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宾客都在前厅, 是以后院还算安静,太子府内的景致清雅,苏皇后挽着阿锦的手问了些日常话, 顺着桥进了亭子后, 苏皇后见四下无人便道:“阿锦, 你觉得太子这人如何?”
阿锦当即笑着道:“殿下仁德,外头人人称赞殿下。”瞳仁里闪着亮意, 一副崇拜的模样。
苏皇后心里骄傲,可看着这般坦然, 提提起太子没有半分娇羞的样子,苏皇后又觉得头疼, 她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他哪里都好,可就是迟迟不成婚,本宫前前后后给他看过多少女子的画像,愣是没一个看上眼的, 眼见他二弟的孩子都要落地了, 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样下去, 可如何是好。”
阿锦单纯的以为苏皇后想要找人倾诉,便柔声安慰道:“娘娘不必太过操心,想来殿下心中有数,况且现在塞北战事未定, 殿下又忙于正事, 恐暂时无心与婚事, 娘娘不若等塞北的战捷后, 在同殿下此事。”
苏皇后又叹了一口气,一副思虑发愁的模样,她道:“本宫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即便是平了塞北,也会有别的战事,边陲之地永无安宁之时,他便永不成婚吗,阿锦,你同本宫,若是作为夫君,太子这种性子招不招你们姑娘喜欢?”
阿锦毫不犹豫道:“太子殿下样貌出众,才德兼备,身份贵重,京城中有不少姑娘倾慕殿下。”
殿下谪仙般的人,京城中众多女子皆倾心不已,便是走在街上,就能听到有不少姑娘谈论殿下,阿锦也觉得世上找不出比殿下更完美的人。
阿锦的那些,苏皇后心中自然知晓,她想听的也不是这些话,可看着阿锦,却也问不出别的话来了。
苏皇后好歹养过阿锦五年,阿锦心思单纯,什么都摆在脸上,以前提起林折玉时她可不是这般神情。
记得先前自己想要将她指婚给林折玉时,问她觉得林折玉怎么样,姑娘脸登时红了,支支吾吾的林世子很好,羞的不出话别的话。
再看现在,头头是道心思平静的点评自家儿子,面上没有半分少女的羞怯,一看就是对自家儿子没有别的意思,以前是兄妹之情 ,现在怕是只有敬畏之意。
苏皇后只好将想要的话咽了回去,若是自己贸然开口,怕是会让阿锦为难,便只好作罢。
苏皇后在心里叹息,离自己由儿媳妇恐怕还有些时日。
眸光一撇,苏皇后的目光落到了阿锦手中的暖手抄上,苏皇后随口问道:“你这暖手抄倒是精致,瞧着手艺不输宫中绣娘,在哪家铺子买的,本宫也去瞧瞧。”
“我自己做的,娘娘若是喜欢我回去也给娘娘做一个。”阿锦笑着回道。
苏皇后应下,看着上面绣的兰草道:“本宫记着你喜欢梅花,怎的绣了兰草。”
“是送给殿下的。”阿锦如实回道。
苏皇后心里当即乐了,觉得今年内有个儿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催促道:“那你快去,别耽误了。”
阿锦摸了摸手中的暖手抄,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殿下会不会喜欢。
白墨正守在书房外,太子殿下一向不喜欢热闹,是以还未去前厅。
见阿锦来了,白墨并未进去通报,直接放了行。
书房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入眼便是一个四方麒麟铜香炉,隔着一道八扇松石锦缎屏风,阿锦瞧见了衡庭的身影。
只见他端坐在菱花窗旁的紫檀木书桌前,瓷白玉脂般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犀牛角雕花毛笔,神情专注的练字。
从窗外散进来的日光落在他身上,浓密的睫毛下一片阴翳,狭长的眼尾微微向上,弧度好看,五官优越,阿锦慢慢的收回视线,轻声唤道:“殿下。”
衡庭从容地挥动了几下笔,才抬头看向她,笑着温声道:“阿锦来了,可是觉得外面无趣?”
