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车。”

    到了目的地，白羿辰把车子刹住，立刻有泊车的弟跑过来敲了敲车窗：“白哥，来啦！”

    童渊压了下帽檐，朝四周望了一眼：“这地方靠谱吗？不会我明天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上头条了吧？”

    “放心，”白羿辰从车子另一边绕过来，一巴掌拍在童渊肩膀上，“你什么时候见我上过头条？”

    “……”

    “这里面的人都懂着呢，除非是谁以后不想混了。”白羿辰一边拉着童渊往里走，一边扯着嗓子凑在他耳边，“男女都有，敞开了玩，这里头我熟，看上谁了哥哥帮你搞定。”

    “不用。”

    童渊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场内暧昧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迎面就遇上了好几束露骨量的目光。

    “去包房还是在这！”

    童渊竖起拇指朝下一指，大声吼回去：“先在下面玩儿会儿！”

    “O——K——！”

    没过多长时间白羿辰就被熟人拉走了，童渊朝他挥了挥手，一个人摸到吧台边上。

    有一阵子没来过这样的场合，偶尔来玩玩也不错，美中不足就是不能喝酒，童渊要了杯气泡水，装模作样的端在手上。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哦。”男人扭着腰靠过来来，扮的花枝招展，顺便还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你是明星吧。”

    “……”太娘。

    童渊把帽子重新戴了戴：“认错人了。”

    “不碍事，请我喝一杯呗。”

    “我对男人没兴趣。”

    “啧，真可惜。”

    花美男又在他大腿上摸了一把，这才扭着腰走了，童渊换了个姿势，方便眼观六路，还没看见满意的，又贴过来一位黑长直女士。

    “帅哥！一个人？”

    “……”香水太冲。

    童渊拉开一点距离：“等朋友。”

    黑长直女士自来熟的往他旁边一坐：“一起呀！”

    “我对女人没兴趣。”

    “真的假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

    “……”

    黑长直女士遗憾的离开了，童渊也有了目标，提上酒杯跟进了内场，十分钟后回到吧台，已经是两个人一起了。

    来这里的人目的都很简单，标准也很简单，看顺眼就行，报个假名字随便聊上两句意思一下就算是认识了，刚准备切入正题，酒侍突然拿着一杯酒插了进来。

    童渊本能的警觉起来，有一种猎物被觊觎的危机感。

    果然，在酒侍把酒放在对方面前并且耳语了几句之后，原本兴致盎然的男人突然矜持起来，留了句“失陪”就跟着酒侍走了。

    童渊追着两个人的背影，眼看着狩猎成功的猎物自觉自发的进了别人的卡座，卡座的主人还冲他举了举杯。

    “……”

    裴、向、禹。

    这个仇他记下了。

    童渊弹着杯子，冷眼看着前猎物和前床伴相谈甚欢，气血逐渐上涌。

    碍眼。

    童渊把酒杯一推，重新挤进内场。他还就不信了，这地方那么多人，裴向禹还能每一个都来掺合一下？

    混在人群里放空了一会儿，差不多把闹心的事忘了，童渊这才正眼瞧了一下从刚才起就黏在他跟前不停试探的陌生人。

    那人自觉引起了他的注意，瞬间更热情的贴上来，童渊只觉得后领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拨过脸堵上了嘴，周围立刻有人开始起哄。

    睽违已久的熟悉感让人抓狂，也成功的让童渊的怒气值上升了一个档位。迫于姿势他一时没能挣开，于是当机立断的阖上了牙齿，顺便往后送了一肘。

    这一肘预料之内的被攥住了，童渊顺势转身，看了眼裴向禹完好无损的嘴唇，后悔刚才咬的轻了。

    “你有完没完！”

    管他听不听得见，童渊先表明了一下自己的立场。

    他推了裴向禹一把，反而被拖着往前踉跄了几步。分不清是他推着裴向禹还是被裴向禹拖着，磕磕绊绊从人群里出来，也不知道从哪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被一把按在了墙上。

    长高也有长高的好处，那种被人居高临下看着的压迫感没了，他甚至还能看回去，童渊挥开裴向禹的手，一言不发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没有下一步动作。

