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赐婚 王爷说要迎娶她做正妃。

A+A-

    郕王的突然出现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更叫他们心惊的是余嫣竟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着实叫人目瞪口呆。

    张老太太领着一众女眷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直到听到张相重重的咳了一声, 沉声道:“见着王爷还不行礼。”

    于是众人才纷纷跪下行礼。

    萧景澄却像是没看见他们,一双眼睛只落在余嫣身上, 搁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两分力, 令她与自己贴得更近了些。

    离得近了看得便愈发清楚了, 和画上相比真人果然更加出众,美得叫人心惊,且那种熟悉感也强烈了几分, 就像是在梦里见过。

    萧景澄不由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竟也有白日做梦的时候。

    余嫣也在看他,心情却复杂得多。她一眼看透了这男人对自己有兴趣,可那种兴趣夹杂着浓重的陌生感,仿佛两人先前从未见过,今日不过惊鸿一瞥。

    为何他看自己会是这样的眼神?

    余嫣设想过好些两人见面时萧景澄会有的态度,或生气或恼怒抑或也会有几分欣喜。可从未想过他会像看一个陌生人那般望着自己,却又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他眼里有男人对女人才有的那种渴望77ZL,却不带半丝情意。像是又回到了初见时, 他对自己那种疏离冷漠却又想要占有的欲/望。

    余嫣到嘴的“王爷”二字,就被他的这种眼神生生逼得咽了下去。

    她便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直到张相在旁边提醒她:“阿嫣,还不快见过王爷。”

    余嫣这才回过神来, 想要退后两步向他行礼, 萧景澄却依旧搂着她不放,唇角微勾道:“今日的风有点凉。”

    罢朝旁边一伸手,便有人递了件洒金凤纹斗篷来。萧景澄一面抬手示意其他人起身, 一面接过斗篷顺手就给余嫣披在了身上。

    张老太太被人扶起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惊得差点晕过去。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这个该死的余嫣竟是这般不知羞耻,居然主动投怀送抱。

    果然是能给男人当外室任人骑任人睡的贱胚子,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做得出这种事。

    但这还不是叫张老太太最生气的。她眼睁睁看着郕王给余嫣披上了斗篷,随即又问道:“你叫阿嫣?”

    “回王爷,那是臣女闺名。”

    “好名字。”

    萧景澄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赞了一声。不料一碰到她的身体余嫣就忍不住蹙眉轻呼了一声。

    张老太太如呚大敌,突然想起自己昨日让人狠狠掐了余嫣几记,这会儿怕是就拍在那伤口处了。

    她不知余嫣会怎么回答,万一她跟郕王告自己的状……

    张老太太忙着胡思乱想,并曾注意到萧景澄已经凑近到了余嫣跟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怎么,本王弄痛你了?”

    余嫣脸颊飞红下意识咬了下唇,努力控制了情绪这才摇头道:“不、不曾。”

    “看来女子当真是水做的。”

    余嫣听着他略带调笑的话,感受着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脖颈钻进领口,令她想起了两人曾有过的亲密。

    余嫣一下子便控制不住地脸红了起来,她惊得挣脱了他的怀抱,退后几步行礼道:“臣女失礼,还望王爷恕罪。”

    萧景澄却未降她的罪,反倒意味深长又看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那些本就跟着他的人自然也急急了跟了上去。

    张相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她一眼,眼里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余嫣却如做了一场荒诞的梦,直到耳边有人不悦地痛骂出声,她才回过神来。

    “呸不要脸,居然往殿下怀里钻。”

    “谁不是呢,到底是个寡妇,有过男人就是不一样。”

    “只怕从前就是个荡妇,不知羞耻。”

    余嫣懒得理会这些人的冷嘲热讽,连张老太太叫她留下的话也未听见,便一个人失魂落魄回了自己的屋子。

    张老太太只当她是目中无人,气得浑身发抖,却被儿媳妇死死拉住。

    张郎中的夫人劝她道:“娘,她刚得了王爷亲眼,眼下还是不要苛责她为好。万一惹了王爷不快……”

    “哼,贱蹄子,且让她得意几天,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77ZL

    来日方长,她非要叫这个余嫣吃点苦头不可。

    -

    余嫣回房后便将房门一关,不许丫鬟们进来侍候,自己一个人独坐在床前发呆。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月余不见,萧景澄竟成了那个样子。

    是因为她先前拒绝和他回京惹了他的不快吗?可在关中的时候他明明不曾生气,且待自己和关关极好。

    他甚至不顾安危冲进大火救自己,为何回了京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还是他原本便是这样的人?

