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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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宓的名叫宝。

    虽然名字普通,但他从会话开始,就和其他的孩子不大一样。

    他记忆力比成年人好了数倍,早熟的不像一个儿童。

    时候段山觉得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天赋,便有意训练他。

    直到某次吃饭时,段山随口起想吃辣酒煮花螺了。

    两岁的段宓口齿清晰地出,上一次吃的时间是去年的4月14号。

    段山愣了一下,考段宓记不记得从出生开始,都是什么时候的疫苗。

    段宓准确的报出每个数字,段山这才明白,记忆力过好也许不是天赋,而是负担。

    那之后段山再不去刻意地训练他,反而常常教他,喜欢的事情,可以悄悄放在心里,不喜欢想起的事情一定要丢掉,不要去回忆。

    段宓问什么是喜欢。

    段山告诉他,就是发自内心愿意做的事,愿意看的人。

    段宓想了想,告诉爷爷,自己没有喜欢、不喜欢这种感觉。

    段山沉默了,然后抱住了他。

    段宓4岁的时候,闲暇时间就蹲在楼底下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的蚂蚁。

    偶尔有掉队的,他会慢慢的碾死它。

    段山看了一会,喊他回家吃饭。

    他嗯了一声,花了很多时间把还没到目的地的蚂蚁一一按死。

    段山看着沙土地上七零八落的散落着,溃逃失败的蚂蚁尸体,轻声问:“宝为什么要按蚂蚁们?”

    他回答:“我回家,看不到它们,就不需要存在了。”

    段山好奇询问:“按它们是什么感觉,宝心里会很高兴吗。”

    段宓搓了搓手指:“黏黏的、有些热,没什么感觉。”

    段山看了眼院子里的大白:“那大白呢,爷爷发现宝这两天总盯着院子里晒太阳的大白看呀。”

    大白是只野猫,前段时间来到他们家门口,段宓一般都视它为无物,只有段山偶尔会给它喂点鱼头、鱼尾。

    段宓侧脸看向一边哈欠的大白:“我一靠近,它就躲开了,我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在它不逃跑的前提下,让我划开它的肚子。”

    段山沉默了。

    他对着段宓在这里等他一会。

    片刻后,段山拿来一个的水果刀,笑眯眯地:“宝划下爷爷”。

    段宓看着刀,第一次对他的话产生了片刻犹豫。

    然而难以抗拒本能一般,他拿过刀,神情略有些兴奋的对着爷爷的胳膊划了下去。

    段山疼的眼泪汪汪:“好疼呀,出血了。”

    段宓扔了刀:“不哭不哭,吹吹。”

    段山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吹吹不管用,血还在流,好疼啊。”

    段宓有些慌张,心脏一下一下的收紧,似乎呼吸都变得困难。

    “爷爷,爷爷,爷爷……”他无意识的喊着,魔怔一般的盯着颜色鲜红的伤口。

    爷爷的泪滴在他沾满了血的手上,心中的痛意交织着看到血液时的莫名亢奋,开始时不相上下,然后最终痛意还是压过了它。

    段山:“宝,我们去包扎一下。”

    段宓呆呆抬头:“包扎?”

    段山拿来准备好的绷带,给自己止血,边包扎边哭唧唧地重复:“爷爷好疼呀……”

    段宓沉默地抱住了他的腿:“对不起,爷爷。”

    段山吸吸鼻涕:“是我让你划的,爷爷不怪你呀,不过没想到这么疼。”

    段宓低着头:“以后我不划爷爷了。 ”

    段山叹气:“哎,爷爷就想感觉下,被划破手是什么感觉。”

    他用另一侧的手摸摸段宓的头顶:“爷爷这么高,被划破了都好疼了,要是大白那么的猫猫,岂不是要疼死呀。”

    “死?”

    段山蹭蹭段宓显得有些慌张的脸:“死就是再也不会睁眼,不会话,永远的离开你了呀。”

    “爷爷会死吗?”

    “会的,如果太疼了爷爷也会死的。”

    “我不想爷爷死。”

    “那你就不能让爷爷疼呀。”

    段山看向窗外懒洋洋卧着的大白:“你想让猫猫死吗。”

    段宓抿了抿嘴:“不想。”

    段山:“所以你不可以让猫猫疼。”

    段宓看着地上不再动的蚂蚁问:“蚂蚁呢,它们死了吗?”

    爷爷:“蚂蚁死掉啦。”

    段宓表情木讷地蹲下看着它们:“还能活过来吗?”

    爷爷学他一般地蹲在一边:“不能啦,宝,生命只有一次,你要珍惜他们的,还有自己的生命呀。”

    ……

    ……

    向情:“段宓?段学长,你在想什么啊?”

