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是不是,”她双手在胸前挥了挥,放下手来下意识得拢了拢胸口,接着解释:“就是觉得有点晚了。”
她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和她共处在这样狭密闭的空间里,他仿佛变成了感官敏锐的猛兽,细微地捕捉住她的一举一动。
他一手撑起梳洗台,头微向后一仰,居高临下地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几分吊儿郎当的味道。
他的眸子淡淡落入她的视线中,嘴角一扯:“你觉得我会吗?”
万晰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什么也没有,手上却不自觉地拉了拉胸前的领子。
他又问:“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
她有种内心戏被他看穿的慌乱,摇了摇头:“那必然不是!”
他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只是笑了笑,随即收敛了笑意,抬眸看她:“就算你真是那个意思,我也不会。”
她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不善于随机应变地去面对他的步步紧逼,只会干巴巴地反问:“啊?为什么?”
她问出了这话接着后悔了,恨自己张了爱脱口而出的嘴。得好像她在责怪他为什么不“那样”。
他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卧室里,把狭窄的走廊让了出来,同时也是在示意她,他准备回去了。
他却没有回答她,只笑着看了她会,看得她心里发毛,随后垂眸朝门口走了两步,取下了放在一边的奶茶,侧身朝她扬扬手。
“带走了。”
第二天傍晚,晚宴的主办方派了车来接两人。
车子内部的装饰考究,手能触到的地方都是细腻的皮质,天窗没有开,车里开满了冷气。
万晰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手颇有几分拘谨地放在膝盖上,腕下细腻柔软的触感告诉她,她身上可不是件普通的裙子。
这是昨夜沈奚铎的助理送来的礼服裙,意大利设计师的手工裁剪,简约不失大雅的深蓝色,绸缎在光照下隐隐泛出流光,带着极富艺术气息的浪漫。
她一个月的工资,不知道够不够买这么一条裙子。
可神奇的是沈奚铎挑的size竟然出奇地适合她,缎面收腰,站起来时裙子自然优雅地下垂,胸前垂褶的样式不落俗套,整条裙子完美地勾勒出了万晰的腰身,不肥不瘦,刚刚好,把她平视隐藏在T恤下的好身材全衬了出来。
以至于她照镜子时,差点认不出自己。
她悄悄抬眸侧睨他一眼。没想到这个男人挑衣服的眼光和品位还不错。
她和沈奚铎同坐在豪华车子后座的狭空间里,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无法不联想到昨晚。
真当什么也没发生,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悄悄侧着瞄他,他修长的双腿交叠在身前,双手慵懒得环着胸,那双狭长好看的桃花眼现在正轻阖着,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她才瞄了没一会,他就像察觉到了似的,掀起眼皮看向她。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眼神搞得一怔,随后立马笑笑,试图破沉寂,寒暄似的问他:“沈总,昨晚没睡好?”
车里有别人在,她觉得自己还是跟他表现得生疏一些要好。
沈奚铎却不以为然,侧目睨着她,拖长了音调慵懒得回应:“你觉得呢?”
她吞咽了口,还是觉得不能让司机察觉出异样,她甚至到了这一刻,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作为什么身份来的。
同事,还是女伴?
她不敢多想。
不过她自己隐约觉得,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应该也这样觉得吧?
她手指不自觉地捏着腿上的绸缎,仿佛这是如山的铁证。
她公事公办得笑笑:“这个酒店好啊,这个酒店...环境好,床也舒服,沈总昨晚肯定睡得不错。”
他猜到她的心思,轻笑了声,语调仍是懒懒拖长:“昨晚不知道从哪,跑进来一只兔子,闹腾了一个多时。”
她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那就拎到前台去,怎么能让兔子进...”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这繁华地段的酒店,周围连猫狗都少见,哪来的兔子?还跑到14楼去?
