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感觉很好。”

    “筱筱，眼神稍微再收一点，现在太冷了, 应该是单纯的好奇，不要带戒备。”

    “对了, 再来一张。”

    “OK, 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吧, 辛苦了。”

    随着导演的声音落下, 场地中央的两个人同时神情一松，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原本坐着的郁溯站起身, 一人给递了瓶水，目露欣慰。

    今天是拍定妆照的日子, 也是两个人第一次代入角色, 男女主演都是新人演员,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但是两人的效率出乎意料地高。

    眼瞅着周围人明显有些诧异的神情，郁溯心里不免骄傲。

    “果然是什么年纪该做什么年纪的事啊。”他有些感叹，“你俩换了身校服看起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我估计混进高中生堆里都没人发现。”

    校园片情节一般不会复杂，讲究的就是青春感和CP感。

    虽是自家的剧, 但是要是硬塞，也会有人有微词。

    好在自家艺人确实争气。

    “筱筱去差不多。”阮亦舟嘴角勾了勾，喝了口水，“我就算了，都二十二了, 怕是要被保安赶出来。”

    他是随口一，却没想到话音一落，一向性子清冷寡言的向筱却认认真真地开了口。

    “没有，师兄在乱。”她道，“前两天师兄跟我去附近的高中，还有学妹问他是哪一级的，然后问我要联系方式，我没给。”

    阮亦舟：“……”

    “……什么时候的事。”他道，“我怎么不知道。”

    向筱弯了眼睛。

    “因为她们怕我是你女朋友，所以不敢直接找你。”

    一句话一出，阮亦舟愣了一愣，随即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没再话。

    他这两天确实和向筱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姑娘第一次拍戏，还是担女主，嘴上不，阮亦舟知道她紧张。

    他拍戏的时候一向是引导搭档的那一个，姑娘来问了他几个问题之后他想了想，趁着这两天没行程，索性跟她讲了几天戏，帮她把感觉不对的地方都捋了一遍。

    去高中也算是意外，只是正好周末路过，两人便去里面转了一转。

    阮亦舟原本怕向筱会尴尬，毕竟他搭新人的时候，对方或多或少地会有放不开的情况，而且向筱还叫他一声师兄。

    好在向筱确实很聪明，而且调整起来很快。

    搭档靠谱，阮亦舟也彻底放了心，讲起戏的时候更加细致。

    天赋重要，经验也重要，向筱叫他一声师兄，他也希望对方之后的路好走一些。

    “得，看来我不用操心了，你俩问题都能内部解决了。”郁溯笑了，然后站起身，“舟，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你。”

    阮亦舟一顿，跟着他走到了一边。

    场内嘈杂，郁溯看了一圈，挑了个空的化妆间，两人进门落锁，他才开了口。

    “你的假批了，后天开始，三天，够么？”

    “够了。”阮亦舟颔首，“谢谢溯哥。”

    郁溯看了他一眼，刚刚那点欣慰褪了个干净，剩下的都是无奈和糟心。

    “真不能告诉傅煜？”

    “拜托了哥。”

    阮亦舟顿了顿，声音放轻，是让人几乎难以拒绝的央求语气。

    郁溯：“……”

    他看着对方浅淡漂亮的眼睛里认真的恳求。

    理智告诉他这是演员的基操，但是情感上……

    “行行行。”他没好气地道，“我替你瞒着他行了吧，但好的哦，你只是去处理私事，要是你自己惹他生气了，我不负责。”

    “好，谢谢哥。”阮亦舟笑了。

    这个笑让郁溯顿感自己被骗，但是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他憋了半天，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跟阮亦舟一起出了门。

    *

    其实阮亦舟倒真没有忽悠郁溯的意思。

    他请假去G市做检查，目前也就是单纯地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情况到底适不适合做手术。

    这种心态有点类似于他之前填简历，乐和要不要他或者他去不去另，他还是第一时间核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报名资格。

    他从前固然想过一了百了，但是现阶段他正是忙的时候，根本抽不出时间做手术和调养。

    ……只不过，即便是检查，这事也不太好告诉傅煜。

    因为阮亦舟没法否认，自己依旧动了做手术这个念头的私心。

    那天他接到傅煜的电话，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前一天晚上因为对方没接电话就冒出的想法有多矫情。

