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冬天里吃食紧缺, 林中虽然吵闹,可还是有一只兔子禁不住诱惑,被盖在了竹篓里, 待那只兔子将胡萝卜吃完, 阿锦这才上前将兔子从竹篓里抱了出来。
那只兔子毛色纯白, 只是过于瘦了些,抱在怀里能摸得到骨头, 这只兔子很是乖顺,被阿锦抱在怀里也不挣扎, 反倒是亲近的蹭了蹭阿锦的衣衫。
阿锦低着头,葱白细手抚摸着怀里的兔子, 随后一言不发地往山下走。
林折玉从树林里出来,眼前空无一人,他心里一紧,当即下山找人。
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时林折玉心里安稳了些,他加大步子,朝着阿锦的身影走了过去。
“阿锦, 你怎么自己走了, 孤山野林,若是碰到危险可如何是好?”林折玉走在阿锦的身侧。
阿锦闷着头往前走, 并未理他。
林折玉等了半响不见阿锦话,眼眸暗了暗,他阔步上前,挡在了阿锦的身前, 他身姿高大, 山间的路又陡窄, 将路完全挡住了, 阿锦只好抬头看他。
阿锦半仰着头看向他,问道:“林世子有何事?”
林折玉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她怀里干瘦的兔子,随后又将目光移到阿锦那张好看的脸上,沉声开口道:“若是想要兔子,派人去告诉我一声便是,何至于自己跑荒山来,先前你不是最喜欢缠着我要东西了吗?”
阿锦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官之家的庶女,哪有资格跟世子讨要东西,况且世子已经有未婚妻,我与世子没有半分关系,我又有什么立场跟世子要兔子呢。”
“还请世子让开,天色快晚了,我要回去了。”阿锦道,语气疏冷。
林折玉自然看出了她的冷淡,想到方才云程在她跟前过的话,林折玉眸色微冷,他开门见山道:“方才云程的话你听见了?”
阿锦心口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看向林折玉的神情复杂,掺杂着失望,痛心,更多的却是平淡。
先前云程也跟她过类似的话,可她觉得云程的话真假半掺,并未全信,云程林折玉不是什么好人,这她自然知道,一个被皇上看重的世家之子背地里能有多干净,可她没想到他的手段竟如此肮脏,肮脏到他一靠近她,她就十分抗拒。
林折玉对她有救命之恩不假,可想害她也是真的,阿锦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不见半分色彩,只余下冷漠和淡然,阿锦道:“听见了。”
长久无言,林折玉静静的立了片刻,随后镇定道:“阿锦,你信他吗?”
阿锦冷冷的看着他道:“我信我看到的。”
若,先前阿锦不信云程所,可方才云程的,林折玉一个字都未反驳,这让阿锦不得不信。
嗓子里一片干涩,林折玉望着她那双冷淡的眸子,攥了攥拳,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奈,他直视着阿锦,心翼翼道:“以前是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阿锦,你不是喜欢我吗,就把之前的事都忘了吧,我们重新来过。”
林折玉本不想放低自己的姿态,可云程把之前的事都了,他自然不能继续端着,是以放软了声音来哄阿锦。
在此之前,阿锦从未见过林折玉这般卑微的模样,他素来高高在上,那双狭长的眸子永远装不进她的身影。
可如今,看着他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阿锦只觉得恶寒。
阿锦心里冷笑,面上却扬起了笑脸,她放软了声音,道:“那世子是想要纳我做妾还是养我当外室呢?”
面前的阿锦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的模样,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含笑看着他,声音甜软的同他话,看着这样的阿锦,林折玉心里踏实了些。
他扬眉,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正室。”
阿锦笑了,只觉得讽刺。
“林世子,我们婚约已解,而你与公孙姐的婚期近在眼前,世子不觉得这些过于可笑吗?”