他口中的兔子,分明就是她。
她缓过来后,脸上肉眼可见得涨红了,耳尖红得像要滴出血,垂着眸看着自己的膝盖,佯装没听懂得继续:“兔子还能上14楼,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兔子。”
没什么好的,只好夸夸自己了。
沈奚铎轻笑了声,却没再讲话,万晰不好意思抬头,也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好在酒店离对方定的宴会厅本来就近,两人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万晰是头一次跟着来参加晚宴,自然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
她跟着沈奚铎的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两边摆了些绿植,整个走廊敞明亮堂。
前面一直有个扮正经,动作严谨却又面带笑意的女人弯着腰为两人领路,到了一扇三四米高的棕色大门前斜着身子为两人开了门,又恭恭敬敬站在门边伸手示意二人进去。
门内铺满了波西米亚风的长地毯,没有留下一处死角,不给万晰的细高跟鞋任何一个沾上灰尘的机会,门的两侧,是两个穿着优雅的女人。
她们分别迎上来,沈奚铎递上了两张邀请函,报了两个连串的数字,其中一个女人在桌的电脑上轻点几下,冲另一个女人点点头。
另一个女人掏出两个手环,亲手给二人戴上。
“先生,夫人,为了防止丢失,我们的手环戴上之后是摘不下来的,这是你们出入本会场的唯一凭证,请勿擅自剪下,晚宴结束后工作人员会为您摘下来。”
夫人。
万晰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沈奚铎,他却满面平静,没有不适,也没有制止或是反驳。
她只好也默认下来,心中有涌上几分暗喜的激动。
会场很大,前面是几排长桌,后面是几十张圆桌,沈奚铎一路上和擦肩而过的人点头示意,直直带着她到了长桌的前排。
他拉开椅子坐下,和坐在他左边的西服男点头问好,一副熟稔模样,万晰却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坐,站在他的身后停着步子不知道该去哪里。
坐在这排长桌上的,似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带着客气礼貌的笑,互相攀谈,谈笑风生,她格格不入。
而沈奚铎似乎并不在意她,与那西服男了几句之后,就拿起了手机。
她抿抿唇,算先去问问门口候着的服务生。
手机却在挎包中震动两下,她拿出手机解锁,是沈奚铎发来的消息。
“右边的桌上有你的名字,坐就可以。”
她一怔,随后朝他右侧的桌上一瞥,果然看到了一张三角站立的名牌,写着“Xi Wan”
她收起手机,佯装漫不经心又随意的坐下,仿佛刚才迟迟不坐只是为了看看周边。
万晰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还以为他宁愿看手机都不管她,看来是怕直接出来丢她的面子,好像是昭告天下她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场合。
她抿唇暗喜,乖巧端正坐好,垂眸注意到了自己脚边的纸袋,那是主办方送的伴手礼,她刚想仔细看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甜腻的嗓音。
“沈奚铎,你也来参加这场宴会?”
那是个面容姣好,清眸红唇的女人,穿了件无袖的白裙,领口处是西装样式的设计,显得整个人利索干练,妥妥的商业女强人模样,一举一动,却又颇有风情。
更巧的是,万晰认识她。
高三五班的金铠瑶,据金铠瑶的爸爸是岩城致华集团的老总,身价上亿,学校周末可以不用穿校服,她次次的新衣服都会被同学扒出是某知名品牌的上市新品,在学校里走路都像只骄傲的孔雀,遍身华丽高贵的羽毛。
而万晰真正注意到她,是同学间流传的她与沈奚铎间的传闻。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家世相当。这是万晰对这段回忆的关键词。
几年过去,金铠瑶脸上的骄傲丝毫不减,即使是对沈奚铎,也是目中无人的模样,细白的手腕轻搭在沈奚铎的椅背上,好一副熟稔姿态。
沈奚铎掀掀眼皮,似是比她还要不屑。
他轻点头,连握手的意思都没有,只公式化地回答道:“巧了。”
金铠瑶倒是不为他的冷漠所动,又看了眼万晰,目光在二人间流转几圈,最终目光定格在万晰的脸上。
服务生刚好从她的身后经过,她优雅转身取过了托盘上的冰淇淋,一手拿勺子搅了几下,却不吃,勾唇。
“没想到是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沈奚铎这会儿倒是有了点反应。
“你认识万晰?”
金铠瑶眼里,只有她们“圈内”的人,才配入她的眼,按理,是不该认识万晰的。
金铠瑶笑意更大,“当然了,你还不知道吧,她高中的时候暗...”
“金铠瑶,”万晰意识到她的话头不对,急匆匆断她,而断后她却不知道该些什么,又干巴巴地一笑,“真没想到你对我有印象,谢谢。”
她成功的转移了话题,金铠瑶口尝了口冰淇淋,皱眉道:“我都跟我爸了,这个口味不好吃,结果每年都有,他肯定是没把我的话转告给那些办事儿的。”
原来主办方就是致华。
金铠瑶高举起手,叫了个服务员过来,让他拿走了冰淇淋,随后才又转头看向沈奚铎。
“沈奚铎,哦不,现在该叫一声沈总,”她笑得明艳,“可否借一步话?”
