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旖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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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沉默坐在车上?。他先?沉声开口:「暑假怎么不回家?」

    我低着眸, 轻声答:「课太多,住在宿舍方便?。」

    他看?我一眼,伸手拿起?来烟盒, 点?了一支, 半晌,低声问我:「你想去哪里?」

    我觉得他平静得有点?反常,没敢贸然回答。片刻之后, 他吐了口烟, 再次静静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江城的吗?」

    我被烟味呛得咳嗽, 伸手去开窗,可是门和窗全都被锁上?了。

    我隐隐感到不安。他转过脸来在烟雾缭绕里看?着我,又问:「答应过我的事情为什么做不到?」

    我:「阿姨来找过我。」

    「是啊, 你自?己也没那个能耐出国。」他神色不明地盯着我的脸,又变回久违的恶劣腔调, 「但?是你不会?拒绝吗?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狗吗你这?么听话?」

    我反感拧起?了眉:「你能别这?么话吗?」

    「那你想听我怎么话?」他吐着烟冷笑一声,声音越越冷,「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听我话?啊?还是最好我再晚知道两周你他妈就永远听不见我话了是不是?!」

    他突然发怒把烟摔到了我的裙子上?, 白色的布料立时烧出来一颗洞,我尖叫一声抖着裙摆把它掸开,还没等抬脚去踩灭,他先?一步凶狠钳住我的下颌掰过去,眼里的怒意偏执汹涌:「你就这?么想离开江城?我当时没让你走成你恨死我了吧?别人给你个离开的机会?你就这?么急不可耐要走?那别人给你个杀人的机会?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让我死?啊?话, 我他妈让你话!!」

    我皱着眉用?了全力挣扎掰他的手, 但?还是撼动不了他分毫:「你放开我……你能不能冷静点??这?是一回事吗?我想离开江城跟你没有关系!我就是想忘掉过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行吗?!」

    他手上?的力道却变得更重,眼底也狰狞幽深得可怕:「忘掉什么过去?跟我的过去?你忘得掉吗?纠缠了十几年的人生你忘得掉吗?我的感情就让你这?么恶心厌恶让你避之不及让你拼了命的想离我远远的是吗?是吗?!」

    他的咆哮声振得我耳朵痛,我一边拧眉用?力挣着一边试图冷静应付着他:「不是!我过了我想离开江城跟你没有关系,我就是在这?里有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我——」

    他却完全陷进了自?己臆想的断定中根本听不进我解释:「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我是你不愉快的回忆?」

    我挣扎断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我想离开江城是因为我从六岁起?来到这?里就一直背负私生女?的身份很沉很累!因为这?个身份我很自?卑很压抑我没有一天开心轻松过!我在知道你的感情之前?就想离开,知道之后我也还是想离开!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他死死盯着我,眼里的波澜短暂平息,却仿佛是更大漩涡前?的可怕宁静:「我不明白。我过,只要你留下来,我保证不会?再去找你,我会?远远看?着你,我不会?再给你压力,我只想能一直名正言顺地保护你……可是你还是要走。」

    我没有办法跟他沟通,只能无可奈何示弱:「你先?放开我行吗?我很疼。」

    他钳在我下巴上?的手指反而?缓缓加重力道,我被迫仰起?脸来,疼得泪水在眼角转。

    「你骗我。」

    他无声看?着我,神色重新?缓缓恢复平静,可那种平静比他刚坐进车里时的平静还要可怕。

    我皱着脸摇头?:「我没有……」

    他静静重复:「你答应了我的事情做不到就是骗我。」

    我无力挣扎:「不是……」

    他最后冷静宣判:「如果你答应我的事情做不到,那我也没必要做到我承诺的事情。」

    我怔怔细思着他话里的意思,他垂眸安静看?着我,片瞬之后,他抬起?指腹,暧昧蹭了下我的嘴唇。

    那一瞬间我在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黑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惊惧表情,我看?见他眼里溢满病态的疯狂,我看?到自?己的瞳孔极速扩张,我在惶恐中本能地张开嘴想点?什么,可是下一秒,他低头?吻住了我。