“阿锦来给殿下送生辰礼,殿下虽下令不收礼,可是,可是我还是想送给殿下。”阿锦垂着头道,有些害怕被拒绝。
衡庭从圈椅上起身,走至阿锦身前,接过她手中的暖手抄,修长的手指抚弄了两下,带着笑意开口道:“阿锦送的自然是要收的。”
“孤很喜欢。”衡庭又道。
阿锦心里松了一口气,眉眼也弯了起来,道:“殿下喜欢就好。”
衡庭将暖手抄收好,将阿锦领到书桌前,只见桌子上摆着一串与笔墨纸砚格格不入的糖葫芦,阿锦的手指动了动,水润的杏眼更亮了。
阿锦的视线全落在了糖葫芦上,衡庭看着一根糖葫芦就满足的姑娘,眉眼间皆是笑意。
姑娘今日穿的格外好看,一袭紫白色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未施粉黛的脸娇俏好看,水光盈盈的眸子里映着红色的糖葫芦,圆润的眼睛里满是高兴的意味,纯真又不谙世事,软糯至极。
衡庭眸中逐渐染上了一抹暗色,想到方才苏皇后的话,他心中微动,此生莽撞一回又何妨,总不能同上一世一样看着她入了火坑。
衡庭喉头微动,微微攥紧了掩盖在暖手抄下面的手,眸光里掺杂了几分几不可查的紧张,他看着阿锦道:“阿锦,做孤的……”
后面的话还未出来,外面便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白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喊道 :“殿下,二皇子妃出事了。”
衡庭的目光从阿锦身上挪开,清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燥意,他看着白墨沉道:“何事?”
白墨神色焦急道:“二皇子妃腹痛,二皇子正在府中大闹,二皇子妃吃了一块府里下人送去的糕点便疼痛难忍,二皇子,是太子殿下要害他的孩子。”
阿锦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该不会就是那个行事鬼祟的人送去的糕点吧,她转头看向衡庭,眸光里充满了担心。
殿下肯定不会做那等下作之事,一定是有人预谋好了要把这件事嫁祸给殿下。
阿锦担忧的看着衡庭,衡庭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你安心在这里待着,别乱跑。”
阿锦在衡庭面前素来乖巧,从未反驳过他,眼下却固执道:“我也要去,我看见了那人的长相,他虽穿戴着太子府下人的服饰,可那般作为显然不是太子府的人。”
衡庭并未多言,冲着她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罢,一行人去了前厅。
宾客都聚在前厅,二皇子身上带了些酒气,看见衡庭,他阔步上前,带着狠意看着衡庭怒气冲冲道:“我的好哥哥,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还是你怕我的孩子生下来会威胁道你的地位,要除了他!”
二皇子衡墨林此刻犹如失了智般指责衡庭,宾客中也有人开始悄声道:“早先听闻太子殿下仁德,没想到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二皇子妃虚弱的靠在座椅上,旁边的太医把完脉后,道:“夫人恐怕是食用了不好的东西,导致胎气不稳。”
二皇子妃云青秀捂着肚子虚弱道:“我就吃了府中下人送来的一块糕点,便开始腹痛不止,莫不是糕点里有东西。”
太医拿过糕点,闻了闻,神情顿时凝滞,一时间有些无措,衡墨林见状当即道:“你快,这糕点里掺了什么东西,害我的夫人这般痛苦。”
太医支支吾吾不出来,衡墨林上前拎着他的衣领催促道:“你快啊!是不是太子的人在糕点里掺了东西想害我夫人产!”
皇上衡栢神色威严,看着太医道:“有什么什么,无需顾忌。”
太医闭了闭眼,颤颤巍巍道:“这糕点里面撒了红花粉。”
人群当即哗然一片,底下皆声私语,没想到太子竟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原来太子的清仁都是假的,慢慢的风向便变成了太子这样的人品行不正,那堪大任。
二皇子愤然地指着衡庭怒道:“我没想到,表面上宽厚仁德的太子殿下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竟然伤害你亲弟弟的孩子,简直狠心!”
衡栢看向衡庭,眸光复杂,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他缓声开口道:“太子,他的可是真的?”
衡庭不慌不忙的走至太医跟前,沉声道:“你再一遍,这糕点里面有什么?”
衡庭模样温润,可眼神却凌厉了几分,看向太医的眸光带着压迫感。
太医神色惶恐的看了一眼二皇子,欲言又止,二皇子神色一暗,斥责道:“还不快!”