沈奚铎晃晃手中的红酒杯,眸子看着那杯壁上一抹挂住又滑落的薄酒,慵懒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
金铠瑶瞥了眼万晰,笑道,“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他停了手里的动作,半晌没有回答,似是在思考,好一会才将红酒杯放回桌面,站起身。
“五分钟。”
金铠瑶似胜利者一般瞄了眼万晰。
“好,就五分钟。”
金铠瑶对会场很熟悉,带着沈奚铎穿过人群,到了会场外。
会场外的大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最尽头有一扇木质的大门,推开后里面是一个一些的会客室,地毯和刚才宴会厅是同样的色系,桌上早已摆好了水和糕点。
看来是有备而来。
金铠瑶站在门的一侧,歪头笑道,“沈总,进去吧。”
沈奚铎扫了她眼,倒不跟她客气,主人似的坐进了茶几旁的软皮质沙发里。
“什么事,吧。”
金铠瑶朝前倾着身子,喝了口水,片刻才转头,语气全然没了刚才的轻松。
“沈总,程士的项目,我们致华也很需要。”
沈奚铎垂眸轻笑,伸手将茶几上的玻璃杯握在手里,手指有规律地敲了两下杯壁,瞥向她。
“怪不得金总肯让你来。”
金铠瑶眨眨眼睛,“大家都是老同学,沈总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一个客户,可对我们来可就重要了。”
她压低了声音:“那件事儿,万晰肯定不知道吧?”
他动作一顿,抬眸睨她,“你拿这个威胁我?”
“这怎么能是威胁?在商言商,沈总不愿意给个机会,我还能逼你吗?”
她摊摊手,一脸无辜。
沈奚铎似笑非笑,仰头喝尽了水,喝罢阖眸缓了缓,宛如饮酒。
“你怎么就知道,万晰会不愿意知道那件事。”
金铠瑶扬扬眉,“谁不想要脸面?我也在乎面子,何况是她?”她眸中满是机敏,“沈总,就这么点事,对你们来,一个客户,真不至于拿别人事吧?”
他嗤笑,“拿别人事的是你。”
她看沈奚铎油盐不进,撇撇嘴,沉默片刻,起身拿起身侧的挎包,准备走了。
她还以为万晰对沈奚铎有多重要,他第一次肯带女人来参加晚宴,让圈里所有人都见到的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沈总也别休息太久,”她浅笑,“万晰可还在那等你呢,她可谁都不认识。”
她自顾自推门出去,临时似有意似无意地,“看来沈总觉得万晰知道那件事也没关系啊...”
话音刚落,她手腕被倏地攥住,脚下一个不稳,向后踉跄过去。
她一把扯回了手臂,瞪了沈奚铎一眼,心里却暗喜套路成功。
“你干什么?都弄疼我了!”
沈奚铎松了手,沉声,“我答应了。”
铠瑶面上一喜,“你可不能反悔!”
他点点头,“你想要的资料,在我岩城的办公室。”
她笑意扩大,“那等我回去,就去找你。”
“好。”
好不容易发走了铠瑶,他抬起步子要回到宴会厅去,却在左手边的大花瓶边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万晰。
花瓶有她的人那么高,墨绿底青花纹,衬得她沉静如水。
沈奚铎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只觉得心里一阵下坠。
他走了过去。
“怎么出来了?”
她轻轻一笑,“我在里面谁也不认识,干坐着挺尴尬,就想着出来看看你去哪儿了。”她抬眸,笑得更灿烂,“没想到你跟铠瑶关系那么好,高中的时候也不记得你们...”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他断她。
她却好像并不在意,甚至大方地看向他的眼睛和他对视。
“没事,我们回去吧。”
她越平静,沈奚铎的心里越是波涛汹涌,黑眸墨一般深沉地盯着她,似乎是想看穿她,却只能看到她眼里一览无遗的笑意。
他喉咙上下滚动两下,“好,回去吧。”
他一回去,长桌边上不少人都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大家才一起落座。
沈奚铎的面前隔着一排满天星和餐具和一个外国人坐正对面。
那人高鼻梁大双眼皮,五官立体深邃,似乎是认识沈奚铎的,笑着点点头,对他:“Ho!Teodosio!”