    裴向禹抱着胳膊，凑过来问：“一个人吗？”

    “……废话。”

    “巧了，我也是。”

    “……”童渊的白眼球差点翻出天际，哼了一声，“行啊，只要你肯躺下来乖乖给我上，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凑合一下。”

    他盯着裴向禹的脸，让人气的牙痒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了一瞬。

    童渊冷笑一声，这种人就是这样，把人当玩具拿捏惯了，是万万不会允许自己被玩具忤逆的。不过角色扮演的游戏他这会儿已经玩腻了，对于装蠢卖乖兴趣不大。

    “不行就算了，别浪费大家时间。”

    抽身离开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童渊重新回到舞池，胡乱跟着贴上来的男人折回吧台边上。大约两三步开外，裴向禹陡然停下脚步，瞪着他的眼睛里含着一层薄怒，

    终于看见这个人生气了，看来刚才他果然触到了裴向禹的逆鳞。

    本着裴向禹生气我就高兴这样的原则，童渊觉得自己还能更高兴一点，于是把身边的人拉到身前，扣住他的下巴亲了下去。一边亲，一边侧过身，朝裴向禹投去挑衅的一瞥。

    一吻结束，脑袋里有点缺氧，童渊缓了一会儿，敷衍着对方喋喋不休的套话，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人不见了。

    原先裴向禹站着的地方已经空了，之前的卡座也换了别人坐着，能看见的地方好像都没有那个人的人影。

    这就走了？

    “喂！问你话呢，你成年了吗？”

    “没有。”

    “骗鬼啊，没成年你能进得来这里！”

    “知道还问。”

    “……你有病吧！”

    童渊这会儿脑子冷静了，眼前的陌生人也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口感一般，手感也不行，看起来完全没性趣。

    他从兜里摸出来两张钞票拍在吧台上：“你自己玩儿吧。”

    “什么人啊你？发叫花子呢！”

    “少啊。”童渊从对方手里把钱拿回来，“那别要了。”

    “我#%&*……”

    把不堪入耳的咒骂抛在身后，童渊逆着人流挤出来，晚间的空气还带着几分透骨的凉意，从眼花缭乱的灯光和砰砰作响的重低音里抽身就不想再回去掺合了。他裹着衣服透了会儿气，摸出手机给白羿辰去了个电话。

    “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

    这厮显然已经玩儿嗨了。

    重新见到白羿辰是第二天中午，童渊刚运动完，冲了个凉，一出来就看见白羿辰提着个瓦罐，正满屋子溜达。

    “正找你呢！”白羿辰把瓦罐放在桌上，挤眉弄眼的招呼童渊过来，“大补汤，我一个人都没舍得喝，特意带过来跟你分享。”

    “……你自己补吧，我不需要。”

    “别啊，专门给你带来的，怕你虚。”

    “我好着呢。”

    拜某人所赐，昨天晚上压根没有输出，根本用不着补。童渊抱着自己的杯子，仰头喝了大半瓶。

    白羿辰对大补汤遭受的冷遇十分不能理解：“你那喝的什么玩意儿。”

    “发酵粉，给你来点儿。”

    童渊拿起旁边放着的蛋白粉抛过去，白羿辰一把接住，嫌弃的扔到一边：“不要。这汤你不喝我可一个人独自享用了，别我吃独食。”

    “拿远点，腥得慌。”

    “矫情。”

    白羿辰连吹带搅的喝起了他的大补汤，童渊窝在一边跟范统通了个电话，确认搬家的事，然后就抱着手机一言不发的戳屏幕。白羿辰把汤喝完，擦了擦嘴：“我有一个MV，拍的时候找你啊。”

    童渊兴致缺缺：“不去。”

    “……我付钱的！你后面又没工作。房子不是全款买的吧，不赚钱啦。”

    “够花。”

    “……”

    “到房子。”童渊把手机放下，“你看一下我发你的消息。”

    “什么东西？”白羿辰开手机，看到一份刷屏的清单，“监听耳机、监听音箱、话筒架、收音话筒……地毯？这是要干嘛？”

    “给你个机会庆祝我乔迁之喜，这上面的挑着买，明天晚上过来玩儿带上。”

