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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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祁之将自己的下巴从汤晗的鞋尖上移开, 冷着脸没话。

    压着闻祁之的保镖见他对汤晗不敬,野蛮地抓着他的头发,就要将他的头重新拧回到原来的地方。

    “欸, ”汤晗假好人的制止了他的动作, 眼含秋波地嗔道, “怎么能对我们祁这么粗鲁啊~”

    这一眼分明风情万种,但保镖却生生了个寒颤, 低垂着头,不敢再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汤晗这才满意地抚了抚上午刚做好的头发, 接着拢着旗袍开衩的下摆,缓缓蹲在了闻祁之面前。

    闻祁之暂时不想看见她的脸, 头撇的更厉害了。

    汤晗嗓眼发出道急短的笑声,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祁,在妈妈面前,你怎么——”她矫揉造作的表情陡然变的异常狠厉,掐着闻祁之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这么没规矩呢?”

    闻祁之吃痛, 拧着眉, 忍不住发出道破碎的轻吟。

    这痛苦的一声似乎取悦了汤晗。

    她发了疯,她入了魔, 掐着闻祁之的力道愈发大了起来。直至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直至他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朵朵昳丽妖娆的血花。

    这抹刺眼的血色似乎刺激到了汤晗,她眼里浮现出诡谲的亮光。

    “流血了。”她兴奋地喊道,“祁你流血了。”

    闻祁之看着她的表情, 稍一用力, 使劲挣了开来。

    汤晗手上落了空, 刚刚还明媚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祁, 是不是勾搭上闻梨那个贱人后,连妈妈都不要了?”

    闻祁之不喜欢汤晗张口闭口贱人地叫闻梨,但是顾及到她现在的状态,最终还是抿着唇没话。

    即便如此,这般冷漠的态度还是激怒了汤晗。

    她霍然站起身,厉声道:“闻祁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国后天天去偷看闻梨那个贱人!背着我跟她去咖啡馆,还大费周章地买糖炒栗子给她?嗯,出息了你?”

    闻祁之呼吸一窒,“你派人跟踪我?”

    汤晗见他表情不对,忽地压着脾气:“祁,你是妈妈唯一的儿子,唯一的血脉。妈妈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毕竟你也知道,闻梨身上也流着你爸爸闻松华的血,到时候是要跟你抢家产的。”

    “妈妈担心你太单纯了,被她给欺骗利用了,所以才…”

    “够了,”闻祁之面无表情地断她的话,“不是所有人都稀罕闻家这点破钱!”

    “……”汤晗沉默了两秒,情绪似乎又开始不受控制。

    “钱钱钱!没有这些破钱,你以为你怎么出国留的学?没有这些破钱,你以为你如何能享受现在这般优渥的大少爷生活?!”

    闻祁之铁青着脸不去看她狰狞的面庞,也不话。

    汤晗却不依不饶地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

    “闻祁之,这么多年来你做了什么,咱们心知肚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想要出国。”

    闻祁之眸光一动,指节慢慢收紧。

    汤晗眼尖地瞧见了,于是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呵,当年她妈妈不要脸地勾引你爸爸,她现如今又来勾引你,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

    “妈!”闻祁之崩溃道,“我和阿姐是亲姐弟!我们血浓于水,你在胡些什么啊!”

    汤晗喉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似的,陡然惊醒过来。

    “对,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我在胡什么呢。我、我…”她动之以情道,“妈妈只是担心她会利用你的善良把你拐走了。祁,你知道的,妈妈只有你了。”

    对于汤晗的辞,闻祁之表情未变,只是冷淡地问:“所以你这次把她骗出来究竟想做什么?”

    汤晗故作轻松地回道:“我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续个旧罢了。毕竟你也知道的,她现在嫁给了江阙,已经不是我能动的人了。”

    闻祁之不太相信,张嘴刚要什么,汤晗就陡然站了起来。

    “好了,别的就不多了。至于晚上——”她笑的妩媚,“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祁。”

    闻祁之捏紧拳头没做声。

    他沉默地看着汤晗和一众保镖离开,沉默地看着他们关上房门,沉默地看着这个房间重回寂静。

    半晌,才费劲地撑着身子拉开窗帘。

    上午还放晴的天,这会儿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雪的前兆。

    -

    闻梨不想麻烦宴叔接送,所以就自己的去的四叶草咖啡厅。到的时候,少年已经在那坐着了。

    她笑着跑向少年,喘着气调笑道:“你还我怕冷,你看看你自己,不也围着这么厚的围巾吗?”