林折玉胸有成竹道:“婚约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情意相合,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男人目含期待的看着阿锦。
阿锦看着林折玉这般面容,有些恍惚,只觉得他陌生又令人厌恶,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跟他待在一处,空气都是稀薄的。
阿锦推开他,绕过他往前走了两步,才回身看着他道:“可是我不喜欢你了,林世子,你好自珍重。”
罢,阿锦便头也不回的抱着兔子走了。
林折玉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沉着脸看着阿锦远去的背影,好死不死的云程凑上来幸灾乐祸道:“你听,她不喜欢你了。”
“林世子,不是什么东西都在你的掌控之下,阿锦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就凭你之前干的那些事,你就别痴心妄想她还能念着你了。”
“不过,让爷好奇的是,你怎么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之前不是讨厌阿锦吗,怎么现在就搞出一副没她不行的模样,莫不是没人给你嘘寒问暖寂寞了?你要早,我派人找几个风流女子给你送去 ,保你夜夜笙歌,不再孤冷,省得你来纠缠阿锦。”
因为林贵妃受宠,林国公又深受皇上重用,而林折玉本身便是一表人才,样貌绝伦,在京城中向来被一群公子哥捧着,何曾被人这样冷嘲热讽过,更何况林折玉本就因着方才阿锦的话郁结烦闷,闻言,直接挥拳冲着云程了过去。
云程本就是武将,自然不甘示弱,两人失了风度,扭在一起。
阿锦不知道她走后发生的事情,回徐府的路上,阿锦只言未语,沉默的抱着怀里的兔子,眸子里没有什么波动,情绪平平,看着一切正常,可三秋在阿锦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阿锦此刻心里定是十分难受。
三秋朝着阿锦伸出手道:“姑娘,您抱这兔子抱了一路了,累了吧,不若给婢子吧。”
阿锦并未拒绝,将兔子递给了三秋。
回了徐府,阿锦吩咐道:“三秋,去盆热水来,给这兔子洗洗澡,再喂它些吃食。”
三秋一一照办,阿锦回了屋子,将多年前那枚环形玉佩找了出来。
那年在扬州,府里失了火,所有人都逃了,唯独留下了阿锦,十岁出头的林折玉将阿锦救了出来,并给了她这枚玉佩,日后若是遇到了困难,便可拿着这枚玉佩找他。
环形玉佩简单朴素,上面没有任何纹样,只是触手温润,色泽极好,瞧着不似凡品,多年来,阿锦一直视若珍宝,不曾拿出来过,阿锦将玉佩握在手里,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珍重的摩挲几下。
阿锦将玉佩包在帕子里,递给三秋道:“三秋,你把这个送去徐府还给林世子。”
她虽感念幼时他的救命之恩,可也做不到坦然接受他谋害过自己这件事情。
往事如烟,以后,也算是两清了。
……
眼前洗干净的兔子不断的啃着胡萝卜,投入又专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扰到它,无忧又自在,阿锦看了一会,心情也变好了些。
三秋回来后,阿锦摸了摸兔子,柔声道:“一会儿要委屈你啦,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养着你的,不会再让你挨饿了。”
兔子自然听不懂她的话,一心一意的啃着胡萝卜。
阿锦抱起她,道:“三秋,你可会给兔子剃毛?”
三秋扶着脑袋,回忆道:“婢子见过别人给兔子剃毛,不过用的特制的刀,不过婢子觉得用剪子也行。”
阿锦略一思索,道:“就按你的来。”
忙于给兔子剪毛,在山里发生的事便被阿锦抛在了脑后。
殊不知她还玉佩这个举动在林折玉心里翻起了滔天大浪。
林府……
林折玉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三秋送来的那枚环形玉佩,一脸暗色的看着身前的门房,寒声道:“你再一遍,来送玉佩的那个婢子了什么?”
“一个字都不许落下。”林折玉咬牙道。
门房颤颤巍巍的将身子放低了些,回道:“那个婢子,世子之前救过她家姑娘,却又想加害她们姑娘,这么玉佩还给世子,从此二人两清。”
这些话本不是阿锦交代,可三秋气不过,把玉佩交给门房的时候添上了这几句话。
林折玉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玉佩,修长的手指发白,面上也失了些血色,他目光阴沉的看着手中的玉佩,忽然暴怒,将玉佩扔在了地上。
上好的玉落地即碎,发出清脆的响声,翠绿色的碎片散落一地,林折玉粗喘着气,攥着拳,狠声道:“徐阿锦!你把我当成什么!”
