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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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和万洗洗一般见色起意,瞧上温卓了?盛景抬眼细看,那眼神中并无半点爱慕之情,反倒是有些……有些不出来的慈爱。

    温卓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盛景最见不得气氛尴尬,热络地挽起宋仙仙的手,笑意盈盈道:“原来是宋姨娘啊,多亏您平日照顾父亲。”

    若按照凡间身份的年龄来衡量,盛景比宋仙仙还要上几岁,她全然不在意,眼角余光瞧到刘员外红着张老脸,局促得紧。

    “景,其实……其实仙仙已被抬为正室,你们当然也该叫她一声……”刘员外的话生生被温卓凌冽的眼神断,他忙改口道:“唤她母亲自然是不合适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我与她年岁差不了多少,我唤她作仙仙,她也唤我盛景便行,父亲您可好?”盛景道。

    刘员外怕儿子一言不合再次离家,这些年他妾纳了不少,可再未有过子嗣,刘明知是他的独子。

    儿媳妇的建议有失体统,出去大概会成为上水庄的笑谈,可儿子点头同意,他也不得不勉强接受,笑就笑吧,把儿子留下才是真格的。

    宋仙仙一直是个识大体的,懂事省心,不然他也不会抬她的位份。

    宋仙仙微笑点头,柔柔道:“景得甚是有理,一家人不必客气。”她话虽是对着盛景,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温卓,不舍离开。

    刘员外不解宋仙仙此番不成体统的举动是何意,不动声色地挡在温卓身前,眼含愠色回望过去。

    宋仙仙方才收回目光,垂着头,不再言语。

    几番寒暄,无非是这些年靠何谋生,住在何处,有何际遇诸如此类,所幸温卓自进入上水庄,话就特别少,简单几个字回应,并不显得突兀。

    瞧着温卓与盛景回房休息,刘员外忙拉着宋仙仙回到侧室,带着些责备地问:“你适才一直盯着明知是为何?”

    宋仙仙从袖中取出块手帕,拭去眼角泪水,感叹道:“姐姐走得早,未看到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刚才……刚才我想到若是姐姐在,该如何欢喜。”

    宋仙仙到最后似是动了情,声音哽咽,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刘员外表情复杂,张着嘴,却未出半个字,长叹了一口气,拍拍宋仙仙的手,似是安慰之意,示意她退下吧。

    未遇到刘夫人前,刘员外不过是个穷子,读过几年书,在街上靠替人写书信为生,家中父母早亡,帮衬不上,更是讨不到媳妇。

    刘夫人是家中独女,人长得美,可眼见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镇上的人都她家抠得很,聘礼要得高,还无甚嫁妆,这哪里是嫁女儿,明摆着是卖!

    不想刘夫人上街遇到一伙贼人,抢了她的荷包就跑,她一个脚妇人哪里追得上,不但没追上还摔了一跤,这跤摔得极惨,她趴在地上半晌起不来。

    许是她家向来名声不佳,旁人怕被讹上,看热闹的人多,却无一人敢上前搀扶。

    刘夫人抬起袖子遮着脸,低声哽咽,不想一双大手扶起了她,这人正是刘员外。

    长相普通,家世清贫,却偏偏得佳人青睐。

    没几日刘员外便入赘刘家,做了上门女婿。两家都姓刘,倒是不显他入赘的身份,左右还是“刘”不是,他家中父母早亡,还真不在乎。

    入赘五年,刘夫人方才诞下长子刘明知。刘夫人家中二老甚是欢喜,他们刘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便也未再遮掩,在房中取出几个匣子交给女儿两口子。

    那夜的情形,刘员外至今难忘,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和地契,可岳父岳母却不过尔尔。

    原来什么聘礼嫁妆都是刘二老想的障眼法,他们只想为独女寻个如意郎君,入赘家中照顾她而已。

    怪不得头几年刘夫人未怀上孩子,二老也不着急,想来他们定是动了手脚,舍不得女儿吃苦罢了。

    刘员外本就是一心一意爱护妻子,如今天降横财更是锦上添花,做事也更卖力了。

    刘明知三岁那年冬天,格外寒冷,刘家老两口不幸患上风寒,各种补药没少吃,还是没留住,开春时双双撒手,扔下了最担心的女儿。

    刘夫人伤心过度,若不是怜悯幼子,怕不是要追随父母而去。

    诞下女儿明月后,刘夫人身体愈加虚弱,没几年便撒手人寰,此时刘明知不过八岁。

    刘夫人走了不过三个月,刘员外便纳了第一个妾室,父子俩关系自那以后每况愈下,直至第五房妾室入门,刘明知带着妹妹离家出走。

    *

    “夫君有何发现?”盛景演了半晌的戏,现下有些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歪着头,一双狡黠的眼望着坐在桌旁煮茶的温卓问道。