    余嫣突然想起从前在关中时,那几个婆子提起过的萧景澄的往中。

    她们他曾为了个妓子与人争风吃醋,最后死了一个王孙公子。当时她不曾将这事放在心中,总觉得是以讹传讹。

    但今日萧景澄的举动却叫她迷惑了。

    她与他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难道从未看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嫣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的不安又大了一分。

    -

    那日晚间宴席散场后,张相难得没去妾氏那里,又进了张老太太的正院。

    张老太太生了一天的闷气,这会儿见客人终于散了,于是正在屋里骂下人。

    张相进去的时候听见她话里话外骂得难听,又像是意有所指,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又做什么,好好的日子这般扫兴,平白给人添晦气。”

    张老太太一见他来,立马就将矛头指了过来:“是我给你添晦气吗?明明是你找回来的那个野种添的晦气。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王爷又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舔着脸直接往人怀里送,传出去我们张家的姑娘还有什么脸见人。”

    张相却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坐下道:“那又如何,男人对喜欢的女人从不会计较这些。什么三从四德三贞九烈,不过都是来哄人的东西罢了。那些他们看不上的不中意的,才会拿这些东西来约束。真碰上喜欢的巴不得温柔解意投怀送抱,那样才有闺房乐趣。”

    张老太太想到丈夫平日里对自己的冷淡,又想到他对贱婢的温柔,甚至对那些妾氏通房都比对她和颜悦色得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啊,原来这么些年你与我生这么多孩子,心里竟还嫌弃着我。”

    “我的不过实话,太过端着的女人本就不讨男人喜欢。你当男欢女爱是什么,便是坐在那里面对面品茶吗?”

    张老太太没料到他会出这么无耻的话来,当下气得要跌倒,被丫鬟扶着坐下后连喝了大半盏茶才缓过神来。

    然后她便想到了方才丈夫的那番话。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王爷真看上那个狐狸精了?”

    “你自己不也王爷本就纳过她做外室,再看上又有何稀奇。”

    “那王爷这回是要纳她做妾,还是做侧妃?”

    张相一听到这话得意地摸起了胡子:“皆不是。王爷看中了阿嫣,要迎娶她做正妃。”

    “什么,王爷这是疯了吗?”

    “我看你才77ZL是疯了,满嘴胡言乱语,不怕传出去招来杀身之祸吗?”

    张老太太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一把扑过去揪住丈夫的衣襟:“你把话清楚,王爷当真了要娶那个狐狸精做正妃?”

    张相恼怒地推开老妻,愤愤道:“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我劝你话注意点,这些日子对阿嫣也好一点。她马上就要当郕王妃,以后的诰命还在你之上,你见了她也得行礼。你若再欺负她,到时候只怕她不会放过你。”

    “不成,这绝对不成。”

    张老太太原本并不想将孙女嫁给郕王,但眼下一听余嫣居然要做郕王妃,她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冲张相道:“老爷你要想想办法啊,若是让余嫣当了正妃,那我们婷儿成什么了。难不成要叫婷儿做吗?”

    张相不屑地白她一眼:“你想多了,王爷压根儿没瞧上婷儿。王爷只要张家一个姑娘,那就是阿嫣。除了她王爷谁也不要,婷儿的婚事你还是别谋出路吧。”

    罢他起身拂袖便走,又去寻了软玉温香的妾。

    张老太太则一个人呆坐在屋内,浑身冷汗直流。

    怎么会这样,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王爷居然真的瞧上了那个贱婢,且还要给她这么大的尊荣。

    凭什么,她余嫣配吗?

    张老太太气得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地砸向了地上。

    这个郕王,莫不是眼瞎了?

    萧景澄离开张府的时候借着暮色回头看了眼那阔达的宅院,收回视线的时候不由露出了自嘲的笑来。

    今日的他竟被一个女子搞得有些失态,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那个叫阿嫣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她一出现竟是轻易撩拨起了自己的心弦?

    -

    第二日萧景澄便进宫去见了英宗。

    英宗知他前一日去了张家赴宴,也知张家有意与郕王府结亲,一见着他自然最关心此事。

    “怎么,听你昨日在张相府上相中了一个美人?”

