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两章合一】

A+A-

    江阙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竟然堂而皇之地混进了闻家,天天负责别墅里的各种粗使工作。

    闻梨虽然一开始惊讶了下,但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开心淹没。

    毕竟能够天天看到江阙, 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好事。

    关键是, 江阙从佣人那了解到了姑娘现在的处境, 顾及汤晗,所以明面上不愿意跟她亲近。

    每次江阙跟闻梨在闻家别墅里碰上时, 他脸上都会挂着副冷漠寡淡的面具,刻意疏远她。

    只有在一楼走廊的尽头, 在那间昏暗无光的保姆房里,他脸上彻骨的冰寒才会悉数褪却, 眼角眉梢隽染上几许不易察觉的柔情。

    每每这时,闻梨总会红着脸偷偷瞄他一下。

    再偷偷瞄他一下。

    江阙心里头觉得姑娘鬼鬼祟祟偷看他的模样蠢死了,面上却不显山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姑娘忍不住手痒地想要掏出画本,把他的模样画下来的时候,这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冷冷将手覆在姑娘的画本上, 语气冷硬, 没有一点温度。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 不许画。”

    闻梨心里头痒痒的,像有猫挠似的,但又不敢忤逆江阙,遂耷拉着脑袋, 蔫哒哒道:“哦。”

    江阙见姑娘眉眼恹恹, 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叹息着道:“你房间的灯泡又旧又暗, 晚上画画伤眼睛,等我明天给你换新的再画。”

    “谢谢哥哥。”

    姑娘嗓音糯糯,还故意憨憨地龇着牙朝他笑,真的是…

    越看越蠢。

    江阙压着上扬的嘴角,:“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等——”

    他话还没完,闻梨房间的灯泡,就剧烈闪烁了两下。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空气中传了一阵不是很明显的烧焦味。

    闻梨一个激灵,紧紧攥着江阙的衣角,颤抖的声音尚带余悸。

    “哥哥,怎么了?”

    江阙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大概灯泡因为太老旧炸.了,别慌,我去给你换一个新的。”

    闻梨弱弱‘嗯’了声,但抓着他衣角的手,却半点没松。

    江阙顿了下,这才注意到,姑娘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一扇,现在唯一的光源没了,房间里面便完全黑黢黢的,一丝光亮都没有。

    他稍作思索,试探着问道:“怕黑?”

    闻梨点点头,怕男人没看见,又怯怯回道:“怕。”

    江阙有些头疼,“那…”

    他想让姑娘先放开自己,他去把房门开,这样走廊的光照进房间里,她就不会害怕了。

    谁知姑娘却抢先开了口。

    “哥哥,把书桌上的那摞书搬开,外面的光就能照进来了。”

    江阙闻言,动作一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接着顺着姑娘的话,搬开了书桌上的那摞书。

    下一秒,皎白凝练的月光,就通过墙壁上那一条窄细的罅隙,照进了黢黑喑哑的房间里。

    江阙和闻梨正好站在那条罅隙的两侧,月光照进来的一刹那,他视线里最先看到的,就是姑娘那双澄澈明亮的鹿眼,灿如繁星。

    闻梨现下也看的清了,见江阙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歪歪头,疑惑地喊道:“哥哥?”

    江阙一惊,下意识捂住这个狭窄逼仄保姆房里的唯一光源。

    于是房间再次暗了下来。

    闻梨苦着张脸:“哥哥,你捂着,就没光了。”

    江阙没动,却突然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阿慈,看到了吗?”

    他话的时候,鼻息与嘴巴里呼出的灼热气息,悉数都喷薄在闻梨的脸上,带着清爽的薄荷牙膏的味道,清清浅浅的,很好闻。

    这年闻梨刚十二岁,正值金钗之年,也正是情窦初开,开始对男女关系有好奇与憧憬的年纪。

    于是她耳根子一下就烧红了起来,羞涩的咬咬唇,磕磕巴巴地问道:“看到、看到什么?”

