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更】

A+A-

    眨眼间, 林澜美院的期末考顺利结束,但同时也年关将至。

    这天,已经放寒假的闻梨起早跟宴叔出去置办年货。

    宴叔对林澜市各大商场了如指掌, 采办置货起来相当麻溜快速。不过今天不想拂了闻梨的兴致, 遂特地放慢步伐, 陪着她四处逛逛。

    闻梨以前的经历让她根本没有条件逛商场。

    后来大学回国之后,虽然情况有所改善, 而且还认识了一些朋友,奈何却摊上个懒呸涂乔乔。

    涂乔乔这人懒到了极致, 通常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也不坐着, 能外卖、网购的话,甚至连食堂都不想去。更别提出来逛街了。

    因而闻梨来了百货商场之后,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

    “宴叔,快过来看。”闻梨提着两盏精致的红灯笼问,“你觉得是这盏兔子灯笼比较适合哥哥,还是这盏短腿猫灯笼比较适合他啊。”

    宴叔咳了咳, 可不敢对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妄加评论。

    “都挺好, 还是夫人自己决定吧。”

    闻梨纠结地看着这两盏灯笼,最终还是选择了那盏兔子灯笼。

    宴叔有些好奇, “夫人为什么觉得这盏兔子灯适合先生?”

    闻梨笑得腼腆,“因为哥哥跟兔子一样温柔啊。”

    宴叔:“……?”

    宴叔笑得无奈,“先生也就只做夫人你一个人的兔子而已。”

    闻梨垂眸看着那盏兔子灯,笑得温柔和煦, “我知道的。哥哥他啊, 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兔子先生。”

    宴叔看着闻梨满足的笑, 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 一点点事情就容易鼻尖酸涩。

    “夫人,”他忍不住道,“你也别怪我多嘴,但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能来到先生的身边。”

    闻梨疑惑地看着他,“宴叔,为什么突然这么啊?”

    宴叔惆怅地叹了口气,“先生其实是不许我们在你面前多嘴的,但是有些事,我私心还是希望你能够知道。”

    闻梨捏着兔子灯笼手柄的力道大了些,嗓音发颤。

    “宴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宴叔又是叹气一声:“除了顾泽先生以外,我是陪着先生时间最长的那一个,比谁都知道先生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他…”

    闻梨眼眶忍不住发红,“他怎么了?”

    宴叔终究还是不忍姑娘高高兴兴的来,哭哭啼啼的回去,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夫人,你知不知道,其实这是我们第一次置办年货。在你来之前,先生从来都是不过年的。”

    闻梨一愣,“不过年?”

    “嗯,因为工作忙到没有时间过年放假,又或者是不想给自己放松的时间。”

    “……”闻梨没话,垂眸盯着那盏红彤彤的兔子灯笼,眼睫丛中隐隐有晶莹闪过。

    宴叔看着姑娘这幅不加掩饰的心疼模样,忍不住伸手爱怜地轻轻拍了拍她柔软的脑袋。

    “夫人,那都是以前,现在你来了之后就完全都不一样了。”

    “嗯,”闻梨倏尔抬眸,坚定地道,“宴叔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哥哥的,我会…我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宴叔弯着眼笑,眼角那一条条深刻的细纹,在他暗淡无光的苍老肌肤上缓缓绽开。

    不过想起什么,不由得敛了笑,严肃地:“现在家里其实什么都好,唯独就还是少了一点。”

    闻梨连忙紧张地道:“少了什么?”