林折玉吼完,红着眼睛颓然的做到地上,碎裂的玉片刺入手心,渗出鲜红的血,可林折玉却浑然不觉,这些远比不过他心中的痛。
怪不得上一世无论自己怎么对待她,她都不会生气,就算自己冷落她,无视她,任由府中的妾室欺辱到她这个主母头上,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会变着花样给自己做膳食,夏日会相近办法将自己的书房弄得凉快些,到了冬日,便会亲手给自己缝制厚实的冬衣,原来,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呵,恩人,谁是她恩人!
原本以为她喜欢的是自己这个人,可是,她喜欢的不过是那个所谓的恩人,这个认知仿佛是一柄利刃刺入林折玉的心脏,难受到呼吸都是疼的。
假的,都是假的!
她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好!不过是为了那个没名没姓的恩人。
像是当头一棒,林折玉踉跄起身,冷声吩咐:“去查,查清楚那人是谁!”
查出来,让他永远不能出现在阿锦眼前。
……
夜幕四合,阿锦抱着剃完毛的兔子低声安慰:“乖,不要担心,以后还会长出来的。”
兔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发冷,不住的往阿锦的怀里攥。
阿锦愧疚的抚·慰着怀里的兔子,找了块毛茸茸的毯子将没了毛的兔子裹在了毯子里。
三秋忽然推门进来道:“姑娘,林姨娘有事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阿锦赶忙将兔子安置好,换了身衣裳,去了林姨娘的院子。
不大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林姨娘的院子向来安静,可今晚却有所不同。
阿锦一进院子,便瞧见了她爹徐云朗,徐云朗看见她一脸兴色的道:“阿锦,快过来看看,这些都是爹爹给你准备的嫁妆,看看喜不喜欢,若是瞧不上这些,便去库房选,看上什么拿什么。”
阿锦看着眼前的珠宝奇珍和上好的绸缎,好看的眸子里一片惊异,险些惊的连话都不出来。
徐云朗当年是入赘的,徐夫人娘家是扬州的首富,是以在金钱方面徐云朗在府里向来没什么话语权 ,处处被徐夫人压,眼下却拿出这么多好东西,这般阔气,让阿锦有些怀疑这些财物的来源。
徐云朗上前拉着阿锦的手要她凑近了看,阿锦不动声色的回绝道:“父亲,女儿不急着嫁人,也用不到这些东西。”
话落,便听见林姨娘冷笑了一声,道:“拿着你的东西滚。”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冷哧,徐云朗却并不恼怒,他笑呵呵的走到林姨娘身前,试图去拉她的手,道:“阿林,当年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这些年让你们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我会让你过好日子,不用在看夫人的脸色。”
他指着自己带来的那堆东西道:“你看,如今我有能力照顾好你们,让你们用好东西,不再是以前那个处处靠秦家的那个穷子了。”
“以前我没银子,空有个文人的名头,可现在不同往日了,我马上就要出人头地了,再也不用受制于秦秀华了。”
“到时候我扶你为平妻,过以前相濡以沫的日子……”
不等他完,林姨娘甩开他的手,冷笑道:“徐云朗,你真让人恶心。”
徐云朗微怔,林姨娘接着道:“你也配提文人二字,文人的骨气你有吗,当年若不是你哄骗我成了你的外室,我何至于此,成日屈居在这方院子里,受人冷眼和辱骂,你呢,你做什么了,你只是看着我受苦,你对你夫人有愧,又怕她扯着由头跟你和离,便由着她欺负我们母子,现在发迹了,不缺银钱用了,便可以一脚踢开你夫人,又回来找我。”
“徐云朗,我当年跟你过,我可以跟你回徐府,我也只能跟着你回徐府,但是你再也不要来找我,我觉得恶心。”
当年徐云朗与秦秀华成婚后,进京赶考,因着秦秀华在扬州有事,并未跟随他进京,到了京城的徐云朗对林姨娘一见倾心,隐瞒自己有夫人与林姨娘在有了家。
后来徐云朗将林姨娘带回了扬州,安置在一处院里,这一晃便是五年,期间徐云朗瞒的严实,林姨娘和秦秀华并未发现对方的存在,直到徐云朗成了京官,要搬来京城,事情这才败露。
那时阿锦五岁,徐子承刚出生,这场击险些让林姨娘活不下去,可为母则刚,林姨娘愣是挺了过来。
林姨娘原本是个绣娘,后来生了孩子便在家照顾孩子,阿锦那时候还,徐子承刚出生,林姨娘无法独自养育两个孩子,只得跟徐云朗进了徐府,成了他的妾,处处看徐夫人的脸色。
徐云朗看着厌弃他的林姨娘,险些气的不出话来,颤着嘴唇指着林姨娘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不就是嫌我没钱没权吗,你们等着,我早晚让你们刮目相看!”