    江阙声音陡然放的很低,像是耳边呢喃,又像春风拂过阑干。

    “阿慈,当星辰黯淡,天地无光的时候——”

    “我就是你的光。”

    “……”闻梨错愕地抬眸看向江阙,只见些许月光从他的指缝间流泄,映照出他精致深邃的眉眼,与那双黝黑深沉的瞳仁。

    他的瞳仁,是极致纯粹的黑,像攒着浓墨,沉郁到化不开。

    就在这一刻,闻梨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陡然破土而出,并且还疯狂抽长,速度迅猛到让她一度觉得疼,觉得痛。

    很快,闻梨就发现,这种疼不是她的臆想,而是实质存在的。

    闻梨捂着突然阵痛的腹,发出道跟猫崽叫唤似的哼哼声。

    江阙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松开手,借着月光,瞧见姑娘突然就白了脸,额上还沁着涔涔汗水。

    他眉头紧拧,“怎么了?”

    “我…呜,我不知道,”闻梨用力咬着唇,压着总控制不住要逸出来的细碎轻吟,“哥哥,我、我肚子好疼啊。”

    “怎么会肚子疼?”江阙见姑娘唇都白了,不免紧张起来,“是不是晚上吃坏什么东西了?”

    闻梨艰难地摇摇头。

    其实她今天一整天都觉得自己肚子不太舒服,只是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变的特别疼,腹还带着股坠坠的饱胀感。

    几乎就在这种想法出现在闻梨脑海的一刹那,那种饱胀感,就实质化了,最后还…一泻千里。

    暖流奔腾而下,即便闻梨没有妈妈,没人教她,但该上的生理课与该知道的生理知识,学校老师也都有教授,于是一下子就懵了。

    江阙见姑娘表情不太对劲,以为她吓坏了,沉声安抚道:“你先别乱动,我去药店问问。”

    他转身正要离开,臂就冷不丁被闻梨柔软的手抓住了。

    “哥、哥哥,你可能不用去药店了。”闻梨在江阙的目光中,垂着眼,面红耳赤地继续道,“但是可能、可能要去一趟超市。”

    江阙拧眉,“超市?”

    闻梨觉得自己接下去要的话有点羞耻,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良久,才声若蚊吟的开了口。

    “哥哥,我好像——”

    “来那个了。”

    -

    大半夜的,女佣们该睡的早就睡了。而且江阙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她们借‘私密用品’,最后捞起外套就往超市跑。

    好不容易到了超市,人虽然不多,但江阙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卫生巾,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头一回知道,原来这东西,竟然还能翻出这么多的花样。

    江阙对这些牌子不了解,却也知道女生那处脆弱娇嫩,得心呵护着,于是就捡价钱贵的来。

    可是等他拿到了那包卫生巾,瞧见黑色包装上明晃晃写着‘超长42cm’时,不禁又有些犹豫。

    42厘米得有……

    他脑子飞速运作,三秒钟后,抿着唇又将‘42cm’放了回去。

    觉得对于姑娘来,这种长度,显然太长了。

    有个女生推着推车过来,见江阙一大男人,正苦大仇深地盯着卫生巾货架,不免多看了两眼。

    但是等触及江阙精致的眉眼之后,连忙收回看变态的眼神,面红耳热的随便拿了两包就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扭回头,偷偷瞧江阙两眼。

    江阙看似表情没变,耳根上却悄然升腾起两抹暗红之色,随后,脚步微动,把刚刚那个女生拿过的卫生巾,每一样都来了一遍。

    回到闻家的时候,已经是凌了。

    江阙怕惊动其他人,提着超市购物袋,蹑手蹑脚地从客厅经过,走向一楼走廊尽头的保姆房。

    却不知,二楼楼梯口,起来找冰可乐的闻祁之,借着月光,将他鬼鬼祟祟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江阙?

    这么晚了,他在干什么?