    “……你这是搬新家还是做棚啊。”

    “我在家里做个棚不行吗？”童渊穿上外套，“东西搬过去了，我过去看看，这的钥匙我带着了，晚上回来。”

    “……”

    ——

    花了两天时间把房子收拾好，童渊的新家迎来了第一波客人。

    “童童！你怎么换发型了！快让我拍一张！我要发后援会账号上！再没点新图你的后援会都要长草了。”

    李梓珏一见到童渊，就对他的新发型表示了震惊，同样震惊的还有和她前后脚进来的乔宁。不过比起李梓珏，乔宁的关注点更多一些，盯着童渊看了一会儿，由衷感慨道：“你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吧。”

    印象里还是《红樱桃》剧组杀青的时候瘦成一把骨头的样子，一转眼就变样了，甚至比进组之前还有看点。

    “还行吧。”

    童渊凑到乔宁跟前比划了一下，最近遇到熟人都比较热衷测身高，总觉得还能再长高点。

    乔宁诧异道：“跟我一样高了诶。”

    “看清楚，已经比你冒了个尖儿了，你头发吹得太高。”

    “……行行行，你高。”乔宁指了指自己和李梓珏，“就我们两个人吗？”

    “我哥有事来不了，澜这几天在国外。”

    李梓珏缠着童渊让他转发的时候得空抬头回了一句，童渊点头附和：“范统在取餐了，应该等会儿就到，采薇还没来。”然后往里一指，“里面还有一个，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我也要看！”李梓珏蹦蹦哒哒的跟在童渊和乔宁后面。

    本该是客房的地方和另一间书房完全通了，换上了一扇透明玻璃，玻璃一边是操作台，另一边是录音棚。

    白羿辰正在棚里忙活着收拾东西，看见有人进来，拍了拍手站起身。

    “这是白羿辰，这是乔宁，这是梓珏。”

    童渊简单介绍了一下，几根互相过招呼就算是认识了。

    “我这棚差不多都是羿辰帮着弄的，谢谢啦。”

    “谢什么，把你这弄好点，以后我就赖着不走了。”

    “行。”童渊也不跟他客气，“那你再给这添一张沙发和被褥，当你的专属床位。”

    “哇你这个人……”

    正闹着，门铃突然响了。

    “我去开！”李梓珏哒哒哒的跑去开门，“采薇来了！……哇，这个超可爱！”

    不一会儿，李梓珏抱着个巨大的多肉生态缸心翼翼的挪进来，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女孩子。

    “恭喜搬新家啦！带别的来怕你养死，这个不用怎么管，好活。”

    童渊从李梓珏手里把多肉缸接过来，心的放在边柜上，朝何采薇竖了个大拇指：“懂我。采薇和羿辰还没见过吧。”

    “我知道你，”白羿辰搭上童渊的肩，“你是童的绯闻女友。”

    何采薇捂着嘴笑：“可不，带他回来看房子，看得清白都没有了。”

    “怪我咯？”童渊凉凉看她一眼，“下次你和你那个男友再被怀疑，我可不出来做挡箭牌了。”

    “知道你人好，我介绍的房子也不赖啊，扯平了扯平了。”

    年轻人很快就熟络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童渊也是第一次这么搞，虽然人换了一波，却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他把电插上，拿起麦“喂”了两声：“今天晚上随便玩儿啊，刚好试试我做的隔音合不合格，我去拿酒。”

    “好——”

    客人们极为捧场的拍手起哄，童渊的酒还没拿来，门铃又响了。

    “是范哥来了吧。”何采薇嘀咕着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的陌生人愣了一下，问，“你找谁？”

    门外的男人对着她的脸端详了一会儿，问：“这是童渊家吗。”

    “是……”何采薇总觉得自己成了什么研究对象，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把人放进来，背过身朝着客厅里的伙伴们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李梓珏下意识的往乔宁肩膀后面躲，声嘟囔：“他怎么来了。”

    “谁啊？”

    何采薇压低声音问白羿辰，白羿辰凑到她耳边：“童的前金主，或者前炮-友，你自己体会。”

