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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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望到头的房间,潮湿带着霉味,在今晚,混入淫|靡和香甜的气息。旅馆隔音不好,隔壁住着一家三口,孩子哭个不停,母亲耐心地哄,父亲不耐烦地发牢骚,孩子哭得更起劲。年岁已久,床架松动,不断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路明虞跨坐在男人腿间,受不住时,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将哭音堵在喉咙里。穆景绥见她忍得难受,把人带去了更狭窄的卫生间,将自己的衬衫,垫在洗漱台上。

    他们住在最边缘,卫生间右侧后面没人,左侧加了一道屏障,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薄泪,他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可以了明虞,现在没人听得见了。”

    蒙上雾气的镜子照出一室春|情。

    路明虞抽出一丝清明精气来,一句话的断断续续:“不要留痕,我明天,要出发去排练……”

    穆景绥低低应了声。

    他也没时间去留痕迹,直来直往都嫌慢。

    极致而漫长的一晚。

    穆景绥知道自己很失控,天微亮,伺候着气息凌乱的路明虞洗了澡。还顺手把弄湿的衬衫洗了。路明虞万般疲累,困得睁不开眼,穆景绥瞄了一下床上的凌乱,没把浑身泛着薄粉的她放上去,他靠着有些发黄的墙壁,用抱孩的姿势抱着她,让她枕着他宽阔的肩膀睡。

    路明虞没睡熟,贪恋难能拥有的温情,没拒绝。这男人,舒服了会愿意宠着她,她累死了,总要收点报酬,虽然这报酬于她来,太低了。

    浑浑沌沌睡了一个多时,她才张开双眼,触手是男人鼓胀的肌肉,穆景绥整条手臂都是她用牙齿和指甲弄出来的杰作。心疼有的,但更多是觉得他该。

    穆景绥低头,“醒了?”

    路明虞从他身上下来。

    想起他的衬衫被弄得泥泞不堪,没睡够脑子钝钝的转不过来,没有主意地问:“没衣服穿怎么办?”

    “应该快干了。”穆景绥看了看她破烂的裙摆,路明虞:“我的没事。一会找旅馆老板娘要剪子处理一下就行。”

    “怎么处理?”

    “一会你就知道了。”

    穆景绥没再追问,穿上还有些潮湿的衬衫,衣服并不工整了,但他穿上,不显拖沓,反而多了几分不出来的味道。她喜欢他随性一点。

    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退房。昨晚送路明虞来的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停在门口。路明虞用剪子将裙摆改成斜切的款式。

    穆景绥露出欣赏神色。她跟着江外婆和段阿姨,学了一身的本领。

    旅馆老板娘的目光不难注意到女客人红润的唇瓣,被咬破的唇珠给她温婉的脸加了妩|媚的“颜色”,两位高颜值的客人,让她的旅馆蓬荜生辉起来。

    路明虞把剪子还给老板娘,道了谢。坐进车里,才问:“接下来怎么办?”

    穆景绥从容道:“我去处理昨晚的事。你先回家,我下午回来送你去机场。”

    “我跟你一起去吧。”那些人不就想给他弄出点出轨新闻来,她现身的话,一切诡计都会不攻自破。

    穆景绥没拒绝,跟司机了位置,视线重新锁向路明虞的唇瓣,“还痛不痛?”

    路明虞睫毛颤了颤,不知道他问得哪里,她浑身都痛,软声:“痛的,你昨晚好吓人。”

    穆景绥沉默了好一会儿,路明虞转头观赏窗外的朝霞时,他开口:“明虞,谢谢你。”

    抱歉又感激。

    路明虞回头,他突然这样,她好不习惯。想了想,才:“不客气呀。你不要利用我就好。”她的愿望很简单。

    “不会。”穆景绥倾身在她鼻尖的痣上落下一吻,昨晚他可以回去当场揭穿和教训那些人,但他那副模样,回去一样会成为焦点,他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那样狼狈又不光彩。而她看到他的时候,满脸满眼都是担忧和心疼。

    她这样好,让他的自我谴责高涨到空前绝后的地步。她那样温柔,又让他心中的自我怀疑慢慢平息。

    他出自己的心声:“我昨晚就是突然想你了。”

    路明虞不太相信他,“想我还是想睡我?”

