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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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博丛摸着自己发量稀少的额头 ,声音带着点绝望:“师弟你这也太偏心过头了, 这时候肯留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员工, 你怎么就光心疼陶副总一个人?”

    ——能不能心疼一下你二十七八还在熬夜给你做卧底的师兄?

    “能者多劳,我相信师兄肯定能处理好的。”声音平静, 顺带着拍了个不着痕迹的马屁。

    张博丛噎了一下, 正准备回怼能者多劳你怎么不去的时候, 发现沈琛已经挂断了他的电话。

    “......”

    他师弟就是这么绝情。

    张博丛胡乱撸了把头发,洗了把脸,再怎么也得去公司,现在公司一夜之间跑了一批人,内里正乱成一锅粥, 正是最好收拢人心, 重新改组的好时机, 好不容易把蛀虫都赶走了, 不能浪费时间。

    不过他师弟的心思确实越来越难猜了,有什么能比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更重要呢?

    ——总不可能是想偷懒。

    ......

    沈琛在阳台着站了好一会儿, 看着远处天际慢慢出现一丝朦胧光亮, 而后直至天光大亮, 寒冬的阳光洒下来, 落在身上,终于是驱散了一夜寒冷。

    他穿的并不算厚,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身上一片冰凉, 几乎没有一丝热气。

    寒冬腊月, 陶恂就是这样蹲在外面, 硬生生蹲了三个多时——就在他一墙之隔的地方。

    沈琛有点想抽根烟,白色的烟雾缭绕而起的时候却又掐灭了,掐灭的烟蒂被扔进了烟灰缸里,最后一缕白烟飘进了干冷的空气中 。

    推门的声音很轻,他本身失眠严重,当初装修的时候特意选材,用的材料都是费心挑过的,弄不出来什么声响。

    陶恂睡觉并不老实,出去的时候还安安静静躺在那儿,现在已经快滚到床边上了,他其实有些瘦,家里常备的睡衣套在他身上就显得有点宽大,从被窝里露了一截白皙的腰线出来,腿虚搭在床边上,姿势像是抱着被子。

    房间里没有开灯,床帘也已经早早拉上了,暗沉沉的一片,昏暗看不分明,沈琛一步步走过去,他手里刚捻了烟 ,还带着一股子冷气,靠近的时候带着点烟草的气味。

    他坐在了床边上的椅子上。

    陶恂原本睡的安稳,睡梦中隐约觉得有人在看他,那目光像是灼热的阳光炙烤在身上,让他莫名觉得不自在,挣扎半响后还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里,那双眼睛沉沉看着他,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把他往最深处拉进去。

    然后便被一只温暖的手盖在了眼睛上。

    “再睡一会儿。”声音低沉沙哑,陶恂愣了一会儿,微微仰起脖子,像是辨认一样似的挨近一点——琛哥的声音。

    琛哥让他再睡一会儿,陶恂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做事乱来,却唯独是肯听沈琛的话的,当即牢牢闭紧了眼睛,然后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沈琛的手就那样落在他额头上,半响才放开,露出青年安心的睡颜。

    陶恂脸瘦且白,看着年纪显 ,平时神态张狂肆意,只有这时候才能发现一点乖巧的痕迹,像是脱下了那张张牙舞爪的皮。

    沈琛其实根本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他从骨子里惧怕有人会在他背后捅上一刀,他心里有病,所以日复一日睡不着觉,却在此刻青年平稳的呼吸中隐约察觉到一丝困倦。

    ——陶恂大概是这世上,唯一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了。

    青年伸手将滑落的被子给熟睡的人盖好,双手放在膝上,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轻轻闭上了眼。

    ......

    陶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因为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里还是一片昏黄,险些让他分辨不出正确时间。

    大冬天,刚刚醒来的舒适让他根本不想从被窝里爬起来,只伸出一只手摸摸索索的寻自己手机,摸了半天没摸到手机 ,于是往外挪了一点,去柜子上摸。

    手机没摸到,摸到了一只胳膊。

    陶恂触电一样僵在那儿没敢动弹,半响,才敢悄悄转过头来。

    陶恂有点艰难的抬起头来,本来想着自己可能完了,抬起眼睛却发现,琛哥竟然睡着了。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黑灰的床帘艰难的透过模糊的光线来,把整个房间照的昏暗古旧,一颗一颗的浮沉都仿佛清晰可见,他的手触着沈琛的衣袖,带着一点暖和的温度。