罢,徐云朗怒气冲冲的出了林姨娘的院子。
阿锦赶忙上前,抱着林姨娘道:“阿娘,阿娘这些年你受苦了。”
林姨娘强颜欢笑的看着阿锦,道:“没事,是阿娘不好,识人不清,才让你们过这样的日子。”
林姨娘忽然抬起阿锦的脸,对她道:“阿锦,阿娘有件事想跟你……”
阿锦乖巧道:“阿娘你,我听着呢。”
林姨娘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好半响才道:“阿娘想离开徐府……”
阿锦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林姨娘,林姨娘冲着她笑了笑,道:“我听过了,徐夫人虽看不上我们,可对子承极好,她膝下无儿女,拿子承当亲生儿子对待,我倒是不担心她对子承不好,可是……怕是要委屈你,徐夫人向来讨厌你,怕就怕她在你的婚事上做手脚。”
当年徐夫人怒气冲冲的带着人冲进院时,瞧见的便是徐云朗抱着徐阿锦其乐融融的模样,是以极为厌恶阿锦。
阿锦先是顿了一下,随后欢喜道:“阿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弟弟,阿娘,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用顾忌阿锦,阿锦已经长大了,不用阿娘操心了。”
林姨娘听完这番话,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抱着阿不断地道:“是阿娘连累了你们,是阿娘不好。”
阿锦从未埋怨过林姨娘,更为憎恶过对她不好的徐夫人,怨恨的只有徐云朗一人。
林姨娘能离开徐府,去过她自己的生活,不用拘在这方院里,阿锦很是高兴,可一想到要分别,便也是眼泪汪汪。
母女二人抱着哭了会,林姨娘便又哭又笑的起身,道:“阿娘给你做了件衣裳,你看看好不好看。”
林姨娘先前便是绣娘,手艺自不必,只见她转身,从内室拿出了一身衣裙。
林姨娘递给阿锦,道:“穿上试试。”
衣裙的布料极好,柔软又轻盈,月白色同浅紫色相配,瞧着便极为好看。
阿锦在林姨娘期待的目光下换上了衣裙,衣裙很合身,阿锦转身看着林姨娘,有些羞怯地夸赞道:“阿娘的手艺真好。”
昏黄的烛光下,阿锦着这身衣裙,恍若盛开在银白月光下的紫罗兰,美好又艳丽,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半掺纯真,无形之中最为勾人。
林姨娘满意的看着阿锦,自豪道:“我们阿锦就是好看。”
三秋在旁边看愣了眼,即便日日看着阿锦的容貌,可眼下还是被惊艳到了。
林姨娘又道:“太子生辰宴那日你便穿这身去,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可心的男子,你的婚事阿娘帮不上,只能靠你自己了。”
“阿娘不求你嫁入世家贵族,只愿你找一个品德端正一心一意对你的男子即可。”
“娘,我不急着嫁人,我还想留在府里多照看子承两年了。”阿锦羞怯道,不愿再多谈这件事。
林姨娘倒也不强求,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随后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回去歇息。
回了自己的屋子,阿锦沐过浴后,并未立刻上榻,她拿出了白日里的兔毛,用那匹月白色的锦缎开始缝制暖手抄,到了半夜才歇息。
又过了一日,天色微亮,三秋撩起帘子进了内室,看着酣睡的阿锦道:“姑娘,快醒醒,方才夫人那边来人,让姑娘快些扮,一会若是晚了,府里的马车可不等姑娘。”
阿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待清醒些后,连忙道:“快帮我洗漱三秋。”
今日是太子的生辰宴,可不能去晚了。
未顾得上吃早膳,洗漱穿戴后阿锦便赶忙出了府。
阿锦上了马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徐夫人才出来。
徐夫人今日穿戴的甚是光鲜,头上的簪子和手腕上的镯子都是新的,上面镶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玉和珍珠,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徐夫人上了马车后,上下量了一下阿锦,眼神里掺杂了些复杂的情绪,马车动起来后,徐夫人叮嘱道:“去了太子府,你安分些,少勾人,别丢了我们徐府的脸。”