    宴叔一改先前的严肃,笑着:“还少了个主人。”

    闻梨愣住,紧张的表情渐渐变成了愕然,接着又成了害羞。

    “夫人,”宴叔如同一个亲生长辈般循循善诱道,“年后翻黄历挑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吧。这样来得及的话,或许后年过年主人也能跟着沾沾喜气了。”

    闻梨羞涩地捏紧了灯笼手柄,“宴叔,其实我、其实我也有偷偷想过这个问题的,只是——”

    她苦了脸,下意思看向自己平坦的腹。

    江阙近来解了禁制,在那事上要的频繁。而他们也都顺其自然,没有去刻意做避孕措施。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以来,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宴叔适时道:“孩子就跟婚姻都讲求缘分急不来。而且也是我考虑不周,毕竟夫人你还在上学,等毕业之后再要主人也不急。”

    闻梨叹息。

    其实她根本就不介意什么时候怀孕。反正早怀晚怀都是怀,而且能多一条流有江阙血脉的生命出现在这世上,她比任何人都开心。

    她啊,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病。

    她担心可能会遗传到宝宝身上。

    想起自己这些年遭的苦,闻梨突然又有些害怕这个孩子的到来。

    宴叔见闻梨情绪不太对劲,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道:“对了夫人,这边东西都采购的差不多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闻梨收回心思,想了想。

    还真有。

    她连忙希冀地问道:“宴叔,我想去一中学校后面买老杨记的糖炒栗子可以吗?”

    -

    司机开着车在林澜一中学校后面兜兜转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闻梨的那家老杨记糖炒栗子。

    闻梨见司机找不到,自己也高德地图、百度地图定位搜索过,可都显示附近并没有这样一家店铺。

    最后还是宴叔不忍闻梨失落,下车问的路边卖部老板,才知道老杨记糖炒栗子在巷子最里面,位置比较偏,而且是前不久刚搬来的,几乎都没什么人知道。

    宴叔顺着老板娘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仅容半车过道的巷子又长又深,黑黢黢的一片,像藏着什么魑魅魍魉似的,阴瘆的慌。

    他本想劝闻梨别去了,改天他派人过来买。但回过头时,姑娘就已经雀跃地往里面走了。

    宴叔无奈,只得眼神示意两个保镖跟着,然后追上闻梨的步伐。

    巷子光线很暗且店铺杂乱,闻梨一家家仔仔细细地看过去,终于,在最里面看见了一家虽然店面窄但是卫生干净的新店铺。

    ——老杨记糖炒栗子。

    闻梨笑吟吟地跟老板娘要了两大包糖炒栗子。

    老杨记秉承一贯作风,现炒现卖。所以老板娘麻溜地称了分量,旁边的男人接过就开始炒。

    炒栗子要等好一会时间,闻梨索性就跟老板娘聊起了天。

    听过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夫妻俩是老杨叔的儿子、儿媳。而老杨叔,早在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闻梨时候被老杨叔投喂过不少糖炒栗子,因而一听到这消息,表情顿时有些难过。

    老板娘见此,反过来安慰闻梨,还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毕竟他们夫妻也是刚回林澜市,而这个店铺又这么偏僻,可不好找。

    闻梨跟她解释:“是我弟弟找到的这,我也是听他的。”

    “弟弟?”老板娘比划了下,“是不是那个高高瘦瘦,不爱话,还扎着一个辫的高中生?”

    闻梨错愕,“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就随口问问,毕竟你们姐弟俩长得都是一等一的俊。”老板娘回想起那天的事,忍不住感慨道,“你弟弟吧,虽然话少,不过也是个知道疼人的。那天下那么大的雪,专门跑过来要买糖炒栗子给阿姐吃,真的是…”

    “你什么?”闻梨陡然断她,“阿姨,你刚什么?”

    “我刚…”老板娘重复道,“刚你们姐弟俩长得都俊…”

    “不是这个,”闻梨压着心里面的狂喜问,“你刚他专门跑过来要买糖炒栗子给谁吃?”

    “给你…”老板娘恍然大悟,“他他阿姐喜欢吃我们老杨记的栗子,想买点给她尝尝。”

    闻梨眼眶一下就红了,“他、他真的的是阿姐吗?”