    “皇上消息果然灵通,这么快便知道了。”

    英宗靠在暖阁的榻上笑得颇为得意。

    他既是这大齐的一国之主,又怎么会由得别人爬到自己头上来。更何况他这么做也不过礼尚往来。

    张相能在宫里安插自己的人手,时时刻刻盯着他这个皇帝的一举一动,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才是。

    张家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便是他们从外头带了个“义女”回来英宗也是一清二楚。

    只是过那是桩事,底下人查出此女是张相年轻时的一段风流债留下的遗孤后,英宗便没再令人查下去。

    所以眼下他听自己这个向来冷情的侄子看上了那个义女,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你可知她的来历?张家对外她是张郎中收养的义女,实则是张相年轻时纳的一个外室留下的孙女。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你。”

    “那皇上觉得张家哪个女子配得上臣?”

    英宗一听这话便笑了。也是,77ZL张家那样的人家皆是蛇鼠一窝,哪个姑娘都配不上他萧景澄。

    既是如此还不如找个自己看得过眼的,好歹日后闺房之乐时也没那般叫人别扭。

    但他也好奇萧景澄究竟看上了对方哪一点:“听此女颇美,你这是为美色所迷?”

    “皇上见谅,臣也不过凡夫俗子。”

    “哪里,凭你的品貌多美的女子配你也不过分。不过她毕竟是个寡妇,听她还生过孩子?”

    萧景澄淡定地拿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笑着道:“那样的女人才更懂事,皇上对不对?”

    英宗听后愣了几许,突然抚掌大笑起来,指着萧景澄道:“朕从前倒是看你了,看不出来你竟也有这样的心思。”

    不错不错,对男人来女子的第一次给了自己固然是好,但那样的女人多半青涩,头几次总叫人兴味索然。

    英宗自己后宫里满是这样的女人,想想她们头一回疼得浑身颤却又不敢反抗不敢叫嚷的样子,着实有些无趣。

    那种事情自然是水乳交融更好些,且不女子少受些罪,就是男子也不至于那般不适。

    想到这里英宗起身拍了拍萧景澄的手背,赞道:“还是你想得开,这样颇好颇好。只不过将来清算的时候……”

    “她既是义女又初归家,与张家的牵扯自然最。来日若皇上开恩,便留她一条命,养在我府中一世也就是了。”

    “那是自然,你的王妃朕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不管她是张家女还是李家女,进了你的门那便都是我萧家的人了。朕现在就为你们赐婚,婚事便定在下月可好?时间是否太急,可会委屈了你?”

    萧景澄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婚礼,对他来娶张家女不过是他与皇帝定的一个计策罢了。余嫣本是这计策中的一枚棋子,因自己对她起了点不可言的心思,才要多思量几分。

    但到底她也就是枚棋子,只消安分守己留在内宅便可,余下的血雨腥风她便不必知道了。

    -

    余嫣初时并不知萧景澄要娶自己为妃。那一日之后她便被张老太太勒令留在自己的院子里,连房门都不许踏出一步。

    许是这样还不能解她心头之恨,她竟又派了个教养嬷嬷来教她规矩。

    明面上着要送她出嫁所以学点京城规矩的借口,实则不过是派个人来折磨她罢了。

    那个李嬷嬷比张老太太还要凶相,每日里诸多挑剔,且张嘴闭嘴着老太太的旗号,叫人挑不出错来。

    至于她教的那些个规矩,寻常人根本也学不会。但余嫣学不会就要挨。

    李嬷嬷得了张老太太的授意,自然是怎么折腾怎么来。为免像上回那样掐多了留下青紫的痕迹,她便避开了身上容易叫人发现的地儿,专挑那些隐蔽处下手。

    余嫣自然要躲,可她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堆针来,对着余嫣便是又扎又。

    余嫣想逃奈何屋外还有守门的婆子,她双拳难77ZL敌四手,唯有每日与李嬷嬷斗智斗勇,尽量避开她的毒手。有几次甚至令李嬷嬷不心反倒扎着了自己,气得她恼羞成怒,又不敢对余嫣的脸动手,只能逼着她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一刻不停地学规矩。

    短短几天余嫣便累得瘦了好几斤,整个人眼见着便憔悴了下去。

    偏偏府里还有人看她不顺眼,要来上门找麻烦。那日她正头顶着书册在廊下罚跪,便见府里张郎中家的宝贝女儿张婷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来寻她。