    “嗷——”何采薇恍然大悟，不管是什么身份，这个“前”才是重点。

    裴向禹环视一圈，对这些自以为隐蔽的讨论充耳不闻，淡定的坐在沙发的空位上：“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行行行，自便自便。”何采薇自来熟的招呼了一句，发现除了她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闭上了嘴，只感觉到大写的两个字——尴尬。

    童渊拿着酒出来，一抬头看见不请自来的裴向禹，立刻就明白这诡异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人怎么就变成牛皮糖粘上他了呢，整个一阴魂不散。

    “干嘛，一个个的在我这开述职报告呢？我又不是你们老板。”

    他连开十来瓶啤酒摆在桌上，对不速之客视若无睹，折回去抱香槟桶的时候，就感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祝贺你有新家了。”

    裴向禹着，隔着料理台推过来一个深蓝色的盒子，用银色的缎带系着，很是简单。

    童渊“哼”了一声，把桶里的冰搅和的咔咔作响：“收不起。”

    “你确定不开看一看？”

    裴向禹一边，一边把香槟放进冰桶里，童渊瞪了他一眼，捞过桌上的盒子，三两下拆开来。里面赫然就是他这个房子的房本，还有其他的一众证件，包括贷款结清凭证。

    “……”

    “你不收也可以，反正贷款已经还清了，我可以帮你收着，你每月给我还钱，我可以免你利息。”

    “……”还每个月给他还钱，那不是每个月都要让裴向禹在他这刷一次存在感，门都没有。

    童渊翻着盒子里的东西研究了一会儿，问：“这些东西办下来不用我授权吗，你怎么弄的。”

    “我想办的自然就办下来了，所有手续都合法合规，你不用担心。”

    “行。”童渊把盖子合上，“那我就收下了，这点东西对你来也不算太破费，是吧。”

    他完，把香槟桶塞进裴向禹怀里：“你先出去，我拿杯子。”

    “……”

    等到范统带着吃吃喝喝的回来，家里的气氛已经重新热闹起来了。因为大家发现，裴向禹除了看起来不怎么亲近，并没有要干涉他们的意思，再加上有房主人撑腰，很快就把那点插曲抛在脑后了，就连乔宁也逐渐有些上头，坐没坐相的跟白羿辰闹在一起。

    为了避免主人先行躺下的惨剧，童渊滴酒未沾，心里还琢磨着裴向禹送给他房本的事，越想越不对劲，拍了拍挤在人堆里凑热闹的范统。

    “什么事。”

    范统跟在童渊后面进了卧室，顺手带上门。

    “裴向禹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乔宁告诉他的？”

    范统的不是很有底气，总觉得童渊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

    童渊没吭声，把从裴向禹那收来的盒子原封不动的递给范统：“这些东西裴向禹怎么办下来的？”

    “这……”范统觉得身上开始冒汗了，“他想干什么不行，随便走走关系就办下来了吧。”

    童渊：“是吗？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呢。”

    范统：“我这、我这……我挺惊讶的，真的。”

    童渊抱起胳膊：“这些东西我全都授权给你了吧，你敢你一点都没跟他掺合？”

    “他、他……他威胁我！他我如果不配合他，他就让你以后没法混下去。”

    范统被盯的遭不住，主动招供，暗戳戳想，为了他这个卧底还能安全健在，黑锅就只能甩给裴向禹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童渊对他的辞并不买账，盯他盯的更狠了：“实话！”

    范统：“……”

    “不我自己问去了。”

    童渊作势要走，范统一把拉住他：“别别别，我，我还不行嘛！”

    “你。”

    范统纠结了一下，如实招来：“裴总年终奖金翻倍。”

    “……可以呀，都学会吃里扒外了。”童渊都被气笑了，“现在才三月，年终奖那么远的事你就不怕他诓你。”

    范统扒拉了一下头发：“裴总话一直算数的，之前给我开双倍工资，当月就兑现了。”

    童渊惊了：“双倍工资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

    “啊这。”范统刚反应过来漏了嘴，肠子都悔青了，在童渊和善的目光下，只能招得更彻底一点，“我那时候的辞职报告没批，裴总让我跟你跟紧一点，不要被别人欺负了，我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干对不起你的事！”

    “……”

