送我吗?那我可以加你好友吗?”
戚宁玉觉得这是等价交换,结果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女生顿时眼中可见的失望,于是他:“你可以加我秘书的好友,如果因为‘它’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她。”
李薇和女生都震惊了,戚宁玉这个处理方式,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薇无奈地拿手机,在女生不知该什么的表情下加了好友。
最后,女生选走了一个玩偶,后面马上有另一个女生排着队般上前来。
戚宁玉问:“你也要吗?”
女生:“我想加你好友。“
“我手机没电了。”
女生立即:“秘书也可以。”
李薇无奈又加了一个好友,不过好在不到3分钟就都给送出去了。
“叔叔,叔叔!”
忽然,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跑过来,也停在了戚宁玉面前。
戚宁玉以为女孩也是来要玩偶的,正要已经送完了,女孩却拉住了他的衣角,抬起头哭着对着他。
“叔叔,我迷路了,我找不到我妈妈了。”
戚宁玉人生中面对朋友的经验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僵在当场,语气僵硬地问:“你在哪里和妈妈走散的?”
“我、我我不知道呀!”
女孩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可怕。戚宁玉迅速朝周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像在找孩子的人。
雷森看到女孩,努力拿出他“搭讪”的亲和去问女孩,“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了雷森一眼,立即吓得缩到戚宁玉身后,抱着他的腿。
雷森不服,“女孩为什么也选他?”
李薇评价,“你不适合我们亚洲人审美。”
戚宁玉蹲下去努力温和地问女孩,“记不记得妈妈的手机号码?”
“我记得哟。”
女孩非常笃定,可戚宁玉按女孩的号码过去,“你好,你女儿走丢了,现在正在——”
电话里一个男声断他怒吼过来,“你女儿在老子床上,垃圾骗子!”
戚宁玉眉头一蹙,对方已经挂了。
女孩满眼无辜地问:“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故意把我扔了!啊呜呜——”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抬手试探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女孩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
“叔叔,你帮我找妈妈,我不要做没有妈妈的孩子!”
戚宁玉浑身僵直,除了邢誉川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亲近过,可是女孩紧紧地抓着他,仿佛溺水时抓住的浮木,让他有种异样的、被依赖的感觉。
一直以为他都是需要被拯救,需要依赖着邢誉川才能活下去的人。
忽然之间,仿佛他被置换了身份,成了被别人依赖的对象。就仿佛他原本是沙漠里的枯树,需要一直抓紧了沙漠才能存活。可是,忽然有一只蝴蝶停在了他的枯枝上,枯枝上就发出了几片新芽。
戚宁玉缓缓地抬起手,心地托着女孩把她抱起来,仿佛抱着易碎的珍宝,轻声地安慰道:“别怕,我带你去找妈妈。”
“嗯,叔叔不要骗我哟。”
在封闭的园区里,女孩肯定是跟着大人来的,多半是走散了,最快的方法就是广播。
于是他们带女孩找到了园区的广播室,女孩了她的名字,然后全区广播,等了十多分钟,女孩的父母就来了。
广播室有专门的走丢接待室,女孩抱着戚宁玉不松手,他们只好在这里陪女孩一起等。
终于,等到有人进来时,女孩从戚宁玉怀里跳了下去,朝着走来的女人跑去。
“妈妈——”
这一刻,戚宁玉比他完成了一个大项目更有成就感,女孩的父母感激对他谢了又谢。
女孩到了父母身边,胆子也大了,雷森问她,“街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就非要找这位叔叔?你怕他是坏人吗?”
女孩天真地:“因为叔叔最好看呀,好看的怎么会是坏人呢?电视里好看的都是好人。”
这个看脸的世界已经从娃娃就开始了,雷森无话可。
最后,女孩一家向他们告别,女孩抱着戚宁玉亲了一口,模样特别正经地:“叔叔,我喜欢你呀,你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做新娘好不好?”
女孩妈妈连忙去捂女孩的嘴,“胡什么呢!孩子乱,戚先生别在意。”
戚宁玉没在意,他不自觉地笑了,对女孩:“谢谢。”
“不客气呀!我也谢谢叔叔,帮我找到妈妈。”
等到女孩一家已经走了,戚宁玉还站在路边勾着嘴角笑。
雷森回过头去问:“宁玉,你笑什么?”
“我长得讨朋友喜欢吗?”