    这?一次的吻与上?次截然不同,力道没有丝毫的温柔和爱意可言,只有放任灼烧的怒火与掠夺。我反抗得越厉害他就越是凶狠压制,我越是惶恐后退他就越是进击侵犯,我被他步步紧逼得几乎不能呼吸,胸腔里的心跳声惊悸如雷,鼻息间的苦涩烟草味热得灼人,突然,我感到腰间一凉,整个人惊恐窒住了呼吸,身体瞬时僵直冷透。

    他的吻沿着我的下巴缓缓眷恋向下,我靠在座位上?呆怔数秒,慌乱摇头?颤抖推拒着他的胳膊哑声哀求:「不行……你不能……你不能对我这?样……我们……我们是……」

    他置若罔闻,唇瓣放肆在我的下颌和颈线之间流连。我怕得哭了出来,一边哭泣一边无力推他牢固得可怖的手臂:「你不能这?样……这?不行……易森……哥……」

    【致审核:此处为犯罪过程描述,不是感情戏】

    我至今不知道那声哥哥到底是救了我还是害了我。他听到后先?是停了瞬,随后抬起?脸看?我,幽深眼里没有丝毫的挣扎和不忍,只有可怕的偏执和占有。

    「你叫我什么?」

    他神色不明地垂眸望着我,手上?的进犯依旧没有停下。我濒临崩溃地哭着摇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含糊低哑:「哥哥……求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我不出国了……我不走了……」

    他忽然笑了。

    「对啊,我是你哥哥。」

    我满脸恐惧地呜咽着看?他,他缓慢吻干净我脸颊上?的泪,声音磁性低沉,神色偏执而?平静:「可是我根本不想做你哥哥。十二年前?不想,现在更不想。」

    我绝望闭上?眼睛,他从我的眼角吻到耳边,柔声蛊惑着我跟他一起?陷进疯狂:「我的婚约取消了,我不会?再去见别的女?人……我会?保护你,藏好你,我们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以前?是我对你的脾气?太坏了,对不起?,我改……除了婚姻和孩子,你要什么我全都可以给你,留在我身边吧,好吗……答应我,你会?留在我身边,快点?,。」

    我为他描绘出来的画面极度惊惧到瑟缩,他所承诺的未来对于我而?言简直绝望无边。我前?十八年的人生已经够痛苦压抑了,未来几十年里我难道还要继续跟他纠缠?难道我的人生注定只能陷在黑暗里永远见不得光亮吗?

    见我长久哑然失神,他双臂用?力搂紧我低下头?,伏在我脖子上?凶狠吻着。我疼得吸了口凉气?,羞耻和恐惧同时折磨着我临近坍塌的神经,我哭到气?息不稳,弱弱拽着他的衣襟:「别这?样……会?留下痕迹的……别人会?看?到……」

    回应我的是变本加厉的吻,从颈间,到锁骨,再到心脏。

    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显而?易见。我全身恐惧紧绷得僵硬,在极度的惊惶中慌张思考着对策,当这?个吻还有继续向下的趋势时,我慌不择路握住了他的手腕,泪眼朦胧颤声恳求:「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接受……」

    这?是一句言情剧中迂回与拖延的常用?句式。我也知道他一定会?识破我的把戏,但?是我要赌的是他会?不会?选择相信我。他这?样骄纵狂妄惯了的人,在他眼里我是没有反抗和翻盘的能力的,相比当场拆穿我,以我对他的判断,我认为他会?更愿意顺水推舟来验证我是不是想骗他。

    我只赌对了一半。

    他抬起?脸看?了我许久,幽黯眼底里的浓烈焰火渐渐克制熄了下去。又隔半响后,他沉默给我整理好衣服,放开了我。

    我心里暂时松下一口气?,低头?拿手背抹了抹眼泪。他伸手耐心给我顺着凌乱的头?发,像是在给惊魂未定的宠物顺毛安抚。我不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那道炙烈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最后,他停下了动作,大手附在我的头?上?很久,放开我,朝我伸了出来。

    我犹豫片刻后把手递了上?去,他握住我的指尖轻轻拽了下。

    「过来。」

    我惊诧抬起?眼,他靠在座位上?,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我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艰难屏了屏息。气?氛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我不敢再激怒他,踌躇片晌后硬着头?皮搭住他的手转过身来,一条腿刚跪到扶手箱上?摇晃支撑起?身体,他拉着我的手腕用?力,另一条手臂揽住我的腿弯轻而?易举将我抱进怀里,力量对比悬殊惊人。