阿锦面色白了几分,捏紧了袖中的纤细手指,回道:“请夫人放心。”
太子府外水泄不通,徐家的马车行不过去,便远远的停下了,阿锦随着徐夫人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太子府门口站着厮,看见宾客手里的礼物都拦了下来,回应道:“太子吩咐了,礼物一律不收,还望各位勿将礼物带入。”
话落,便有一些带着贵重礼物前来的宾客心生不满,本想接着这个机会送礼与太子攀扯几分交情,没想到这一想法落空了,白准备了贵重的礼品,虽心有不满,可面上还是得笑着夸赞一句太子清仁,自然,也不乏真心实意觉得太子清廉明德之人。
阿锦闻言,愣了楞,看向自己手里的匣子,里面放着的是她连夜赶出来的暖手抄。
没想到不能带进去,阿锦不由得有些失落,她垂下眼帘,鸦羽般的睫毛落下一片暗影。
阿锦不想空着手进去,她想把礼物送给衡庭,可她望了眼在府门口盘查的侍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徐夫人看着在门口磨蹭的阿锦,退至阿锦身侧,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催促道:“你做什么呢 ,还不快进去。”
福灵心至,阿锦将暖手抄从匣子里拿了出来,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冬日里,好多姐夫人都带着暖手抄,侍卫自然不能拦下。
这样就能带进去送给太子殿下了,阿锦高兴起来,眼眸弯弯的跟着徐夫人进了府。
殊不知身后,公孙静正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憎恶,只因她身边男人的眸子落在阿锦身上就没挪开过。
林折玉身姿卓然的立在一旁,狭长的眸子望着走远的阿锦,眸光微亮,暗暗思衬以前怎么不知道姑娘长得竟这么招人。
林折玉紧随其后入了太子府,公孙静深吸了一口气,追了上去,公孙静娇声道:“折玉哥哥,你等等我。”
闻言,林折玉回头,看向公孙静,眸子里一片寒凉和厌恶,他冷声道:“我记得跟你过,与你的婚约不日解除,你莫要再缠着我。”
公孙静前天收到解除婚约的这个消息差点没缓过劲来,本来马上就要欢欢喜喜的嫁给眼前人了,没想到成婚前夕收到了解除婚约的消息,公孙静心里自然不忿,她自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因着喜欢林折玉,也愿意在他跟前卖几分乖,可到底有自己的傲气 ,她挡在林折玉的身前,道:“就算你受皇上宠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退婚之事,你必须得给我个理由。”
林折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寒声道:“不喜欢要什么理由?”罢,便阔步从她眼前走了。
公孙静往后趔趄了一步,抬眸看着林折玉的背影,眼底闪过受伤的神情,随后抬起头,目光沉冷,一字一顿道:“林折玉,你抛弃就抛弃,你以为什么都能遂了你的愿吗?”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公孙静盯着林折玉的背影咬牙道。
……
阿锦进了太子府,便合和徐夫人分开了,徐夫人觉得她一个庶女上不得台面,不欲带着她与其他夫人寒暄,若不是请帖中写了要带着家中适龄的姑娘,徐夫人什么都不会带阿锦来宴会。
不跟着徐夫人,阿锦也乐得清静,今日来的人很多,可没几个阿锦认识的,阿锦索性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着等开席。
阿锦坐在湖边,从湖面吹来的风裹挟着寒意,没一会儿便吹得阿锦有些头疼,正当阿锦想要换个僻静的地方时,眼前一个穿着厮服饰的人行迹鬼祟。
太子府门口虽有侍卫审查,可今日来的人多,难免人鱼混杂,阿锦的心紧了紧,害怕那人会害太子,便心翼翼的跟在了那人身后。
只见那人顺着湖边的路朝着厨房去了,阿锦放轻了脚步,提着心跟了上去。
厨房忙的不可开交,远远的便听见领头的厨娘喊道:“今天都给我起精神了,若是出了半分差错,心被赶出府去!”