好歹是学语言的,这一句她还是懂的。那人的是西语。
沈奚铎轻笑了声,流利得用西语回应了他,一长串的句子,她听不懂的语言,和极快的语速。
两人一来一往了许多,她不禁侧目瞟了他一眼,再次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西语。
他真的好优秀啊,从学习就好,家世也好,如果沈奚铎以前在她眼里的印象,还是那个成绩优异,长相干净出众,气质拔群的少年,从二人再见起他的形象开始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男人。
一举一动,都刚好戳中她的点。
只可惜,优秀的人似乎也爱与优秀的人为伍,正如处处都好的沈奚铎,也爱和金家的千金在一块吧。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才会客室门口他拉她手腕的画面,还有那句遥远却清晰的“等我回去。”
她心里刺痛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苦涩,沈奚铎在叫她,她仰头换上一脸笑,应了声。
他嘴角噙着笑,不顾旁人的眼光,拿起她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酒倒进了自己的酒杯中,又示意他们这桌候着的服务生倒了葡萄汁给她。
身边的人似乎都没见过沈总这副架势,都笑着起哄起来,对面的男人又用万晰听不懂的西班牙语叽里咕噜了一通,期间一直调笑着看着二人。
万众瞩目一般,万晰有些不好意思了,拿胳膊肘碰了碰他,声道,“大家都在看。”
他垂了眸子,唇角的笑却不减半分,“人再多,姑娘也不能喝酒。”
万晰看着面前这杯葡萄汁,不自觉地手捧起了杯子,抿唇笑了。心里像揉出泡沫,越挤越多,直到充满胸腔,柔柔软软地互相拥挤着她的心,又噼里啪啦的化开,每一下都弹在她的脉搏上。
因为金铠瑶带来的闷闷不乐,被泡沫盖过。
晚宴的过程很漫长,大人物讲话,表演节目,抽奖,颁奖,每一项都与万晰无关,却因为沈奚铎始终在她的身边,让她竟觉得这场无趣的晚宴晚些结束也好。
宴会的最后,来了个日本人和沈奚铎聊生意。
沈奚铎轻瞥她眼,扬扬下巴:“你来翻。”
万晰愣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立马调整状态,给两人的谈话牵线搭桥。
最终两人达成合意,宴会算是没有白来,万晰也当了次功臣。
两人回了酒店,一同坐电梯回房间,他在14楼就下了电梯,而万晰又往上坐了一层。
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两人是晚上七点的飞机,八点多就可以到岩城,两人约好了先回去收拾行李,五点左右在酒店的西餐厅里简简单单吃个饭就走。
她下了电梯,刷开了房门,却同时收到了一条语音通话。
是沈奚铎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错愕。
怎么了?
他平时都是发消息,因为她过不了多久都能看到,从没有事情能急到让他语音通话。
她心里莫名涌起不安,点了绿色键。
“万晰?”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地从听筒传进来,万晰应了一声,问他:“怎么了?”
“走廊里有烟味儿吗?”
烟味?
她刚好还没进门,后退两步到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果然闻到了并不浓烈的烟味。
她心下一紧:“真的有点诶。”
他:“可能是12层的。”他刚了一句,手机里传来刺耳的铃声,断了他后面的话。
万晰心提了起来,语气带上了急切:“是烟雾报警器的声音吗?”
“是,”他那边响起了刷卡进屋的声音,讲话却仍极有条理:“快回去收拾行李,一会走楼梯下来,我等着你。”
随后,他挂了电话。
她看着屏幕愣了两秒,来不及回味那句暧昧的“我等着你”,赶紧进了屋,好在她来住的第一晚就没怎么翻动行李箱,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乱,只把桌面上的东西放进去就行了。
她是换衣服费了些时间。
谈判时穿的工作服捆得人身上难受,她实在受不了穿着这身衣服坐飞机,于是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休闲的T恤和在脚腕处收紧的灰色运动裤,又快速地把高跟鞋收进袋子里放进行李箱。
可开门时,她才惊慌地发现门外已经布满了灰烟,呛鼻的味道吸入鼻腔,她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出了泪。
她听到了这一层的报警器声。
“15层走廊东,感烟,15层走廊东,感烟...”
她拖着行李箱和其他房间里出来的客人一起朝楼下走,到了14楼拐角时却没看到沈奚铎的身影。
她不信,又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
她心头一跳,他是已经走了吗?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她相信他的,他既然了会等她,就一定不会先走,何况现在只是烟雾,又没有火,似乎还不到非要立马逃走的程度。
可他在哪里?他会不会还在屋里?