    温卓并未回答,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盛景继续往下。

    “从外貌看,你那便宜父亲和后妈都与活人无异……”盛景正着瞧见温卓放下手中茶具,作势要往她这边走,忙求饶道:“口误,口误,大人莫要介怀!刘员外和宋仙仙表面看与活人无异。”

    “可我拉起她的手,趁机摸她脉门,的确是具尸体。判官所言非虚,那恶鬼道行不浅。”盛景正色道。

    寻常的鬼借尸还魂,难以维持尸身不腐,顶多一两个月就得老老实实离开尸体。

    可附在宋仙仙尸身上的恶鬼,三年时间不但尸体毫无腐|败的痕迹,气色也甚佳,想来有些本事秘术在身。

    “那刘员外呢?”温卓又问道。

    “他那身体也是有趣,魂魄还是他的魂魄,但肉身已死……怎么呢……”盛景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刘员外此时的状况。

    温卓转动手中的茶杯,淡然道:“傀儡,与一般的傀儡不同的是,他是在操纵自己。”

    盛景从床榻上坐起身,趿着拖鞋,快步走到温卓面前,顺势接过他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满足地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是不知道他自己明白这点吗?”

    到此处,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已有了计较。

    *

    当日夜里,貌合神离的一家“四口”坐在偏厅用晚膳。

    盛景甚是活跃,一会儿夸赞这羊肉锅子做得不错,一会儿又那粥熬得香甜,饭桌上热闹极了。

    多亏了她的聒噪,温卓并不觉得难熬,反倒是吃出了些滋味。

    刘员外夫妇二人食得少,他们本就不习惯在用膳时夸夸其谈,为了维持表面的和睦,免不了要违心敷衍几句。

    许是因上午刘员外的提醒,宋仙仙再见到温卓时,收敛了许多,可布菜的手却没有停下,还不忘解释道,明知离开故乡许久,应多尝尝本地的特色,聊以慰藉。

    用膳快结束时,盛景状似无意地问庄上哪里有狗,可否抱来只养。

    听闻此意,刘员外垮着脸:“不可不可,我和仙仙都怕那种畜生。”

    盛景噘着嘴看向温卓,模样甚是可怜。

    温卓摸摸她的头顶,轻柔地:“我们将狗养在自己院中,不会惊扰他人。”

    刘员外不好驳儿子的意思,只得点头应允,唤来管家吩咐去庄上寻寻可有合适的幼崽。

    温卓二人以奔波多日,需早点歇息为由,起身告退。

    听到二人脚步声渐远,宋仙仙眉头紧锁,不满道:“明知娶的媳妇也忒不懂事了,想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姐,缺些教养,用膳也那么多话,唉……可怜明知这孩子了。”

    刘员外对儿媳妇也不满意,初见时看她性格活泼长得可爱,勉强配得上明知。

    哪儿知一番接触下来,哪里是缺些教养,简直是毫无教养!公爹不应允的事情,竟撺掇着夫君违逆父亲,真真儿可恶!

    刘员外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宋仙仙的手道:“不急,明知既然回来了,我做父亲的自然要为他考虑周全。”

    山高皇帝远,经他这些年的经营,刘家早已是上水庄的土皇帝,让一个异乡女子“合理化”地失踪或死亡简直不要太容易。

    *

    不出三日,管家就抱来几条幼犬给盛景选。

    盛景挑来挑去,选了条黑色的土狗,品相一般,但贵在血统。

    黑狗辟邪,眼前这只不但通体黝黑,连爪子肉垫儿都是黑色的,别恶鬼,就是让黑白无常乍一见,都得退三步。

    不过现在它还太,得再养上一个来月方能行事。

    “给你起个名字吧。”盛景将黑狗抱在怀中,摸着它的后颈,爱不释手。

    “白?”盛景自言自语。

    温卓眉头一挑,疑惑道:“我记得某人和若水有个名头,叫什么来着……黑白双煞!对,一个黑,一个白。”

    盛景想起来了,当初在莱阳城启明节时,有个道士来搭讪听二人是何来头,她随口诌了个黑白双煞,白正是一身黑衣的若水。

    不妥不妥,她的若水怎么能跟一条狗同名号呢。

    “阿卓,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她向来不善于此道。

    “福宝,它跟着你,定然是个享福的命。”温卓不假思索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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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福宝是我妹妹养的狗,名字甚好,拿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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