    他不确定这种患得患失是因为他变成了omega，还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压力。

    但是不管怎么……

    这种心态都让他感到有一点陌生。

    他和傅煜是协议关系。

    对方对他再好再操心，五年之后，这种关系都是要结束的。

    他觉得自己对对方的依赖和在意已经超过了协议应有的限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一条短信对他来，几乎像是一个避风港。

    是了。

    他还有后路。

    他想。

    他从来就不是会被第二性别束缚的人，他不是，傅煜也不应该是。

    所以，去除腺体对于他们来其实方便又省心。

    ……就是傅煜肯定不会同意就是了。

    阮亦舟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这件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决定先把检查做了。

    跟医生做了预约之后，阮亦舟就买了机票。

    只是临到机场，他身边还是多了一个人。

    刚刚拍完戏的大明星全身上下通体黑色，只露出了一双狗狗一样明亮的眼睛。

    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走到阮亦舟身边的时候，后者根本没认出来，只是低着头跟安检人员道了声谢，然后就拿了东西往里走。

    然后，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阮亦舟的第一反应是昨天晚上跟傅煜的那通电话果然没有糊弄回去，只是一回头，他就怔在了原地。

    少顷，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天瑞哥，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知道你一个人可以啊。”简天瑞往四周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粉丝或者路人注意到他后，才松了一口气，理直气壮，“我去G市玩儿不可以啊，跟你顺路而已。”

    阮亦舟：“……”

    他现在无比后悔防了傅煜没防简天瑞。

    自从一不心让对方知道了他要一个人回G市做体检之后，这人这几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的都是“舟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不放心”。

    ……阮亦舟也不知道他在不放心什么。

    他怀疑他跟对方是物种不同，所以才没法交流。

    他没同意，对方没多什么，他还以为对方放弃了，原来在这等着他。

    好在两人走的都是vip，简天瑞对外还没解除闭关拍戏的状态，这才没在机场引发什么波澜。

    木已成舟，他也不好赶对方回去，叹了口气。

    “行啊。”他道，“那到时候我去医院，你别跟着我，自己玩儿去。”

    简天瑞：“……”

    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神立刻变得可怜兮兮——

    更像狗勾了。

    阮亦舟转过眼，把人摁到自己的座位上，冷漠无情，装不认识。

    *

    只是到下了飞机上了出租车的时候，阮亦舟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大明星。”他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你的经纪人都不管的么？”

    刚刚在路上，他已经看到好几个路人在往他们这看了，要不是他俩的组合一般人想不到，他都怀疑到不了酒店，他俩的行程就会被曝光。

    ……不过，看起来也差不远了。

    “我经纪人同意了啊。”简天瑞道，“现在是休假，我还不能有个人自由了。”

    他顿了顿，神色古怪，“舟，你不会是觉得，刚刚看你的人是我的粉丝吧？”

    “不是么？”

    阮亦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低头给郁溯发消息。

    只要不上热搜，只是粉丝发个机场图什么的，傅煜不一定会看到。

    他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你还真是。”简天瑞叹了口气，“你正视一下你自己现在的热度好么？”

    他把手机怼到阮亦舟面前，上面是阮亦舟的大名广场。

    zzz：

    刚从H市机场出来，诸君，我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我老婆，请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有人能帮我认一下这个是不是阮亦舟啊……

    [图片]

    “你好，这是我老婆，谢谢：）”

    “ryz这比例真绝了……抽博主假粉丝，我都认出来了你还没认出来，教你，你老婆眼睛和腿最好看，认这俩准没错”

    “我托运的时候也看到了qwq我没敢上去，崽崽看起来真的好乖”

    “好乖+1，哎怎么经纪人也不跟着，我看到现在图好像都是一个人”

    “私人行程吧，行程表上没有，不过确实，@乐和传媒出来挨”

    最后一个艾特让阮亦舟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抬起了眼，一脸无辜。

    “这条是起飞前发的，已经几十条评论了，新的肯定更多。”简天瑞将手机收起来， “不粉丝，我最近去公司都能听到他们在议论你。”

    他顿了顿，“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们拍的那个纪录片，第一期的播放量已经超了上一季总播放量了啊？”

    阮亦舟沉默了两秒，诚实地开了口：

    “……我只知道播了。”

    而且还没营业。

    第一期要转发微博的时候他正好发情期。

    郁溯登的他的号。

    “那你现在知道了。”简天瑞拍了拍他的肩，“我听他们，这一季是关注度最高的一季，作为师兄，舟，我开始嫉妒了。”

