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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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机仪式很快举行,因为拍摄地偏僻,并没有多少媒体到访,一众演员上完香,又依次去答记者问,许如虹是全组上下人气最旺的演员,很多话筒都对准了她。

    每次采访,关于“MUSE”的提问总是必不可少的。

    记者问:“如虹,看到队友在微博给你宣传了吗?”

    如虹笑:“不仅在微博,我们私下有个群,昨天她俩还给我发红包了。”

    另一个记者紧接着提问:“对于接替李缈出演这个角色,你有什么想的吗?”

    话音刚落,大家都噤声了一秒钟。

    郑敏在一旁制止:“不好意思,我们不回答这个问题,请各位媒体朋友配合。”

    如虹想了想:“既然导演信任我,选我出演,那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这个角色,不辜负李缈,也不辜负导演。”

    这算是比较官方的回答,记者们还算满意,接着又进行下一个提问。

    场地外,有不少岛民围观。

    胖子嘴里咬着烟,话时喷云吐雾:“兄弟,瞧瞧,好山好水也养不出这么好的女人呐。”

    周烈的目光遥遥,定在那个被人簇拥的身影上。

    胖子眯眼睛看了眼他,笑:“怎么着,你也迷上了?”

    周烈还是看着她,声:“没有。”

    胖子搭上他的背:“没有就好,这种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咱们是够不着的。”又指指那群粉丝,“咱也不像这帮姑娘,能追着‘星星’天南地北的跑。”

    周烈扭脸看着胖子,静了两三秒,却什么话都没,转身离开了。

    如虹接受完采访之后赶去片场拍戏。

    她极快的上了保姆车,郑敏还没上来,大龙立刻把车门关上,进了驾驶座。如虹问大龙:“敏姐还……”

    只了三个字,忽然倒抽气,猛然扭头朝后看去。

    她刚才从后视镜里与一双眼对视上,清冷的,淡定的双眼,不是季惟东还会是谁?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如虹惊讶。

    季惟东:“有一会儿了。”

    如虹拍了拍胸口,又坐正,拿出剧本来看,:“您最近是真闲,工作上没事忙吗?”

    季惟东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脑勺上:“我忙了十几年,想轻松一阵子。”

    她头发上别了个宝蓝色蝴蝶结,听见他的话,她僵了一下,然后又歪歪头看剧本,蝴蝶结的长穗子全偏到一边。

    “老板所谓的轻松,就是来看员工工吗?这么关心下属,我可真开心呐。”她下半句话咬字很重。

    季惟东淡淡扯了扯嘴角:“你有抖M的习惯,我可没有抖S的癖好。”

    她的身子又僵了一下,下一秒,她发间的蝴蝶忽然飞起来,在她身畔飞了半圈,她转过脸,威胁道:“心我录音当把柄,以后曝光给你的死对头!”

    季惟东见她恼了他,眉目竟舒展起来,她的毒舌一贯是他教的,于是她总是要吃瘪。

    他见好就收,闭目养神,不再话了。

    第一天开机,如虹的通告单里只有两场戏。

    第一场戏设定场景是——白玉为晚上的毕业舞会梳妆扮。

    本以为会很快拍完,一场用在正片里不会超过三分钟的片段,导演足足拍了四五个时,狭的场地里挤满了工作人员,天气很热,大家都汗流浃背的,彭程喊“过”的时候,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拍电影和拍电视剧一点都不一样,电影更追求精雕细琢,不仅要把握情绪,更要把握微表情。

    她的肢体语言是“声台行表”里的最短板,拍第二场戏的时候更是暴露无遗。

    第二场本来要拍舞会戏,场地没协调好,临时改通告拍海滩戏。剧本里海滩戏是接在舞会后发生的——白玉与程朗在舞会中出逃,到海滩上来了场二人的私人舞会。

    如虹被卡了七八次。

    彭程工作的时候很严厉,大多时候都直接开骂:

    “白玉接话接早了!”

    “白玉控制微表情!天真太过了!演傻了!”

    “几遍了,记机位!”

    越拍越被骂,越被骂越紧张,恶性循环。

    如虹好歹也是出道七年的老人儿,拍到最后却连台词都记不住,彭程一点一点给她抠细节,气的不行,干脆收工。

    如虹边和工作人员鞠躬道辛苦,边往保姆车走,刚抬起一只脚上车,余光却无意间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如虹顿了下,把脚收回,转身朝那人走去。

    “喂,你怎么跑这来了?”她在他背后喊了一声,他吓得了个抖。

    周烈转过脸,眼睛黑曜石一样,看到她有片刻茫然,顿了下才:“工作。”

    如虹看到了他胸口的工牌,明白过来他被剧组招做了场务。

    她拧眉笑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主业到底是什么呀?”

    他想了想:“主要是渔,我哥出海去世之后我答应我妈不干了,现在就暂时随便干点什么。”

    随便干点什么,就是什么都干,如虹知道他这样出苦力的人,机会少,往往不怕折腾。

    如虹看到他额角有汗,一路蜿蜒到下巴上,躁动的热气被风送来。

    她招手让孙琪拿湿纸巾出来,抽出两张递给他,他不知道该不该接,孙琪提醒“心私生拍到”。

    如虹莫名一阵烦,把整包湿纸巾都砸他怀里。

    她转身上车,离车门还有一步之遥,听到后面响起迟疑的声音——

    “诶,加油…”

    如虹顿了下,嘴角上扬到一半,收住,上车。

    季惟东坐在他早坐的位置闭目等她。

    她上来,他没动,却问:“后悔吗?”