雷森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夸了无数遍的话,戚宁玉都觉得是在恭维,却被刚刚的女孩得听见去了。
他不由地回道:“宁玉,你可不是讨朋友喜欢,我都送不出去的玩具,你马上送出去了,你以为她们为什么找你搭讪?”
戚宁玉认真想了想,“因为我看起来比较有钱?”
雷森又被他惊住了,咆哮道:“我没有钱嘛!我的手表70万!鞋子18万!”
“那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帅。”
戚宁玉疑惑地看着雷森,从到大唯一会评价他的外表的人也只有邢誉川,但邢誉川从来没有夸过他“帅”,他上学也没收到过情书,唯一一次有人对他表白,对方还被邢誉川吓到几天没来上学。
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长相如何,也从来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他,只要邢誉川不嫌弃,他就无所谓。
“演唱会已经开始了,你们都帅!能不能走了!”
李薇没眼看两个有钱有颜的男人相互“凡尔赛”,两个男人终于不再了,往演唱会的方向走去。
主办方下足了本,每天演唱会的嘉宾都不一样,主场的嘉宾更是当红的。
今天的主场嘉宾是最近大火的AWSL乐队,因为一首歌在视频软件上爆火,有人发出了乐队的演出视频,结果因为乐队四人颜值太高,尤其主唱帅得特别与众不同,一夜之间乐队就红到全国人民都认识了他们。
不过,戚宁玉不认识,他只能算是凑数的,到了舞台前发现根本没有座位,除了舞台有棚,观众席都是路天的,在一片山坡上,像是体育馆的斜坡座位。
不过没有椅子,只有草坪,所有人都坐在草地上。
他们去时舞台前的空地已经被人挤满了,没有他们能挤进去的空位。
李薇不想去后面,蠢蠢欲动地想硬往里挤。
“喂!戚宁玉!”
戚宁玉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去,钟意然戴着墨镜从舞台侧面钻出来。
他没想到还会遇到钟意然,钟意然见到他比他还意外,冲到面前问:“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戚宁玉认出钟意然,想起他是个艺人,“你是不是来表演的?”
钟意然得意一笑,“对,你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你难道看上我的?如果是你的话,为爱做1我也勉强接受!”
戚宁玉面不改色地:“能带我们去前面吗?”
钟意然不屑,“切!我也不错的好吧!至少比邢誉川那个大猪蹄子专一。”
他提到邢誉川,旁边的雷森和李薇都看了眼戚宁玉。
戚宁玉仍旧面不改色,“能不能去?”
“你还是这么凶!”钟意然不满地瞪戚宁玉,“跟我来吧,可要记得我也帮了你一次!”
他们就光明正大靠“走后门”到了最前面预留的“特等席”,钟意然没什么名气,大约也表演完了,把人带过去就不走了,还拿了几支荧光棒给他们。
“我不要。”
戚宁玉拒绝,钟意然硬塞给他,“你都来了,就不要这么格格不入!拿着。”
戚宁玉看到雷森和李薇都拿了,周围的人手里全都挥着荧光棒,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听不清的唱词中无比兴奋。
他犹豫地拿过荧光棒,但是手没动,雷森忽然抓起他的手,“宁玉,开心!挥一下!”
戚宁玉机械似的挥了几下,这首歌就唱完了,歌手下去,主持人上台还没开口,台下的人突然欢呼起来。
他莫名不已,听到主持人:“接下来出场的是AWSL乐队,让我们热烈欢迎。”
顿时,全场都是兴奋的掌声、叫声。
戚宁玉转过头,几乎用大喊的声音问李薇,“AWSL是什么意思?”