    驾驶位的空间原本还算宽敞,可容纳两个成年人后骤然促狭起?来。虽然这?样跪坐的姿势十足暧昧尴尬,但?也比刚刚我所经历的好上?百倍,我心伏在他肩上?,尽量维持身体不要太贴近他,一动不敢动,他下巴抵在我头?顶,许久再没有动作。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车水马龙,车厢里是两道交叉的呼吸心跳。我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很累,逐渐有些支撑不住,腿也开始有点?抖,但?我不敢动。我无望的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靠在座位上?稳稳坐着,示意我给他拿出来。我难堪抿了抿唇,心从他的裤兜里拿出来手机,递到他眼前?,屏幕上?的名字令我们两个同时顿了一下。

    他低声:「开免提。」

    我踌躇举着手机,听筒里熟悉的端庄女?声传了出来:「你在哪里?」

    他淡淡答:「在外面。」

    对方听起?来像是在压制着情绪:「你现在回来一趟。」

    他想都没想拒绝:「忙,回不去。」

    对方不悦道:「你是怎么回事?容容刚才?哭着给我电话你要分手?这?是真的吗?」

    他还是那副冷淡腔调:「我们根本就没有正式过在一起?,怎么能叫分手。」

    易夫人显然有点?急了:「发生什么事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在国外这?几天不是都相处得很好吗?怎么今天回来你就突然不想跟她再见面了?」

    他淡声道:「这?几天相处后我觉得我跟她不合适,所以不想再见面了。」

    电话那头?短暂静默了瞬,随即是一声极力克制的深呼吸:「易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心脏蓦然一沉。他看?着我,静静反问:「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气?氛可怕的寂静着。我无比祈盼易夫人能够使出一招杀手锏,可她最终选择了逃避现实。

    「你现在赶紧回来,我叫容容来家里吃晚饭,你给她赔礼道歉。」

    「我了,我回不去。」

    她终于被他逼得无法继续装作镇定:「你是要一意孤行下去吗?」

    他云淡风轻应声:「是。」

    电话那头?的语调蓦然尖锐起?来:「你疯了吗?你们是兄妹!亲兄妹!你有没有照过镜子看?看?你们两个长得到底有多像?!」

    他听言抬眸盯着我细看?了看?,片刻后,忽然挑起?唇角:「是挺像。」

    我夹在他们母子间的僵持里,瞬间心如死灰。果不其然,片瞬死寂之后,对方难以置信道:「你跟她现在在一起??!」

    没等他回话,她已经全然无法淡定下去,声音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愤怒怨毒:「你们两个还知不知道廉耻和人伦了?!你们想怎么样?!这?件事如果被外人知道了会?怎么传?!你们想过会?对易氏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吗?!你们想过要面对怎么样的舆论吗?!你们难道准备在一起?一辈子藏着不见人?!裴旖,这?些年你作为私生女?好过吗?你下半辈子还想更难过是吧?你还想跟你亲哥哥生出来个痴傻残缺的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比你更难过是不是?!」

    我窒息的无力闭了闭眼,恍惚间觉得自?己整个人在黑暗里摇摇下坠。

    他脸色沉了沉:「您别了。」

    「你现在马上?回来,安心准备结婚,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过去发生过的我也既往不咎,你们适可而?止!不要一错再错!!」

    他直接把电话关了,扔到一边。沉着脸看?了我半晌后,吻了吻我的下巴,低声认真解释:「我跟她出去是应付我妈,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我怔怔看?着他,没话。

    「我给你买了礼物,本来想下次回家的时候给你。」他伸手从车里摸出来一个丝绒礼盒,掀开后拿出来拽过我的手腕比量,「喜欢吗,我给你戴上?。」

    我缩回了手。他眼底倏然一暗,但?是我无暇顾及。杨美栖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世俗对于这?件事的真实反应,提前?经历过这?一次已经让我羞耻难堪到想死,我实在无法想象与接受未来每时每刻都要接受这?样的眼光和唾弃,那种真实的恐惧让我连这?一刻的迂回自?保都难以再继续维系下去:「我觉得阿姨得对。」

    他平静看?着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眼眶又忍不住开始红:「道德,伦理,舆论……这?些你也是在乎的不是吗?否则你上?一次为什么会?不再来找我?」

