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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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堂执意要当下论个是非,便是当场驳了李谌玉的颜面。

    作为储君,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了颜面,李谌玉心中自是怒意滔天。

    可眼下父皇的过错已公之于众,他只能暂且压下怒火。

    只还不待他再要什么,却见楚婈已抹净眼泪,目光灼灼,“不止父亲的冤屈,还有外祖父的冤案,也一并请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花鸢也在此时上前,取出怀中一方血书,“此乃家父临终前写下的诉状,请太子殿下过目。”

    这是师父在进宫前交给她的,之前不提,是因为时候未到。

    李谌玉见着那方血书,眉心微蹙。

    竟是他亲写的诉状么。

    半晌后,李谌玉接过血书,看完后脸上隐有几分复杂。

    这的确是他的字迹。

    “既是有冤屈,孤自会彻查。”

    沈府有没有冤屈李谌玉比谁都清楚。

    彼时的李谌玉正值年少,心中还有着些少年气,待挚友也实实的有过几分真心,是以当时没少为沈府的案子奔波,然最终那份年轻气盛还是没有敌过私心。

    他查出来那些线索时,沈府已经判了罪。

    他清楚就算最后他查出真相,父皇也一样容不下沈府,且那时,他也因此事失了父皇的心。

    若再失去杨府的支持,他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李谌玉仿若没有感受到百官中那一道灼热的视线,他淡漠的看向太子妃。

    当初他没得选,如今,也没得选。

    只不同的是,如今的选择是得他心的。

    李谌玉没有半分不舍,便唤人将太子妃收押,并下令重审沈府治水一案。

    文武百官下意识看向队列中的杨氏官员,心知盛极一时的杨氏怕是要就此没落了。

    当年沈府的案子,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沈大人最是清廉,怎么做那贪污之事。

    案发后天子甚至都没怎么查便定了罪,不外乎就是那背后之人的做法恰好如了天子的意。

    如今沈府孤女归来递上诉状,背后有摄政王,雪山贺若族,想来这案子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李谌玉此时也已经做好了算放弃杨府。

    父皇恐怕撑不过几日了,介时他便拿出父皇的罪己诏顺位登基,快刀斩乱麻将这些事处理了,给雪山一个交代,他这个皇位也算是坐稳了,且还会落得一个贤名。

    可惜,李谌玉还来不及实现这个计划。

    天子就已经病危了。

    “太子殿下,不好了,皇上病危。”

    随着天子回寝殿的太医急急忙忙而来,匍匐在地颤着声音道。

    文武百官脸色俱是一变。

    这天就变的这么快么。

    李谌玉也是神色一僵,迟疑片刻便忙要去寝殿。

    他得在父皇驾崩前拿到父皇的罪己诏!

    而他没注意到忠王业已有了动作。

    傅珩瞥了眼从殿中溜走的太监,只做不知。

    然就在此刻,天子近侍匆忙而来,阻止了太子前往天子寝殿。

    “皇上口谕,宣云亲王觐见。”

    太监尖细的声音落下,众人错愕过后便也觉得理所应当。

    云亲王乃天子幼弟,因被天子忌惮,硬是没有被放去封地,而是留在了眼皮子底下看着。

    此时,天子病危,临了想见一见幼弟,倒也是人之常情。

    太子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一想到父皇前两日也在念叨着要见云王叔,心中便稍安。

    应当只是临终见一面,不会出什么岔子。

    而他因太过心急,却没注意到天子近侍不动声色的朝队列中的少年微微颔首。

    天子病危,众臣自是不能在此时离去。

    傅珩楚婈也都安静的候着。

    此事虽不在他们意料之中,但也并不影响计划。

    且有益无害。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下,云亲王被一辆华贵的马车急急接进了宫中。

    云亲王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只醉心花草,已不涉朝堂多年。

    大殿中的气氛愈发沉寂,朝臣的心也紧紧绷着。

    而殿外贺若雪颂仍旧未能脱身。

    未堂早在传出天子病危时便出了大殿,是清理门户。

    李谌玉明白他是要去作何,自然没有拦着。

    风来月还也跟着出去了。

    雪山叛徒,必不能留!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天子寝殿中依旧没有动静。

    更没有宣太子忠王觐见,其他几位王爷更不必。

    两人的神情也愈发阴沉了起来。

    老子病危,却不宣儿子至病榻,这叫什么事!

    传出去怕还以为他们这些儿子有多不孝!

    虽然的确是没盼着老头子好,但起码要能堵住悠悠众口,不给人留下话柄。

    可最终,他们也没能见上天子最后一面。

    “天子驾崩!”

