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A+A-

    她的话宛若一道惊雷劈下,让他的大脑宕机了好几秒。吃惊和疑惑渐渐爬满心头,貌似有些东西被他想偏了。穆景绥开始极速地思考,她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这件事?他当初也是听了外公的话才知道,所以她这些天的逃离,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吗?然而他的思路还没理出头绪,便被路明虞越发轻下去的声音阻断:

    “你和爸妈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很感激。”她没有改口,已经习惯了称呼白慕荷和穆铮为爸妈。

    她在极暗的光线里,凝视着他的眼睛,决定在今晚把一切开:“白拓给我听了一段录音。”

    “什么录音?”穆景绥很快问道,虽然他大概已经猜出了她的是什么。

    “录音里白外公让你娶我。”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无措和沮丧,“白拓是个烂人我知道,我也不想中他的计的。可是我当时真的太慌乱了,阵脚全乱。总有人我踩着亲人的尸骨去获取你们的同情和可怜。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比谁都想他们健康的活着陪我长大,我想他们想的要发疯。他们那样美好纯净,我不允许自己以任何方式利用他们,被动也不可以。我害怕你也是为了替白外公偿还恩情才娶我。我只要稍微一想就觉得要崩溃了。即使只有一丁点的可能性,都让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经常怀疑,是不是自己根本不配得到爱。”

    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喜欢议论搬弄是非,他们不知道,他们张口就来的话,会给别人带去多少困扰和伤痛。

    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一方面是因为想靠他更近,一方面是不想让故去的亲人和收养她的段家人因她而蒙羞。她拒绝了盛悠的经纪人给她抛去的橄榄枝,拒绝走娱乐圈的路,段妈妈也,希望她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蹈家,而不是一个明星。她的心性,不适合在娱乐圈里浮沉不定。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落雪和火苗的声音,穆景绥颈间青筋微鼓,心酸难耐,直到这一刻,他才完全懂了路明虞这次情绪爆发的真正原因,原来真相比他以为的还要残忍。他心窝子被她这一段哽咽的话戳的生疼。

    在路明虞看不清的视线里,这个男人红了眼睛,眼眸越来越烫。

    他抱紧了她,大掌摩挲着她的背,把她的肌肤摩得滚烫一片。“别那么想宝贝,你很好,你值得被爱。我对你好,我爱上你,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你。”

    她喃喃道:“真的吗?”

    “真的。”穆景绥语气认真充满怜惜:“过去现在甚至以后,我都希望你平安快乐。外公是外公,我是我。他对你好或许是因为你外公,但我不是。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你的时候很乖巧,和姨家的书桃妹妹有些像,我对你跟对她一样,我也把你当作妹妹。”

    他低柔的声音像清风拂过她的耳朵和心脏,路明虞嘴角勾起,眼眶里的雾气凝结成珠子滑落,被男人用手温柔的接住。

    那泪水好像在火中滚过,灼烧着他的手指,穆景绥稍微停顿了下,缓过那一阵尖锐的心痛感,才又接着:“后来外公想撮合我们的算被大众知道,那之后我疏远了你。我觉得你还那么,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爱情,我坚信你能遇到一个和你很相爱的男人,你的人生不应该被迫和我绑在一起。这件事上,我对你只有愧疚。”

    路明虞无声地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怪过他。而且,他根本疏远的不彻底,哪有疏远了还一直托人给她送礼物的道理。

    “那晚在游轮上,我问过你,你跟我你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谈恋爱。”到这,穆景绥感概万千,她那么坦然,完全骗过了他,“我信了。”

    他当时哪里知道她是因为喜欢他才不愿意跟别的男生谈恋爱。

    “我深思熟虑后跟你了结婚的事。我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你点头同意了。”穆景绥被那个时候的自己给气笑了,怎么就不多深入思考一下她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就答应。

    “我想着既然你答应,那我就娶你。娶了你我自然会对你负责。”他年纪到了,需要一个妻子,而他是喜欢她的,作为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没有爱情的婚姻,有喜欢在,过的也会不赖。“就当回到最开始,我会把你当作长大后的妹妹去喜欢。”不曾料到,长大后成熟动人的她对他的性吸引力那么大,婚礼上的那一个吻就像一个闸阀,开关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路明虞嘟囔着怼了一句:“哥哥,你和妹妹的相处模式可真是别具一格。”

