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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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夕阳落下,无惨也没有从山林里走出来。

    等在门口的两个人没有一点儿着急的意思,甚至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

    暗处窥探的鬼,向自己失踪后又回来的王传递了这个消息。

    恢复部分记忆的鬼舞辻无惨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对过去报仇这个选择一点儿都不心动,而是算从另外一边偷偷离开,积蓄力量,以期复仇。

    他算是明白了,太宰治就是他的天敌,危险程度甚至超过几百年前的继国缘一。

    他决定等对方死掉之后再恢复活动。

    反正就对方那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

    避开冷清的月光,他从树林往悬崖走去。然后望着悬崖下的彼岸花海,浑身发抖。

    一朵巨大的花从崖低直冲而上,绝色美人的身影在月色下渐渐凝实,从虚幻到实体。美人红唇微张,可以见到她森白尖利的牙和鲜艳的舌尖。

    “我的好弟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无惨:“……”

    沙椤从花朵中央轻盈地落到悬崖上,无惨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骇然发现自己头部以下被争先恐后地绽放着的彼岸花缠住了。

    他明明——

    “你这么自信,自己用血鬼术烧掉了我所有的种子么?”

    她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神色略微苦恼:“你的脑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差一点儿,竟然还有如此勇气试图从我的身边逃离。”

    尖锐的指甲嵌进他脸皮,彼岸花的茎叶纹路浮现蔓延开来,鲜艳的花朵从他的眼眶里冒出,妖娆舞动,讨好地延伸到她的面前。

    无惨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具骷髅架子,而他的灵魂,仍受花毒之苦。

    “曼殊沙华的香气,是缠绕在灵魂上的啊。”

    她在力量不断涌进身体的甜美中,喟叹着出真相。

    月上中天,表情麻木的无惨站在鬼杀队的后院里,接受每个人端给他的紫藤花茶,每喝一杯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而蝴蝶忍犹感不够地进行了自我检讨:“我这水平还不够,没修炼到家。”

    已经对太宰治大为改观的珠世也失落地:“看来我的药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

    有一一,无惨这样活着,比轻易死了要让人开心得多。

    时间越来越晚,在他们快活完之后,太宰治终于还是选择了告辞:“总要回去和家里人一起等新年嘛。”

    蝴蝶忍牵着沙椤的手,依依不舍:“没事儿多过来玩。”

    沙椤:“没问题!”

    无惨:……

    从鬼杀队出去的太宰治并没有回高专,而是去了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

    幻惑的香气弥漫在整座宅邸,仗着bug一样的能力,她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这座宅子。

    “作为腐朽的咒术界里最腐朽的家族,加茂家确实是非常地藏污纳垢呢~”太宰治示意沙椤不必太过客气,沙椤便就近逮了一个被种了蛊的人,顺着咒力的味道找到目的地。

    “哦豁,居然是加茂家的家主的房间。”

    她丝毫不意外地推开了门。

    见到了一脸莫名其妙的加茂家主。

    “你大晚上带着妖怪闯进加茂宅邸,是要做什么?”

    太宰治避而不谈:“您是在和谁商谈什么事项吗?”

    对方脸色一变,矢口否认:“没有。”

    “没有的话,死的就是你哦。”

    “你什么意思?!”

    加茂家主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强烈的危机感和对方阴沉入水的脸色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我记得自己曾经过,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而为了找出叛徒,我会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她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手段里包括杀死疑似背叛之人。”

    加茂家主更加不可置信了:“你怀疑我?”

    “加茂家是出现过先例的不是么?”太宰治反问他,“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有没有见过,脑子上有缝线的人。”

    加茂家主冷声:“没有。”

    “恭喜你,没有谎,所以保住了自己的命。”太宰治后退几步下了台阶,指着他身后的房子,“烧了它,沙椤。”

    加茂家主:???

    包裹着整个加茂家的花海从中裂开,露出黄泉的一角,烈焰滔天的一角。

    黄泉的火焰将木质的房子吞噬,露出里面的人来。

    一位头上戴着护额的老人茫然又畏惧地看着四周的火焰,像是望着救星一样望着加茂家主:“家主救我!”

    太宰治微笑着:“你不如先把你的护额拿下来。”

    老年人在冬天戴护额保暖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玩意儿倒是聪明。

    老人:“……”

    太宰治把手里的点心盒递给沙椤拎着,自己缓缓朝着对方走过去,所过之处,黄泉的火和花都纷纷避让。

    被识破后也懒得遮掩的脑花扯掉了头上的护额,反倒游刃有余似地笑着:“那个人的不错,你是世界革新的最大障碍。我很好奇,能力名为《人间失格》的你,为什么要站在维护没有意义的秩序的那一边。”

    “你在什么奇怪的话?”太宰治在心里把泄露自己消息的费奥多尔骂了一顿,面上也风轻云淡地回应,“我是制定规则,重新定义秩序的人。”

    懒得再和对方交流,她神色厌倦地走到他的面前,抬脚踹他。

    “你的身手太弱了。”他嘲笑着她动作的缓慢,轻松地躲开……没躲开,甚至被踹倒在地上。

    嗯?!

