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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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遥之一直昏睡不醒, 发着高烧眉头紧锁, 嘴唇苍白,守在一旁的单冀臣低垂着眼帘瞧不出表情,纪遥云请来的大夫给纪遥之把过脉,叹口气轻摇头道:“ 殿下是心结所致, 还需殿下自己想开才好。”

    “下去吧。”纪遥云挥挥手,给了仇墨一个眼神。

    看着仇墨与大夫一同出了去,单冀禾才转身问出心中疑惑:“遥之怎的会来这里?”

    不早前皇上的圣旨一下,这会儿本应该在牢狱里的纪遥之为何会来旧宅?

    “父皇怎会忍心关押遥之。”纪遥云坐到榻前,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纪遥之,叹口气道:“想必父皇是暗度陈仓,将遥之换了出来。”

    “那现下在牢狱内的......”单冀禾话到一半止住了声。

    问这些又如何

    当务之急是要将杀害靖国公主的凶手找到, 或是找到靖国隐藏的阴谋。

    丞相的马脚已是露出, 这会儿决不能掉以轻心。

    “今日我先回去,明日午时先去寻狗儿的那位糕点婆婆,若是找对了人, 在做商议。”纪遥云站起身,手背在身后:“冀臣你也早些歇息,遥之不会有事。”

    “我便不送了。”单冀臣点点头。

    祈盼将沏好的茶放到桌上, 瞧着屋内烛光有些暗, 便又从柜里找出几支点上。

    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 单冀禾思绪有些乱。

    “大哥......你的腿......”

    单冀臣握住纪遥之的手一抖,半晌才沙哑的回道:“是我骗了你,骗了遥之。”

    “可是因皇上的缘故?”单冀禾皱眉。

    祈盼安静的等候在一旁, 不想出声扰二人。

    “与皇上无关,不过是我找了借口想要推开遥之罢了。”单冀臣转过身子,与榻上的纪遥之一般,像是浑身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瞧起来薄弱无比。

    单冀禾不在多问,有些事情偏偏不能挑明了,何况纪遥之与单冀臣二人之间也不清楚,自然避开为好。

    “我与盼儿先回去,明日再来。”单冀禾牵住祈盼的手,最后瞧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纪遥之,无奈拉着祈盼走出了房门。

    纪遥之迷迷糊糊像是做了一场梦,有些真实又有些遥远,他与单冀臣对酒畅饮,与单冀臣游山玩水好不自在,扑鼻而来的青草香沁人心脾,这梦真的很,真的像是一伸胳膊,便能拉住单冀臣的手。

    “冀臣......”纪遥之心痛难忍,眼角划出泪水。

    他不愿醒来。

    他原本便不想处在这深宫内,无奈老天爷给了他太多好的,便狠心将他最想要的夺了走。

    睁眼的时候一阵恍惚,浑身上下像是被水淋湿,头胀的厉害,以至于半晌才回过神来。

    单冀臣趴在他手边睡了,紧皱的眉能瞧出他的担忧。

    “冀臣。”纪遥之轻唤一声。

    声音不大,却将单冀臣叫了醒,面上闪过一丝欣喜,单冀臣睡眼朦胧的在纪遥之额上一摸:“醒了?”

    纪遥之不话,只是盯着单冀臣看。

    “瞧我作甚。”单冀臣不经意的转回头去,不知怎么面对纪遥之。

    他不曾想过会这般快的与纪遥之见面,更不曾二人的缘分会这般藕断丝连,怎的也断不清楚。

    方才瞧着纪遥之的那一刻,他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里,不管纪遥之身上发生了什么,现下真真实实在他面前的,是真的纪遥之,能摸到的。

    许是感受到了单冀臣的担忧,纪遥之心里一阵酸涩。

    “瞧瞧是不是真的。”纪遥之嗓子干痛,却又忍不住想要的话:“如梦一般。”

    “你怎的......”单冀臣停顿一下,耳朵微红,踌躇一下才继续道:“事情我都听了。”

    “父皇叫我与一名侍卫换了身份,又叫我来寻你。”纪遥之轻咳几声,从被里伸出手,紧紧握住单冀臣的。

    手上的温度叫人留恋,单冀臣过了好一阵才起身去给纪遥之到了杯水,又弯腰将纪遥之扶起:“先喝些水......”

    “冀臣啊......”纪遥之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靠在单冀臣身上才安心了些。

    “嗯?”

    “我从未有方才那般欣喜过。”纪遥之叹口气,找回了不少力气:“今日大婚之时,我只想那人是你多好,上天可是听到了我的心意,竟然又让我与你相遇。”

    “你不曾恨我?”单冀臣有些发抖,支离破碎的思念又慢慢的寻了回来,这会儿早已将理智包围。

    纪遥之摇头,终是向自己妥了协:“放不下,不管我如何暗示自己,心里却非你不可,今日之事我倒是有些庆幸,却不想会将自己陷入险境。”

    单冀臣将脸埋在纪遥之肩窝处,直到狂跳的心平稳后,才吐气道:“休要在与我置气,更不能去娶别人。”

    纪遥之闷笑几声:“有你的话,便像是吃了一味良药,若你能伴我左右,我便不在恐惧其他。”