阿锦瞧见厮被拦在了厨房外边,厨娘一脸严肃道:“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进厨房。”
厮忙赔笑道:“我家夫人饿了,想让我来瞧瞧厨房有没有现成的吃食,大娘您行行好,从厨房给的拿些糕点吧。”
厨娘量了他一眼,觉得没什么异常,便应了,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一盘糕点给他。
厮拿了糕点转身便走了,阿锦跟着他,见他寻了个角落停了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药粉撒了上去,阿锦心里一沉,这人果然要做害人之事。
阿锦正要瞧瞧的跟上去,忽然听到了白墨的声音,白墨道:“阿锦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阿锦听见这声音险些蹦起来,她连忙捂住白墨的嘴,压低了声音对白墨道:“我瞧见一个可疑的人,我怕他对太子行害,便想着跟着他。”
白墨心里一惊,连忙道:“这太危险了,姑娘您怎么不差人去告诉太子殿下,若是伤着您,皇后娘娘少不得心疼。”
“姑娘您可别跟了,我马上派人去查。”白墨道。
白墨派人去查,阿锦便放心了不少,她看着白墨,将自己手中的暖手抄递给他道:“还请帮我送给太子殿下。”
白墨忙摆了摆手,道:“殿下了,不收礼,若是我收了,少不得一顿责罚。”
阿锦失落的敛了眸子,呐呐道:“好吧,那我走了。”
还没等阿锦步子迈出去,便听到白墨道:“虽然我不能替殿下收下,但是姑娘可以亲自去送给殿下。”
阿锦一听,眼睛当即亮了,软声道:“可以吗?殿下不是应该在忙吗?”
“太子正在书房,姑娘随我来。”白墨道。
阿锦走近书房后,瞧见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姑姑正守在门外。
阿锦道:“桂姑姑好。”
桂姑姑瞧见阿锦,慈和道:“阿锦姑娘是来找太子殿下的吧,皇后娘娘正在里头呢,姑娘稍微等会。”
阿锦乖声应好。
不料话刚落便听到了从书房里传出来的争吵声。
皇后娘娘苏云戚恨声道:“慢慢来,你就知道慢慢来,再慢下去你二弟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父皇多次想给你指婚,都被本宫拦下来了,本宫想着你既然喜欢她,便早些定下来,也好让本宫含饴弄孙,你倒好,畏手畏脚不开窍,在这样下去,你就等着她嫁给别人吧!”
听到这话,衡庭静的跟水一样的眸子起了几分波动,他道:“母后,儿臣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操之过急难免会吓着她。
苏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抹不开面子,本宫去替你,别的我不管,明年我一定要抱上孙子孙女!”
罢,苏皇后便气冲冲的出了书房,一推门,便瞧见了候在门外的阿锦。
苏皇后神情一敛,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笑着道:“阿锦来了啊,来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这些天不见,我们阿锦更好看了。”
阿锦上前问安,软声道:“皇后娘娘安好,多日不见,皇后娘娘气色更好了。”
苏皇后瞥了衡庭一眼,在心里诽腹:那可不,刚刚发了通火,脸都被气红了,气色可不得好。
苏皇后亲昵地拉着阿锦的手道:“本宫多日不见你,有好些话想同你,陪本宫走走可好?”
阿锦乖巧应道:“好。”
衡庭从旁咳了一声,苏皇后没理,领着阿锦走了。
作者有话:
恨铁不成钢苏皇后:你不我替你,真是儿子不急亲娘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