李薇回答:“阿伟死了的意思,他们队长叫阿伟。”
戚宁玉震惊,“乐队的名字叫他们队长死了?”他感觉触及到了知识盲区。
李薇解释,“AWSL是一个网络词汇,也叫作‘阿伟死了’,‘他太帅了太迷人了,啊我死了’的意思。不是他们队长死了。”
戚宁玉感觉不明白的地方更多了,这时乐队出场,他放弃了弄懂,往台上看去。
他们站的地方就在舞台的前面,是视野最近的地方,台上四个年轻的男人摆着帅气的姿势从舞台低升起来,随着音乐的响起,瞬间带起让人肾上腺素上涨的气氛。
激昂的电子乐离得太近有些刺耳,戚宁玉有些不习惯,又仿佛刺激着他的心脏鼓膜。
当四人完全出现在舞台上时,主唱开口唱起来。
夜晚的路灯像抓狂的鬼魅
孤独的影子让你妥协
这条永远走不完的长街
生活的脚步不能停歇
……
可是你又不用拯救世界
你又不是来人间渡劫
你又不必不可缺
不要在意,不要回忆,放纵肆意
你的人生是为了自己
他们,爱恨随意
……
主唱的唱词比起之前的人清晰,开头声音沙哑低沉,中途又高昂起来,仿佛配合歌词的心境变化。
戚宁玉听着听着,听进去歌词,身后的人都跟着一起唱起来。
“你的人生是为了自己,他们爱恨随意——”
他不自觉把视线对上了舞台最中央的主唱,此刻他忽然懂了为什么要叫“啊我死了”,
乐队出场,他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我要死了”,主唱半长的头发,张扬的表情,站在舞台中间,灯光在他身上,不上脸有多完美,可是有一种仿佛能直逼双眼深处的侵掠感。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对方正好抬眼看过来,一眼扫到他,对上了他的视线,随即微勾着唇角一笑,仿佛有种过电的错觉。
他没有收回视线,直直地盯着主唱,然后情不自禁被主唱的歌声带进了歌词里。
你的人生是为了自己,他们爱恨随意。
戚宁玉不由得跟着笑起来,仿佛一直堵着胸口的郁结散了,主唱的视线又转回来和他对上,他莫名体会到了自我放纵肆意。
一首歌结束,台下都喊起来,“阿伟死了,阿伟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喊,不过也跟着喊起来,这种尽情大喊的感觉畅快愉悦。
邢誉川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戚宁玉。
他追着戚宁玉的车找到了这里,然后在主办方的监控里挨着找过去,终于找到了戚宁玉。
此时,邢誉川站在舞台的后方,角度正好能看到舞台前的戚宁玉,由于离得近,舞上的灯光把戚宁玉也映得很清晰。
他站过来看到戚宁玉的第一眼,蓦然怔在了当场。戚宁玉与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乱糟糟的头发,衣服也随意的卷着,脸上露着连他也从来没见过的笑,热烈、恣意、放肆。
他不知道他的宁玉宝贝还可以这样笑,可以这样的灿烂,仿佛银河里最璀璨的星。
他感觉到他的心咚咚直跳,像是迫不及待要冲出他的胸腔去戚宁玉身边。
和戚宁玉在一起的18年,他对戚宁玉的爱来得太自然,欲也来得太自然,自然到他没有想过他对戚宁玉到底是什么感情,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把什么都做了。
做了就做了,反正他从来没有算这一生要与戚宁玉分开。
可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感受到了此生从来没有过的心动。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宁玉宝贝如此鲜活迷人,第一次有了这种无法言的悸动,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戚宁玉侵占,让他克制不乱狂乱的心跳。
他拥有这世上最迷人的宝贝。
邢誉川就这么一动不动,静静盯着戚宁玉。
“邢总,要去叫他过来吗?”
陪同邢誉川找人的负责人胆颤心惊,邢誉川来时像阎王索命一般,是个人都被吓得后背发寒,可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又这么愣着半天不动,他忍不住心慌。
“不忙,让他玩够了。”
邢誉川嗓音发哑,视线盯着舞台前的戚宁玉没挪过半分。他不敢多别人大老板的事,只得乖乖在一旁侯着。
戚宁玉全然不知有谁看着他,他慢慢找到了乐趣,由于今晚是AWSL乐队的主场,连唱了一个多时,他也跟着喊了一个多时,甚至还悄悄跟着唱了几句。
最后一首歌快要结尾时,主唱忽然从舞台跳下了台,顿时引起一阵尖叫。
他奇怪地看着下台的主唱,对方唱着歌径直走到他面前,把别在胸口的一朵红色玫瑰摘下来,然后插在了他衬衣的口袋里,又对着他勾唇一笑。
他往主唱的脸看过去时,主唱已经跳回了台上,他又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红玫瑰。
今天他有太多的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收到陌生人送的红玫瑰,他似乎还能感受到主唱指尖碰到他胸前的触感。
“戚宁玉,你就是个妖精!帅哥全让你勾走了!”
钟意然瞪着在他胸口的花,不满地大喊。
“你想要?给你。”
戚宁玉把玫瑰塞给了钟意然,抬头往台上看去,主唱又一次对上他的视线,挑衅意味十足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结束,退场。
“回去了。”
戚宁玉流了一身汗很不舒服,雷森和李薇也差不多,兴奋劲过了都感觉到了热和难受。
忽然,一人挡在了戚宁玉面前,他正要绕开,对方突然伸手拦在了他腰上,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果然是邢誉川。
“高兴了吗?”