    他抬手掖着我粘在侧脸上?的头?发,低声缓缓道:「我在乎的不是道德和舆论。我在乎的是你。」

    「我是看?你压力太大太难受,才?承诺不会?再来找你。」他手上?的动作徐徐停住,深黑双眸重新?看?向我的眼睛,「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不比你好受。」

    我暗暗咬了咬嘴唇,忍着哽咽轻声恳求:「对不起?,我不应该……我不应该答应阿姨……我……我不走了……我们能回到之前?吗……」

    他无声看?着我,眼神幽森寂静,比他真正发火的时候更瘆人:「你刚才?不是这?么的。」

    我吸着鼻子不敢出声。

    他紧盯着我,气?场压着我做出回应:「你刚才?你需要时间接受我,你忘了吗?」

    我与他无言相视,被他周身的可怕气?压逼得只能哽着声音应:「没……我没忘……」

    他身上?的戾气?这?才?稍微敛起?,压下来我的头?吻了吻,最后道:「先?跟我回家,换身衣服。」

    他带我去了他的公?寓。

    从浴室出来时新?衣服已经放在了床上?,我换好衣服出来,他坐在餐桌上?等我,无声用?视线迫得我食之无味煎熬吃完了这?一餐后,他淡淡宣布,开学前?我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我愣住了,回过神来后我追出餐厅,惊惧又愤怒地抗议:「我已经过我不会?走了,你不能软禁我!!」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抬眸瞟我一眼,慢条斯理道:「我不相信你。」

    我被这?整个下午加晚上?折磨得已经快到极限,理性难以再维持,发了疯一样把桌上?的花瓶、装饰全都狠狠摔到地上?,歇斯底里朝他喊:「你疯了吧?!你有病吗?!我都已经不会?走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想逼死我吗?!」

    他脸色冷了些下去。半晌僵持之后,他沉声警告:「你再闹,那就不是软禁。」

    我知道他不是而?已,气?得浑身发抖,不争气?地又哭了起?来。

    我站在他面前?哭了很久,他的烟沉默抽了一支接着一支,到最后我哭得已经没有力气?,啜泣着服软求他:「我回去就把课退掉……你不相信你跟我一起?去……我的学生证、身份证、出国的东西全都给你……你放我回学校……你叫我出来我就马上?出来……你不要把我关起?来……我真的会?疯的……」

    他最终也没有心软,收走了我的手机,给我关进了卧室。

    那晚我对他的人性做出了最低的预判,那就是没有人性。我躺在床上?哭得脑袋胀痛,辗转反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激怒他做出更过分的事,可我也不能任由他把我关在这?里。后来那一周时间里我都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他早出晚归,心情好的时候会?过来抱着我哄我吃东西,絮絮念叨今天很想我给我买了什么东西再一遍又一遍地逼问我是不是也想他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又跟从前?一样,非要吓唬我几句看?我要哭出来才?罢休。除了他我只能跟来做饭的阿姨上?几句话,但?她也是被他教过的人,对待我的态度恭敬冷淡,我完全没有跟她亲近再利用?她逃出去的机会?。

    我就这?样惶惶煎熬度着日子,每天只能靠看?书和画画让自?己暂时忘掉自?己在受的罪。我每天起?床后都会?在一本书的最后一页上?画个记号,否则我就连今天是被禁闭的第几天都记不住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迟缓,每天看?的页数越来越少,看?过的情节也要花很大力气?才?能想起?来,我心里很清楚这?种状态就是我高中抑郁病发的前?兆,我焦虑、害怕、但?是又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我无比恐慌自?己又会?再次发病,终于在某天下午时,机会?来了。

    那天我在午睡时做了个噩梦,起?得比往常早。我从卧室里出来时,阿姨在厨房做饭,浴室里有水流的声音,他的钥匙放在茶几上?,我光着脚轻轻走过去握在手里,心脏紧张得快要迸裂出胸膛。

    直到成功出门的那一刻我都恍若还在梦里。我太阳穴蹦得厉害,跳得我耳鸣,没敢等电梯,我推开楼梯间的门跑了下去,三步慌乱并作一步,脚下踩到了石头?、沙砾还有什么其它的我也不知道,我疼,但?是又不觉得疼,整个楼道里寂静得只能听见我的脚步声,我大脑里高度紧绷成一片空白,机械地一圈接着一圈地往下跑,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第几层,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身后,突然,楼梯间的门被人推开发出沉闷响声,我一边喘着粗气?跑着一边瞪着眼睛惶恐回头?,脚下蓦然一空,整个人失重摔了下去。