    他一瞬间屏住呼吸。

    生怕吵到了他。

    是靠着椅子睡的,一只手撑着额头,哪怕是这样看着还是好看的,一向锋利的眉眼低垂下去,那双眼睛闭着的时候看不见其中的薄情,只能看见男人眉目的俊朗和气质的沉淀。

    ——引人入胜。

    陶恂看的不自觉靠近了点,很多时候他其实不怎么敢正大光明的看沈琛。

    琛哥太聪明了,那双锋利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好像是能看穿人心,让他!害怕琛哥知道他那些龌龊可耻的心思。

    那样以后怕是莫兄弟,就是连朋友也没得做。

    他太清楚沈琛的个性了,高傲尖锐,锋利又薄情,翩翩佳公子的完美外表下藏着一颗坚硬如铁的心。

    是他自己不长眼,偏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他堂堂陶家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手,却偏偏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甚至于连一句喜欢都不出口。

    大概越是珍重就越是不敢。

    陶恂不自觉撑起半截身体悄悄靠近了一点,沈琛睡的很熟,眼帘闭合,呼吸平稳,没有一点会醒来的迹象。

    陶恂突然就生了点不该有的心思。

    他胆子其实挺大,就唯独对沈琛有点患得患失,不敢越雷池一步,但心里边的感情压抑了这么多年,没有他想是绝不可能的。

    ——他试探性的靠近了一点,又一点,最后在仅隔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沈琛温热的呼吸扫到他脸上,他生怕吵醒了人,早早就将自己的呼吸放轻至听不见的程度。

    ——口干舌燥。

    沈琛的唇形单薄上翘,并不是传统审美的厚唇,天生上挑的弧度不至于寡淡,但有些像掀起的刀锋。

    他曾经听自家老人在给表妹挑相亲人选时过,这样的唇形代表着薄情寡幸,是挑对象的时候最应该提防的一类。

    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唇形是好看的,那种少见的很有特点的俊美。

    陶恂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不知道什么一堆东西,对着沈琛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发了好一会儿呆,别人距离太近容易看见不完美,但哪怕靠这么近陶恂心里还是慢慢只剩下一个想法。

    ——琛哥是真的好看。

    一瞬间鬼迷心窍,他低头颤颤巍巍的低下头去。

    原本是想吻下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临到头却有点发抖,竟然擦在脸侧就过去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沈琛紧闭的眼帘掀开,露出其中漆黑的瞳仁,带着凉意的目光落在了他脸上。

    陶恂:“......”

    沈琛的眼睛自带刀锋,哪怕刚刚睡醒声音沙哑也让人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你做什么?”

    陶恂脑子里一团乱,有什么轰地一声就炸开了,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急中生智,脱口而出:“我、我拿手机——琛哥,吵、吵着你了?”

    手机在沈琛撑着的桌子上,他慌慌张张的装作探过去拿手机,哪知道手抖的太厉害,刷的一下把手机直接扫开了,眼看是要摔在地上的空挡里从斜侧探出一只手来,接的非常及时。

    陶恂在感激涕零的同时慌的不行——琛哥没发现什么吧?

    沈琛揉了一下太阳穴,他很少有睡的安稳的时候,这一觉睡的有点长,头疼。

    “心点——慌什么?”声音带着点刚刚睡醒的慵懒。

    陶恂急忙摇头,语无伦次的飞快给自己找理由:“我和许四好的,这会儿该去见他介绍的一位叔伯,我这不是怕耽误时间嘛......”停了一下,去觑沈琛面色,“琛哥,你去吗?”

    手不自觉的攥紧睡衣 ,手心都开始冒汗。

    沈琛:“......”

    哪里来的叔伯 ,不过都是许四唬他罢了。

    默了默,才伸手按了一下眉心,跳过了这个话题:“不用去了,公司没事,不用你操心,师兄已经先去公司处理事情了,你收拾收拾,等会儿我开车过去。”

    “家里常备的洗漱用品我给你拿一份出来,衣裳我有一套崭新的能穿——”又扫了一眼陶恂放在床边上的衣裳,还是忍不住添了一句:“下次出门穿厚实点。”

    到底还是北方城市,冬天里冷的厉害,要风度不要温度这种事,实用主义的沈琛一向都是不认同的。

    陶恂连忙点头:“琛哥的都对!”