眼看着烟雾越来越浓,楼下似乎有人已经看到火了,连带着一群人发出了惊呼。
她的心跳声在众人的慌乱脚步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仍不动,站在楼梯口处,四处看了看,朝左一眼看到了他紧闭的房门。
她想起了他的行李箱,的一个,装不下太多东西,不会比她慢的。
她开始服自己,他可能真的是先走了,危难当前,谁又不为自己呢。
她拼命压下心里的失落难过,决定自己也要不管他,先下楼了。
万晰刚一转身,鼻子就撞上了一堵墙,鼻尖一直弥漫不散的烟味,被另一种味道代替了大半。
是他身上的味道,不清是什么味,闻起来清澈舒服。
她反应过来后,心里一直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
是他,他没有先走,也没有出事。
她想哭,却知道这还不是哭的时候,她咬咬下唇忍住莫名其妙而来的泪水,只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微愠。
“你去哪儿了?这种时候收拾东西怎么能这么慢?”
她一怔,随后也质问似的开口:“你又去哪儿了?我在这儿等了好几分钟,这种时候好几分钟也是很久的,万一...”
沈奚铎却没等她话,抬手拿起一块叠得方正的湿毛巾捂住她的嘴,她错愕地抬起头,才发现他也捏着湿毛巾捂着口鼻。
她乖乖得捂好,还是忍不住继续:“我在这儿真的等了很久,是你一直不在,我才...”
他似乎没了耐心,又一次断她,却不是以话的方式,而是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他原本手上就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再加上她的大行李箱,这么高的楼层,要怎么下去?
她急了,伸手要去抢,他却彻底地不耐烦了,眉眼里满是厉色,呵斥声从毛巾后闷闷得在她头上。
“还不赶紧走,在这儿等什么?”
她一怔,两人重逢以来,他还是头一回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话,可她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耽误不了,一分钟都能救命。
烟是往上走的,楼下没有人传来惊呼,她猜火势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只是浓烟还在往上滚。她的肩膀被他一推,踉跄了两步,一脚踩在楼梯上,身体重心不稳,她连着往下踩了好几步,终于站稳抬头看他时,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催她快走。
她眼睛被熏得睁不开,心里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也明白这时候自己不走才更惹他烦,要是硬要跟着他一起走,反而是拖累他,只好看着他提着两人的行李箱朝下走,关切地嘱咐他:“那你一定快点啊。”
沈奚铎边跟在她的后面下楼,边抬眸看她,眼神里满是不耐烦和催促,她只看一眼就心里发凉,不敢多看,转身随着人群跑下了楼。
酒店楼下疏散的人群都站在大门前的空地上,她混在人群中向楼上看,果然是12层一户的窗户在冒着黑烟。
周围的人纷纷猜测着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却毫无兴致,根本不想去听,只踮着脚向酒店的门口处张望,想从人头攒动中分辨出沈奚铎的身影。
好几分钟都过去了,她却还是没找到。
按时间算,也该出来了。
她的心一寸一寸跌落下去,可他那么敏锐,出了电梯就闻到了烟味,又做事从不拖拉,一向都是速度又利索,如果真的在这事上耽误了什么...
那也是因为她。
因为她出来得太晚了,因为她害他等着。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亲身经历火灾,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危险临身的恐惧和慌乱,更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亲手将什么东西推入万丈深渊,每一个认知都让她惊恐极了,她自己仿佛也堕入海底,被湿冷的海水浇了满头,浑身发冷。
对死亡的畏惧,对直面火灾的恐慌,和对自己的责备一同淹没了她。
她鼻头一酸,使劲儿咬着牙才绷住眼泪,眼前却还是朦胧了一片,她看不清了,看不到下一个走出来的是不是他,这让她更慌了,她抬起胳膊抹了把泪,深吸了口气想踮起脚继续看,却忽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骄纵女声。
“谢谢你帮我一把,没想到我们住同一家酒店,很有缘嘛。”
这声音她在晚宴上刚听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身子一僵,还是朝身后看了过去。
沈奚铎背对着下午的夕阳,脸前出阴影,朦朦胧胧得像副油画里的人物,在他对面站着的,是同样被阳光罩住的女人,眉眼弯弯,挺直的腰背尽数展现着她的骄傲张扬。
好登对。
男人比女人高出一头,斜斜睨着她,不言不语,伸手将一个粉色的行李箱推过去,女人眉目满笑接过把手,侧着身子偶尔晃几下,好像撒娇。
晃得万晰眼睛疼,无暇去仔细听他们了什么,周围已经够嘈杂了,她心里也乱糟糟的,干脆扭头赌气似的往反方向走,哪边离他俩远,就往哪边走,浑然不顾自己的家当都在沈奚铎手里。
没走出多久,后领子被人一把揪住往后拽了一下,她下意识“哎哎”叫了两声,趔趄着后退。
沈奚铎松开她,语气愠怒:“不好好等着,要往哪儿走?”
