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你说重光君要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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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宥临终是没能在梦里看到凤珩的结局。

    他既想看到又不愿看到,唯恐龚止戈不得善终,凤珩这般的奸佞登基称帝。因而从梦中惊醒过来之后,不敢再睡。

    他轻抚过旻儿的脸颊,喃喃道:“你不是她。放心,这辈子有哥哥在,一定让你过上顺遂幸福的日子。”

    然而燮族之患不除,国家动荡,旻儿如何幸福?

    他本来已经想好,只要等旻儿到了神光城,他努力建功立业,迟早能向皇上求一个恩典,建府独居,到那时不管自己是否娶妻,他都能把旻儿接过去,护她一生一世。

    然而如今,他连阳城时疫一事都解决不了,遑论其他?

    杨宥临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少年时的鸿鹄大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是如此不堪一击。杨佩得对,有些事的确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他的斗志却并非这样容易被打败的,他是个想做实事的人。虽然这个世道,偏偏就是要做实事才格外艰难,可他相信,只要召集起志同道合者,这世道是可以被改变的!

    他沉重的呼吸在旻儿耳边回荡,她却在梦中微微抿唇,笑出声来。

    杨宥临也不由自主跟着她勾起嘴角。

    帮她掖了掖被褥,他起身来到桌前,提笔写下一份奏折,详尽地阐述了阳城的防疫和赈灾良策。虽然他不知道这封奏折最终是否送到皇上中,但仍然想要尽最大可能,去试一试。

    天刚蒙蒙亮,杨宥临便拾掇好自己,轻轻脚地走出屋子,找到黄珑,嘱咐他好好看顾旻儿,最好以搜罗名贵药材为名带她出去,不要留在杨府。

    他不在,无法预料杨府中会发生什么,因而必须谨慎。

    黄珑拍拍胸脯让他放心,结果他前脚赶走,后脚旻儿就差点被人认了出来。

    “哟,都日上三竿了,你个药童竟然还在睡觉?还不快快滚起来!”

    “这可是我兄长的屋子,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杨雪罗这些天憋足了气,好不容易熬到杨宥临不在家,正四处地找人的不痛快。

    旻儿这一觉睡得十分餍足,抻了个懒腰,才慢吞吞地从卧榻上爬起来,一边叠被穿衣一边道:“四姑娘也知道这是大公子地房间,您擅自闯入,怕是不太好吧。”

    杨雪罗用冷漠的眼神剜了她一刀,“哼,我是奉母亲之命过来给哥哥整理屋子的,下个月这里就要多个女主人了,兄长这屋子太过朴素,怎么也得修饰一番。”

    “喂,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你这药箱也一并拿走,难闻死了!”

    旻儿晃了晃神,猛然抬头时口罩差点掉了下来,“大公子要成婚了?”

    杨雪罗直勾勾地看着她,面色生疑,“我怎么瞧你有些眼熟?”

    旻儿赶忙垂下头,把嗓音压的不能再低:“四姑娘笑了,的以前从未见过您。”

    杨雪罗冷哼,“想来也是,像你这种卑贱的药童,本姑娘怎么会见过。滚吧,好好帮你师傅做药丸去,大公子的私事岂是你能过问的!”

    旻儿安耐住心底的恼怒,寻得黄珑,立即把他拽出杨府。

    两人来到得月茶社,邬三和棠七都对着她摇头。

    他们一直有派人监视杨府,完全不知杨宥临要成婚一事。想来想去,旻儿放下心来,心道定然是杨雪罗信口胡诌。

    不料到了这日正午,市井中突然传开了一个消息,百姓奔走相告,还都一脸喜色,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什么,你重光君要尚公主?”邬三惊愕地看向棠七,“这消息属实吗?”

    棠七耸了耸肩,讥讽道:“消息是从公主府传出来的,你呢?”

    邬三却有些不敢相信,“这不可能吧,重光君刚刚被封为四龙廷尉,必然是想有一番作为的。这种时候,他怎么会要尚公主?”

    棠七没好气地撇嘴:“我怎么知道!”

    邬三皱眉提醒他:“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主子。”

    “为什么?”他颇为不解。

    邬三苦笑,“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些天难道你就没看出些什么来?”

    棠七面色冷凝,嗤了一声,“的确没有。”

    邬三扭头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都是冤孽,冤孽啊!”