    着嫉妒，他眼中却带着笑意，分明并没有在意这些。

    阮亦舟顿了一顿，开微博，看了眼纪录片的播放量对比，果不其然。

    他们这一季才播了两期，第一期的播放量是八千万，而简天瑞那一季的第一期，播放量也就九千万。

    这里还包括了简天瑞火了之后重新去回看的。

    阮亦舟顿了一顿，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先把纪录片的两期缓存了一下，决定等回酒店再看一看。

    正好车也到了目的地，他便和简天瑞一起下了车。

    事已至此，看见对方跟他进同一家酒店，他已经懒得赶对方，默认一般看着人大剌剌地订了他隔壁的单人间，然后提着他的行李箱，一路到了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然后连人带行李箱把他推进了房间。

    “有事叫我。”他道，“好好休息。”

    阮亦舟：“……”

    他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道了声谢，然后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

    他几乎百分百确定他俩在G市的事情会在网上传开来了，不过这事不怪简天瑞，是他透明当久了，一时身份没转换过来。

    只是这样一来，他不仅要担心傅煜知道这件事，还得担心他跟简天瑞之间会不会传绯闻。

    毕竟孤A寡O，他总觉得狗仔的通稿已经准备好了。

    只能寄希望于郁溯了……

    他默默地想。

    好在先前他已经跟对方大致明了情况，虽然对方还没回复他，他对对方的业务能力还是很放心。

    他把行李箱放下，去洗了澡，然后坐回了床上，想了想，点开了刚刚缓存的纪录片。

    阮亦舟之前没参加过这种节目，但是他也知道这种节目一贯的剪辑套路，有淘汰，那竞争就是一大卖点。

    因而，在看到片头结束，紧接着出现的明亮阳间的剪辑色调时，他有了些许的意外。

    他拆了盒酸奶，一边喝一边点开了弹幕，果不其然在弹幕看到了同样的感叹。

    【好阳间的画风，看着简直不像个面试】

    【除了乐和别家面试也不会单开一档节目啊hhh，不过这个画风确实清新，我追了】

    阮亦舟笑了笑，看着画面里熟悉的建筑，心里也有了些许怀念。

    有了这样一个开头，对于后面一点一点细致的群像刻画，阮亦舟并没有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好奇，既然是这个画风，那么他的第一个镜头会是什么。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屏幕上是辽远漂亮的草原清，一切都还没苏醒，朦胧的雾气中，他看到自己从别墅的门口出现，然后走到了野花簇拥的径。

    “起这么早啊舟。”这是工作人员的声音。

    “嗯，出来透透气。”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些还未清醒的哑。

    然后，他走到一边，目光一转，看到了什么，半蹲下身。

    下一秒，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就出现在了镜头前。

    阮亦舟一愣，随即笑了。

    那天确实是个意外，原本别墅的主人养的兔子不心跑了出来，他早起看到了，就把它抱了回去，没想到被镜头捕捉到了，还作为了他个人故事线的引言。

    相比较他的反应，弹幕的反应要激烈得多。

    阮亦舟一眼扫过去，被满屏的“老婆”闪瞎了眼，他瘫着脸掩耳盗铃一般关了弹幕，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他的镜头，就是第一次进拍摄间选座位。

    他没拉进度条，一边喝酸奶一边看，等到收到郁溯的消息，已经过了大半期。

    阮亦舟从手机震动的声音中回过神，少顷，吐出了一口气。

    他想他知道了乐和能把这档节目做下去的原因了。

    无论是人物刻画还是故事线的叙述，处处都体现着导演组的用心。

    真诚，就是一档节目赢得观众的心最有效的东西。

    他这么想着，按下了暂停，然后按亮了手机屏幕，看到了郁溯的回复。

    溯哥：……只要你俩去的不是产科，问题就不大

    阮亦舟：“……”

    这句话把他从温馨的节目里拉回了现实，他沉默了两秒，真心实意地字。

    阮。：溯哥，你好A

    下一秒，对方秒回。

    溯哥：我A不A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完蛋了

    溯哥：宝贝儿，我给你两个建议。要么你想办法断了乐和的网，要么你趁傅煜还没发现先跟他坦白，要是让他从别的渠道知道你自己去做这种检查，陪着你的还是别的alpha，我以后应该就见不到你了

    溯哥：我话到这里，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　　上一章应该是大纲里最虐的一章（？

    感觉大家接受良好，感到了一丝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