他竟然还要意思这个语气。
万晰不想提刚才看到的事,也不回头,问他:“你从哪出来的?我就在这儿等,都没有看到。”
语气生硬极了。
“你自己想想,你是从哪个门出来的。”
她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一直眺望着的大门:“那个啊!”可她这时候定睛一看,恍然发觉这个门和她出来的门不太一样。
她出来的门旁边有花坛,这个旁边没有。
她讪讪一笑,仍不愿转身,干巴巴地:“怪不得。”
他轻笑:“刚才在走廊里也是,我在西出口等你,你在东出口等我。”
唉,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她等不到他。
等不到。这三个字在万晰心里划过,她不愿想起,却偏偏想起了刚才那刺眼的一幕。
这是不是预示着,她也等不来沈奚铎的喜欢?
大概是刚才火灾逃生也让她吓着了,她鼻子一酸,没忍住红了眼眶,却没发出声音,沈奚铎站在她的背后,看她肩膀猛地耸动一下,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他将她掰过来,一怔,又像昨晚似的抬手去抹了把她的眼角,语气放缓:“怎么又哭了?”
她紧闭着嘴不话。
他拿她没辙,只能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怪我,没提前清楚在哪里等。”
她咬着下唇点点头,默认了这个原因。
他无奈道:“什么都没有发生,都好好的,只是现在回不去了,又耽误了时间,没空吃饭了。”
她闷闷“嗯”了声。
他问:“饿吗?”
她又点点头。
他笑,”不会话了,只会点头?“
她摇摇头,还是没出声。
沈奚铎以为她是吓到了。
他心里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被拧了起来,他好像被撕裂成两个,其中一个想她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这样,顺着胸口涌上来一股难言的愉悦,另一个却正是因为她这样是为了他,反而更觉得懊恼和揪心。
他不再想了,对她:“走吧,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想吃的,感觉没有胃口。”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得带她吃点东西。
万晰看他脚步动了起来,自己自觉得跟上去,看着他在前面自己一个人提着两个行李箱,背影挺拔高大,融进了昏黄的夕阳里,恍然发觉这一趟他不像是来出差,更像是来伺候她的。
但凡两个人在一块的时候,他都是体贴周到得照顾她,顺着她。
她心口泛上来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悸动,更像是感动。
可他也会这样对待别人吗?
如果陪他赴宴的不是她,而是别人呢?
他也会给那个女人一条精心挑选的裙子吗?也会是让那个女人不要喝酒吗?也会叫那个女人姑娘吗?
如果是金铠瑶呢。
万晰的心里变得酸涩,像被火烧一样难耐,她想探究他的想法,又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对她如何,她看在眼里,对别人如何,她同样看在眼里,她怕知道真相,怕自取其辱,更怕自己戳破了,这一切虚假的美好都可能不复存在。
夕阳灼烧着他的背影,灼烧着她的思绪,两人同走在一束阳光之下,他像是发觉身后没声音了,停下来转过身,一手搭在行李箱提高的把手上,借力撑在上面,侧眸看她,风吹起他的碎发,从他眼皮上拂过,他微眯眼,抬手拨开。
这样的人,或许只能仰望吧。
万晰抿唇,快步跟了上去,挤出笑。
他直接车到了机场,带她去了机场附近的便利店。
一进便利店她就闻到了关东煮的味道,使劲儿吸了两下鼻子,脸上一直散不去的忧愁瞬间减半。
沈奚铎笑:“没出息。”
完,又朝便利店里面抬抬下巴,示意她去挑。
她没有反驳他,就转身去拿装关东煮的纸桶,沈奚铎去了货架上挑选面包,隔着几个货架,她和沈奚铎又一次对视。
在狭窄的两个货架之间,便利店大落地窗外的夕阳已经没了脑袋,只剩一点残光在发挥余热,二人之间的光被他遮住,窗外的夕阳到他的身后戛然而止,给他身前下了大片阴影,他像是站在夕阳里的天神。
她倏地想通了。
一个只能仰望的人,他对待谁,如何对待,都与她无关,她要做的只需要和别人一样——仰望他。
就足够了。
更何况,和别人相比,自己仰望的地方更近一些呢。
这样一想,万晰似乎释然不少。
算不上自我安慰,也并不是真的全然放下,她却心里轻了很多,甚至有了几分心情,拿着串冲着他笑笑。
沈奚铎也笑,朝她一步步走过来,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两把:“去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岩城空气湿润,她一下了飞机就觉出不同来了,从海面上吹过来的风带着湿气扑在她脸上,她像条咸鱼碰了水,一个翻身活过来了。
她悄悄抬眸看着走在她前面的沈奚铎,颠颠跑过去,从他一手里抢过自己的行李,无赖似的抬头笑笑:“我要自己拿!”