    “都想。”

    她娇气地哼了声,“大嫂的没错,你就是没良心。”

    朝霞红似火,染红了她娇美的容颜。穆景绥没有反驳。心里因为她这句带着娇嗔的话,满满涨涨。

    很快到达昨夜的农家院。彭鼎刚起床出门溜达,便看到总裁和总裁夫人一同从外面回来。他完全愣住,昨晚回房间就睡下了,穆总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压根没发觉。

    几个其他公司的员工,正聚在石桌上食用院主人准备的米粥和白面馒头,在他们现身之后,也纷纷停下咀嚼的动作。

    这时,李曼珠顶着黑眼圈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们,意外又不意外。

    彭鼎看到穆景绥温柔的神色明显变冷,看着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一大堆问题从他头顶飘过,然而想问不敢问。

    穆景绥把李曼珠叫去一个偏厅,叫彭鼎在外面守着。

    李曼珠把昨晚那两个人供了出来,为自己辩白争取:“我一个人敌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我在征和这几年,兢兢业业,不功劳也有苦劳,我不想离开征和。”

    “下周去分公司,顶上张元的位置。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别的地方。”穆景绥面无表情地。

    李曼珠静默几秒,“我选分公司。”和总部的总监相比,分总司的项目主管算是平调。经过昨晚,她对他的心思完全暴露,他很介意。上次醉酒给他电话后不久,人事主管就已经跟她聊过了。李曼珠看了一眼一言未发的路明虞,自嘲地笑了笑。

    聊完,穆景绥一刻不愿多待,带着路明虞出去,交代彭鼎通知人事部,尽快给李曼珠办调动手续。

    路明虞有些唏嘘,不过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昨晚的起因经过,她大概了解了。那两个员工准是被上面的人授意,只是这个授意人,就不准是谁了。她不想阴谋论,但是那个公司的老总,跟白拓关系匪浅。不论是谁设的局,她知道他会连本带利地讨回。

    路明虞是晚上六点的飞机,没再耽搁,他们很快启程赶回麒园。排练、彩排加录制要半个月才能结束,所以路明虞带了许多东西,满满当当两只箱子。

    到了机场,路明虞与大部队汇合。这次她们团一共去十五个,还有五个其他团的男舞者。

    穆景绥送她到安检口,叫她抵达后给他个电话。路明虞点点头。机场有粉丝,大概是因为穆景绥在场,他们不像以前惯常的样子上来问她要签名,只是隔着一定的距离拍照录像。

    其中两个嗑cp的粉丝,见到真夫妻在线撒糖,激动得土拨鼠叫。

    跟着伙伴们走进安检线内,路明虞回头,穆景绥单手插兜站在原地,隔着往来熙攘的人流,目送她。

    在候机室,路明虞被身边的姐姐心疼又好笑地调侃:“我可怜的宝,都被狗男人蹂|躏成什么样了。”正是路明虞陪着去堕胎那个。

    路明虞脸热热的,叫她点儿声。

    知道路明虞是害羞内敛的性子,这个姐姐没张扬这种闺房情|事,放低音量问她:“一晚几回啊?”

    路明虞回忆起昨晚的细节,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声如蚊呐:“三。”

    外面一次,卫生间两回。

    姐姐啧了声。

    大概是帮他灭火的补偿,穆景绥每隔一晚上就给她个电话问她适不适应,累不累,今天除了训练还做了什么。

    她竟然从几个频繁的电话煲里,体验到一丝丝恋爱的感觉。

    她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水城,从不同人口中听到他的动态。知道他在短短三天内,截胡了那个公司好几桩大买卖。逼得公司老总亲自上门去找他,表态他不知情那件事,涉事的员工已被开除,溜回了自己的老家,恳请他高抬贵手。

    然后第二天,他就去找了白拓,在高尔夫球场,一球把白拓的嘴角出了血。

    这座城市是有名的姻缘城,每年的七夕晚会都很盛大隆重,众星云集,节目精彩。七夕晚会和七夕灯会,已然成了这个城市活招牌和代名词。

    临近节日,盛悠带着穆想想飞去了南海,这是她和穆风意结婚的第四个年头。穆风意不一定有时间陪她,两人聚少离多,她只是很想和他在结婚纪念日一块儿吃顿晚饭。

    晚会是录播,七夕节前一晚录制。舞团的其他姐妹,要么连夜飞回长宁,要么老公男朋友过来陪她们,年轻的姑娘们每天都在兴奋而欣喜地讨论送什么礼物给爱人,节日该怎么过。路明虞是被重点询问的对象,因为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在大家眼里,是十分重要的。

