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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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就确实没有动, 陶家的情况是不太好, 但远没有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陶知行让他清查医院其实他只需要在这儿看着自然有人给他去做,陶知行是心疼他让他在医院好好修养两天。

    时间不可能太长,他哥不懂公司里的事, 能跑跑腿就不错了,平时在家里还有侄女,在医院看顾着陶夫人, 现在这个时候谁都不容易。

    琛哥也是一样的。

    刚刚回来, 恐怕就要面临变故,现在乱成这样,琛哥回来恐怕就没办法独善其身。

    琛哥公司里还有那么多事儿等着他安排,陪自己耽搁一天了, 还想怎么样呢?

    ——人果然都是不知足的。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闻见一股子粥的味道,护士看了两眼里面的粥食也没什么,陶恂肠胃不好这种流食虽然不怎么抵饿, 但对于一天没吃东西的人来确实合适。

    “先吃一点垫垫, 饿了再叫吃的过来。”沈琛走到他身边坐下,不仅是吃的,还有一个装了药的塑料袋,陶恂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一些治胃疼的药, 他家里放了一堆, 根本没有止痛药起效快。

    但这是琛哥买的, 又是不一样的。

    陶恂的两只爪子被包的严严实实, 自己根本没法动手,最后还是沈琛喂的他,以前陶恂还能插科诨的开开玩笑,现在却一直安静着,安静的甚至有点不太像他。

    吃完了沈琛给他拿纸巾擦了嘴角,陶恂试探着往前凑了凑,用脸蹭了蹭沈琛的修长的手指。

    沈琛停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瘦骨嶙峋的,比以往少了几分飞扬跋扈 ,摸了一手的骨头。

    医院的夜晚显得格外漫长一些,陶恂睡前过一会儿就去看老爷子,沈琛开始着手处理国内的事物,半夜的时候接到了张博丛的电话。

    医院里其实有两张床,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学长决定好了?”沈琛并不惊讶于张博丛的决定,声音始终平静。

    那边长久的没有话,很久才听见模糊的一声,像是吸了一口烟,笑了笑:“公司里的东西我都放在办公桌上了,工资你可不能克扣我的。”

    “开两倍学长看成吗?”

    那边啧了一声,不满道:“这都秋天了,一年快到头了,年终奖能不能安排一下?”

    沈琛也就跟着笑了笑,轻松了不少:“好,开双倍的。”

    开了个玩笑好歹气氛好了少许,那边才继续道:“你要找的人我听到了,是皇爵酒吧的一个坐台陪酒的,叫什么钧佑,可能是个艺名。”

    “嗯,”沈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窗帘已经拉上了,陶恂在他离开后就醒了,正耸拉着眼帘盯着他发呆,他看了一眼声音依然波澜不惊:“麻烦学长了,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张博丛有点无奈兼烦躁。

    他本来指望着沈琛两句不舍的话的,结果等了等,等到对面一句一路顺风。

    “......靠。”

    张博丛气愤的挂断了电话。

    沈琛把窗帘拉上,医院里常年开着空调,但深秋的阳台显然并不在列,夜里寒风吹过,只是了一个电话的功夫,身上就已经冰凉。

    陶恂明明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等着他回去然后让出了那块捂的热乎的地盘,沈琛身上冷,跟他隔了一点距离,但没隔多久就有人自发的靠了上去。

    沈琛在第三天的傍晚处理完事情去见了一面那位铭佑。

    那是个长的像极沈琛的年轻人,但性格跟沈琛截然不同,温和明朗,少了两分锋锐的冷漠,看着气质温顺内敛,待人接物极为和气。

    沈琛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怔了一瞬,侧脸确实是极为相似的,脸颊的轮廓线条比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沈丛都还要相似一些,不话的时候有六分相像。

    ——也确实是他当初在KeiTi里看见靠在陶恂身边的青年。

    青年看见他愣了很久,就在酒吧外的巷子里,两个面容相似的青年沉默相对良久,最后是青年率先开口,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很客气温和的模样:“沈公子吗?久仰大名。”