    “什么傻话。”穆景绥察觉到她比之前放松了许久,他全身的细胞也跟着稍微舒展开。路明虞揪着他的睡衣衣摆玩。

    “结婚后,你就不单纯是妹妹了。”

    路明虞没话了。

    穆景绥抚摸着她的后颈,缓缓道:“明虞,你真的很好,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否定自己,你身上有很多美好优秀的品格,我们喜欢你,只是因为你。”

    路明虞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和温暖注入体内,她跟着重复了一遍:“只是因为我。”

    接下来,她跟穆景绥了那天碰见白拓的完整经过。

    穆景绥听完,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宠溺地:“傻瓜,后面我们还有话,外公的股份,即使没有你,他也会留给母亲。”

    意识到这话容易让她误解,他忙不迭地补充解释:“他虽然做错了事对不起外婆,但对母亲,他一向疼进了骨子里。他爱母亲,所以会把自己的一切留给她。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争取股份的筹码,那是他的东西,我作为他的外孙,他给我我就接受,不给我也不强求。至于他和你外公之间的缘分与恩情,我没影响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我并不是因为它产生娶你的念头。再那之后几天,我碰见你和段阿姨安排的相亲对象吃饭,那天晚上段阿姨跟母亲,那些人你一个都不喜欢。”

    那晚段守清和他母亲聊了很久,他也听了很久,过了一晚,鬼使神差地去找了她。

    傻姑娘,他才一,她就答应了。

    他们阴差阳错的结为夫妻,航道再偏离半分,他就会错过她。他现在何尝不是割裂成两半,一面庆幸她藏好了自己的心意,一面后悔她藏得那样好。

    “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只希望她能在知晓他的全部心意后,早一点儿解开心结,早点儿摆脱难受。

    “不问了,我好困。”路明虞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现在她浑身轻松,除了眼皮,沉重极了。

    穆景绥替她掖了掖被子:“那睡吧。”

    睡着时,她手里还攥着他的睡衣。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清醒,穆景绥不在房间,她穿好衣服出去,看见他在帮屋主爷爷铲门前的积雪。

    屋主奶奶端着现烤的面包和热牛奶从厨房出来,看见她脸上哭过的痕迹,不由担忧起来。关心地用挪威语询问她怎么了,屋主爷爷翻译给路明虞听,路明虞顿时有些难为情,不好因为自己搞错了一些事,只她和丈夫闹了一点儿别扭,不过昨晚已经把一切都清了。

    屋主奶奶放下心来,慈爱地笑了笑,语重心长地:“夫妻之间有争吵和别扭是常见的,我和丈夫也会。家人之间,贵在包容,沟通和理解,非原则问题,就要用力地用爱和耐心去化解。”

    穆景绥也听见了,铲雪回来,操着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对奶奶:“我记住了,谨听奶奶的教诲。”

    老夫妇的女儿昨天去镇上买东西,因为雪天难行,昨晚没回来,今天快要吃午饭了才回来。她被丈夫家暴,深谙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很果决地离婚回家,现在快五十岁,一直没再嫁,就守在全心全意爱她的父母身边。

    老夫妇的女儿回来,他们的交流更方便流畅。

    他们算再在这里待两天就回国,就算穆景绥不来,路明虞也是计划过两天就走的。

    吃完饭后,穆景绥给金秋跨洋电话,吩咐金秋准备谢礼。第二天一早,花重金聘请的快递专员便把厚礼送到了村子里。

    这天的雪,下一会停一会,去不了太远的地方,雪停的时候,路明虞带着穆景绥在村庄里踏雪溜达。

    她带他去拜访了在这里认识的几个朋友。老夫妇筹备了一场晚宴为路明虞践行,邀请了周围的邻居和路明虞的朋友们前来吃饭。

    二十多口人,挤在不太宽敞的洋房里。

    饭桌上,路明虞感谢了大家这二十天来对她的照顾,他们都挺舍不得她的。路明虞:“我们还会有相见的一天的,我以后有空了,会回来看你们,也欢迎你们去中国找我。”