    范统观察了一下童渊的脸色，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半晌才没听他头没尾的问：“我看起来很容易被人欺负吗？”

    范统真情实感的摇了摇头：“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哼哼，合着你是嫌我欺负你了，所以才背着我跟裴向禹一个鼻孔出气是吧？”

    “我不是，我没有。”范统叫苦不迭，“我以后不收他的钱了，以前收的我也都还回去，我再辞一遍职总行了吧。”

    童渊挥了挥手断范统表忠心：“倒也不必，该拿的你还拿着。”

    “啊？”范统眨了眨眼，“那我还要继续听他的吗？”

    “下回他再让你办什么事，你就直接告诉我。”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吃亏。”

    “那我收钱了啊！你怎么年纪不学好，拿人手短懂不懂？”

    “明明是你一把年纪不知道变通，那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得给你开双倍工资，你才能听我的？”

    “……”

    范统觉得童渊在胡搅蛮缠，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都怪他自己，当初就就应该坚决拒绝裴向禹的金钱诱惑，现在好了，里外都不是人。

    要不还是找时间跟裴老板交代一下？

    “如果裴向禹知道我知道了的话，你就死定了，听到没有。”

    “……”

    “你要是嫌钱多没地儿花可以升级一下我的代步车，现在这个空间太了。”

    “……”

    ——

    一群人除了李梓珏范统和裴向禹，剩下几个全是圈子里的人，表现欲一个比一个旺盛，麦克风就没闲下来过，一直闹腾到夜里两三点。

    童渊时不时的得空瞄一眼裴向禹，寻常如果不是应酬的晚了，这人从来没有超过十二点还不上床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有精神，兴致勃勃的捧着酒杯在一边看热闹。

    范统早就坐在地上睡的不亦乐乎了，第二个偃旗息鼓的是李梓珏，从牌局里退出来，晃晃荡荡得歪在沙发里，口齿不清得嘀咕：“几点了？我要撤了！”

    白羿辰拨着吉他嚷嚷：“都这个点儿了你往哪撤，等天亮吧。”

    何采薇站起来：“我带梓珏去我家吧，反正离得近，你们几个大老爷们随便凑合凑合，我就不管了。”

    “行，”童渊跟着起身，“那我送你们。”

    何采薇的家就在同一区，等童渊看着俩姑娘安顿好回来，没多长时间的功夫，客厅里就只剩下电视里出来的背景声了。

    童渊：“……”

    沙发上横横竖竖得躺了一片，就连裴向禹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倒了，憋憋屈屈的跟乔宁挤在一起。

    “喂，还有能动的没。”

    童渊把几个人挨个拍了一遍，一个能动的都没有。

    乔宁和白羿辰还可以理解，今天晚上一半多的酒精都被他们俩人给消化了，裴向禹好像没喝这么多吧……

    不过起来，他还没见过裴向禹喝醉过的样子，原来这么老实的么？

    那也太没劲了。

    童渊钻进卫生间洗刷了一番，躺在床上一点困意都没有，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干脆爬起来，算去看看棚里收拾的怎么样了。

    路过客厅，他犹豫了一下又折回来，踹了踹裴向禹的脚尖：“你，到床上躺着去。”

    ……没反应。

    “听见没有。”

    ……还是没反应。

    “装的吧？”

    ……仍然没有反应。

    真醉了？

    童渊凑过去，把乔宁拨开，捞起裴向禹的一条胳膊，硬是把人给拖起来，终于看见裴向禹睁开眼睛。

    “醒了就自己走。”

    他没好气的松开手，裴向禹看了他一会儿，下一秒就脚底一软，把全身的重量毫不保留的转移到他身上。

    “……”

    童渊完全没准备，被压的差点跪到地下，骂骂咧咧得把人接住，连拖带扛的把人摔到床上。结果就是裴向禹抓着他肩膀的手没松，连带着自己也一起摔了。

    鼻子狠狠得磕了一下，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在这多管闲事。

    童渊揉着鼻子缓了一会儿，刚准备爬起来，裴向禹翻了个身，结结实实的把他困住了。

    “……”