    一开口其实就能感受到明显的不同 ,沈琛话不会带笑,不会这样温雅,沈琛一向都是疏离冷淡而又锐利的 ,像一支开弓无法回头的箭。

    “从看见陶少看你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输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里有几分怅惘的意味,嘴角却还是带着微笑,“我们呆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让我笑或者话,因为我的声音不像你,而你不喜欢笑,他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是不一样的,我想您大概是能明白的。”

    “陶少确实是对我有恩情,但也仅仅至于陪着喝酒而已。”青年笑了笑,没多解释,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其实他未尝没有想过发展到其他方面,这种gay吧里关系一向混乱,只要陶少肯松口,他就必然是愿意的,只是他等了四年,陶少从来没开过那个口,再后来,正主回来了。

    他就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从沈公子回来的消息传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机会了。

    眼神确实是骗不了人的。

    沉默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青年突然回头看了看沈琛,眼里有明唔的神色:“沈少其实早就知道陶少是什么心思了吧?”

    沈琛没有回答,青年也没有追问,这件事从现在起就与他毫无关联了,他笑笑转身回头的时候看见巷子拐角处站立的人,愣了一下,依然好脾气的了一声招呼:“陶少。”

    沈琛闻言回过头来。

    这几天陶恂和他各有各的忙法,张博丛走后公司很多事他都得自己动手,陶恂虽然有陶知行放话,但偌大一个医院的清查也绝没有那么简单。

    这两天秋天淅淅沥沥一直未曾全部停下,这会儿又开始下雨,不大,只是模模糊糊一层雨雾落下,出来的时候他没带伞,这时候站在原地,能看见陶恂明显瘦下来的肩膀,穿着亚麻色的风衣,围了一条浅灰色的围巾,站在树边上看着他。

    比起当初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搭,如今总算是知道保暖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他不知道陶恂来了多久,大概是一直等着他们完了话才过来。

    经过青年的时候也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多的一眼都没多看,撑着伞径直朝他走过来。

    沈琛站在原地看着这个竹马,最后往前走去停在他面前,应该是走的很快,肩膀上被吹斜的雨丝湿了一片。

    陶恂把伞挪到沈琛头顶,脸色莫名的有点不太好看,踌躇了一下:“......琛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陶公子既然技艺娴熟,经验丰富,怎么连亲人都能亲错地方?——陶恂,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我没睡着。”

    陶恂懵逼了一瞬,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极久远的时候,他曾经在沈琛家里,趁着琛哥睡着的时候想偷偷亲一下,结果最后抖的太厉害,擦着脸过去,他当时甚至还庆幸过幸亏琛哥没醒不知道。

    陶恂有一瞬尴尬。

    “我教你。”但也只有那么一瞬,温热的唇齿已经贴了上来,伞沿被略微压低,伞外秋雨淅淅沥沥,陶恂握住伞柄的手抖的有点厉害,快要握不住的时候沈琛握紧了他的手。

    ——这应该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在陶恂的映象里沈琛一直都是克制冷静的,他从没想过他会在街巷之间凑上来吻他,他觉得自己慌的不行,在人凑上来的第一时间就选择咬住。

    咬的有点狠,不愿意放开的那种,呼吸交错,陶恂啃的着急磕到了牙齿,却丝毫没感受到疼一样,拼命沈琛那头钻,恨不得把人给咬下一块肉来 ,沈琛沉默了一下,没反击着咬他,只是把手放在他背后,从尾椎骨轻轻拍了拍。

    一吻良久。

    直到呼吸不过来才慢慢分开,陶恂抵在沈琛肩头喘息,眼睛红的非常厉害,像是一只红了眼跳墙的兔子。

    伞外的雨又大了一点,沈琛把人往自己怀里稍稍拉了拉,然后把伞柄抢到了自己手里。

    ——陶恂的手还是两只粽子。

    开车的当然是沈琛,陶恂那两只爪子等着他自己开车恐怕还要半个多月。

    陶恂在车上就一直看着沈琛,那么没脸没皮的人罕见的都有点脸红,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非常不想让沈琛去上班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刚刚咬破了沈琛的嘴角。

    不重,只是破了一点皮,但是足够引人遐想。

    ——尤其是放在沈琛这样身边干干净净完全无伴的人身上。

    当天晚上陶恂跟沈琛回了家,区最近改了名字叫枫林晚,因为区里移植了一片枫树林,这个季节刚好红的像火一样 。

    晚上的时候沈琛第一次问他:“你已经走到哪一步了?”

