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无赖二房, 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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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最惬意的事,莫过于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对方却偏偏因为被抓住了命脉, 而不得不在你的面前低头。锦绣如今, 就正坦然的享受着这样的惬意。她那日的预言, 就像是一把悬在二房众人脖子上的刀,不知道会砍向谁。而随着时间的临近, 越显紧迫。

    两天的时光,和悦轩里一改往日的门可罗雀, 变得门庭若市起来。二房三位奶奶携子带女,拿着各色礼物, 美其名曰上门探望,就连当日毫不讳忌当着全府主子下人们的面,哭叫着问锦绣为何不去死的二奶奶瞿氏,也不例外。

    自锦绣三岁那年,莫名其妙的搂着三爷余瑞琛的脚,哭闹着不让他出门而避过致命危险之后。这么些年她的口中从未出过妄言, 但凡她会发生的事, 从未落过空。

    瞿氏再恨锦绣,也不敢因为她个人的好恶, 拿着丈夫儿子去赌,将全家置于险境之中。锦绣当日离开福熙堂之前看她的眼神,让她忧心惊恐不已,下意识的她认为厄运会再一次降临到他们头上, 丈夫的遭遇已经叫她难以承受, 她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这是她二十六岁那年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孩子, 拼了命才生下来,简直就是捧在手心里当宝一样呵护着长到现在,若今日遭劫的是他,瞿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撑得下去。

    所以别是叫她来讨好锦绣,就算要她以身相替,她也乐意。

    五奶奶梁氏与瞿氏心境相同,她虽嫁进门第二年就生了儿子,丈夫却不像二伯那样专一,最是风流不羁,府中妾侍比公公和大伯加起来还多。她虽用了手段,叫那些人无法生出孩子,自己却也再未开怀。她也同样的害怕。

    大奶奶陶氏倒是无子无女,与相公感情也不深,可她怕死啊!

    于是,这本适逢这些奶奶们最为繁忙的年节时候,她们却仿佛根本无事一般,围坐在锦绣或柳氏房中,插科诨,言辞试探。

    锦绣却仿佛根本忘记了那日的事情,不管她们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苦苦哀求;或者威胁利诱;什么样的方法都用尽了,锦绣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吐一句实话。最后他们无奈的去求柳氏,拿着幼无知的孩子,去乞求柳氏。柳氏看着那几个年幼懵懂的孩童,到底还是不忍,开口问询了几句,却被锦绣以泄露天意会糟责罚为由堵了回去。

    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最亲,当锦绣将自己和那些孩子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柳氏选择了她,再未开过口。而他们,也不敢逼迫,生怕她一恼,反而将他们全部推进危险的境地。

    眼见着就到了大年三十,除了被禁足的二太太古氏,二房的每一个人心都提得老高。几乎不约而同,一大清早的便全部涌进了和悦轩,也不管柳氏与锦绣是否高兴,各自占据一角,沉默着,惊心胆颤的苦等光阴的流逝。如果无法避开,他们只得选择这种最笨的方法,尽量呆在离锦绣更近的地方,希望能够得到庇护。

    这个年节,竟是感觉不到丝毫喜庆的气氛,连年夜饭大家都不敢去福熙堂吃,只叫人送了几桌到和悦轩,战战兢兢的草草用了些便罢了。

    和悦轩里挂着的自鸣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的挪动,戌时中,远远的传来烟花爆竹“嘭嘭……噼里啪啦……”的声响,被限制了一整日行动的孩童们再也忍不住,面上露出渴望的眼神,朝门外望去。

    “娘,放烟花了!放烟花了!快,我们去看烟花。”余元宁一下坐直了身体,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窜到瞿氏的面前,拉着她搁在膝盖上的手,一边欢喜的大叫,一边就要将她往外拖去。

    未过子时,锦绣所的危险就有很大可能还未过去,瞿氏哪里敢叫儿子离开和悦轩。她拉住他,紧紧的搂在怀里,低声的劝哄着道:“宁儿,你乖,明天娘带你去看,好不好?”

    “我不。”余元宁可是瞿氏吃尽了苦头才得来的孩子,素来就娇宠,他提出的要求,从未被拒绝过,哪里肯依,听母亲不允,挣扎着就要下地自己出去看烟花。瞿氏自是知道儿子的性子,又怎敢放开他,只死死的搂着。

    挣扎不过,余元宁立时就闹将起来,哇哇大哭着道,“骗子,娘你是个大骗子。你明明答应过要带我去看烟花的。你放开我,哇……”

    “宁儿乖,宁儿乖,娘答应你,明天一定去。你听话!听话。”儿子的哭泣和怨愤,叫瞿氏心如刀绞,内里更是对锦绣恨之入骨。若非她故意不肯明言相告到底是谁有难,需要如何避开,他们又哪里用得着以这样的方法来避难,她也不至于失信于儿子。

    这边余元宁哭闹不休,那边余元容又夹缠了起来。一时之间,和悦轩里满是孩子的啼哭与女人的劝哄,煞是热闹。

    斜靠在窗边软榻上的锦绣手掌一握,将控制面板收回手心,低低的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白露,白雾,取我的披风过来,陪你家姐我出去看看烟花,这可是御用作坊里出来的精品烟花,陛下亲手点燃,与民同乐。今日过了,可就要等到上元节才看得到了。”

    “遵命,姐!”早在好几日以前,白雾就望眼欲穿的等着今夜了,哪知道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她都快要放弃了,锦绣却开了口,简直就是喜从天降,立刻欣喜着跑回房里给锦绣取来厚厚的披风,伺候她穿好了,又往她怀中塞上一个手炉,搀着胳膊,就要往外走去。

    “绣儿!”