    天子近侍扑在大殿上,扯着哭腔喊了声。

    众臣一惊,忙齐齐跪下,一片哀呼。

    傅珩眉头皱了皱,还是掀袍屈了膝。

    即使天子晚年多有糊涂,但也不能磨灭他早年的功勋。

    且,他终究是云宋天子。

    楚婈刚默默的随着傅珩跪下,云亲王便被人扶着颤颤巍巍而来。

    手里捧着一道明黄圣旨。

    众人明了,这便是传位圣旨了。

    李谌玉心中一喜,态度愈发虔诚。

    他期盼了多年,终究是要如愿了!

    忠王神色阴郁,眼露凶光。

    傅珩眉头微凝,有意无意瞥了眼搀扶云亲王的太监。

    天子竟在如此紧要关头还立了传位圣旨。

    不论这是给太子的还是忠王的,这道圣旨都是个麻烦。

    他得要崽子名正言顺的坐上去才是。

    那太监也在同时朝傅珩看来,冲他轻轻颔首,态度格外恭敬。

    面上并无半点难意。

    傅珩垂眸,难道,这不是传位圣旨。

    随后,云亲王的略显苍老悲哀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孙李云徵德行兼备,品性上佳,必能克承大统,以勤民政,着即皇帝位,钦此。”

    随着云亲王的声音落下,大殿内死一般的沉寂。

    众臣惊的不知所以。

    怎么将皇位传给了皇太孙殿下!

    莫不是云亲王看岔了!

    但很显然云亲王虽年纪大了,却还没有到老眼昏花,念错圣旨的地步。

    众臣顿时便有意无意的看向李云徵。

    心中不住的猜测,皇位怎么就落到了这京中第一纨绔头上。

    李谌玉此时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猛地抬头看向云亲王,试图窥出些什么,可云亲王的目光却直直落在李云徵身上,“皇太孙殿下,接旨吧。”

    李谌玉回头狠狠看向李云徵。

    他千防万防,却没有防住自己的儿子!

    李云徵瞪着一双清澈溜圆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云亲王。

    好似是真的没有料到皇位竟落到了他手里一般。

    只有韩明齐与云亲王不约而同的感叹。

    这位的演技,无人能及!

    楚婈疑惑的看向傅珩,以为是傅珩从中动了手脚,可却见傅珩亦是眉头紧锁。

    二人对视,神色极其复杂。

    他们在刚刚那短短一瞬,已经想了许多种法子怎么将李云徵名正言顺的送上皇位,可眼下却都不必了。

    还有比传位圣旨更名正言顺的法子么。

    那自是没有的。

    李云徵终是在韩明齐的提醒下,起身上前接过圣旨。

    少年捧着那道明黄,茫然的立着。

    虽略显稚嫩,却竟从那道身影里窥见了几分浑然天成的贵气。

    云亲王颤颤巍巍跪下,高呼一声,“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这才醒神,忙齐齐拜下,“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拜的声音响彻大殿。

    有人欢喜有人愁。

    忠王瞧着太子失魂落魄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他早知这圣旨不会落到他头上,便也没有生出什么期待。

    况且,圣旨上写的谁对他来并不重要,他总归是要凭实力坐上那个位子!

    傅珩盯着李云徵看了又看。

    却始终没有瞧出什么端倪。

    少年还是那般稚嫩清澈。

    只是如今已不再是殿下,而是当今天子。

    各方势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的不知所措。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还未醒神,却见贺若雪颂突然闯进大殿,雪衣上染了些许血迹,头发松散,眼里似盛着血般死死盯着楚婈,咬牙切齿道,“这藏宝图是假的!”

    楚婈看了眼随他进来的未堂三人,顿时便明了。

    杀人诛心。

    大喜之后却是大悲。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崩溃呢。

    楚婈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半晌后突然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刀,指着贺若雪颂,缓声道,

    “藏宝图已随着父亲尘封,无人知其下落,且就算在我手中,又怎会给你,你不过是雪山恩将仇报的叛徒,又有什么资格抢藏宝图。”

    楚婈翻转刀刃,眼里已满是杀意,“若无你搅弄风云,爹爹娘亲便不会葬身崖底,今日我便为爹爹娘亲报仇,且以贺若少主之名,收回祖父曾赐于你的贺若之姓,从此以后,你与贺若族再无任何瓜葛!”

    “就算到了地底下,也别再你是爹爹的弟弟,你不配!”

    话落,众人只见刚刚还哭的柔弱不已的女子,此时竟将那刀使的如行云流水。

    哪还有半点传言中的羸弱。

    众臣大惊之下,望向傅珩。

    却见傅珩一脸平静,显然早已知情。

    大殿内抽气声不绝于耳。

    今日所见所闻,真是让人一生难忘啊。

    贺若雪颂与未堂等人斗许久,又受了不的伤,加上心态彻底崩塌,此时哪还是楚婈的对手。

    楚婈亲手为父母报仇,傅珩自是不会插手,只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生怕她受了半点伤。

    不过数十招,贺若雪颂便已无招架之力。

    楚婈下手干脆利落,没有给他半点喘气的机会,刀穿过他的胸膛,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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