他不阻止,从喉咙中应了声“好”,又:“精神了?”
她点点头:“一下飞机就精神了,可能是海风把我吹醒了。”
他笑:“可能是在飞机上睡足了。”
她轻哼了一声,蹦跳着与他并排朝前走。
她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正视了沈奚铎,也正视了自己,反而让她整个人轻松舒畅。
桓城的谈判顺利结束,公司的四个群里都在热热闹闹得发红包,不停得刷屏“全亏了沈总和万”,忽然有个人蹦出来发了句:“明天下了班大家去给他们庆祝庆祝吧?”
接下来下面一片叫好,开始热烈地讨论去哪里,吃什么,吃完之后做什么。
她刚想截图发给沈奚铎,让他看看自己的员工对公司多么热切诚恳,就看到万年潜水的沈奚铎在群里回了句:“那明天大家提前一个时下班。”
万晰:?还有这种好事?
群里又有人问了句:“下班后的庆功宴,万肯定来的,沈总也来吧?”
万一定会来是几个意思?她撇撇嘴,有些怀疑自己在同事眼里的形象。
而接下来,沈奚铎回复道:“不忙就去。”
他果然不会直接答应的。
可有他在群里发言就够了,大家又热闹地发起了红包。
万晰一个个点开,细数了数,已经抢了14.3了。
第二天的办公室里,一整天都洋溢着蠢蠢欲动的气氛,万晰明显的看出来大家从中午就开始坐不住了,忙着手头的工作时也想交头接耳,没话找话得跟隔壁工位聊两句。
他们公司的员工之间气氛一直很好,在沈奚铎来之前,之前的老总一直培养大家要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同事就是家人,时不时就要搞活动促进大家拉近距离。
因此这样的人际关系也维持下来,大家都是其乐融融,有福同享,极富集体荣誉感,就连跟万晰看不对眼的柳娇今天都话多了许多。
颇有几分“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味道。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的人像掐着表似的,一到了点全都轰隆隆得站起来,互相着招呼,笑着往外涌。
万晰也跟了出去。
她在办公室时发了消息问问沈奚铎去不去,却没想到刚下楼,就远远看到沈奚铎穿着黑色衬衣,卷起了一截袖子,站在他的车子旁,刚要拉开车门的样子。
万晰身边一位男同事大老远地问道:“沈总,要跟我们一块吃庆功宴去啊?”
沈奚铎摇摇头,脸上有几分阴沉,眉眼间布满密云,一手把车门开,手撑在门上回答他:“临时有事,不去了。”
万晰脚步一顿,临时有事?什么事?
她眼看着他什么都不得坐进了车子里,然后没过一会,车子开走了,他什么都没有跟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她明明就站在那个男同事不远处啊。
她又拿出手机看了看,他果然并没有回复。
...可能是太着急了吧。
也是,他的急事,可能真的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心里不上来的堵,可又想起他刚才的表情,分明是有几分急切的,究竟是什么事?
她惴惴不安,总觉得心里隐隐得发闷发堵,喘气都困难。
她明明觉得自己想通了啊...
她低着头看着屏幕走神,忽然一声“万,来上车了!”把她拉回现实,她换上笑脸应了一声,跟着楠姐坐进了车里。
下班早了一时,还不到大家吃饭的时候,楠姐提议先去KTV唱会歌,唱饿了再去吃饭,大家一致表示同意。
她却心里总想着刚才的事,刚才沈奚铎的话,和他脸上的表情。
他做事一向不紧不慢,从到大都是这样的,极少会遇到让他慌神的事。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她真的好想知道,可她也明白这跟她无关,他多半不会告诉她的。
耳边是同事们放的《血腥爱情故事》,KTV包厢里的鼓点从墙壁上反弹进她的耳朵,一下一下像锤在她的心跳上,咚咚得吵得她无法安下心来。
她越听越烦躁,越来越担心,同事们的欢腾不仅没让她的注意力转移开来,反而让她在这场热闹的聚会中体会到了被割裂开的孤独。
“眼看失去灵魂的空壳,魂不附体的两个人...”