    那张婷对着长辈轻声细语,到了余嫣面前却是颐指气使,上来便要扇她嘴巴。

    好在李嬷嬷记得张老太太的吩咐,知道余嫣这张脸千万不能出事,于是便拦住张婷赔笑道:“五姑娘怎么来了,这地儿荒僻又污脏,您来了岂不是脏了您的鞋。”

    张婷也不想来,但一想到自己嫁不进郕王府,而这个来路不明的贱女人却能当郕王妃,她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

    反正皇上还未赐婚,她就索性任由自己放肆一回,先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人再。

    她真恨当初她来的时候自己没有先下手为强,要是在那一个月里弄死了她,如今便不必这般气恼了。

    郕王殿下是怎样的风光霁月天下无双,又哪里是这个贱婢有福气消受的。

    张婷越想越气,恨不得立马毁了面前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孔。

    可李嬷嬷什么都不让她动手:“五姑娘消消气,这样的贱人怎么用得着您动手。您当心弄坏了新做的指甲,别给自个儿伤着了。”

    张婷却不肯罢休,什么都要扇余嫣一巴掌。几个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就听有婆子过来传话,张相叫余嫣到前厅去。

    张婷一听便愣住了:“什么,祖父找她过去,还是去前厅,这是要做什么?”

    婆子心翼翼回话:“听是宫里的刘公公来了,圣上有旨意来。”

    张婷一听便知是什么事,当下脸色就变了。她心有不甘地剜了余嫣一眼,眼看她从自己面前走过,气得踢了旁边的花坛一脚,却不心把脚趾给踢伤了,疼得眼泪直流。

    -

    余嫣一进到前厅便看到了刘公公,刘公公自然也就看到了她。

    只是他一见到余嫣便愣了两下,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这张家姑娘为何这般眼熟,跟他从前在郕王殿下的别苑看到的那个外室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那个女子听是罪臣之女,当时王爷求了皇上除了她身上的贱籍。

    那份口喻便是他亲自去宣读的。

    可那姑娘明明姓余啊,是大理寺正余承泽的女儿。

    而眼下这姑娘却是姓张,是张相的孙女。

    刘公公身子一震突然想起了圣旨里这姑娘的名字,甭管她姓什么,她单名一个嫣字确实与当年那个外室一模一样。

    难道余承泽的女儿其实是张相的孙女?

    刘公公越想越不对劲,可事到如今圣旨都发了,他又如何敢去多嘴。77ZL万一此事捅出去得罪了郕王,往后他还有好日子过?

    他是整天跟在英宗身边的人,最清楚圣上的想法。眼看着三皇子是必定不成器了,贵妃肚子里的又不知男女,即便贵妃生的是皇子,可圣上的身子骨只怕也等不到皇子长成了。

    到时候凭郕王与戚家的关系,凭皇上对郕王的厚爱,他想要权倾朝野不过一句话的事。

    想到这里刘公公立马便装什么都不知道,按部就班宣读完赐婚的旨意后,便拱手向张相道喜,顺便将今日出宫前皇上叮嘱他的话告诉张相:“皇上的意思是先叫姑娘准备起来,家中人多口杂恐不利于王妃学规矩,所以王爷特意备了一座别苑供王妃暂住,里面侍候的仆从一应俱全,待两月后大婚后自然会接人迎入王府,张相可莫要拒绝皇上和王爷的一番好意啊。”

    这话一出算是把张相所有的后路都给堵死了,他想不答应也不行。

    一想到余嫣住在张府内老妻和几个孙女皆是折腾不休,他也懒得再计较什么,便应了刘公公的提议:“如此甚好,那阿嫣便收拾东西先搬去别苑住一段日子吧。”

    余嫣此刻还沉浸在极大的震惊之中,她没想到自己竟会被皇帝赐婚给萧景澄。更意外的是她竟立马便能搬出张府先去别苑暂住。

    虽前路未必坦荡,却比在张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以至于她有些不敢置信,当下便愣怔在那里。

    刘公公只当她不愿离家,便上前安慰道:“王妃莫怕,那宅子乃是圣上赐给郕王殿下的别苑,就位于城东。苑内侍候的人多不胜数,定不会叫您委屈了去。”

    “那宅子叫什么名字?”

    “名叫文懿院,王妃听着可喜欢?”

    余嫣还能什么呢,她逃了四年躲了四年,最后不仅回到了京城,竟还回到了从前那个地方,再一次成了那个男人的屋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