    听她提起围巾,闻祁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把下半张脸埋到围巾里。闷闷道:“最近有点感冒。”

    闻梨见他脸色确实苍白,看起来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刚刚电话里我就听你声音不对了,”她从包里掏出几盒药递给少年,,“所以我特地问宴叔要了几盒感冒药给你。”

    闻祁之错愕地看着闻梨,没应声。

    闻梨无奈,“看我干什么呀?是不知道怎么吃吗?”

    闻祁之依旧没应声。

    闻梨当他默认了,体贴地拿出那盒白加黑:“这个还挺管用的,就是吃了之后容易犯困。你要是觉得担心影响白天学习进度的话,我还问宴叔要了一盒…”

    “够了,”闻祁之放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攥握成拳,“你今天找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提起这个,闻梨有些羞涩地把那个包装喜庆的零食大礼包拿到桌子上,再推到少年面前。

    “就是我、唔,”她不好意思地,“上午跟宴叔办年货的时候顺便给你包了个新年大礼包。”

    闻祁之错愕,“新年…大礼包?”

    “嗯,新年大礼包。”闻梨怕他嫌弃,连忙又道,“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每一件都是我挑了许久才挑出来的,而且这个包装也是我跟人现学现包的。”

    闻祁之沉默地看着闻梨白嫩掌心里的那个红彤彤的玩意儿,只觉这颜色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你有东西要给我…就是这个?”

    闻梨点点头,“要是给压岁钱你肯定是不愿意要的,所以我就想着…祁之,你下巴怎么了?”

    闻祁之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忘了自己的伤。

    他连忙将围巾拽到自己的脸上遮着,有些慌乱地:“没事。”

    闻梨不相信,刚刚那些痕迹分明就是被人掐出来的。

    可是谁有这个本事能掐闻祁之呢?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闻梨顿时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她猛地站起身:“祁之,是不是汤晗你了?”

    闻祁之仰头看着闻梨,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动。忽而注意到她身后那群步步逼近的黑衣保镖,惊慌喊道:“阿姐,快跑——”

    伴随着这一声,保镖快速将闻梨包围住。其中一人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闻梨的身体,将一块白布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男人力气大的出奇,闻梨挣脱不得,胡乱挣扎两下,就被白布上强烈的药性给迷晕了。

    闻祁之睚眦欲裂地想要去抢闻梨,但却被保镖直接敲晕抗走。

    他们一行人的动作干净利落,再加上二楼被包了场,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这一切。

    等江阙派去闻梨身边的保镖发现不对劲,闯上二楼的时候,哪里还有闻梨的身影?

    只有大礼包礼盒的飘带在暖风机的作用下不断飘飘起舞着。

    鲜艳的红。

    像在跟他们宣战似的。

    于是他们立刻联系江阙。

    -

    闻梨是被凉水泼醒的。

    冰冰凉的水,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只觉有数万根针密密麻麻地兜头扎下,疼的让人都有些麻木了。

    尤其有些凉水还顺着鼻子、耳朵倒灌进去,呛的闻梨在剧烈咳嗽中惊醒过来。

    耳畔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嘶吼着,闻梨头晕耳鸣,还没等她完全清醒听明白那人的什么,一条温暖的毛巾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是闻祁之。

    他在用自己的围巾给她擦脸。

    闻梨看着少年愧疚而心疼的模样,下意识茫然地问道:“祁之,这是哪啊?”

    闻祁之不敢看她的眼睛,别过头,声音嘶哑地:“闻家。”

    闻家?

    闻梨眼睛里的焦距随着意识慢慢恢复。她目光掠过汤晗以及周围保镖的脸,最后将这间采光不怎么好的简陋房间收之眼底。

    是了。

    这是闻家。

    ——闻家三楼那间用来堆放杂物的阁楼。

    闻梨叹息了声,还以为自己终此一生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又被抓了回来。

    她这道叹息让闻祁之心脏一紧,下意思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最后无声合上。

    闻梨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内疚模样,尤其目光触及他青紫交加还满是指甲印的下巴,怜爱地轻轻拍了拍他发冷的手背。

    “祁之,我不怪你,别这样。”

    闻祁之看着闻梨依旧温柔信任的眼神,鼻尖一酸,终是忍不住哑声叫出了那个称呼:“阿姐…”

    “阿姐在呢。”

    闻梨极短地愣了下,随后莞尔笑着。虽面色苍白,但落在闻祁之眼里却是最浓墨重彩的绚烂一笔。

    少年眼眶微微发红,嗓音沙哑的又低低叫了她一声‘阿姐’。

    闻梨正想耐心地应着,但汤晗却没了耐心,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祁,看来下午妈妈跟你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闻梨下意识将闻祁之护在身后,皱眉看着汤晗,“你要干什么?”

    汤晗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哟,我们江夫人终于看到我了?这攀上高枝儿的人就是不一样,好大的派头,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闻梨不想跟她多做纠缠,“不管你有什么算,我都劝你趁早放了我。”

    汤晗挑眉,像在听什么笑话,“哦?凭什么?”

