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简天瑞这一回拍的, 是要准备冲奖的一部片子。
自从开拍,阮亦舟就没见他回过H市,朋友圈偶尔刷到, 要不就是在荒地,要不就是在深山。
这一回回来, 对方瘦了不少, 看着却神采奕奕,应当是受益匪浅。
两人随意点了些咖啡和甜点, 简天瑞便迫不及待地笑着开了口:
“我听你签了乐和, 就想着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一定是要先和你见一面,舟,以后我们可就是一个公司的师兄弟了。”
他的笑容不掺含杂质, 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许久不见,他身上的炙热和单纯一如既往。
时过境迁, 阮亦舟没了剧情线的束缚, 再去看对方的这份友谊, 心下也不由得微微一动。
命运的馈赠从来都是双面的, 系统当初把他逼入绝境,尘埃落定之后,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在最难揣测的人性之上,他可以地作一个弊。
比如,他知道, 简天瑞永远也不会在背后算计他。
带着这样的一份心情再去和对方交流,就会变得非常地安心和轻松。
加上两人又是同一个专业出身,共同话题非常多,他们一直聊到了咖啡馆烊,才意犹未尽地出了门。
“我送你回去吧。”简天瑞站起身, 有些不好意思,“太晚了,你最近还在跑行程,扰你休息了。”
确实很晚了,阮亦舟便也没有故作客气地拒绝,上了他的车。
夜色阑珊,汽车平稳地行驶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车内一时只剩下导航的声音。
阮亦舟坐在副驾,看着面前闪烁的红绿灯,注意到简天瑞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
少顷,对方在一个红灯路口踩下刹车之后,才感叹地开了口:
“舟,你变化很大。”
“有吗?”阮亦舟笑了。
“有。”简天瑞很肯定地点头,“变好看了,变自信了,变……”
他到一半,蓦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我不是你以前……”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倏然沉默了下来。
在过去的几个时里,他们谁也没有提到傅星月这个名字,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傅星月是因为简天瑞对阮亦舟做了那些事情。
简天瑞没法不愧疚。
知道阮亦舟签了乐和,尤其是看到对方现在这样几乎称得上脱胎换骨的变化,他是很开心的,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这种开心很卑鄙。
舟很好。
但是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情,他不定会更好。
至少……
以前和阮亦舟在一起的时候,他看得出来,对方并不开心。
而且,他……
“人都是会变的。”阮亦舟开了口,声音很温和。
简天瑞的思绪被断,有些怔然地扭过了头,看到了对方澄澈眼睛中的了然。
阮亦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抿了抿唇:“但是……”
“没有但是。”阮亦舟笑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总是活在当下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觉得这就够了,哥,你觉得呢?”
简天瑞愣怔了片刻,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
阮亦舟顿了顿:“师兄,绿灯了。”
简天瑞倏然回神,手忙脚乱地踩下油门。
一直到开出去两分钟,他才蓦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转头。
“认真开车。”
阮亦舟及时开口摁住了他,然后看着对方想转头又不敢转的样子,忍住了笑。
以前没发现,逗男主真的挺好玩的。
他想。
下次可以多试试,反正对方不生气。
一路上平安无事地到了家,一直到把阮亦舟放下来的时候,简天瑞终于回过了神。
他想些什么,只是这一回,却是真的词穷。
阮亦舟解开安全带下车,看见对方想又不出口憋得难受的样子,弯着眼睛主动道了句“晚安”,这才收获了一句结结巴巴的“晚安”。
这句晚安让阮亦舟一直到掏出钥匙进家门的时候,嘴角都还保持着上扬的状态。
一直到他看到客厅茶几桌子上的手链。
手链是他落在郁溯车上的。
但是他房子的备用钥匙,只给过一个人。
*
“对不起,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
寂静的客厅里,阮亦舟第三遍按断通话,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刚刚喝了太多咖啡,他现在头脑精神得可以去解数学题,水波翻滚,阮亦舟盯着氤氲的蒸汽看了一会儿,捧着杯子坐回了沙发上。
他又了一遍,依旧是没通。
阮亦舟没再努力,对着光滑如镜面的桌面发起了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以为傅煜就算生气,也只是因为他一时的先斩后奏。
但是这两天对方一直没联系他,他才感觉到了自己行为中的一丝隐约的恶劣。
他做这件事特别果断,一来是知道抑制剂对身体不好,二来,他一直以为,傅煜不跟他做,是因为尊重他才忍着,毕竟这件事情上,omega总是要被动一些,而alpha易感期的本能有多可怕,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后者其实已经很难得,这个可能性放在别的alpha身上,阮亦舟只觉得对方要不就是在空话,要不就是A德班优秀毕业生,毕竟alpha这种生物,他见过做人的真没几个。
尤其是在娱乐圈。
只是,那是傅煜。
对方是那么的,也是那么做的。
所以他相信。
但其实……
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觉得,遵从本能跟不喜欢的omega上/床,是一件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呢?
