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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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缃绮是杨府的大姑娘,是年已经十七,与申远侯府四公子的亲事是去年就已经定的。

    今年虽灾祸不断,但她若是不嫁,明年只怕更难。

    杨宥临对这些情况是知晓的,缃绮又从柔顺,性子温和,心里顿时生出些许不舍。

    “娘的是,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实属不该。”

    “这样吧,我在私库里找找,看有什么合适的,今晚就给她送过去。”

    南宫恕笑着颔首:“那你不亲自去看看她了?”

    杨宥临自然是想去的,可明日他要去廷尉府参加考核,这件事他是瞒着南宫恕的,便想了个借口:“还是下定那日我再去吧,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早点让缃绮歇息吧。”

    南宫恕这下便无事了,扫了低眉顺眼的旻儿一眼,就要回屋。

    不想这时一名厮闯了进来,见南宫恕在这儿还愣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公子,申远侯府来人了,是范四爷在阳城受了伤,好像还感染了时疫!申远侯不敢把此事禀告朝廷,就过府来找老爷,可老爷病了,他就只好请您帮忙。申远侯此刻就等候在花厅,您看”

    杨宥临大吃一惊,“范四爷染了时疫?!”

    “报信人是到底是怎么的,时疫是如何染上,又有哪些症状?”

    厮答不上来:“奴才也不知道啊。”

    杨宥临甩起袖袍,对南宫恕道:“儿子这便去见申远侯!”

    南宫恕面露担忧,“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等祸事,若真是时疫,那缃绮的婚事岂不是”

    杨宥临忙道:“娘千万不要多想,时疫只要对症下药,也是很快能够痊愈的。”

    罢他带上黄珑一起赶往快步赶往花厅。

    花厅内,一位胡须半白的老者正背着,焦虑地来回踱步。

    “申远侯!”杨宥临迈过门槛,立即对他拱行礼。

    申远侯范黎当即抬头,憔悴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少许喜色。

    “贤侄,贤侄呀!你终于来了,忠儿这下有救了!”他疾步而来,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胳膊,差点儿老泪纵横。

    “您别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您仔细一。”

    申远侯叹了口气,把整件事从头起。

    原来,这次修王主动请命去阳城赈灾,范四爷范定忠作为工部官员也随之一同前往。但到了阳城之后,灾民打伤了修王,他砍杀了那几个难民之后,着实威慑到了当地百姓,但当时并未引起暴乱。

    只是那晚在阳城府尹的宅院内,修王余怒未消,大发雷霆之际不心打死了两个奴婢。本来他们打算悄悄掩埋掉这二人,当做无事发生,不想其中一个奴婢的哥哥拖家带口前来投奔,知晓了此事,当即就发了疯,拿起砍刀便要与修王拼命。

    修王的护卫将他打死,还顺道杀了他一家七口,甚至连他未满月的婴儿都没放过。此事一出,街头巷尾的百姓无不骇然,以至于群情激奋,无人相信他是真的来救灾的。阳城府尹的宅院很快被乱民攻破,而范定忠就是在这天,被几个百姓暴打一顿,当日晚上发了高热。

    “修王带在身边的府医,我儿可能感染上了时疫,未免连累他人,已经把他关了起来!可怜我儿从体弱多病,阳城又深陷暴乱,这可如何是好呀!”

    范黎言辞之中都是对他这个儿子的担心,对阳城百姓的安危却只字不提,让杨宥临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报信者可有清病症?”他问。

    范黎道:“应当是浑身起了红疹,高热不退,还浑身颤抖,时冷时热。对了,他嘴上还长了燎泡,吃东西都疼!”

    杨宥临立即看向黄珑。

    黄珑摸了摸胡须,低声道:“根据症状来看,怕是口足疫,这在遭遇过洪水的地方十分常见。洪水退去后首要之事,便是消杀死去的牲畜与鼠类,以免引发时疫,怎么,阳城没有如此做吗?”

    范黎瞪了瞪眼,“这我如何知道?!这难道不是阳城府尹的职责吗?你是大夫,可能治好这种口足疫?”

    黄珑道:“老夫自然能治。但阳城距离神光城太过遥远,就算我开好方子送过去,只怕”

    “鹰隼,我府中养了好几只灵性的鹰隼,可以送信!”范黎激动道:“还请您现在就拟定方子!”

    黄珑看了眼杨宥临,见他对自己点头,这才坐下提笔。

    杨宥临现在更担心另一个问题:“时疫事关重大,若不禀告朝廷,阳城只怕不保!申远侯,还请您进宫,亲自对皇帝明此事。毕竟,隐瞒时疫,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呐。”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可这件事是由修王引起的,他砍杀几个冒犯自己的百姓没有什么,可纵容属下残杀百姓却是重罪。现在再加上时疫,若是皇上真要降罪,修王项上人头不保!但你别忘了修王背后有厉太妃,而厉太妃背后靠着的是荣川厉氏,他们一向在荣川拥兵自重,把他们逼急了,万一起兵造反都有可能!毕竟,当初这个皇位,修王也是能争上一争的,

    那么,最后皇上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我儿就算不死在阳城,恐怕也会死在朝廷的铡刀之下呀!”

    申远侯范黎顿时老泪纵横,一张脸写满了无奈与屈辱。

    杨宥临心下发寒,“所以您老的意思是”

    “先治好我儿的病,把他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再偷偷送去药材和大夫,把阳城的时疫控制下来,然后再禀告皇上。”

    “这样做,您认为真有把握吗?”

    “唉,谁能真的有把握呢!可这已经是老夫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重光君,还请您看在我们两家姻亲的份上,万望保守秘密!”

    范黎连脸面也顾不上了,深深对他鞠上一躬。

    杨宥临满心愁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断。

    直到范黎带着药方离开杨府,他还恍惚地看向门口。

    为了救一人,就必须牺牲几千个百姓的性命吗?那些无辜百姓就真的贱如草贱,不值得怜惜吗?

    这世道,为什么越来越让他觉得可怕。

    他回到屋内,愁苦地饮下一杯酒,旻儿伸夺走酒壶,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竟让哥哥

    这样难受?”

    杨宥临没指望她能帮自己分忧,但还是和盘托出了,“你,有什么办法两全其美吗?”

    旻儿拧起眉头,“没有。”

    “但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缃绮,问问她的看法呢?毕竟,那个范四爷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有权知道未来要嫁的,是个怎样的人家。”

    “而且在这件事中,孰轻孰重,其实哥你比谁都清楚。”

    “你犹豫,不过是担心激怒那群作威作福惯了的世家贵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