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嫉妒使我面目狰狞
东西如此,人也一样。
在老歌眼中还没一件衣服重要的不在意的‘人’,合上奏折,眉眼间带着一抹乏累,冷淡靠在软垫上,听着幕的汇报,手指一下下在扶手上轻叩。
而幕汇报的,赫然便是陈疏的行踪。
长而垂的眼睫往下搭着,藏峰阴影的眸子没有焦距落在某一点,从头到尾听完,宫九虞合上眼。幕也不去扰,行礼后退到一旁。
陈疏是他故意放到李歌眼前的。
宫九虞不怕李歌生气。
或者,如果李歌因为这个生气,宫九虞反而会觉得高兴。
他在故意刺激李歌,那没了伪装的人给他的感觉淡然而无欲无求,如同行将朽木的老者一般,看不见半点所求、欲-望。
他想在这块朽木上开出属于自己的新芽,以腐朽为营养,孕育出一颗名为‘对宫九虞的爱’的生机来,独属于他。
为此他要掀起李歌内心那片平静湖面的波澜。
遇到奸臣就要除掉吗?
并不是。
水清则无鱼,在朝野上如果只有‘清廉’是无法运行下去的,奸臣也有奸臣的用处,感情自然也如此。
宫九虞深谙此道,陈疏对他的感情以及对李歌的嫉妒,所有的一切都在年轻的君主算计中,分毫不差。
陈疏是个可以膈应到李歌的好棋子。
没人喜欢有人跟自己长得相同,还要分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没人喜欢有个替代品随时准备把自己替换。
寡情冷性的人连对李歌也是经历了无数才有了爱,对外人,实话在宫九虞眼中,所有人都是蝼蚁,连被他平等看作‘人’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他纵容陈疏去挑衅,甚至期盼着他能激起李歌的好胜心,然后把这点好胜心转变成醋意,等李歌真的生气了,他自然会‘立即’出现,迅速让陈疏从宫中消失,以换来李歌的好感……
宫九虞缓缓睁开双眸,勾唇。
寻常平民女人追求未来的夫婿不过送送东西都可以成功。
而他……财富、地位、权势、容貌……他是这天下之主!追夫又怎么会失败??
就算李歌再怎么无动无衷,我也会得到那颗心!
想到这里宫九虞心情好了不少,瞥过那些烦人的奏折,对守在门内的女官道:“去承揽阁。”
随后俊美的男人展袖轻揽,眼底暗含对李歌反应的期待,上了步撵。
被留下的幕被夏成堵在了御书房门口。
夏成眯着一双狗眼,手撑在柱子上,把表情冷漠的幕夹在中间。
脸上很严肃,成熟了不少的面容也很正经,不过因为对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夏成只能偷偷垫着脚,那点正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只剩沙雕。
“我你啊~”
摆出一副臭流氓嘴脸的夏成啧啧地睨着人:“我以为只有我是个二五仔,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
幕抱着刀背靠在柱子上,闻言挑了挑眉,垂头看他。
夏成被她这幅样子气的咬牙,嚷嚷:“少装蒜!你怎么没告诉陛下,夫婿大人送给陈疏的,是那枚陛下送的礼物!”
幕淡淡道:“陛下没问。”
夏成:“呸!你当我傻啊!”
幕:“嗯。”
夏成:“……我@¥#他妈Q@#。”
骂了一通,夏成吸口气冷静下来,量着幕用狐疑的口吻:“我讲真的呢,你身为暗卫统领难道会落下这么重要的事儿?”
“你明知道殿下想要用陈疏刺激傻、夫婿大人,让夫婿大人在乎自己,可要是陛下知道自己寻来的、众人心里明镜似的定情信物被夫婿大人随手给送了……卧槽!到时候就不是陛下气夫婿大人了,夫婿大人不得把陛下给气死啊?!!”
“要是我,血都tm得呕出来!!”
夏成想到他们陛下的脾气,觉得等陛下发现,水怀国没准能从‘水上之国’变成‘冰上之国’。
然后再把他们统统变冰雕!
夏成哆嗦了一下,一把压住幕,瞪圆了狗眼:“!你的什么鬼主意!”
因为往前挤,他踮起的脚尖差点踩滑,幕自然而迅速地伸出手压在他腰上,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抱着刀,拧眉不赞同地低头注视着夏成。
夏成心虚的咳了声。
他推了幕胸口一把,声嘀咕:“我有分寸……害,你不……”
幕沉默片刻,回道:“我只是觉得,陛下想的太简单了。”
或者她……有些看不下去。
这话有点可笑。
她是忠心耿耿,可以为主人死都不会眨一下眼的暗卫,服从已经成了本能,可她竟然自大的不认可主人的行为。
自大的觉得少年被陛下一手害成那个样子,凭什么在主人想要挽回的时候,就得按照男人的计谋,重新回到男人身边?
不过她做不了太多,也没资格斥责或提意见。
她只能用这种方法让那不可一世的主人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是要费尽心机、竭尽全力、甚至到最后也没法挽回的……
如果这么简单,以后会珍惜吗?
所以,主子,您还是碰碰壁比较好。
“嘿!你这不就是替傻子看不惯嘛!”