    他的是楚瑜的事,陶恂心里清楚,回来第一天沈琛就看见了,再隐瞒都是没有必要的,他想起来沈琛曾经严厉告诫过他不能和楚瑜有接触,但他最后还是没办法。

    ——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但现在情况其实还好,一切都很顺利,兴许陶家可以顺着这一股东风趁势再起。

    陶恂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来开窗户,点了一支烟,他如果不是烦躁到极点是从来不在沈琛面前吸烟的。

    深秋的天已经凉的非常厉害,那点火星子闪了闪也看不见丝毫热气。

    陶恂站在风口上静静抽完了一支烟,然后回头冲沈琛笑了笑,他:“琛哥,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线已经搭上去了,生意也已经做起来了,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一旦沾手就是轻易甩脱不掉的,他现在想回头就是痴人梦自寻死路,不光是另一条道上的人想他死,陶家的医疗器械运输渠道也保不了,老爷子还在医院里,他根本脱不了手。

    “琛哥,没事的,你等过段时间,陶家困难的时候过去了,我就马上脱身。”他把烟掐灭了,很认真且郑重的开口:“到时候就算损失多点也没什么,我肯定尽快脱身。”

    他回头很用力的抱住沈琛,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只觉得他自己脱不了身的时候沈琛身上的温度就冷的下来,他能把所有东西都舍掉不要,但远不是这个时候——

    沈琛没有话,只是看着外面渐渐深沉的夜色。

    他其实很清楚陶恂已经脱不了身了,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看似是生路,其实是绝路,上辈子他也想过在最后的时候脱身离开 ,但到了最后根本无法可脱。

    如果按时间来算,大概离最终爆发还有半个月。

    ——半个月。

    他最后还是把手放了回去,声音却莫名的没有什么温度:“好。”

    陶恂留在了这里。

    夜里睡的很安静,他以前睡觉一直很闹腾的,在高中的时候露营就会折腾,如今年纪越大倒越来越规矩,夜里也只占一点地方。

    沈琛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其实只是晚上九点,陶恂的手暂时不能处理什么事,睡的格外早一点。

    等在楼下的是郭,张博丛走后他开始负担有些重要的事情,但跑腿的初衷没有改变,大晚上被一通电话吵醒马上就赶了自家老板楼下,可能是因为太冷 ,整个人看着都有点畏缩。

    沈琛交给他一个药瓶,里面是从陶恂身上拿来的两片止疼药。

    其实和陶恂离开后他还和那个青年联系了一次,问过陶恂到底有没有沾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边的青年先是很确定的没有,然后却又犹豫了:“虽然我知道陶少不试那些东西,但是不确定KeiTi里到底有没有沾上——您知道,那里面的酒和其他东西都不干净。”

    沉默了一下,才又开口:“陶少经常带在身边的药我没看见有人动手脚。”

    但沈琛依然不放心,没有动手脚是一回事,但如果源头就有问题呢?

    陶家的医疗运输渠道现在在运些什么东西沈琛心知肚明,如果从国外来的药源头就有问题——

    他一直记得他回来的那一天,陶恂几乎魔怔的模样,他那一晚以至于都最后都显得疯狂而不清醒......

    沈琛无意识的按了按额头,他清楚的知道半个月后的结局,谁都保不住陶恂——

    谁都不行。

    他曾经拼命挣扎过,但最后根本毫无结果。

    命运的洪流风雨交加,最后还是要走向他鲜血淋漓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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