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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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一点都不娇气。”夏亦峥连忙解释道。

    林初淮以前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个喜欢胡搅蛮缠,矫揉造作还得理不饶人的,太过家子气了。但他突然发现他在对夏亦峥做这样的事时却并不会有心理负担, 而且那人还总是会退让妥协。

    恃宠生娇, 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他的胡闹只是关上房门闹给夏亦峥一人看的, 出了房门他就还是那个儒雅端方,不乱礼数的林大人。从某种层面上来讲, 这倒更像是他们夫夫之间的一种趣事, 夏亦峥也乐得惯着他。

    “你刚刚, 分明就是这意思。”这就是在胡闹了。

    夏亦峥虽是无奈于自己被他抓住了“把柄”, 但内心也知道林初淮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好, 我以后都听从大夫的安排好了吧。”这话里既有妥协更多的却是宠溺。

    林初淮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不再计较他刚刚的无心之言。

    看着长昀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夏亦峥忽然觉得这样的长昀比他从前认识的还要鲜活, 这才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而不是年纪轻轻就故作老成持重。

    接下来这两日夏亦峥过上了媳妇儿给他热炕头的神仙日子, 一天一半的时间都躺在床上,或是闲聊逗趣, 或是做些不太出格的事情,他们之间还没到最后那步, 出于尊重,夏亦峥是断然不会逼迫他的长昀的。

    就是可惜还少了个孩子, 但没事,有他的长昀便足够了。

    两日时间太短, 转瞬即逝,夏亦峥携林初淮登了谢府的门。谢府的门房去通传了一声便将二人领了进去。

    自那日从夏府回来,秦轲的心情似是比之前要好上些许, 谢擎本就有将林初淮请到府上陪陪那人的算。他们不请自来虽是令人意外却也没有不喜。

    “二位且稍坐片刻,用些热茶,我家大人正在后院陪秦公子用药,一会儿便至。”那管家亲自替他们倒上了茶水。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谢擎才到前院,身上还有着水渍和浓郁药味,看来这陪秦公子用药的过程并不顺利。

    “让二位久等了,不知夏夫人可否前往后院看看轲。”谢擎没有来得及换身衣袍便到了前院,每日哄秦轲服药都格外艰难,那人本就怕苦如今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能有人帮他劝劝秦轲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自是可以,不过谢大人,在下有要事要与您相商。” 这样的请求林初淮本不会拒绝但现在正事当前,这事儿还得缓上一缓。

    谢擎闻言一愣,“但无妨。”

    “那先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姓林名初淮字长昀,时任户部侍郎,算来与大人也是同僚。”严格意义上来,林初淮的官衔要高于谢擎。完这些,他拿出了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谢擎原是听过林家那位年少科考,状元及第的公子之名的,只是先前一直夏夫人这般称呼倒是忘了询问他的姓名,“林大人,先前是下官失礼了。”

    对方既与自己同朝为官,再用某夫人这种称呼必然是不妥了。

    “谢大人客气了,既然话已经开,那我便不同你绕圈子了,某此番来冀州实乃奉今上之命,为水患一事而来。”林初淮选择了开门见山的方式。

    “想来林大人是寻到缘由了。”谢擎是个聪明人,他听完便知晓夏府设宴那日是为了试探,不仅仅是为了试探他,而是为了试探冀州所有的官员。至于今日登门,那必然是有所收获。

    “城西淮水。”跟聪明人话不必多费唇舌,点到即可。

    果然如此,虽淮水之事是傅庭柯在胡闹,但谢擎断然不会让他来担这份责任。

    “明知后果却纵容百姓,下官难辞其咎,甘愿领罚。”林初淮倒是不曾想到这人竟是毫不辩解。

    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并非不知事情原委,责任在谁并不是最重要的事,认真算来朝廷的苛捐杂税才是原罪。”

    这么毫无顾忌的指摘朝廷,大概也只有林初淮才敢这么直言不讳。

    谢擎却是看着林初淮没有话,这人出了无数人想却不敢的话。

    还是夏亦峥挡住了他的视线,谢擎才回过神来。

    他收回目光,“失礼了。那依林大人之见现下当如何?”