夏成听懂了,眼睛晶亮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着夏成的手臂,笑嘻嘻挤眉弄眼,“都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你这家伙终于被我身上的美好品质给感染了。”
闻言幕竟没有反驳,还不着痕迹弯了弯唇角。
“嗯,你的对。”
……
宫人抬着步撵往承揽阁的方向走,随行的侍从和女官浩浩荡荡跟随在步撵后。
因着当初距离皇帝寝殿最近的宫殿,前代皇夫死的不是很光彩,所以那座宫殿现在还在重建,承揽阁所在的宫殿原址,也就落在了距离皇帝寝殿第二近的位置。
皇宫庄肃华贵,占地面积又无比庞大,即使是第二近,中间仍隔着一片精致华丽的桥彩亭。
老女官陪在步撵旁,没仔细的眼一瞧,忽然在桥中央发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着鹅黄色衣服,纱袍松松拢在身上,水怀国常见的淡黄长发一半用簪子梳起,一半散在脑后铺满消瘦的后背。
他周身没带宫人和侍从,手按在桥栏的狮子脑袋上,正探头去够已经长到桥旁的荷花,半个身子都快伸出去了。
简单的扮,不爱戴冠的习惯。
还有那发簪,那动作那背影……
老女官揉揉眼睛,这、这不就是皇夫殿下吗?!
“快停下!”
老女官横了眼徒弟,停下步撵后赶忙凑近步撵的帘子,焦急地道:“陛下,您看那桥上怎么好像站着皇夫殿下啊?还没个侍从服侍,哎呦,皇夫殿下要是不心跌进水里可怎么办!”
步撵中休憩的宫九虞骤然睁开双眼:“?”
帘子被大力掀开,黑着脸紧蹙眉峰的君主避开上前搀扶的女官,看向桥的方向。
锋利的视线凝聚,果然如女官的,李歌身边没带一个人正探着身子采荷花。
每个人的走路姿势、习惯和背影都有细微的不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眼尖的人也不会认错。
宫九虞看了一眼顿时怒火涌上心头。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还是真觉得自己聪明了,脑袋也能跟着硬了??
万一……承揽阁那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
“去看看。”
宫九虞含着怒气完快步走了过去,老女官让步撵和宫人停在原地,自己碎步跟在后面。
她心里嘀咕,承揽阁那群侍从一个个平日里对痴傻的主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那真是恨不得放在嘴里怕化了,路上有个石子都担心把主子给绊倒,怎么会突然犯这种错误呢?
皇夫殿下自己跑出来哒?
不不不,夏统领每天在承揽阁门口巡逻八百回,皇夫走丢了皇宫都得翻了天!
唉……到底怎么回事?
老女官正想着,突然见扶着桥栏的人脚下一滑,肚子磕在石栏上,本就倾斜了大半个的身子眼瞅着就要往荷花池里面扑!
“哎呦!”
老女官吓得叫出声。
宫九虞更快,他足尖用力,靴底碾过潮湿桥上的水痕,留下重重半个脚印来到李歌身后,手快若闪电擒住了李歌的后颈布料,手臂发力一扯——
大头朝下栽倒的人整个儿被宫九虞给提了起来!
他把人压在自己胸口,隔着瘦弱的脊背,俊美冷白的脸阴沉沉地,听着自己胸膛里激烈乱跳的心脏渐渐趋于平静,宫九虞深深吸了口气。
半响,他这才把胆肥的混蛋翻了个个,面对自己。
“谁让你来这里的,李歌,朕看你是真的蠢……”
蠢字语音未落,便已戛然而止。
泫然欲泣的脸一片惨白,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枫糖般的眼珠爱慕而又依恋地看着他,两只手死死攥在他胸口的衣襟上,哆哆嗦嗦地颤。
“陛、陛下……”
陈疏感受着年轻的君主搂紧自己的力度,熨帖地掉下眼泪,“刚才,刚才吓坏我了。”
发火低吼的宫九虞:“……”
赶忙过来差点一句‘皇夫殿下’喊出口的老女官:“……”
不,不是。
怎么是陈良嫔啊?!
那发簪可是陛下给皇夫殿下的——!
人精似的老女官想到什么僵硬住,上半身不动,两条腿紧往后倒腾了两步。
而宫九虞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他的视线从怀中陈疏的脸上,慢慢的,慢慢的移到了陈疏头上那根发簪上。
“发簪,哪儿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压在火焰上的冰面。
陈疏没听出危险,也不知道这簪子的问题,不过按照计划,他现在这么像李歌,陛下肯定会问,他早就想好了辞。
此刻擦了擦眼泪,柔弱地依偎在君主身上,声道:“这个是皇夫哥哥和我换的,用我的发钗。”
“是吗……”
“嗯,本来我的发钗只是朴素不值钱的玩意,但皇夫哥哥心好,却很值,我推脱不掉,只好收了。”
“你和他,感情倒好。”
“陛下看出来了?”陈疏露出羞涩的笑,“因为我和皇夫哥哥很像,陛下不也这么觉得吗,觉得我和哥哥……是不是一样。”完,他充满柔情地望着面前的人。
可面前失了智的人,只以为他的羞涩是给某人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你就是第二个寒峭?
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个笑容,一个看得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宫九虞低头,看着陈疏发间那枚簪子。
他送他的定情信物,和这人不值钱的东西换?还很值?
呵、呵呵呵……
这刹那!妒火差点烧红了宫九虞的眼!
觉得自己计谋已经快成功了的陈疏听着头上,传来男人略低、咬字用力的声音:
“皇夫哥哥?朕看你叫朕的夫婿,叫的很、亲、热、啊!嗯?!!”
陈疏:“……”
陈疏一怔。
呃,怎么感觉,有点不大对劲??
【作者有话:哎嘿,
陈陈确实在模仿李歌,穿衣扮啥的,他想干脆先扮演替身得到关注,然后在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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