    棠七却仍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戴上斗笠道:“我出城一趟。”

    他近来一直在城中暗访,好几次都在半夜遇见了疑似燮族的家伙,却都让它们跑掉了。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觉得城中肯定有某处暗藏有燮族的巢穴,有人在刻意帮助它们掩藏行踪。

    但却苦于找不到证据,不敢告之旻儿令其忧心。

    所以他才想独自出城抓几只燮,看看他们是否发生了比先前更加奇特的异变。比如,异变之后更像人类,并且保有一定的智慧,能够听从他人的指挥与号令,并且懂得隐蔽自己。

    与此同时,金銮殿上。

    文帝差点没被气个仰倒,盖因十多个官员一同上书,请他下拨银两,救济灾民,并集结军队,在神光城外修建更庞大的防御工事。

    “要钱是吧,要钱你们该去找户部尚书,问他要!找孤有什么用?”

    “孤的私库去年就空了!你们一个个就知道要钱、要兵、要粮,可有想过东晟从去年到现在的税收是多少?南边早就不能指望了,北方大旱,长江中下游又闹水患,国库空虚啊,孤早就让你们想法子了,可有谁想到一个开源节流的法子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文帝拿起龙案上的镇纸便扔了下去,哐当一声,直接砸在户部尚书的脚下。

    “李爱卿,平时你不是最最能言善道的么,怎么不吭声了?”

    “你,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

    李尚书满头大汗,期期艾艾匍匐在地,哭诉起来:“老臣没用,老臣无能,还请皇上降罪。”

    文帝无奈至极,扶额道:“除了这几句你能点别的吗?孤要的是解决问题的良策,良策!”

    “李尚书果真老了,真是越来越无用了!”

    “你们呢?可有想到什么?!”他抬眼扫视众臣。

    然而满朝文武皆噤若寒蝉,低头无言。

    文帝气闷地揉了下胸口,甩起袖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孤限你们三日之内想出良策,否则都给我滚去给先帝守灵吧!”

    朝廷上下顿时怨声载道,实在没本事的人已经开始物色美人和宝物,想走太后的路子。豢养着门客和智囊的官员则紧闭家门,抓紧时间研究眼前的局势,洋洋洒洒的文章倒是写了不少,却没有一个是真正有用的方案。

    这时,杨宥临的奏折悄然出现在了文帝的龙案上。

    文帝烦躁了一天,根本不想看奏折,但身边的老太监低声劝了他两句,他不怎么情愿地拿起这本奏折,粗略地看了几行,忽的眼前一亮。

    “好一个重光君!”

    “妙,真是妙啊!赶紧给孤备车,孤要出宫一趟!”

    文帝刘鋆今年刚满十七,正是贪色好玩时候,偏偏朝廷上下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安心放权,统领大局的人,只得硬着头皮日日上朝。其实,他早就厌烦了大臣们的陈词滥调,龙案上堆积的奏折越来越多,解决的问题却非常少,令他倍感煎熬。

    杨宥临的奏折的确让他心头一震,因为里头没一句废话,全都是罗列出来的解决方案。

    刘鋆看得高兴,一时兴起就带着内侍和护卫出了宫,直奔杨府。

    但内侍下车打算去敲杨府大门时,刘鋆又改了主意,“不行,这也太给杨宥临脸了!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给他传个口信就够了。”

    于是他坐在马车上,在城中四处逛了逛,发现这城中只有一家茶社热闹非凡,好奇地探出脑袋,“有点意思,就这家吧!”

    唰,刘鋆单甩开折扇,兴致勃勃地迈进了得月茶社的大门。

    高台上,书的女先生正讲到兴头上,猛然瞪起眼睛,眉梢往上高高一挑,朗声道:“只见那只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的燮张开血盆大嘴,朝五姑娘扑过去!重光君一看不好,立刻伸开双把她抱进怀里,就地转了个圈,等同于把后背送到了燮的嘴里。时迟,那时快,五姑娘咻地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呲地一声,扎进了那燮的眼眶里!”

    “哗啦,那真是鲜血喷溅,险象环生呐!”

    刘鋆驻足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半晌后用折扇拍了拍身旁的内侍,问道:“这台上讲的是杨宥临故事我听出来了,但五姑娘是谁?他的红颜知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