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哈德森太太圣诞节这一天下雪, 一整年都会有好运气。
福尔摩斯先生立刻无情反驳,因为去年那个晴朗无雪的圣诞,他们的房东太太也是这么的。
圣诞节这一天阳光普照, 一整年都会有好运气。这是哈德森太太去年圣诞节的预言。
但不管怎么, 珍妮还是很开心。
哈德森太太原本算在商店里买一棵圣诞树,珍妮一起跟着去了才发现, 被人类当做圣诞树的植物竟然就是林子里很常见的松树。
这还不简单。
珍妮高高兴兴地对哈德森太太:“不用买了, 我去弄一棵来。”
哈德森太太没明白珍妮这个“弄”是怎么个“弄”法,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珍妮一个转身去到森林里, 不到一刻钟便雄赳赳气昂昂地扛回来一棵高及屋顶散发着大自然清新气息的鲜活圣诞树。
华生医生和房东太太全都惊呆了,并一致认同, 珍妮扛着几乎有两个她那么高的圣诞树回来的英姿,只有夏洛克浑身鲜血手握鱼叉的伟岸形象可以匹敌。
福尔摩斯先生则认为,圣诞树完全是多余的东西。人们不辞辛劳地把它从商店里带回来, 只为了让这样一株失去生命的植物在屋子里戳几天,然后再费劲地搬出去扔掉。这样的行为,除了浪费时间, 没有任何意义。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对此, 珍妮给出了无法反驳的解释。如果按照夏洛克的法, 人类的很多行为都是浪费时间且没有意义的。比如, 人类白天醒来时会给自己穿上衣服——有时甚至还会在穿衣扮上耗去相当多的时间,但等晚上洗澡和睡觉时还要把这些花费很多时间套在身上的束缚都脱掉。
“可是你们能为了不做这件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的事情而不穿衣服吗 ?”珍妮问, 然后略显得意地,“我们做动物的就没有这种顾虑了,我们有毛。”
对此,福尔摩斯先生确实无法反驳,因为他没有毛。
不管怎么, 这是珍妮的第一个圣诞节,她想要一棵圣诞树,就有了一棵圣诞树。
哈德森太太还教她把那些五颜六色的装饰球和彩灯挂在圣诞树上。
这项工作很简单,珍妮很快明白了,轻轻地个响指,那些可爱地挂件就一个一个排好队自己乖乖挂在树上了。绚烂的彩色灯也如同自己长了脚一样,一圈一圈地绕在圣诞树上。
在哈德森太太的目瞪口呆中,一棵漂亮的圣诞树瞬间装饰完成。
一老一少,两个人并肩站着欣赏了一会儿自己捯饬出来的杰作,都深觉满意。
但好端端正欣赏着,珍妮突然上前两步,一言不发地把那些刚刚用法术挂好的装饰球和彩灯又全都用法术除了下来。
哈德森太太惊讶且迷茫地看着她。
珍妮四下瞟了瞟,两步走到书桌前面拖过来一把椅子,然后自己踩上去,踮着脚尖把那些摘下来的挂件再亲自动手一个一个挂上去。
哈德森太太更加惊讶又迷茫地看着她。
珍妮扭头:“麻烦把那些彩灯递给我。”
哈德森太太弯腰从地上捡起灯饰,递给她。
珍妮一边兴致勃勃地在圣诞树上一圈一圈地缠彩灯,一边对自己的迷惑行为做出解释:“我要和夏洛克一起长长久久地呆在人类的世界里,就得努力让自己像人类一样生活。”她转过头,对着哈德森太太莞尔一笑,接着,“比如,少用法术!”
虽然夏洛克最终什么都没,但珍妮知道那天麦考夫为什么来。她不怕麻烦,可是她不想给夏洛克惹出任何麻烦。
哈德森太太欣慰地看着她:“你可真是个好女孩,珍妮。”
珍妮笑得更开心了,厚脸皮地:“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完还不放心地问一句,“有没有好到跟夏洛克很相配?”
“当然,”哈德森太太立刻,“就算有什么不配,也是夏洛克配不上你。”
珍妮十分严肃地摇摇头。
“夏洛克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她道,“我也得让自己变得很好很好才行。”
两个人,一个夸得很开心,一个被夸得也很开心。俨然都忘了,几个时前某人扛着一棵大松树出现在公寓里的别致画面。
一切都完成之后,珍妮就趴在窗户前面,看窗外寂寂飘落的冬雪。
真漂亮啊。路边那一盏街灯,仿佛为飞扬的雪花加了一层淡金色的滤镜。
“它们会下一整晚吗?”
珍妮脑门顶在窗玻璃上,脖子转到夏洛克的方向问道。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走到一边拿起提琴。
他今天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还是一身黑色西装和紫色衬衣,珍妮最最喜欢的那件。傲娇又软糯的黑色卷发盖在白皙的额头上,是珍妮永远都看不够的好看模样。
珍妮自己今天倒是有些不一样。哈德森太太送给她一件红色的圣诞毛衣,毛衣上面点缀的不是圣诞树或者麋鹿,而是一只软糯可爱的猫。
虽然珍妮私以为,这只猫完全没有她高贵冷艳有内涵的气质,但她还是高高兴兴地穿上了。
内心住着一只可爱的华生医生也很应景地穿了件圣诞毛衣。
夏洛克以前觉得这样的圣诞毛衣很傻,穿这样的圣诞毛衣的人也很傻。
可是现在,他看了看华生,又看了看变得更加鲜艳明丽的珍妮,发现原来傻不傻是分人的。
华生医生:……我是不知不觉被鄙视了吗?