    路明虞只,她第二天早上回长宁。其余的一字未。

    她还没过过七夕节。

    给他的礼物她准备好了。

    不过大概仅限于此了,她可能不会送出去。如果不是她要来这边录晚会,他可能都不知道有七夕这样一个日子存在。

    谈不上失落。

    只是看着别人谈起浪漫仪式时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脸,有一些羡慕罢了。

    盛华宫国际舞团的节目,以“时光、思念、一期一会”为主题,用现代舞的形式表现历史的爱情传,路明虞是领舞,她鲜少跳现代舞,舞团里有比她更出色的现代舞舞者,但领舞人是晚会主办方指定的,团长也信任她能担起重任。这次的训练她比别人每天多练两个时。

    功夫不负有心人,路明虞出色地完成了录制。舞台灯光场景很美,舞者的服饰装扮也很美。一群美丽柔软的姑娘,舞姿优美缠绵,一舞毕,最亮的一束定光在路明虞身上,浅紫色的轻纱遮体,勾勒出玲珑的身材,她绯紫色的眼尾点了三颗亮星,宛若天女下凡。

    节目结束,刚好过12点。回到后台卸了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姑娘们就地解散,各自去过节。路明虞算回去酒店,和三个处于单身状态的姑娘一块儿走出电视台。今晚市民游客几乎都去了江边,电视台前行人稀少,倒是停满了演职人员和工作人员的车。

    其中有一台银色的跑车高调地停在正中央,引得出来的人纷纷注目。路明虞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见到穆景绥。

    他懒懒地靠着车门,低垂着眉眼,从卖花的男孩篮子里,挑出两支花,一支百合和一支红玫瑰。

    身旁的姑娘像三只黄鹂,叽叽喳喳地着话,路明虞之前自嘲七夕要独守空房,她们这会儿她守不了了。

    天大的惊喜,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路明虞翘起嘴角,淡然接受着别人投来的羡慕眼神,和三个姑娘匆匆道别,快步走下台阶。

    她在穆景绥身前停下,仰起头,看他的脸,同时隐约在他身后,看见了江边的烟火。心底涌出莫大的欢喜,接过他手里的花后,她情不自禁抱住他,过了快十秒,才舍得退开一点,勾着甜美的笑,踮脚亲了他一口。

    唇上一热,穆景绥感受到她的快乐,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薄唇勾起,问她:“累不累?想出去玩还是回酒店?”

    路明虞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出去玩吧。”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开心从欢快的语调里显露出来:“想去江边看灯看烟花。”

    穆景绥好。

    车上备了一双舒适的鞋,跑车开到江边的广场,距离江面还有好几公里,然而前面人太多车开不进去。穆景绥花了五百块包了一辆拉游客的车送他们去上游,算从上游往下逛。

    天朗气清,两岸灯火璀璨,人山人海,声浪喧天。烟花在头顶,在远方,一簇簇的炸开。

    上游月老庙里有挂姻缘红条的活动,路明虞特别想去,又怕出来穆景绥拒绝。纠结万分的时候,穆景绥主动问她:“有力气爬台阶吗?”

    路明虞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想带她去月老庙,忙不迭点头:“有啊。”

    今晚真是太多惊喜了。

    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他们跟着熙攘的人流缓慢向上。

    月老树下人头攒动,路明虞了退堂鼓:“要不算了吧。等挤过去天都快亮了。”着,她发现不远处有一棵树也被人挂上了红条,于是拉着穆景绥走过去,把轻如纸片的红条绑在枝桠上,“我们也挂这,这棵树是月老树,再过几年,也会变成月老树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月老月老,你施个法,让身边这个人早点喜欢我吧,我想和他白头偕老。”

    路明虞专心祈祷,没注意到穆景绥望着她柔软的侧脸浅笑。

    挂了红条,他们从另一条道下到平面上,接着租了一条船游江。

    江风携带者甜蜜和欢乐。

    他们上游月老庙里挂姻缘红条,在中游点情侣灯,在下游接吻。

    穆景绥主动吻了她。看着路明虞灿烂如花的笑颜,他心动了。

    唇齿相缠,路明虞扬起下巴配合他。

    一吻结束,她看到他眼底有无限柔情,声音也温柔如江水:“既然我们结婚了,我想让你体验谈恋爱的滋味。”