    段宓回过神来,看着向情,用极轻的声音:“你的对,爷爷他非常地爱我。”

    第二天,已经连续8时没有余震了。

    避难所早已人满为患,其中医院内部的伤者没有多少,大部分受伤的都是外面救进来的,伤势严重的都早已冒着危险,送进了两栋外科楼,留下的都是伤势较轻的。

    医院广播再次响起:“各位同志,国家发布最新预警,接下来不会再有大规模地震,请避难所的伤者有序前往两栋外科楼就医。”

    段苑博也在电话里对段朗:“新闻上不会有大规模地震了,你在医院别乱跑,我和你妈还有10分钟就到了。”

    段朗这两天接了无数他的电话,闻言顿了一下,不死心地问:“你们有没有忘记什么?”

    “忘了什么?”

    “……你们俩就只给我电话了?没问问其他人有没有受伤?”

    “哦,你放心,我都问过你大姨二姨还有姑姑们了,他们和你哥哥妹妹都没事,你这孩子,长大了,还知道关心别人——”

    段宓狠狠咬牙挂了电话。

    他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呼吸沉重而急促,看着段苑博再次拨来的电话,不解恨地把手机砸到了地上。

    薛清婉吓了一跳,她捡起他的手机,发现屏幕已经碎了,喇叭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来电显示没有了铃声,只是不停地震动着。

    段朗冷静下来,心里却只觉得凉。

    他接过手机挂断了电话,利落关机。

    “我去看看向情姐。”

    薛清婉看着周围陆陆续续离开的人:“我先去ICU门口看看我妈能不能出来。”

    两人各有心事地沉默着离开。

    段朗到了骨科病房敲了敲门,看着开门的段宓,发现他似乎一夜没睡,眼睛里有些红血丝,但精神反而不错。

    有些疲惫的他,眼神不再像平时伪装的一般低调、不引人注意,反而亮的摄人心魄,充满了攻击性,看着别人时仿佛能挖掘出那人心底最深的秘密。

    “段朗来啦?”向情看向门口。

    段朗避开他的目光进入病房:“向情姐,腰好些了吗?”

    “做了一次牵引,好一点了。”

    段宓灼人的目光并没有放过段朗。

    段朗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盯的都要着了火,起了一身起皮疙瘩,于是恼羞成怒的看他:“你看什么看!”

    段宓感兴趣地问:“你为什么会内疚?”

    向情闻言诧异地看着段朗。

    段朗被破了不为人知的心思,他脸一阵红一阵白瞪他:“关你什么事!一个大男人八卦什么。”

    段宓愉悦地笑出声来:“还和我有关,唔,让我猜猜……”

    段朗狼狈的侧过头,不想让他读出自己心里的秘密。

    “关于什么?”

    “学业、家庭、朋友——”

    “哦,家庭。”

    “和段苑博夫妻俩有关?嗯。”

    段宓看着段朗僵硬的背影:“地震了,他们把我忽略了,所以你感到内疚。”

    段朗看着还在病床上的向情,只觉得浑身的衣服都被扒的干干净净,被□□裸地展示在外人面前。

    段朗气急眼,口无遮拦:“就是因为你总像个怪物一样,所以大家才都怕你,闭上嘴行不行!”

    向情不可思议的看着出这样难听的恶语的段朗:“段朗,这是你一个兄弟该的话吗!”

    段朗眼睛泛红:“兄弟?段宓,你自己你把我当过你的弟弟吗?四年了,你和我们断了联系整整四年,现在回来装什么兄友弟恭!”

    他眼里似乎有了些泪意:“你明知道这个家没有人在意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们没救了,他们只会让你一次次的失望。”

    “失望?我从来没有过希望,哪来的失望?”段宓笑容有些危险地看着他,“段朗,在你贫瘠的脑袋,我不会是一个可怜兮兮,为了得到所谓的亲情,忍辱负重,想要默默融入这个家庭,缺爱的哥哥吧?”

    “我的傻弟弟,他们都看明白的事实,你怎么还不明白?”

    他靠近段朗,用蛊惑的声音:“你的没错,我就是个怪物,我接近你们只是好奇罢了,那对父母太特别了,就像是一对跳梁丑一样,我就想看看他们还能做出什么令人作呕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有意思的事。”

    病房的门悄无声息的开,薛清婉带着一对中年夫妻,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

    段宓歪着脑袋看向那两人,脸上的笑容变得兴奋又邪恶,仿佛心中压抑的巨兽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你们越不开心,越抗拒,越局促不安,我就觉得越有意思。”

    “毕竟你们能给我无聊的生活带来很多的乐趣,对不对?”

    “父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