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孩子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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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念睡到日上三杆才悠悠转醒。

    窗帘厚重挡住了外面的光, 她赤着脚拉开,不适应地用手挡了挡。

    床上凌乱一片, 睡衣和床单是不能看了, 明明白白昭示着某人昨晚的恶行, 身上穿着这件还是晏铭洲拿出来没用过的白衬衫。

    她的衣服都在衣帽间,总不能光着出去。

    “醒了?”晏铭洲走进来, 有些神清气爽的味道。

    姜念听到声音回过头,“嗯”了声。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衣袖长, 衣摆也长。

    下面什么都没穿,露出两条瘦而长的白腿,几分诱人几分清纯, 极易联想到昨晚无措地缠在自己腰.上的情景。

    姜念察觉到他视线充满了侵略性, 警惕地扯了扯衣角边缘:“干嘛?”

    “你紧张什么?”晏铭洲移开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笑了声,“我若真想做点什么, 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了。”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姜念换了话题,都十来点钟了他还在家。

    “这份东西,应该不要了吧。”他展开手里的纸,举起。

    “这是什么?”姜念没想起来。

    晏铭洲扭头看向纸页,慢条斯理地读出上面的字——

    “离婚协议书。”

    “……”

    姜念还没想好怎么,就看到男人不疾不徐地把纸张撕成了两半。

    “刺啦”作响的声音清晰的房间回荡。

    姜念很清楚,他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

    在情理之中, 又在意料之外。

    她无端生出几分少女情怀,声道:“你还没追过我。”

    被追求,恋爱,求婚,结婚。

    她总隐隐觉得就这么妥协,便宜了晏铭洲。

    此刻两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一个扶着窗帘低低地垂着眼眸,一个站在门口轮廓英挺,掌中捏着碎纸。

    晏铭洲望着沐在阳光下的女人,目光柔了几分,但好似没听清,问道:“你什么?”

    *

    周莉雯有些零碎的事要和姜念商量。

    所以姜念回了天美。

    她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转着笔,坐在自己的休息室。

    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她早上怎么就脑子抽了出“你还没追过我”这句话呢!

    姜念现在简直尴尬地想捶自己的脑袋。

    也太过不要脸了。

    还好,他好像没听到。

    “念念,你的花。”

    前台捧了一大束玫瑰上来。

    姜念愣了愣,手里的笔“啪”地滚到桌上。

    “送给我的?”她不确定地接过去,香气瞬间盈满了她的鼻尖。

    “是啊,你看上面的卡片。”前台妹子很有耐心地点了点上面的字,“底下写着姜姐。我们公司只有你姓姜呀。”

    卡片上用隶书写了一句话:

    【海底月是天上月。】—— Z。

    姜念知道下半句:眼前人是心上人。

    虽然有点俗,她还是眼眸弯弯地低头嗅了一下。

    “谁送的呀?”前台姐妹好奇地问道。

    姜念看着那个Z,翘了翘唇角,没话。

    “好羡慕,我也想要玫瑰花。”姑娘撅了撅嘴,盯着姜念怀里不知包了多少朵玫瑰的花束满眼钦羡,“我长这么大还没收过花呢。”

    “会有的。”姜念心情颇好朝她笑了下,转身把花放在桌子角落能立起来的地方,细白的手指拉直外包装硬纸上的折痕。

    “念念姐我先下去了。”

    “好。”姜念朝她挥挥手。

    等房间里没有人了,她才拿出手机,编辑短信道: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晏铭洲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在开会。

    长腿交叠坐在黑色的软皮沙发上。

    拇指划开屏幕,漫不经心地瞥了瞥。

    她这是发错了还是……

    目光沉了沉。

    又过了几秒,聊天框中多了张照片。

    女人捧着花,脸躲在后面,只露出一双水汪汪藏着笑意的眼。

    里面装着玫瑰的殷红。

    晏铭洲点开,手臂从平放着看到平举在面前。

    双指放大,缩,放大,缩。

    暗藏凌厉的双眼眯起。

    居然还是玫瑰。

    长指移动,强忍不适下一句:不是我送的。

    眉头紧拧盯看了几秒又删去,随后锁了屏幕放下手机不再管。

    会议上的内容瞬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视频里正做报告的人以为自己哪里出了状况,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言语间变得不大顺畅。

    李旭尧敏感地察觉旁边的人气压变低,默默站得直了些远了些,以免殃及鱼池。

    “送花?”

    会议一结束,李旭尧跟着晏铭洲到办公室,语气讶异。

    跟了他这么多年。

    别花了,连花叶子都见没给谁送过。

    晏铭洲随手把文件扔到桌上,颇无耐心地“嗯”了声。

    “那……请问晏总是要哪一种花?”李旭尧隐隐约约猜测老板现在的反常的举动与那条信息有关,但又不敢直接问是送给谁,就采取了这个委婉的句式。

    晏铭洲眉眼淡漠,语气更是凉飕飕地宛如秋风刮过:“玫瑰花。”

    *

    天美的前台姐妹觉得今日姜念绝对是走了桃花。

    一个多时前收了一束玫瑰。

    现在这位追求者更是夸张。

    包装纸都不用了,直接送花篮。

    她点了点。

    总共52个。

    这都不像是送花的了。

    倒像是给姜念进货的,都能开家婚庆公司了。

    ……

    姜念接到楼下的电话,迷茫道:“什么花篮?”