邢誉川表情如常,不像是来跟他算帐的,大约是刚才的兴奋还有残余,他表情未经大脑擅自笑起来,邢誉川见他笑了,也跟着笑。
“宝贝,你怎么这么会勾人。”
顿时,戚宁玉的脑子清醒了,他倏然扯开邢誉川搂着他的手,退开一步和邢誉川拉开距离,不近不远地:“邢总,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在邢誉川听来不是不远不近,仿佛跨越了天地的鸿沟。
他忽然意识到戚宁玉不是在生气,所以哪怕是玩高兴了,还是要冷冰冰地对他。
他被戚宁玉甩下时的暴怒倏然又冒起来。
“宁玉。”
邢誉川明显不悦地沉下声,旁边几人都怕他会控制不住干出点什么。
然而,他只是追着戚宁玉过去,再一次搂住了戚宁玉的腰,狠狠地扫了雷森一眼,然后:“看你这一身汗,先回家。”
他着直接上手去擦戚宁玉鼻间的汗珠,戚宁玉头一偏避开了:“我车在外面,我们先走了。”
“‘我们’,你和谁是我们?”
邢誉川登时眼神一狠,看向了雷森和李薇,蓦地声音又软下来,“别闹了,跟我回家。”
戚宁玉没有回答,要去推邢誉川的手,可邢誉川的手像是长在他腰上一样,他推不开,最后有些急躁地喊:“放手,我自己会回。”
“宁玉。”
邢誉川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戚宁玉却提高了声音重复,“放手。”
邢誉川克制了半天的脾气冷不防地冒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握到了戚宁玉的后颈,固定住戚宁玉的视线,迫使戚宁玉直盯着他。
他怒声地:“戚宁玉,你知道我不会放手,要么你自己跟着走,要么我抱着你走。”
为什么他的选择左右都是跟着邢誉川走,邢誉川却可以选择扔下他跟别人走?
戚宁玉仿佛被邢誉川的怒火戳破的气球,脱口而出,“然后呢?半路你又让我一个人走,你又因为别的人走了吗?”
邢誉川怔住了,定定看着戚宁玉,半晌后问:“什么别的人?我的是我们!要也该我你,你是又忘了我的话了?”
他着又朝雷森瞥了一眼。
这时本来已经散场的人又聚过来在旁围观,两个一看就关系暧昧的帅哥在吵架,实在是刺激,甚至还有人偷拍。
邢誉川看雷森的一眼终于发现了周围的人,对跟他来的人:“处理了。”
接着,他拽着戚宁玉的手就走。
“邢总,他不想跟你走。”
雷森忽然伸手拦住他,瞬间他的怒火烧到了最高点。
邢誉川瞥下视线,毫不掩饰地:“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大可以试试你能活多久。”
戚宁玉趁机挣开了邢誉川的手,邢誉川愣了一瞬就听到戚宁玉冰冷冷的声音。
“我跟你走。别闹了,难看。”
顿时,邢誉川脸绿了。
戚宁玉又转向雷森和李薇,“你们再帮我把车开回去,谢谢。”
等戚宁玉头也不回地走了,邢誉川满身的怒火蓦然敛起来,追了上去。
到了外面的停车场,戚宁玉找到了邢誉川的车,他走过去,开了后座的车门,上车。
邢誉川没去开车,而是跟着他到了后座,车门一关就抓着他把他摁在座椅上,俯身下来双眼赤红地盯着他。
他背贴在座位上,双手被邢誉川掐在头顶,连腿也被困住了。
邢誉川就仿佛抓住了猎物的凶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邢誉川的视线,邢誉川不开口,他也不话,唯有胸口不断上下起伏,车里就只剩下呼吸声。
“宁玉。”
许久后,邢誉川终于出了声,他只叫了一声,忽地低下头去吻戚宁玉,仿佛所有的话都不够这样的表达直接。
戚宁玉是他的,哪里都是他的,他不允许,也不可能让戚宁玉有别人。
可他控制不住心慌,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只是忽然回想起来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宁玉宝贝就没那么爱亲近他了,他已经很久没听戚宁玉趴在他怀里一遍一遍喊他“哥哥”了。
“宁玉。”
邢誉川的吻落遍了戚宁玉的颈间,最后贴在耳边压抑着嗓音问:“宁玉,你是不是不想要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 歌词是作者瞎写的,忍着,不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