    闻祁之使劲揉揉眼睛,然后鬼头鬼脑地跟了上去。

    江阙心里惦记姑娘,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跟了这么个尾巴。

    他来到姑娘房门口时,房门没关严实,留着条巴掌大的缝,可以让走廊上的安全灯照进去。

    而闻梨,此刻正抱着双腿坐在床尾。

    姑娘将自己的脸,整个都埋进了双膝间。江阙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就注意到她身下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上面洇染着暗色血迹。

    房间由于没有通风的窗户,所以那股子夹杂着麝香味的浓重血腥气,冲的让江阙忍不住拧起眉头,不心弄出了不大不的声响。

    闻梨连忙仰头望过来。

    待瞧见是江阙之后,勉强扯出抹笑,虚弱地喊道:“哥哥。”

    江阙见姑娘唇色发白,脸上却挂着不正常的潮红,连忙上前,将掌心落在她的额头上试体温。

    待确定她没发烧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问:“很难受?”

    闻梨摇摇头又点点头,身子还不自觉往后蜷了蜷。

    江阙问疑惑:“怎么了?”

    姑娘闻言,眼神不停地在闪躲着,尤其脸颊上的殷红更甚。

    “哥哥,我、我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江阙先是不解,随后顺着姑娘似有若无的目光,注意到她身下那件‘血衣’之后,眼露了然。

    他尴尬地咳了咳,也不敢往姑娘身下看,将超市的购物袋放到姑娘脚边,:“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就随便挑了点。”

    闻梨从塑料袋里翻出包粉色的卫生巾,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随后腼腆地:“谢谢哥哥。”

    “不用谢。”江阙眼神依旧找不到落点,“你先去换上吧。”顿了顿又问,“知道怎么用吗?”

    闻梨连带着羞耻和紧张,浓密的眼睫不安地颤了颤,磕磕巴巴地:“应该、应该有明的吧?”

    江阙不放心,遂放下自己那点儿可笑的羞耻心,修长的手指,从购物袋里勾了一包…卫生巾来。

    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尤为明显,让两人都不自觉地浑身肌肉紧绷。

    尤其闻梨,圆润的脚趾头都忍不住紧紧蜷缩了起来。

    江阙假装没看到姑娘的局促,借着走廊上的光,将目光和心思都放在了包装袋的明上。

    明不过就短短五行字,他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至彻底吃透了,方才嘱咐姑娘道:“将背面的离型纸撕掉,然后、咳,然后粘在贴身衣服上…知道了没有?”

    闻梨臊的整张脸红到滴血。

    她不敢看江阙,垂着眼,低着头,几乎快把脑袋埋到胸口里。

    “知、知道了。”

    江阙完全理解姑娘此刻的心情,遂道:“那赶紧去换吧。”

    闻梨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却迟迟没有起身。

    江阙不解,“怎么了?”

    闻梨快急哭了,咬咬唇,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转过去。”

    江阙先是一顿,继而下意识往姑娘身下那件血衣上瞟了眼,呼吸一窒,连忙转过身,还不忘交代道:“衣、衣服也记得换掉。”

    闻梨瓮声瓮气地‘好’,然后爬起来把‘血衣’叠起来,接着又从抽屉里拿了干净的内衣裤。

    等做完这一切后,才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弱弱唤道:“哥哥,那我、那我就去厕所换衣服了。”

    汤晗给闻梨住的是保姆房,连窗户都没有,更遑论独立厕所?

    闻梨每每有什么需求,都是去一楼的公用厕所解决。

    江阙点点头,又问:“要我陪你去吗?”

    “不、不用,”闻梨连忙摇头,“走廊有灯的,我不怕。”

    送走姑娘后,江阙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姑娘,这是,在他的手里,成熟的?

    江阙许久才从震惊中抽离,接着将目光从自己的掌心移开,转而望向这间不见天日的逼仄房间。

    他下意识找寻着什么,终于,在简易床头柜上,看到了那件被姑娘规规矩矩叠起来的‘血衣’。

    顿了顿,大步上前,算将那件衣服洗掉。

    毕竟姑娘来那个了,还是…少碰水为好。

    江阙将那件仍旧还带着姑娘温度的衣服拿起来,却不心抖开了,于是怔怔盯着上面妖娆的血色曼莎珠华看了两秒,然后连忙拢起来,算去隔壁洗衣室清洗。

    谁知刚转身,就瞧见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崽子,正探头探脑。

    胖崽子的目光跟江阙眼神相撞的一刹那,心虚地缩了回去,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重新探了出来。