    我大概跌了有半层楼吧,最后伏在地上?时手心被划烂了几道血痕,膝盖磕出了淤红,左边脚腕也扭到全然不能动。而?身后只是个来楼道里抽烟的年轻男人,看?着我愣了愣,一边走下来一边好心问:「你没事儿吧?你是住哪层的?我送你回去?」

    我拼命摇头?,撑在地上?艰难试图爬起?来:「我没事……谢谢……不用?管我……」

    他有点?担心地望着我这?副半天都摇摇晃晃站不起?来的状态,好心伸出手扶了我一把,我忍痛颤着腿刚要站直,头?顶上?突然居高临下传来冰冷声音:「她是我家的,我带她回去。」

    我整个人瞬时如坠冰窟。面前?的人应该也一眼就看?出了我们之间有问题,趁着他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间隙悄悄捏了下我的手腕,用?很低的声音问:「要给你报警吗?」

    我苦笑着轻轻摇了下头?。报警有什么用??我们是兄妹,是“家务事”,他没有在身体上?伤害过我,我也拿不出来被他囚禁的证据,警察又能把他怎么样?

    我靠在墙上?看?着他朝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从自?以为逃脱的狂喜猛然坠落到再一次面对他的深渊,我已经绝望到没有力气?再无谓的逃跑挣扎。

    身旁的人看?了眼我又看?了眼他,被他身上?的冷戾气?场迫得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随着一声关门的声响,楼道里重新?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已经连紧张都不会?了,惨白着脸色像死人一样瘫在墙上?,任由他阴沉着脸检查着我的胳膊和手心,又蹲下去看?我扭到的脚踝,最后,他沉声:「先?去医院。」

    我被他横抱了起?来,意识不清地恍惚想,先?去医院?然后呢?再回到这?里被你继续囚禁吗?

    他没有再作声,抱着我走进电梯下到地库。他开门把我安放在副驾驶位上?,弯身给我系安全带,侧脸在我近在咫尺的地方。我魔障一样紧盯着他的脖子上?绷起?的青筋,做出了我这?辈子最解恨但?也是最失败的决定,我握着他的钥匙,朝他颈侧的动脉位置狠狠划了过去——

    我当然不可能得手。性别之间先?天的力量与反应力简直是天差地别,他本能偏头?险险躲过去后同时攥猛地住了我的手腕,只稍微用?力我就痛得连钥匙都捏不住,就算是那把钥匙真划到他脖子上?了,又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被谋杀的人没有死成后,彻底被激怒了。他转过脸来看?着我,眼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恐怖阴森,我却奇异的不再感到害怕,或许是从萌生出杀了他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对于没有人性的人,眼泪、哀求、示弱这?些他都永远不会?共情,与其等待他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心软可怜,我宁愿跟他一起?死。

    可惜这?番少女?的雄心壮志只存活到了我跟他憎恨寂静对视结束的那一刻,可怕的胶着氛围中,他突然挑起?唇角笑了一声,幽黑眸底笑意全无:「裴旖,很好。」

    他突然拽起?我的胳膊把我拉出了车门,我摔跪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又被他粗暴拎起?来往电梯前?拖。我咬着牙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脚上?钻心疼痛,生理眼泪汹涌不止。进电梯后他把我掼到墙上?,我的后背撞到金属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我痛得屏息皱紧了眉,他逼近掐住我的脖子,唇角带着阴沈微笑,瞳孔里的怒意狰狞:「你还哭?!你哭什么?哭我没死成是吗?我要是死了你就笑了是不是?!」

    我的呼吸逐渐困难,脸色先?是涨红然后又变灰白,他的力道已经完全丧失理性,越来越重,我虚弱挣扎拽着他的手,眼前?开始缺氧泛白。有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神里确信他是真的想让我死,死亡临头?的感觉还是让我有些害怕,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挣了一次,他突然松开了我。

    电梯到了。

    氧气?猛然灌入呛进肺腑,我跌坐到地上?靠在角落里颤抖着剧烈咳嗽,他没有多给我一瞬的呼吸时间,弯身拎起?来我拖进了公?寓摔到沙发上?,压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