    林初淮这两日也思考出了最合适的解决方法,瞒而不报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怎么去报却是可以选择的。

    “用最短的时间把淮水恢复到原样,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实回禀,也可借机为百姓求减免赋税之事。”后面这一句才是关键,林初淮也一直愁着没有机会,这次也算是一个契机。

    “好,我会尽量的。”

    “我府上还有些人手,用的上你的便一同带去。”夏亦峥坐在一旁开口了进谢府后的第一句话。

    谢擎看了他一眼,“多谢。”

    林初淮的身份不同,那夏亦峥多半也不会只是个江南富商,但这人不主动谢擎也不会去问。

    “那便先如此,我去见见秦轲,也算是为你解释解释吧。”退田还湖这事儿急不得,加上夏亦峥的人半月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嗯?”解释,解释什么,谢擎的疑惑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秦轲上次同我闲谈时过每月十五你身上都会有脂粉味。”林初淮有些无奈于这人的粗心和迟钝,也有些同情秦轲。

    这可真就是冤枉谢擎了,他不曾沾染过女子,而秦轲对胭脂水粉本就敏感。

    谢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顾不上同他们一声便往后院疾步走去。

    林初淮看着那人慌乱的脚步,摇了摇头,“看来不用我替他去解释了,我们回去吧。”

    “好。”

    等谢擎解释清楚还不知道得到何时,二人同谢府管家知会了一声便先行离去了。

    但出了谢府,夏亦峥却没急着回府,而是拉着林初淮到了街上,“我之前过,等你好了便陪你出来逛逛,江南的街市一直很繁华热闹,不输上京。”

    “好。”林初淮当时只是戏言,却没想到这人竟是真的放在了心上。不过在床上躺了几日,出来逛逛也好。

    虽时辰尚早,可街市已然是人声喧闹。

    沿街贩的高声叫卖一声赛过一声,追逐闹的孩子们唱着童谣,百姓谈笑着家长里短。

    虽喧嚣却意外的令人心静,这样的烟火气,最能抚慰人心。

    林初淮仿若一个局外人看着街口的人来人往,在上京城时他就喜欢坐在最高的茶楼看楼下嬉闹的人间万象,除了书和家人,也就这市井百姓能入他心。

    他本静静的看着,可手中却突然被塞进了一个糖葫芦。

    他不可能置身尘外,因为总会有人带他走进这烟火人间。

    “尝尝看,看看是不是比上京的好吃。”夏亦峥给了贩些许银钱,取了两支,幼时他最喜欢街口的糖葫芦,每次闯祸被阿爹追着后,阿娘就会像变戏法一样取出一支来。阿娘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尝过了。正巧长昀也在,他便不管旁人会怎么看两个大男人竟还吃孩子的玩意儿,买来了。

    林初淮接过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并不腻,“嗯,好吃。”

    闻言夏亦峥笑了,“是吧,你先吃,我再带你去尝尝别的。”

    他大口的咬下了一个糖葫芦在口中咀嚼,很酸涩并不甜,不一样了,不是以前的味道了,还是等回了上京再买一次吧。

    却不知味道不同不是因为地域而是因着买的人不同了。

    他刚准备把剩下的都吃掉却是被人从手中拿走了那串,递上了另一串。

    林初淮很敏感的察觉到那人自咬了一口后表情就有点不对,这是,被酸到了?

    “尝尝我的,我吃你这串。”自己这串挺甜的,那便给他吧。

    夏亦峥虽不知长昀此举是为何,却还是顺从的接了下来。

    林初淮咬了手上这串却发现这味道分明是一样的呀,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夏亦峥很快的整理了情绪,拉着林初淮融进了人群。人虽多但不算太拥挤,他将长昀的手紧紧的握在掌中,这样,便不会走丢了。

    他们走过折扇铺,饰品店,最后停在了许多孩子围着的糖人铺。

    做糖人的是个老者,手下捏的糖人都栩栩如生,好看极了。

    周围的孩子珍视地拿着捏好的糖人,被父母点着脑袋笑骂着“贪吃鬼”给拉走了,老人这才看向他俩,“二位公子也是要捏糖人吗?”

    林初淮点头,“老人家,照着我们的模样,要两个就好,麻烦了。”

    想捏糖人是林初淮的主意,也算是突然兴起,他想要留下他俩的剪影。

    老者笑着答应,不多时两个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神韵很似。

    林初淮从夏亦峥的手中接过银钱递给了老者,接过了两个人,将捏的像自己的那个递给了对方。

    夏亦峥仔细的看了看,舔了糖人的脸一下,看得林初淮连忙出声阻止,“你舔它做什么。”

    “嗯?糖人不就是买来吃的吗?”夏亦峥有些没懂长昀的意思。

    “我本是想……”想买来收藏的,这话林初淮没出口。

    还是那老者看出了什么,大笑着道,“公子啊,这糖人保存不了多久就会化了,你还是现在吃了吧。”

    所以,长昀是想要买来藏着,那他把自己的那个拿着便是想与他朝夕相对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  某棠:我知道你想舔的不止是糖人

    老夏:竟然被你看穿了

    林:……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一直很喜欢汪曾祺老先生在《人间草木》中写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