    江阙眸光一闪,丝毫不顾及闻祁之是他的少雇主,冷着脸跟他擦肩而过,算去给闻梨洗衣服。

    闻祁之还没弄清他和闻梨的情况,下意识伸手抓住他。

    这一下非常突然,江阙没设防,怀里的衣服冷不丁被拽翻在地。

    随后,两人沉默地看着地上的衣服,尤其上面的斑驳血迹,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红的刺眼。

    闻祁之看着这件熟悉的外套,看着上面的血迹,又抬眸看着江阙面目表情的脸,喉咙动了下。

    -

    闻梨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听见走廊那边传来很喧闹的嘈杂声,间或夹杂着闻祁之霸道的叫喊。

    她想起江阙还在自己的房间,心头一慌,无暇顾及掉落在地的脏衣服和卫生巾,拔腿就往回跑。

    待看见被吵醒后拉架的一众佣人,以及抓着江阙手臂不停撕咬、叫骂的闻祁之,闻梨听到自己脑子嗡了一下,跟着脸顿时就白了。

    她下意识惶惶然地抬眸看向江阙,却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嘴巴还不停开开合合地着些什么。

    他在什么?

    闻梨紧紧盯着江阙的嘴唇,见他逐字清晰地无声道:

    往——

    前——

    走,

    别——

    回——

    头。

    喧闹声渐渐被剥离,周围浮躁的人也一个个随之消失,最后这条承载着数年荒谬与黑暗的冗长走廊里,就只剩下闻梨和江阙两人。

    闻梨清晰地听见,江阙沉声冲她喊道:

    “阿慈,往前走,别回头!”

    可闻梨心里头却在想,怎么可能往前走,别回头呢?

    深更半夜的,江阙莫名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她如果明哲保身,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跑走。最后,闻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江阙的。

    一定不会。

    闻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力气,竟上前推开了闻祁之,也推开了那群摁着押着江阙的佣人…

    一时间走廊上鸡飞狗跳,哭喊叫嚷声彻底惊动了楼上的汤晗。

    汤晗衣着真丝浴袍,一脸餍足妩媚地姗姗出现在走廊口。她看着红着眼将江阙紧紧护在身后的闻梨,红唇微挑,表情逐渐玩味。

    闻梨清晰地记得,那时候,她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和江阙。

    “一个贱人生的杂种,一个下作的佣人。呵,还真是绝配。”

    一个贱人生的杂种,一个下作的佣人。

    呵。

    还真是绝配。

    还真是——

    绝配。

    ……

    果汁不知什么事后冷却了,微凉的温度,顺着温热的指尖,缓缓沁入皮肉、骨髓,激的闻梨一哆嗦,一下就恍然回神了过来。

    嗓眼里仍旧残留有她嘶声呐喊后的紧绷与干涩,闻梨一时间有些失声,遂低头盯着果汁没话。

    闻祁之以为这是默认,眼里不禁浮现一抹黯然。

    发梢被窗柩的阴影遮挡着,也显得有些灰暗无光。

    “你果然还是怪我的。”少年摩挲着水杯,嗓音发哑,难掩自嘲,“也是。毕竟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他的关系不会被发现,后面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闻梨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祁之,其实这事不但不怪你,还应该感谢你的。”

    “感谢我?”闻祁之错愕,“如果不是因为我,江阙后来不会被我妈处处故意针对,当众羞辱,你后来也不会病发被送出国。”

    闻梨轻笑,“就像你的,世事难料,俗世无常。很多事我都没想到,更何况你当年还那么。”

    闻祁之表情微怔,没话。

    闻梨笑笑继续道:“八年来,我走过很多地方,看多无数风景,也见过许多的人和事。如果不是阅尽千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是哥哥。”

    闻祁之喉结动了动,似乎想什么,但最后又克制着忍住了。

    闻梨看着眼前这个内敛的俊美少年,忍不住回想起当年那个张扬的霸王,不由得感触万千。

    “祁之,”她柔声叫他,“我是真的不怨你。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弟弟。”