阮亦舟捏着杯子的手骤然紧了紧。
后颈的咬痕还有些淡淡的痕迹,傅煜这一次咬得特别狠,几乎用的是要把他拆吃入腹的力道。
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
是真的不喜欢吧。
他想。
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开始,如果没有原主的那一次阴差阳错的求助,他们根本没有交集。
而对于傅煜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基于责任的勉强。
阮亦舟在客厅一直坐到了凌一点。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看了一眼手机,少顷,他愣了一愣。
在过去没有再看手机的时间里,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想了想,找到列表里某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那头熟悉的、带着困意的男声响了起来:
“喂?”
然后他顿了顿,似是看了眼手机:“是你啊。”
“阮……亦舟?”
“扰您休息了。”阮亦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没注意时间。”
“扰都扰了,就不要这些客气话了。”电话那头的男声沉默了一会儿,认命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就是喜欢熬夜,怎么了?”
“我收到了医院的短信。”阮亦舟道,“通知我去做检查。”
电话那头寂静了两秒。
“……哦,那个啊。”对方顿了一下,“应该是你之前预约了割腺体的那个手术,没去取消,当时不是跟你了你的身体状况要等半年么,现在也差不多要半年了,所以他发短信提醒你复查来着。”
他了个呵欠,“你不是不做了么,不用管他,明儿我帮你跟那边负责登记的人一声,让他取消就行。”
阮亦舟停顿了一下。
“不会扣费的。”电话那头也停顿了一下,补了一句,“不用担心。”
“不是。”阮亦舟失笑。
然后,他犹豫了几秒。
“我是想,如果我想去做复查的话,需要做什么准备?”
“……”
“带好证件就行。”电话那头顿了顿,“一个月内……”
“有过。”阮亦舟道。
这回,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少顷,他叹了口气。
“手术不能做。”他道,“你还是过来做个体检,先看看身体情况吧。”
“好,谢谢医生。”
阮亦舟谢过他,然后挂掉了电话。
少顷,他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溯哥,嗯,是我。”
“过两天我想请个假回G市一趟。”
“差不多吧……有些事要处理,好,辛苦哥。”
*
傅煜是在第二天才拨通的阮亦舟电话。
前一天晚上他给人送了东西,回去的时候濒临没电的手机就忘在公司,刚好那个时候他已经到了家,傅夫人正对他嘘寒问暖,他一时也没法抽身。
第二天一早,他开没电的手机,就看到了短信提示有漏接的未接来电。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阮亦舟睡觉的时候有开静音的习惯,他做好了这个电话对方接不到的准备,却没想到,过了几秒,对方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带了几分哑。
傅煜顿了一顿,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
“没睡?”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
“看剧本。”他解释了一句,“不心看过头了。”
傅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发火,对面像是预知到什么一般,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下次不会了。”他道,“对不起。”
尾音带了点哑,很软。
傅煜抿了抿唇,要出口的话尽数给堵在了喉咙口。
少顷,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要是撑不住今天就别出门了,我听郁溯你前段时间也在连轴转,你身体怎么样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连……”
他想连发情期的时候都能晕过去,只是话出口的时候顿了顿,觉得这件事上责任在他,于是硬生生咽了回去,换成了另一句话。
“连爬个山都要不舒服,你心里稍微有点数。”
电话那头一直很安静,等到他停顿了下来,才开了口:
“好。”
然后,对方顿了顿:“傅煜,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傅煜,傅煜怔了一怔,少顷,他叹了口气。
“我没生气。”他低声道,“那天态度不好,抱歉。”
“下次别这样了。”他闭了闭眼,“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而且——”
他顿了顿,有些无奈,“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饥/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通过回忆思索这句话的真实性。
傅煜额角青筋直跳,“阮亦舟,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阮亦舟道,“下次不会了。”
傅煜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对方开了口:“我有个问题。”
“你。”
傅煜看了眼表。
他的会议还有五分钟,不过,应该来得及。
“之前我们签的协议,如果出现那几种情况,协议就自动失效。”阮亦舟道,“还作数么?”
傅煜的手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开了口:“阮亦舟,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道,“刚刚在书房翻东西,不心看到的。”
他顿了顿,“你忙吧,我去补个觉,晚安。”
作者有话要: ……想把后面情节一口气写完的,但是太长了
腺体不会割,那啥快了
缓缓下线,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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