    如虹努努嘴,:“后悔。”

    季惟东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按照公司给你规划的路线,拍些热播剧,作品和热度都能有。”

    如虹闻言,笑着看他一眼:“我是后悔演的太晚,要是早被这么□□,还会被骂演技差?”

    季惟东不咸不淡看她一眼:“行,在你成为许演员之前,别忘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让你团队所有人为你加班到凌。”

    如虹闻言开手机。

    她和李缈的名字又同时登上了热搜,营销号竟将她原话所,“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这个角色,不辜负李缈”,断章取义成,“许如虹扬言她比李缈配得上这个角色”,引起骂声一片。

    尽管这种事她不知道经历过几千次,但还是赶紧把手机扔了,眼不见心不烦。

    车子在静夜里平缓行驶。

    大龙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的一男一女,抱着胸,嘴角紧抿,双目紧闭。

    没一会,男人无声睁开眼,一动不动地望向前面的女人。

    “尽量不要单独和别人交道。”

    快下车了,季惟东忽然开口。

    如虹反应了一下,明白他所指,:“他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季惟东目光幽幽:“你是艺人,他是素人。”

    一道雷劈进如虹的身体里。

    如虹看向他,眼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他安静时通常表情淡漠,她眼里的光渐渐熄了。

    她缓缓开口:“我明白了。”

    -

    连续拍了三天的戏,许如虹整整瘦了五斤,创作是一件痛苦又快乐的事情,就像那些热爱马拉松的人,明明那么累,可却停不下来。

    这天下午要拍一场重头戏——程朗在白玉被污蔑之后选择远走他乡,白玉得知后去相送。

    来也是巧,这天早如虹要去出工之前,竟在等电梯时碰见季惟东和他的助理,他助理拎着箱子,一副出远门的样子,她这才得知季惟东要回北京。

    他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样,板着张脸,冷冰冰,硬邦邦的,像座成精的冰雕。

    电梯到一楼,他长腿一迈,气势逼人的离开了。

    如虹也紧接着上车赶去拍摄地。

    拍了一上午零碎戏,她没有停下来过,中午匆匆吃了顿饭就去和白赫对台词,下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又开机。

    剧本里这段戏共两个场景要拍。

    一个是:白玉得知程朗离开,发了疯的跑去码头相送。

    一个是:如虹目送程朗离去,欲语还休,眼眶泛红,可眼泪一颗未掉。

    监视器里,如虹表情凝重,奋力奔跑。

    “卡!”

    彭程从导演椅上站起来,对如虹喊:“你不是在参加运动会,你的表情太累了,一点感情都没有!”

    如虹鞠躬:“对不起导演,我再来一次。”

    ……

    接下来片场又接连传出喊“卡”的声音,两时后,跑步镜头终于拍好。

    如虹最后这条摔了一下,导演没喊停,她就忍着跌跌撞撞继续跑,出来的效果反倒更好。

    第二场的拍摄比想象中顺利,她经过前面这场戏的铺垫,情绪已经上来了,演的时候两条过,导演喊“卡”的时候掌声雷动。

    如虹给大家鞠躬,抬脸时恰好看到人群里一张熟悉的脸——

    周烈站在最后面,只露出一个圆脑袋,眼睛弯弯亮亮,笑起来露出白牙,和大家一起鼓掌。

    孙琪跑过来给她伞,再抬眼人就不见了。

    如虹到化妆室休息,孙琪喊场务拿水过来,一只粗糙的大手递了杯散着冷气的草莓冰沙。

    她抬起脸,看到是周烈,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满头是汗,衣服前襟也都湿了。

    她:“我喝矿泉水。”

    他一愣,转身出去拿了瓶矿泉水,如虹接过来,瓶身细的水珠立刻浸湿手心。

    她:“谢谢。”

    他没听完,就着急去忙了。

    如虹拿起剧本看,让孙琪去车里帮她拿风扇,没一会儿孙琪气呼呼进来了,骂道:“无语!无语!”

    如虹最烦被人分神,眼睛从剧本上移开,看她:“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周烈!”孙琪气得不轻,喘了口粗气,接着,“我去问他要冰沙,他问我是不是你要的,我不是,他‘哦那没有’,我是你,他却‘我去给她送’,他妈的!”

    如虹本来有些烦,听着话,竟然慢慢平静下来,她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和孙琪对话时的表情和语气。

    “另一个场务还呢,他刚刚百米赛跑到那边摊位去买的冰沙。”孙琪愤愤,“我严重怀疑他是你的什么变态粉丝!要不之前我问他可不可以做你导游,他同意的那么干脆。”

    化妆师听完,插话:“要真是这样,可以和剧组一下,开除他。”

    执行经纪人闻言就要出门:“我去给场务主任一下。”

    如虹喊住她:“不用。”她有点烦,大概是烦这些人总是争着帮她做主,她闷闷深吸了一口气,“是我中午放饭的时候让他买的,但又不想吃了。”

    如虹这样,大家又问了几句,都觉得她没必要为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场务开脱,也就没再什么。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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