    只有眼珠子能动的他转动着眼球看自己的情况,只看见了森森白骨和美丽的花。

    “我为什么要身手好?”太宰治依旧是动作缓慢地抬起脚,然后重重地踩在他的头上,“和你们这种基本没朋友的家伙不同,我多得是帮手。”

    “我平时最讨厌两种存在,一是狗,二是老鼠。你四处逃窜躲藏的样子让我作呕,也让我很是烦躁。”

    “从现在开始祈祷吧,祈祷我找不到你的本体。”

    然后在对我的恐惧中惶惶度日,不知天明。

    领域展开——完全自杀。

    范围内只针对一个人使用的间断性领域术式,使得脑花在短时间内体验到死亡的千万种可能姿势。

    这是在费奥多尔钻她领域bug之后,她研究出来的。靠自我断和重启术式来折磨领域里的人。

    效果挺不错的,就是废身体。

    煮着年糕包着年玉(压岁钱)的安倍晴明看见被沙椤扛着回来,只剩下半口气的太宰治,气得狐狸耳朵都冒出来了。

    “你们上门拜访还拜出人命了?”

    沙椤把人往他面前一放,立刻跳起来:“不关我的事,她自己作的。那什么我还要去给人送点心,等会儿回来!”

    太宰:别看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晴明:“……”只好将就着无惨一顿了。

    无惨:???

    太宰治暂住的五条悟房间门被开,被放养了一天的猫猫似有所觉地在地板上焦虑地走来走去,门一被开就期待地抬起头望过来,在没有看见想见的人之后,竖着的尾巴瞬间炸起毛。

    沙椤:“人还没死,不要紧张。”

    她的安慰显然起到了反作用,它听完这句话之后整只猫都炸毛了,竖着的耳朵向下折,尖锐的爪子不安地抓着地板。

    “这是给你带回来的点心,我放桌上了啊。”她是懒得管它的,放下东西就算离开。

    没成想猫一下子跳到她的肩上,压得她膝盖一弯险些倒地上。

    “你——”她气得不行,正准备趁着太宰治不在把猫一顿,却在即将动手的时候生出强烈的危机感,止住动作。

    “……行吧,你要跟过去就跟过去。”

    被晴明揪着脸一顿治疗的太宰治还没有来得及些缓和气氛的话,就见到许久不见的羽衣狐提着一脸自闭的奴良陆生踏着月色款款而来。

    羽衣狐,冲在制造和睦愉快家庭第一线的妖怪。

    晴明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母亲,这是?”

    不知道哪里来的半妖,还是只有四分之一妖怪血脉的。总不能又是他没复活之前,羽衣狐养起来的孩子吧?

    羽衣狐年轻貌美的脸上带着诡异的慈爱:“你弟弟,陆生。”

    被她提着的陆生僵着脸抬手招呼:“嗨。”

    晴明:嘶——

    “谁家的孩子?”他撒开手,心碎地捂着自己的头。

    倒不是他身为独生子在排斥其他的弟弟妹妹,只是羽衣狐抓孩子的品位实在令他害怕。

    一个太宰治就够他头疼的了,再来一个还得了?

    羽衣狐于是又搬出了那套“奴良鲤伴的孩子就是山吹的孩子,山吹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的理论。

    晴明:“……行吧。”

    亲娘啥都是对的。至少这个年纪还,除了发型稍显奇怪之外,看起来是个正直积极的好孩子。

    陆生被放到了太宰治边上,松了一口气就好奇地看向安倍晴明:“您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阴阳师吗?”

    “叫安倍晴明的阴阳师应该不多。”淡定下来的晴明往锅里又倒了一盘年糕,几人闲聊起来。

    名字,尤其是越厉害的人的名字,都带有特殊的力量,所以羽衣狐根本没有怀疑过晴明的身份。

    甚至觉得自己儿子就该是这样的。

    陆生:“没想到您这么低调。”

    晴明:“毕竟是亡故了千年的人,没必要再出来招摇。”

    “等过完年,晴明你和陆生一起上学吧,也见见千年后的风物,成天呆在这里也不嫌烦闷。”羽衣狐一语惊人,直接把气氛死了。

    只有晴明淡定地接住了她的话:“好。”

    读书总是没错的。

    太宰丧心病狂地笑出声:“可以,手续之类的我来安排。”

    陆生:“……”就没有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着急得不得了的猫在赶过来之后,看见的就是太宰治和奴良陆生带着晴明一起游戏的和谐场景,而它自己甚至没有得到欢迎。

    很是听了一些传言的羽衣狐阴沉着脸:“哪里来的猫,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