    “就凭江阙在我身边安排了保镖。”闻梨冷静地。

    谁知汤晗听了这番话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那就让那些跟着你的保镖去告诉江阙是我绑了你吧。实话,我还真就怕江阙不知道这是我动的手。”

    闻梨蓦地沉了眼,“你不怕跟江阙、跟承衍正面起冲突?”

    “起冲突?”汤晗故作不解道,“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我们请你回娘家住几天,总不至于闹到起冲突这种程度吧?”

    闻梨一愣。

    又听汤晗得意地继续道:“江阙要是敢强行动手抢人的话,我啊,就敢把这事儿闹的整个林澜市都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江阙和你,是多么狼心狗肺的一对儿~”

    闻梨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汤晗抹黑江阙的名声,遂沉着脸没话。

    汤晗看着她哑口无言的模样,接过保镖手上那柄复古的雕花烟枪,随后立马有人给她点燃烟草。

    狭的房间里顿时被一股子呛鼻难闻的味道充斥着。

    闻梨不太适应,掩着面低低咳嗽了两声。

    汤晗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闻梨咳嗽。

    她可不管她难不难受,最好搞死了别在她面前惹她生气才快活。

    尤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因为江阙而受到的屈辱,以及自己几次三番想把闻梨逮回来,但每次都被江阙的人狠狠反教训了一顿,她就恨的牙痒痒。

    “呵,当初我诚心把你卖给江阙,但江阙这个畜生竟然出尔反尔处处阴我。”她咬牙道,“他在给闻氏使绊子的时候,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你又会落在我手上吧,嗯?”

    闻梨愣住,“什么卖?”

    汤晗眉梢一挑,“江阙没告诉你?”

    闻梨不用话,她眼里的茫然清晰地告诉了汤晗答案。

    于是汤晗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好啊,既然江阙不舍得告诉你,那不如就由我来告诉你吧。”她骤然收了笑,狰狞地,“还不都是你不乖,不肯好好听话爬上王君昊的床,那我就只能…”

    “什么爬上王君昊的床?”

    这次话的是闻祁之。

    闻祁之下颚紧绷,盯着汤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妈,你告诉我,什么爬上王君昊的床。”

    烟草燃烧着,汤晗手上的烟枪冒着热腾腾的袅袅白烟,最后徐徐消弭在这个陡然静谧的房间里。

    汤晗沉默地看了闻祁之几秒,忽而喊道:“来人,把少爷送回房间。”

    “妈!”闻祁之挣扎,没了平日里的儒雅的模样,朝抓着他的保镖吼道,“你们谁敢碰我!我…”

    “祁之,”闻梨不想看到少年受伤,柔声哄道,“你就乖乖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不用担心我。”

    “可是阿姐…”

    “祁之,听话。”闻梨摸摸他的脸颊,“今天来这一趟,能听你喊我一声阿姐,我觉得很值了。”

    闻祁之似乎还想什么,但汤晗彻底没了耐心,勒令让人马上把他带走。

    最后少年到底还是被带走了。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倏地,汤晗砸了烟枪,怒狠狠道:“你妈妈抢我男人,现如今你又来抢我的儿子。闻梨,你们母女两个还真是如出一辙的下贱!”

    着,她作势就要闻梨。

    但闻梨却一个矮身躲了过去。

    汤晗见此怒气更甚,还想继续,却听闻梨突然道:“所以汤晗,你再不抓紧时间把要的了,待会江阙找到这,你可就没时间应付了。”

    一个‘江阙’瞬间让汤晗冷静下来。

    “你不我倒是真给气昏头了。留着你,还是有用的。”

    闻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颇忌惮地朝汤晗手上那尖锐的指甲上瞄了一眼。

    汤晗没注意到闻梨这一眼,只恨恨道:“江阙这几个月来天天对我穷追猛,他想把我逼上绝路,那就休怪我他的七寸!”

    她这个眼神让闻梨眼皮跳了下,面上却还是竭力维持着淡定。

    “你别忘了,我跟江阙结婚后连酒席都没办。他其实也就跟我玩玩而已,你以为他能有多在意我?想用我来要挟他?简直可笑。”

    汤晗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嗤笑道:“江阙八年前肯为你向我下跪。八年后更是愿意为了你,把那块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价地皮拱手相让。现在你跟我只是玩玩?”

    她爆了句粗口,“闻梨你他妈逗我玩儿呢?”

    闻梨手指一紧,“什么八年前下跪?你在什么?”

    作者有话:

    感谢“月雏”老奶奶滴地雷~

    biubiubiu爱你萌~有啥意见,想看啥或不想看啥情节,评论区都可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