    “二妹妹!”

    在场的人跟着起身,急切的想要阻拦,在屋子里,才能确保大家的安全,若是出了这个门,外面就算点了灯火,也一样黑暗危险,谁敢保证不会出事。

    锦绣抬起头来,面上虽无丝毫表情,语气中却含着十足的幸灾乐祸,道:“怎么,你们在这里呆了一天我都没什么,现在我连出门也要被限制了么?岂不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大祸也指不定落到谁的头上呢!不如及时行乐吧!免得到时候见了阎王,还觉得冤枉呢!”

    “绣儿,瞧你这话的。你可是咱们余家的大福星,有你在,哪有什么祸是躲不过的,以前你不也没少让咱们避祸嘛?你看,这大过年的,好不容易有一次能看到御用作坊出品的精品烟花的机会,你就发发善心,再帮帮大家,好不好?你看你容儿弟弟,哭得多可怜,以前你不是最疼他了么?绣儿,就当是五婶婶求你,好不好?”五奶奶梁氏抱着儿子,垂眸隐去里面的愤恨,面上堆满了笑容,讨巧的道。她话一贯好听,言辞之间总将人捧得老高老高,但等人一落难,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你往死里踩。

    梁氏,江南道巡抚梁用之之女,虽自幼养在梁夫人身边,却是个庶出之女。梁夫人自己就生了二女一子,哪里会真心对这个由妾侍所出的庶女好,好吃好喝的养着她,最后陪送一点儿嫁妆,随便寻个人嫁了就是。

    在大唐,庶出的子女地位极低,没有继承权、不享有免费入学的资格,没有嫡子的人家,庶子也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只能由旁支或别支过继嫡子。就算是皇家,若无嫡子,除非能够将庶子之母扶正为后,否则一样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大唐延续二百多年,至今从未有过庶子登基的历史。

    梁氏自幼便知道自己的处境,费劲了心机,捧着嫡母和两位嫡出的姐姐,然后一鼓作气,算计了原本差一点就与余五爷瑞琳定亲的嫡出二姐,以身代之。

    这样的女人,又岂是好相与的?

    可惜她却有个致命的缺点,自己起于低微,就最是喜爱去折辱从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落入低微之人。

    想着当日她满面厌恶,仿佛看一团垃圾时的表情,对比着她此刻的讨好,锦绣不由眼睛一眯,沉着脸问道:“那五婶婶你知不知道,以前我让大家避祸,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梁氏仿佛被她的表情吓到一般,缩了缩脖子,期期艾艾的问:“什,什么代价?”

    “减寿、失福、断生机。我每泄露一次天机,叫你们因此而避过既定的灾难,所有的业报便将全部集中在我身上。我将丧失前生累计的福运,减寿早逝,最后魂魄无所依,断了再世为人的生机。你,为了你们这些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人,我值得么?我修得福运,得上天眷顾,可我却将这所有的福运全部用在了你们身上。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你们如今,还有脸要我发发善心。不如我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将我丧失的福报全部归还,好不好?我若固守自己的福运,又岂会遭遇那等事体,落至今日下场。上天有眼,在我收回我的福运之后,凡属于你们的命运,将全部回归正途。你们不是想要我去死吗?我很期待,很期待看看没有了我,你们的命运会是如何?你们呢?是不是也很期待?”锦绣笑得很残忍,那字字句句,流露出来的意味,叫人恐惧忧心不已。

    几年的时光,他们已经习惯了肆无忌惮,因为就算在外面惹了祸,引来了劫难,锦绣都总能早早预料到,然后提醒,每一次都会化险为夷。

    如今,她要撒手了。

    那他们,该怎么办?

    锦绣撇嘴一笑,也不管他们在想些什么,带着几个丫鬟,便朝和悦轩西侧的观景台走去。不过半盏茶时光,原本踌躇不定的众人,还是舔着脸跟了上来。于他们而言,暂且不管未来会如何,总要先确保今日的安全才是。

    “嘭嘭……”新的一箱被点燃,皇城上开出一朵朵绚丽灿烂的牡丹型烟花,稍纵即逝,却美得那样惊人。然而除了锦绣一行与几个尚不懂事的孩童,旁的人,根本没有丝毫欣赏烟花的心情。

    而锦绣上来,却不是为了看烟花。

    烟花燃尽,天空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几息之后,又听得一声巨响,这一次在爆开的,不再是牡丹芍药等花型烟花,而是几个栩栩如生的大字,悬垂空中,然后慢慢的飘落。白雾一把抓住锦绣的胳膊,惊喜的叫道:“呀,是福禄寿喜!姐你看,好像呢!”

    锦绣抬头一看,面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道:“时辰到了!”

    作者有话:

    你们猜,谁的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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