她听不下去了,逃避性得开手机刷起朋友圈,却看到沈奚莹发了条似乎不太正常的自拍。
这张自拍是面向玻璃拍的,背后倒映出的走廊像极了医院,她穿着蓝白条纹的上衣,像是医院里的病号服。
她配的文字是:“唉,可千万别有什么大事。”
万晰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莹莹住院了吗?她病了?
她脑海里不停得穿插起沈奚莹笑嘻嘻地拉她去试衣服的画面,在扶梯旁沈奚铎脸的模样,然后画面一转,又定格在了刚才沈奚铎急匆匆上车的身影。
配合着耳边的“再去琢磨,都太迟了...”她心里的不安被无限放大,看着包厢里的大家都面上洋溢着谈判成功的喜悦,她不禁为沈奚铎难过——功劳最大的人明明不在这里...
她的担忧来得太强烈,冲击得她竟生出了几分恐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恐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捏紧了挎包的链条,坐不住了,又看了一眼那条朋友圈,沈奚莹有发定位的习惯。
岩城第一医院四楼。
她站起身来,尽量使表情平静下来,冲大家不好意思得笑笑:“抱歉,我忽然有点事,可能要失陪了。”
同事们果然不肯放她:“今天吃饭就是为了庆祝你和沈总谈判顺利,沈总忙没来,你走了,我们给谁庆祝?”
万晰面上多了几分歉意,耳边已经换了一首歌,一首节奏强烈的韩文歌,鼓点比刚才的歌更强烈,击在她的耳边,她的心脏,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和这里的气氛实在是不搭调,再待下去,不仅她自己心里过不去,也会带坏大家的情绪。
她只好又陪着笑:“是沈总那边的事,他叫我去帮帮忙。”
她把沈奚铎拉出来做挡箭牌,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抓着她不放人。
几个同事表现出失望的神情,在显示屏前点歌的柳娇转头喊道:“沈总不愿意她跟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在一块唱歌,这还不明白呀?”
完,她朝万晰挑挑眉毛,一副“你看我懂吧”的表情。
万晰没心情回应什么,趁着包厢里的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拨开人群快步走出了房间。
医院四楼,万晰出了电梯时腿竟然有些发抖,她看着头顶上“保持安静”四个字,才恍然想起来问问自己,为什么要来?
是担心沈奚莹,还是担心沈奚铎?
毫无疑问,都不是。相反,并不是担心沈奚铎,而是怕沈奚铎太担心,她自作主张地跑来,想跟他一起分担他的心情,都忘了问他到底需不需要她这样做。
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
她握了握拳,忽然怀疑自己来这一趟究竟正不正确,可来都来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只有自己保持住平稳,见到沈奚铎的时候才能好好安慰他。
她深吸了口气,探头左右看了看,电梯外左右各有两排房间,她无处下足,这才想起自己离开得太匆忙太着急,压根不知道沈奚莹在哪个病房。
可现在给他发消息,恐怕会吓到他吧...或许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人莫名其妙...
可她人都来了...这样是不是更奇怪?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丑,可是来都来了。
她清醒了下脑子,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个找。她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什么状态,心情怎么样,能帮则帮,如果不需要她,她就自己离开。
她迈步朝左边的病房找过去,挨着趴在门前的玻璃上看里面病床上躺的人,连着把左边走廊的一排病房都找过了,却还是没见着。
没关系,这才四分之一。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不是疯了,她以前在学校翻墙时,都从来没有这么叛逆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对象是沈奚铎,让她徒增了几分保护欲,所以心里的情感就更加浓烈了。
他在公司大厦楼下阴郁的面色和眼底的担忧,都给万晰此刻的动力添砖加瓦。
她都有些被自己感动到了呢。
如果今天找不到沈奚铎,她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告诉他,她今天是多么担心多么疯狂。
她手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
“万晰,你怎么在这?”
Teodosio means god-giving
想了想后面的情节,微型火葬场大概快来了(划重点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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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求求大家来看看我的下一本《再续夜航》
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