太医跪在地上,颤着身子,豁出去般又重复道:“这糕点里掺了红花粉,有孕之人食用红花粉,极有可能会导致产。”
“人证物证具在,太子,你还有什么好的!”二皇子道。
衡庭轻笑了一声,镇定且从容道:“白墨,去将太医院别的太医请过来。”
在场的就有别的太医,当即有太医上前,道:“太子有何吩咐?”
“你仔细辨认一番可是真的有红花粉?”
另一个太医捏了一块糕点闻了闻,随后又尝了一点,随后将糕点放下,拍了拍手回道:“回禀殿下,并未发现红花粉。”
二皇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看看,肯定有!”
这位太医在太医院颇有威望,他淡声道:“红花粉并非无色无味,臣还是辨得出来的,糕点里确实没有。”
衡栢看着最开始诊断的那位太医,沉着脸问道:“朕再问你一遍,这糕点里到底有没有掺红花粉。”
太医整个人扣在地上,慌张道:“许是臣方才诊断错了,臣医术不精,请皇上降罪。”
这件事显然不是这么简单,但是家丑不可外扬,衡栢并不算深究,他道:“既然医术不精,那以后也不用在太医院当值了。”
这件事便作罢。
苏皇后带着阿锦回了后院,一面怒容道:“林家这是忍不住想要将太子从储君的位子上扯下来了,林贵妃想要让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当太子,也不看看她儿子成不成器,手段这般愚蠢下作,也不怕丢人!”
苏皇后连喝了好几口凉茶才把这股火气压下去,她道:“这次多亏你瞧见了,才这么轻易的化解。”
阿锦一头雾水,眨着眼睛道不解地看着苏皇后,苏皇后笑着道:“太子中途派人将糕点换了,在太子府中动手脚,他们也真是蠢的可怜。”
回到宴席,阿锦敏感的察觉林折玉正在看着自己,目光胶着,另她不适。
林折玉心里冷然,目光挪到了衡庭的暖手抄上,原来先前她大费周章的寻兔毛是为了给太子做暖手抄。
她何曾对除了自己之外的男人这般上心过,林折玉心里泛起酸涩的情绪,犹如空了一块般难受,夹杂着隐隐的怒火让他整个人散发着燥意。
他的这些情绪公孙静全看在眼里,公孙静捏紧了手帕,目光决然,低声冲自己身旁的婢子吩咐了几句。
阿锦饿了一天了,除了在书房吃了那一串糖葫芦便没在吃过别的,见菜上齐全之后,阿锦便专心的用膳。
半响,阿锦的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肩头顿时传来一阵凉意,接着便是婢子道歉的声音。
阿锦看过去,只见自己的肩头被撒了酒,濡湿了一片,阿锦有些心疼,毕竟这裙子是林姨娘新给她做的,还这么好看,可看着婢子诚恳道前的模样,阿锦也不出别的话来。
这身衣裳肯定不能再穿下去了,阿锦只能去换件衣裳,幸好因为今天来的女眷多,皇后娘娘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备了些新的衣物。
婢子道:“奴婢领您去换衣裳。”
阿锦知道这种情况下极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是以多了些防备心,她并未隔着婢子走,反倒是找了信得过的白墨。
待阿锦换好衣衫后,却发现自己原来的那身衣裙不见了,她慌忙地找到那位婢子,问道:“你可看到我方才穿的那身衣裙了?”
婢子眼神闪躲了一下,回道:“婢子拿去洗了,待干了以后还给姑娘。”
阿锦心里存疑,正想让婢子领自己去找衣裳,便听到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不一会,有人落水的消息便传开了。
“听那个落水的姑娘叫阿锦,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一位妇人道。
阿锦看向话的那人,又看了看自己,一头雾水,她追上去问道:“夫人,您方才谁落水了?”
那位夫人道:“听叫阿锦……对了,皇后娘娘之前的养女就叫阿锦,难不成是她?”
“快去看看,若是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阿锦愣在原地,有些纳闷她不是在这好好站着呢吗,怎么会传出她落水的消息。
阿锦心里沉了下去,赶忙跟着那位夫人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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