    闻祁之眼尾陡然泛红。

    他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闻梨,似乎想要辨别这句话的真假。

    可闻梨始终只是柔和地笑着,许久,才看了看手机,有些为难地开了口:“祁之,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今天就要先回去了。”

    闻祁之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挽留她,况且今天她愿意坐在这和他聊天,他就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于是他点点头,定定看着闻梨把之前脱掉的围巾、外衣、手套,再一件件地重新穿回去,然后背朝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闻祁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天,他站在阳台透气,然后就看见后院那条林荫道上,一个穿着白色棉麻裙的女孩站在那。

    身脊瘦削,脊柱坚挺,仿若一只正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满目惊艳地看了很久,而女孩像是察觉到他直白的目光,转身朝他看来,而后,盈盈一笑。

    身后大片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朵争奇斗艳,而她在百花丛中笑。

    只此一笑,让闻祁之的整个人生都点亮了起来。

    可是后来,他的母亲却不断催眠式的告诉他。

    那个女孩就是闻梨,就是那个贱女人生下的贱人。

    她她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她她是耻辱的象征,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接受神的审判与处罚。

    而这个世上唯二能审判和制裁她的人,就是汤晗和他。

    闻祁之始终记得闻梨那个干净而纯粹的笑,从来不曾欺负她分毫,甚至还会偷偷给她塞东西。

    但闻家其他人在汤晗公然地昭告下,总是会肆意把闻梨当作一个发泄的对象,百般折辱欺凌。

    闻梨天生没脾气,即便别人欺负她,还能红着眼睛朝人笑。

    最后还是闻祁之看不下去了,推开了那个抓闻梨头发的男人。

    男人惊诧地看着他,此时,正好还碰上了汤晗下楼。

    闻祁之在汤晗逐渐危险的目光中,捏紧双拳。他僵硬地转过身,却看见闻梨正软软地朝自己笑。

    于是情绪顿时就崩溃了。

    他屈膝半跪在地上,用力揪着闻梨那头柔软的长发,看似凶狠残忍,实际上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你怎么这么蠢啊!”他冲闻梨吼道,“我他妈揍你你还笑!你哭啊!你他妈是傻子吗你!!”

    汤晗满意地离开,但闻梨看着他的眼神,却没了以前的光亮,甚至还带着丝恐惧与害怕。

    闻祁之很受伤,觉得自己在保护她,她却一点都不识抬举。

    今后他再也不要管她了。

    可每每看到她被人欺负时,却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然后又是被讨厌,被误会,被疏远…

    时过境迁,发生了这么多事,闻祁之以为,自己或许永远都只能像上次在林澜美院的教学楼那边一样,远远的,在背后看她一眼。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跟她心平气和地跟她面对面坐着。

    闻祁之看着闻梨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开口叫道:

    “阿姐——”

    闻梨回头,车子呼啸而过,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少年的声音。

    她茫然地问道:“祁之,你刚刚在叫我吗?”

    闻祁之静静看了闻梨几秒,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外面风大,你…快点回去吧。”

    闻梨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又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最后便只好点头应道:“那我真走啦。”

    “…好,走吧。”

    “……”

    闻祁之静静看着闻梨渐行渐远的身影,想起她刚刚的话。

    她他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学画画也是。

    其实不然。

    那时候,他好几次看见闻梨用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着,觉得她应该很喜欢。所以才故意折腾,让汤晗给自己买那些昂贵的画具,第二天就当废品丢进阁楼杂货间。

    每次深更半夜,闻梨猫着身子偷偷去阁楼捡画具的时候,他其实就跟在她的后面。

    他一边嫌弃她捡破烂的模样又蠢又笨,一边却又忍不住笑。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个阿姐?

    真的蠢死了。

    可又总忍不住靠近她。

    作者有话:

    ◆以后每天日六千底,明天第一更【中午12点】见!!

    ◆最后,感谢“不加糖的糖”“锦鲤”新奶奶的地雷×1,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