    “在歇息会儿。”单冀臣和衣而卧,躺在纪遥之身侧。

    两具滚烫的身体搂在一起,却叫人安心无比。

    单冀臣寻来了勇气,日后定不会在将纪遥之推开。

    什么权力与江山,他只想与纪遥之一起。

    狗儿的糕点婆婆平日里会做些糕点去卖,以此来维持生计,糕点铺离旧宅不远,在巷子深处。

    待几人赶到铺子里时,糕点婆婆瞧样子是才从庙里回来。

    昨日纪遥之来的突然,行踪不能暴露,几人商议二三,还是决定由单冀臣陪着旧宅内,这对苦命鸳鸯怕是还有好些话要。

    纪遥云带了仇墨和单冀禾,三人一同而来。

    糕点婆婆一身素衣,头发花白,虽佝偻着身子,动作却麻利。

    见着狗儿来后,糕点婆婆招了招手,正想与狗儿话,抬头便瞧到了纪遥云几人,随即面露不解声问道:“敢问客官......可是要买些什么”

    一旁的单冀禾犹豫一下不在多,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糕点婆婆身前:“婆婆,您可是当年宫内的宫女,荷月?”

    那婆婆一愣,盯着银子看了片刻,又抬眼往仇墨几人身上瞧去,语气提高了不少:“你们是何人?”

    “那这个你可认得?”仇墨与纪遥云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条方帕。

    瞧着方帕,婆婆手里的瓷碗都险些掉到地上,满脸的惊慌诧异问道:“你......你们......”

    “婆婆莫怕,我等不过是奉皇上之命,前来问询些事情。”仇墨瞧着婆婆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赶忙解释道:“婆婆可记得......皇后临盆那日,发生的事?”

    “皇后......皇后......”荷月婆婆低喃几句,不住摇头:“躲了这么多年,终究是来了......”

    “这事事关重大,还请婆婆悉数告知。”纪遥云道。

    只见荷月婆婆将手里的碗放下,整理一下衣裳,竟然慢慢的给纪遥云跪了下去:“奴婢参见王爷。”

    “你怎知我是王爷?”纪遥云皱眉。

    “老奴在宫内呆了数十年栽,早前进宫时,跟着的是婉贵妃。”荷月婆婆笑了几声,不在似方才那般紧张,想了片刻继续口齿清晰的道:“皇后怀了龙子,在后宫内更是挺着腰杆,那时婉贵妃喜吃些糕点,老奴出身贫寒,只会些糕点手艺,怎料深得婉贵妃喜爱,便将我留在了身边,那时婉贵妃有块珍藏的玉佩,日日拿出来瞧瞧,老奴是见着了王爷腰间的玉佩,才将王爷认出。”

    “可你为何会与皇后有关?”单冀禾问道。

    荷月婆婆摇头,面露苦涩:“老奴只是个奴婢,皇后听着老奴手艺好,便将老奴从婉贵妃身边要了过去,不想......去了皇后身边,却是陷阱了万劫不复。”

    “何来此话?”

    “这事老奴藏了几十年,躲在这巷子深处等死,却不想死之前还能将实话出。”荷月婆婆叹口气:“皇后却是诞了一个孩子,不过......却是女胎。”

    “女胎?”纪遥云与单冀禾面面相觑。

    “正是。”荷月婆婆点头:“皇后临盆那日难产,产婆陪了几个时辰才将公主生出.....不想......不想丞相知的后,竟然将公主活活掐死在皇后面前。”

    “什么?”单冀禾忍俊不禁,险些骂出声来:“你的可是真的?”

    “老奴不敢瞎,皇后因难产晕厥在榻上,丞相叫人事先不知从哪里收来个男童,趁着皇后还不知情,将公主活活掐死后......掉了包。”

    “这个心狠手辣的老东西!”纪遥之一脚踢翻身旁的木凳子,脸色涨红:“怎敢如此大胆!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

    “那之后,知的实情的产婆第二日便暴死在街头。”荷月婆婆像是想起了什么,陷入回忆,浑身抖得厉害:“老奴瞧着知道此事的丫鬟一个一个接着失踪,知的是丞相在背后捣鬼,宫里的宫女没得地位,死一个也不会有人发现。”

    “你是怎的逃了出来?”

    荷月婆婆伸手捂着胸口,不住摇头:“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竟让人在御花园里发现一个死去婢女,皇后叫人将那婢女扔掉,老奴便随行一同出了来。”

    “你是逃到这里?”纪遥云问道。

    “确实如此。”荷月婆婆点点头,恭敬回答道:“皇后还不知此事,一直以为自己诞下的是龙子,可丞相不同,知的此事的人定要一个个除去,老奴侥幸逃了出来,趁着一同出宫的侍卫不注意,悄悄的躲了起来。”

    “那你为何不回钰城,反而躲在这城安街内?”

    “老奴不敢。”荷月婆婆道此处,已是有些老泪纵横:“丞相若是知的还有人心知此事,怎会放过老奴,都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想果真让老奴躲了几十年。”

    “那你可愿意随本王一同,去与父皇将此事清?”

    荷月婆婆抬起头,看着纪遥之,眼神坚定道:“老奴等今日,等了几十年。

    作者有话要: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