    离开那天,路明虞裹得严实,长毛衣加羽绒服加围巾手套全副武装,穆景绥体格健硕,抗寒,烟灰色的毛衣外,只套了一件黑色的加长版风衣。

    他们只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带着,村子里道路积雪车走不了,他们只得跟着两个本地的朋友,步行走出村庄,穿过一条隐在树林里的一车道公路。穆景绥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拉着路明虞防止她摔跤,四个人慢慢地走着,他对她:“长宁也开始变冷了。”

    路明虞她知道。

    有些愧疚,她会联系其他人,给其他人报平安,唯独把他遗漏。他一定很急吧。

    她垂着脑袋,弱声:“对不起,让你着急了。”

    “没关系。”穆景绥隔着毛茸茸的手套,握紧了她的手指,“我该受着的,我知道你平安就好。”

    若她不平安,其他人不会那么悠哉旁观。

    他这样,路明虞更觉得愧疚了。

    他看出来,捏了捏她的脸,天气那么冷,他的手却依旧如暖炉一样。

    走出树林有车去接他们,加了防滑链的车速度和老牛车差不多,裹着雪被的树林和那两个朋友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长宁街道上,树叶落掉,树枝光了一半。空气变冷。一路辗转,路明虞回家洗漱之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她去盛华宫找团长。

    她好久没办演出了。

    团长的意思是,让她在十一月份举办一场演出。十二月份,各卫视要筹备元旦晚会,会找他们。团长给路明虞提供了好几个卫视,让她挑一挑。

    路明虞:“我近期内不想出去了,就选长宁吧。”

    团长:“行。”又跟她透露好消息:“今年的中央春晚,导演组三天后会来我们这儿选人,做好准备。”

    路明虞坚定道:“我会把握好机会的。”

    在排练室琢磨了一会新舞的动作,她带着从挪威带回来的礼物去找白慕荷,白慕荷约她吃晚饭。

    没聊什么,就是单纯吃饭。饭后水果上来时,白慕荷才:“白茶在你二姐那里,我怕你二姐受到白拓的报复,不如叫她把白茶交给我,我去处理。”

    “二姐想收养白茶。她她已经做好部署了,白拓动不了她。”路明虞叫婆婆安心。

    轻和近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分家一事,满城皆知。

    她担忧地问:“和白拓分家,影响大吗?”

    “他早就想摆脱我和父亲,他比他爸和他爷爷更有生意头脑,随他去吧。只要他不再你的主意。”

    白慕荷一脸沉稳果决,今时不同往日,她上位后一连换掉了好几个有异心的高层,其他人不敢跟她叫嚣,也不敢反对她。换个角度讲,这次景绥和明虞经历了这一遭,把一切都开了,挺好的。但是话又回来,要是他们就此决裂,她不会让白拓好过。

    和白慕荷作别后,路明虞去段守清那里把江外婆的猫接回了麒园。

    晚上睡觉前,她抱着猫,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我看前院的月季又死了两棵,你当初怎么会想到种月季?”

    穆景绥看了她一眼,答的漫不经心:“随便选的。”

    路明虞噤声了。穆景绥感到奇怪,再抬眼看她时,察觉她的神情不太对,他没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月季,而是问:“你喜欢什么花,明天我让园艺工人来换。”

    路明虞笑起来:“不是月季就行。”

    穆景绥忽然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

    路明虞顿时恼羞:“不许笑。”

    “醋精。”穆景绥笑得更开,“一个月字就吃醋了,你早我早换了。”

    如今他们提起姜挽月,已没有了任何不适或不舒服。

    路明虞抿了抿唇,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才不是因为一个字相同就吃醋,她以为他是因为姜挽月喜欢月季才种月季。

    她也没想到呀,他竟然不知道姜挽月的喜好。

    路明虞偷乐了一会儿,奖励地亲了男人一口。

    穆景绥绝对不会放过她主动亲密的机会,反亲了回去。

    他的吻愈发深入,她忙乱躲开,用无辜的眼睛望着他:“我明天有好多事,一早就得起床。”

    她戒备的像只兔子。他乐道:“不弄你,过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