    喝醉了的人就跟一滩烂泥一样死沉，童渊推了几下，某人仍然纹丝不动的压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周而复始的声音像要把人催眠，一层套着一层不绝于耳。

    i消失的睡意硬是被一点一点勾起来，睡着之前，童渊想：“就不和醉鬼一般见识了吧。”

    不久之后，裴向禹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里面醉意全无。他心的支起身子，看着身边的人。

    虽然童渊每次见到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那种感觉很微妙，与其是不想见他，还不如是在躲着他，至少是不讨厌他的。

    不然别躺在床上了，刚进门的时候没准都会被赶出去。

    可是如果不讨厌的话，为什么还要躲开呢？

    就很令人费解。

    被人贴上来的经验比较多，这种躲着他走的还是第一次遇见，有限的经验让他无法对这种现象作出合理的判断，颇有些不得其法的焦灼感。

    盯着童渊看了一会儿，差不多看够了，裴向禹才探身关了灯，重新把人搂进怀里。

    毕竟这个人现在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肯听话。

    ……

    第二天，沙发上的三个人陆续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范统揉了揉酸痛的后背，倒了几杯水过来：“童呢？”

    “里屋吧，我去看看。童——”

    白羿辰着到了卧室，眼一看，就瞅见裴向禹肩窝里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没眼看。

    合着他们仨挤沙发，这俩人跑到床上度蜜月去了。

    “嘘——”

    裴向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白羿辰识趣的退出来。

    乔宁问：“童在里边吗？”

    “你自己去看。”

    “怎么了？”

    乔宁一边问，一边也往里走，不到十秒钟就出来了。

    “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童到底怎么了。”范统莫名其妙的去卧室看了一眼。

    裴向禹：“……”

    范统：“……”

    三个电灯泡麻溜的撤退了，裴向禹被轮番围观了一次又一次，心情也没有很坏，摸了摸童渊的头发。

    有点扎手，是那种摸了还想再摸一下的手感。

    大约是被他的动作惊动了，童渊皱起脸，不太情愿的睁开眼：“几点了？”

    “快一点了。”

    童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瞪着裴向禹，“谁让你到我床上了！”

    “可能喝的有点多，记不太清了，对不起。”

    裴向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过了一晚上变得皱巴巴的，看起来有点好欺负。童渊最见不得人这样，也觉得刚才语气冲了点儿。

    冷静下来想想，昨天晚上好像是自己把人亲自拖上床的。

    “……”

    好了，这下更没有发火的底气了。

    “没关系。”童渊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既然醒了就回去吧，也不早了。”

    裴向禹一点要挪窝的意思都没有，扶了扶额头：“还没缓过来，不太能开车。过一会儿吧。”

    “……那你再缓缓，我去看看范统他们。”

    童渊翻身下床，刚起身，手腕一紧，又被拉了回来。

    “他们刚才已经走了。”

    “哦，那我就出去一趟。”

    裴向禹拉着童渊不放行：“你着急跑什么？”

    “我哪跑了？这是我家，我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你管那么多呢。”

    童渊不得已坐回来，稍微有些心虚，但是依然坚持强词夺理。

    “不是现在，我的是之前，在外面的旅馆，你跑什么？”

    “我……”

    “总不至于是我把你吓跑的吧。”

    童渊懵圈的样子属实难见，裴向禹想捏他的后颈，结果这人就跟后边长眼睛了一样，猛地弹开了。

    “你想多了。我现在出去一趟，等我回来你最好已经走了。”

    裴向禹：“……”

    ……

    童渊在花园边上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晒太阳。

    郁闷。

    他都已经把那天的事选择性遗忘了，完全不想仔细思考当时到底怎么了和为什么。谁能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裴向禹还要来跟他翻旧账呢。

    从一团乱麻的思绪里扯了个头，然后发现这个头在某人身上系了个死疙瘩，根本解不开。

    这可太有问题了。

    本来以为一拍两散分道扬镳谁也不碍着谁了，怎么也没想到裴向禹竟然变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几次三番的在他跟前贴。

    都怪裴向禹，搞得他有家不能回，饥肠辘辘的在外边晃荡。

    不能就这么惯着。

    童渊定注意，在区里的便利店拿了两份鸡胸沙拉。

    “收您四十四元，还有别的需要吗？”