珍妮看见夏洛克拿起提琴,眼睛马上一亮,赶紧将自己从玻璃窗上抠下来,蹬蹬蹬几步跑过去,乖乖在他的沙发上坐下,做个好听众。
夏洛克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往上弯了弯,美妙的音乐自琴弦下徐徐流出。
每次夏洛克拉提琴的时候,珍妮都觉得四周的光线仿佛一瞬间全都昏暗下去,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身上就像在发光。
珍妮觉得自己心里全都是快乐的泡泡,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精准地跳到他身上。
“真好听,夏洛克!”珍妮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夏洛克虽然一手拿琴,一手握着琴弦,但还是将她从脖子上拖了下来。
漫不经心:“显然,你以前没听过多少曲子,也没有听过别人拉琴。”
惨被拖走的珍妮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在地上站好,诚实地点头。她当然没有听过别人拉琴,不止没听过,以前她连提琴这样东西都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听别人拉琴?”珍妮歪头看着他,偷偷拿自己的手背蹭了蹭他的手背,双眼亮晶晶地,“我只喜欢听你的提琴。”
夏洛克的手指动了动,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在圣诞树五颜六色的灯饰照耀下,他灰色的瞳孔仿佛也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珍妮看到他漂亮的双唇轻微动了一下,似乎想什么。
可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
一声短促而略带沙哑的“啊~”。
像是,一个女人的呻/吟声。
珍妮觉得这个声音很奇怪,却又,莫名地有一种熟悉感。
那个声音并不大,却足够客厅里每个人都听清楚。
珍妮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客厅里所有人似乎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华生手里的酒杯停在半空中,哈德森太太端着饼干愣在餐桌前,就连夏洛克都明显怔了一下。
珍妮皱了皱眉。
“我不喜欢这个铃声。”她抚了一下胸口,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铃声胸口发闷的症状是怎么回事,茫然地,“它让我很不舒服。”
夏洛克抬头看了她一眼。珍妮有点不大明白,不舒服的是她,他的脸色怎么看起来有些发白。莫非这个铃声让他也不大舒服?
声音是从壁炉架的方向传来的。
夏洛克第一个恢复正常。
他将提琴放下,却并没有立刻走向壁炉架,而是向珍妮更靠近了一步,高大的身体将她整个笼罩住,幽深如潭的双目看了她几秒钟,突然俯身过来,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极轻的吻。
珍妮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地闭阖双眼,额头的皮肤感觉到一阵柔软和微凉,甚至还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双唇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那抹微凉离开,她睁开眼,正要问问他怎么了,夏洛克却已经转身慢慢走到壁炉前面。
珍妮看到,他面无表情地从壁炉架上拿起一只用红色的包装纸包得很漂亮的盒子。盒子外面还着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是圣诞礼物吗?”珍妮凑过来好奇地问。
夏洛克蓦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他没话,拿着盒子看了两秒钟,然后长长的手指将盒子拆开。
珍妮的脑瓜伸过去。“一支手机?”
确实是一支手机,一支黑色的,有几分眼熟的手机。
华生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是那支手机吗?”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低沉。
夏洛克还是没话。
一头雾水的珍妮问:“那支手机是哪只手机?”
华生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也没话。
珍妮奇怪地看看华生,再看看夏洛克。
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吗?
夏洛克按亮屏幕,上面出现密码输入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奇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击键盘。他敲得极慢,而且极用力,与他平时操作手机时的十指如飞完全不同。
S-H-E-R
屏幕解锁。
跳出来一条未读短信。
“圣诞快乐,我的猫咪。”
珍妮歪头看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把信息读出来。
猫咪应该是她。
落款是JM。
客厅里一瞬间仿佛更加安静了,壁炉内的炉火似是都停止了跳动。
珍妮问:“JM是谁?”
从这份奇怪的“圣诞礼物”出现开始,夏洛克一直一句话都没。
这时候才头也未抬地答了一句:“一个无聊的疯子。”
珍妮看了看他脸上的神色。
“你……”
“等在这里。”夏洛克突然,断她未出口的话。
珍妮看着他迈着大长腿径直向卧室走去,手里握着那支传递“圣诞祝福”的手机。
珍妮独自在壁炉边站了一会儿,华生和哈德森太太踌躇着,不知是不是应该上前向她表示一下安慰,可是又不知这些安慰从何而起。
不等华生和哈德森太太踌躇完,珍妮已经鼓了鼓脸,然后也向着夏洛克的卧室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听他的话。
不过她没有推门进去,反而停在了门口。
夏洛克走进卧室后并没有将房门关上,而是留着一条缝。珍妮就站在房门口,正大光明地探头偷看加偷听。
透过敞开的门缝,她看到夏洛克坐在床上,盯着那支黑色的手机看了一会儿。他没有开灯,只有客厅和走廊的灯光顺着门口照进去一截。他坐在这样的昏暗中,身上仿佛流露出一种让她茫然不解的忧伤。
其实夏洛克并没有在昏暗中沉默很久,不过一个转瞬,珍妮有点怀疑,她刚才从他身上窥看到的忧伤只是幻觉。
夏洛克很快将那支手机扔在床上,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而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
过了几秒钟,那道珍妮无比熟悉却又似比平时更低沉几分的声音响起来。
“麦考夫,他回来了。”
接着,珍妮听到一个名字。
“莫里亚蒂。”
……
作者有话要: 圣诞节,怎么能缺少莫娘的祝福?
其实我还没想好让莫娘搞什么事情……你们想让他搞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