    他今晚真的好反常。可路明虞不想去细究,她很开心,他的话让她的心如江水荡漾。她柔柔地靠着他的胸膛,气息还没从刚才那个热烈的吻平复下来,微喘着气轻声:“我有体会到。”

    他们今晚做的所有事,就跟普通情侣一样。幼稚却很甜蜜。

    船停岸,已是凌两点多。路明虞今晚很亢奋,一点也不困。散着步去停车点的路上,经过一个清吧,她停下了脚步。

    黑板牌上画着涂鸦,中间写着七夕限定款情侣系列。

    穆景绥问她“怎么停了,是不是走不动了?”

    路明虞指着黑板上的情侣款,:“我想去试试。”

    穆景绥意外地挑挑眉,他没见过她喝酒,今晚是真的开心了吧。他点头答应:“可以。”

    选了一款比较温和的,路明虞提前预警:“我很可能会喝醉。”

    其实她就是想喝醉。今晚这氛围,太适合醉醺醺了。

    穆景绥了她期待的回答:“喝醉了我背你。”

    “那我就放心喝了。”

    路明虞浅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突然想起来穆景绥要开车,于是把他那杯抢过来:“你别喝了,我尝尝你的。”

    穆景绥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无声失笑。

    她用舌尖舔了舔,觉得也不是很刺激,便开心地把他的也收入囊中。“这个也归我了。”

    穆景绥笑出声音,“行都归你,管够。”

    一杯喝掉四分之一,一杯喝掉一半,路明虞就不喝了。她只有一点点醉,却故意假装很醉,要穆景绥背。

    穆景绥信守承诺背起她,她又觉得那么多人看着太难为情,要自己走。

    如此一番折腾,她脸蛋子红扑扑的,眼神迷离,是真醉了。他没告诉她,那款酒,后劲很大。

    离停车点已经不远,他不顾她的反对,径直把她背到车上。路明虞的房间是跟着大家统一定的,她的东西都在里面,她不想麻烦,就让穆景绥跟她一块儿住普通的标间。

    半路,醉猫靠着椅背甜美入睡。穆景绥停好车,给她解下安全带。路明虞迷迷糊糊,乖巧地搂着他的脖子。

    大堂有和他们一样刚从江边回来的游客。一对情侣帮忙按下电梯键。路明虞压根没注意到电梯里有旁人,了个酒嗝,贴着他的耳朵问:“二哥,你觉得我好看吗?”

    情侣看着他们笑。

    她喝醉了真是可爱极了,穆景绥眉眼含笑,沉声答:“好看。”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路明虞满意地笑了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樱唇再次轻启:“喜欢我的脸,喜欢上我,是不是?”

    旁边的情侣对视一眼,女孩差点笑出声。

    电梯门开,穆景绥抱着人走出去,把她后面更惊人的话隔绝开,她竟然问他:“二哥,我让你爽吗?”

    穆景绥这下是真的没忍住,笑得肩膀都在颤。

    路明虞还在喋喋不休:“肯定是爽的。不然也不会要得那么狠。”

    用房卡刷开门,他把她轻轻放在玄关的椅子上坐着,给她换鞋时,他才开口问:“你喜欢我狠么?”

    路明虞垂眸思考几秒,软软地:“喜欢。”

    他变本加厉,问的更露骨:“明虞,我厉害么?”

    她没直接回答,委屈地控诉:“你每次都好久,我受不了,求饶了你也不放过我。”

    她今晚太软了,第一次喝醉酒,很乖很乖的,会抱着他撒娇。

    穆景绥没办法没有反应。

    不过太晚了。

    她跳了一天舞,又玩了一个晚上。他不能再欺负她。

    她把人抱到床上,抚着她发烫的脸颊,低声叫她:“明虞。”

    他很认真,路明虞下意识地坐了起来,轻轻应了声。她总觉得,他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所以她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努力集中注意力看着他。

    三秒后,他的声音像从云雾里穿出来,低沉平稳:“我会慢慢学着去爱你,比喜欢更多一点。你也试试不把我当二哥,把我当丈夫,试着爱我,好不好?”

    路明虞笑起来,眼睛像今晚的月牙儿,“好呀。”

    她眼角沁出泪,有一句话她没出来,即使是喝醉了,也习惯性地把情话藏在心底。她抱紧了他。无声:“我不用试,我就是很爱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