    “当然了。”老板娘问,“你们姐弟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闻梨咬着唇没话。

    老板娘劝慰道:“姑娘,姨跟你,你这弟弟虽然话少了点,但真的会疼人。我们这糖炒栗子都是不开口的,他担心你不好剥,炒好之后专门借了刀子,一个一个地给栗子划口子…”

    “……”

    闻梨抱着手机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她一会点亮手机屏幕,一会又摁开关键关上,如此往返了许多遍,看起来纠结的不得了。

    到底要不要这个电话呢?会不会扰到他复习?可是…

    闻梨看着桌上那个她亲手装扎的新年零食大礼包,表情有些犹豫。但是在看到那两包放在外面的糖炒栗子之后,眸光又是一定。

    良久,她终是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簿里的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但那一头始终没有接。就在闻梨以为对方不在,想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通了。

    她眼前骤然一亮,惊喜地喊道:“祁之——”

    相比较于她的热情,电话那头的闻祁之只回了个‘嗯’字。

    冷淡之至,而且嗓音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哑。

    闻梨担忧道:“祁之你嗓子怎么了?是感冒生病了吗?”

    “没,”闻祁之今天似乎格外的话少,“什么事。”

    闻梨紧张地用指腹摩挲了两下手机,忍着羞涩,声地:“祁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今天…今天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对方沉默了许久。

    闻梨以为他不太愿意,眼里顿时浮现一抹黯淡,试探着道:“是今天有事吗?不然明天、后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的。”末了,忍不住央道,“祁之。”

    闻祁之又是沉默了许久,才声音沉哑道:“好,四点…在凌塘公路…那家…四叶草咖啡厅…见。”

    凌塘公路离闻梨这边有点远,但是闻梨见闻祁之答应了,便也就没在意这么多。

    “好,我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就过去。”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提前道,“祁之,今天我跟宴叔去办年货的时候,顺便去一中后面的老杨记买了糖炒栗子。”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接着闻祁之气息不稳地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他的慌乱让闻梨歪了歪脑袋问:“我不可以去吗?”

    “……”闻祁之没话。

    闻梨也没在意,只是咧着嘴笑了笑,柔声道:“祁之,我听老板娘…你那天喊我阿姐了。祁之,我很开心你终于愿意叫我了。”

    电话那边依旧还是一派沉默,过了会,才听闻祁之哑声道:“我知道了…我这现在还有些事…待会见面聊。”

    完,电话里便传来一阵冷漠机械的‘嘟嘟’声。

    闻梨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皱了皱眉,总觉得闻祁之今天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该不会真的是生病了吧?

    想到少年的性格,闻梨愈发觉得有这个可能,连忙跑下楼去问宴叔有没有相关症状的药。

    却不知,此时电话那头——

    装潢精致考究的欧式房间里,灯没开,窗帘也被紧紧拉着。房间里面昏暗晦涩,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糜烂堕落的古怪烟草味。

    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闻祁之狼狈的被人死死压制在地上不得动弹,周围还站着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衣的高大保镖。

    而在人群拥趸着的最上方,则是一个五官明艳,但是看起来却相当刻薄的成熟女人。

    汤晗手上拿着一柄复古的雕花烟枪,眉眼松疲地用力吸了一口之后,红唇微微噏动了下,缓缓吐出一口袅袅白烟。

    白烟的颜色看着比一般烟草的更加浓厚馥郁,遮住了汤晗的眉眼,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见她抬了下手,接着立刻有保镖将开着扩音的电话挂断。

    房间重回寂静,半晌,待烟雾也缓缓散去后,汤晗将烟枪递给身旁伺候着的保镖,扭着腰肢,婀娜妩媚地一步步走向闻祁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被迫匍匐在她面前的倔强少年,啧啧了两声,用高跟鞋抬起他的下巴:

    “来,祁——”

    “跟妈妈,你跟闻梨那个贱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作者有话:

    晚上九点之后二更!!

    !

    ②昨天去看家具了,少了一更,请务必提醒我找个时间补上!!

    ③感谢“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1,“〆薰衣草丶淡墨了记”奶奶的营养液×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