    一直等到沈琛彻底消失在门口,陶恂才终于重重跌在了床上。

    ——他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忍不住哀嚎,可哪怕这么鼓足勇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琛哥没发现吧?

    陶恂抬起手臂覆盖在眼前,却忍不住回想刚才——他还是第一次靠琛哥那么近。

    呼吸交错纠缠 ,好像再凑近一点就能尝到,温热的带着温暖呼吸的——

    只差一点。

    ——人怂没救了。

    陶恂整个人窝在被窝里,不想爬起来,沈琛爱干净,被窝里什么气味都没有,但软和舒服,格外让人舍不得离开。

    哪怕什么味道都没有,陶恂还是忍不住抱着被子悄悄闻了一下又一下,恨不得幼稚的滚上两圈——琛哥的被子!

    陶恂满心忐忑的爬起来的时候沈琛已经坐在桌上了,没时间做饭,是昨天熬好的粥,就加了一点匆忙热了一下,沈琛没吃两口,刚睡醒没什么胃口,简单填了一下肚子就搁下勺子。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刚刚张博丛敲了电话过来,哀嚎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一觉睡到这个时候确实已经过分了些——总不能一直做甩手掌柜。

    毕竟事业也不过刚刚起步。

    “先垫一下,没吃饱去公司再。”

    陶恂点头如捣蒜,知道沈琛注重速度,但又舍不得这粥,开始狼吞虎咽。

    饿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是琛哥做的东西——能吃到一回多不容易。

    粥是刚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还冒着热气 ,沈琛看着他那幅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心塞。

    ——倒像是几天几夜没吃没睡一样。

    微微皱了皱眉,把桌上的水杯推过去了一些:“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陶恂不太敢抬头看他,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不清是沈琛手艺是真的好还是他心理作用,他就觉得这粥出乎意料的香。

    今天难得的出了太阳,冬日午后暖洋洋的阳光落下来,陶恂忍不住了个的哈欠,坐在副驾驶坐上的时候就忍不住偷看沈琛。

    沈琛注意到他的动作,瞥了他眼下的黑眼圈一眼,添了一句:“困就再睡会儿。”

    陶恂摇头:“我给卢经纬个电话——昨天半夜没通,我再试试。”

    沈琛开着车,闻言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陶恂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那边才接,沈琛等着红灯,掐好了时间在陶恂准备摔手机的时候喊了他的名字。

    “陶恂!”

    这一声算得上严厉,声音颇大,陶恂一身的怒气因为这一声终于是消散下来一点,但是拿手机的手还是攥的死紧,他没砸手机,轮起拳头就往车前台砸过去。

    他动作太快,沈琛伸手出去的时候已经差点砸了第二下,但好歹没砸上去,手腕被沈琛牢牢扣住,皮肉之躯自然不能和钢铁相较量,骨节已经是一片通红。

    陶恂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抬起头来的时候才看见他已经泛上颜色的眼眶。

    沈琛在某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陶恂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怎么,拿别人没办法就拿自己出气?”沈琛的声音略低,话毫不客气,就这两句话的功夫,路边的绿灯便已经亮了,沈琛松开他的手腕,低斥了一声:“蠢不蠢?”

    陶恂眼眶更红,倒不是委屈,完全就是气的,气的耳朵都红了。

    ——他是绝不可能承认是因为刚刚琛哥抓住了他的手。

    “琛哥,你都知道了?”在椅子上缩了半响,才敢开口。

    “知道什么?”沈琛握着方向盘柺了个弯,声音上翘,虽然一样是嘲讽,但这回已经带了些薄冷不屑的意味出来。

    “知道卢经纬家其实并不如他口中那么可怜,知道他的女儿其实已经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知道他们并不算给他女儿治病,不过就是拿来骗骗傻子?还是知道他这些只是想要拆迁款,他的妻子刚刚怀了二胎?”

    陶恂哑口无言。

    沈琛把车停住,握着方向盘偏头看他,眼里古井无波,安静的只能看见他的倒影。

    “陶恂,我有没有教过你,不要什么人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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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周年,祝福祖国生日快乐!看见涛哥和宝出来的时候就哭了,他们在的那十年,真的是我无忧无虑的十年,身边所有亲人健在,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最不知事最安心的时候,哪怕那些年真的多灾多难,这么多年一直记忆犹新,祝愿祖国繁荣昌盛,两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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