    “……”他往货架里边看了眼，问，“有没有醒酒汤？”

    “醒酒汤是没有的，不过这个蜂蜜茶可以试试。”收银妹热情的指了指柜台上的暖箱，“热乎乎的喝下去也很舒服的。”

    “也行吧，给我拿一个”

    童渊提着塑料袋晃晃荡荡的回到家，家里没人。

    客厅，没人。

    卧室，没人。

    厕所，没人。

    到处都没人。

    童渊坐进沙发里闷头填肚子，很快一份见了底，拿第二份的时候碰到放在在一边的蜂蜜茶，他多看了两眼，顺手拨进了地上的垃圾桶。

    一顿饭花了寻常一半时间都不到，联系了物业过来收拾房子，童渊车去了白羿辰家里，把正在睡回笼觉的某人从床上薅起来。

    “大白天的不睡觉跑来干嘛啊！”白羿辰顶着鸡窝头，老大不情愿的窝在沙发里，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给我递一下。”

    “懒死你算了。”童渊把杯子塞给他，“走也不一声，你好意思。”

    白羿辰一气喝了个见底，抹了抹嘴：“不走留着当电灯泡啊，我也是有眼色的好不好。”

    “你给谁当电灯泡了？”

    童渊敏锐的捕捉到重点，白羿辰瞪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装傻充愣的行为十分不齿：“明知故问吧你，除了你和裴向禹还能有谁。”

    “早跟你过我俩散了散了，你还在这电哪门子的灯泡。”

    “啧啧啧，还散了散了的，再装！”白羿辰连连咂嘴，“那我怎么看见你抱着人家不撒手呢，我这何止是电灯泡，都快赶上启明星了。”

    “不可能。”

    童渊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白羿辰的辞。

    他抱着裴向禹不撒手？

    呵，不可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还嘴硬呢，你是不知道你抱的多紧，怕人抢似的，我连照片都拍下来了，你爱信不信！”

    白羿辰把先前看见的画面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得极富画面感，以至于童渊都不敢断言是他信口瞎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硬邦邦的：“照片拿来我看。”

    “嘿嘿，骗你的。”

    “……”

    白羿辰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嘴巴。

    童渊暗自松了口气，就是嘛，除非太阳西边出来，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抱着裴向禹不撒手的。

    “照片我是没拍到。”白羿辰恬着脸凑过来，继续道，“不过你怎么抱人家的，乔和范统都看见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骗你我是狗。”

    “……………………”

    “你俩什么时候又搅合到一起的？我记得他都快五十了吧，床上不拉垮吗？”白羿辰巴拉巴拉念叨了一串，才发现童渊一脸凝重的盯着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根本没听他什么。

    “想什么呢，魔怔了。”

    “……”

    童渊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魔怔，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也不知道“抱着裴向禹不撒手”和“抱着裴向禹不撒手的时候被人围观了”这两件事，哪一件更让人沮丧。

    尽管已经确定白羿辰不是信口胡编的，但是心里仍然拒绝承认他会做这样的事，童渊现在脑子里就四个字——怎么可能！

    “不过他这人看着有模有样的，玩玩不亏。”

    白羿辰完全没有体会到童渊的纠结，疯狂在他烦躁的心情上继续添堵，童渊横了他一眼：“不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莫名其妙被怼，白羿辰玻璃心碎了一地，忽然睁大了眼睛，觉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味：“你不会是真看上他了吧？你认真的？！”

    “怎么可能！”

    白羿辰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被童渊大声否定了，他被吼的一懵，随即眯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童渊：“你这个反应很有问题啊！”

    “……”

    “看上就看上了呗，还不承认，吃回头草又不丢人。”白羿辰促狭笑道，“我看他对你也挺有意思的，不定有戏……哎你穿衣服干嘛，你去哪儿！”

    “不想跟话痨呆在一起，吵。还有，他还不到四十，下次别人坏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四十岁的时候什么样，听到没。”

    “啥？”白羿辰被关门声震的一抖，半天才回过味，“哇！！！你还不承认看上人家了，胳膊肘都拐到外太空了，这兄弟没法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