    “念念姐你下来就知道了。”

    52个花篮摆了大厅整整一溜,排场十足,回头率十足。

    “这……这给我的?”姜念不大相信。

    “对呀,明明白白写着姜念收。”前台姐妹晃了晃手里的票。

    姜念蹲下来,蹙着眉来回摆弄。

    看到她手足无措的表情,前台姐妹捂着嘴笑出声,她不羡慕了,这送花篮的人绝对憋着坏呢。

    这么多,拿都拿不回去。

    正当姜念满心疑虑,忽然接到了周烨霖的电话,开头第一句就问:“姜姐喜欢吗?”

    “花篮你送的?”

    “什么花篮?嗯?难道花店弄错了吗?”

    “就……五十来个花篮,送来我公司里的。”

    “我只让人送了一束。”

    “等等。”姜念晕了,“一个时前那束玫瑰花是你送的吗?”

    “是的。昨天的微博之夜忘了送你,今天补上……”

    “……”

    姜念已经听不清电话里的人在什么了,脑子里嗡嗡嗡地高速运转。

    所以,她刚刚把周烨霖送给她的玫瑰花误认为是晏铭洲送的,还傻乎乎给晏铭洲发了自拍?

    结果,她吃了醋的便宜老公就记仇地给她送了52个花篮?

    姜念扶额断了周烨霖的话:“那个,谢谢你的花。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处理。”

    周烨霖笑了笑:“没事,那你先忙。”

    刚挂了周烨霖的电话,姜念就给始作俑者拨了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气恼道:“晏铭洲你给我送这么多花篮干什么!”

    “好看吗?”对方语气淡淡。

    “我们公司快要被挤死了!”

    “我的好看还是别人的好看。”他仿佛非常在乎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姜念不想回答:“你快帮我把花弄走。”

    “还收别人的花么?”

    “……”姜念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大厅里来了几个陌生男人,走进来东西送错了。

    姜念闻声看过去,他们正把花篮往外搬,其中一个走到前台留下雅灰色的盒子,是这个才是送到这边的。

    包装精致,最外面有一个丝绒结。

    “念念姐,这个!”前台姐妹朝她指了指。

    姜念看到了,声问:“这也是你送的?”

    晏铭洲嗓音慵懒,似乎正靠在哪儿:“开看看。”

    姜念抱着上楼,关上门,把盒子放在桌上。

    Roseonly的牌子。

    很优雅。

    她心翼翼地开,入目12支玫瑰。

    上面有张卡片,卡片上的字迹凌厉工整,遒劲有力。

    就写了四个字。

    【目成心许】

    姜念心里似有一瞬烟花绽开,那丝绚烂的暖意顺着脉络传到四肢百骸。

    电话里的人静静地听着她拆包装的声音,不急着问,等到周遭安静下来才:“读过楚辞么?”

    姜念读的不多,但与这个成语相关的典故她还是知道的。

    出自“满堂兮美人,乎独与余目成。”这句。

    大抵的意思是:众多神女中,我只对你一人钟情。

    后来变成目成心许这个成语。

    “晚上一起吃饭。”晏铭洲手指扣了扣桌面,淡声道。

    姜念还是有顾忌:“那你别来接我,或者换一辆车。”

    那头沉吟几秒,嗓音低沉:“念念,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姜念左手摸着盒子上的丝绒结,绸面光滑。

    她敛眸轻声道:“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顾忌什么。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快了。

    晏铭洲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好。”

    下午五点多,姜念左手抱着一个盒子,右手抱着一束花武装森严地站在离公司一百米的转角口。

    徐孟花粉过敏,这两个都不能放在公司里。

    加上还是周烨霖送的,放在一眼就看得见的地方终究有些怪异。

    花好看,姜念又不舍得扔,就统统拿了下来。

    晏铭洲果然换了车。

    低调的黑色宝马徐徐停在姜念脚边。

    “你来啦,外面好冷。”姜念跺了跺脚,冲车窗里的人微笑。

    晏铭洲下车,斜睨一眼她手里的东西,不作声,开了车门让她进去。

    “你去哪儿?”

    姜念看他接了东西过去后,没有立即回到驾驶座,趴在车窗便问了一句。

    “扔垃圾。”

    男人面无冷漠地把左边那束玫瑰扔进垃圾桶。

    随后转身,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姜念不知该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晏铭洲着方向盘,袖口露出精致的腕骨以及指针匀动的铂金表,嗓音清淡地警告:“以后不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