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你没有问题吧？”

    赵柏野反复点开战绩面板，话音满是温柔，语气中带着些纯粹的疑惑和关心,“我看你/了，没事吧？需要我帮你吗？虽然我前期已经把对面抓崩了,虽然我还抓了三次上,但是你打成这样我肯定有责任的。”

    他话音落下，又微微叹了口气,像个茫然的孩子，“想不通,这个战绩会不会是系统判定出问题了呀？哎呀,总不会是你一直在送吧？不会吧？毕竟你不是首选上单，这么自信的话应该很强吧？”

    一连串阴阳怪气的话下来,直播间一瞬间炸开了。

    “不要靠近不肉,会变得不幸”

    “不肉算是把阴阳怪气这块儿整明白了”

    “老夫子关闭听筒，细节操作”

    “虽然老夫子打项羽五五开，但是谁都有发挥不好的时候，不肉上来开语音嘲讽怪什么的”

    “前面的肯定没有朋友抽烟，就怕烫到你烫出舍利子”

    老夫子大概意识到自己确实打得太糟,一句话也不敢回复。

    赵柏野也没兴趣追着骂，只是埋头继续刷野抓人,没多时开了一波团打了个一换三。屏幕一黑，剩下的队友带线直压高地，一把游戏宣告结束。

    他呼出了口气，放下，“打太久了，我出去透透气。”

    赵柏野也不看弹幕反应,起身便关掉摄像头，徒留一个游戏结束的画面便走了。

    放年假有一段时间了，他回家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会儿他倚靠着房间外的阳台抽烟。

    一根烟燃尽。

    赵柏野瞥见旁边客厅的灯还亮着。

    母亲大约是忙着料理过年时需要的元宵或者红包之类的杂事。

    赵柏野关掉了直播，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去客厅了。

    走到客厅，母亲果然在包红包，桌上铺着一层报纸，圆溜溜的元宵与饺子各自为谋。

    “妈。”赵柏野喊了声，也不什么，兀自走过去坐下帮忙。

    赵母先是推搡他让他回去睡觉，后见推不动便也只好随了意，随口问了些琐事。

    赵柏野虽然里忙着，但也不忘回答。

    两人忙活了许久，赵母伸了个懒腰，又道：“好了，剩下这些明天再，你赶紧回去睡觉吧。你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除夕还要出去约会呢。”

    赵母着，又对他挤眉弄眼，“约会可要保持好精气神。”

    赵柏野抓了下自己白毛脑袋，漂亮的脸上却少了些平日的傲气，只是道：“只是约了，对方还没给回复。”

    “没回复啊？”赵母微微瞪大眼睛，“那你可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了。”

    “感情之间的事情，什么好不好。”赵柏野昂起脑袋，颇有些置气，“她对我也没有很好啊，动不动跟我吵嘴。”

    赵母笑出了声，眼里满是打趣，“既然你们谁对谁都不好，那为什么约人的是你不是她？”

    赵柏野：“我”

    这他妈的。

    赵柏野没声儿了。

    “可能没跟你吧，你爸爸以前追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一点不想给他脸。我当时也不是不喜欢他哦，就是觉得这人不适合过日子了，也不知道疼我些好话。”赵母想起来了年轻时的事情，脸上的笑意愈发柔和，“虽然你爸去得早，但这些年来，我看着你跟你爸是越来越像，一样的坏脾气嘴巴硬爱较劲。”

    赵母拍了下他的肩膀，又笑道：“人家姑娘如果不答应的话，你可要好好反思一下你性格的问题了。但如果答应了，反而明人家性格好愿意给你一个会，那你更要好好表现了。”

    “我知道了。”

    赵柏野话音闷闷的。

    “哎呀，我你性格的问题了多久你都不听，这次居然听了？”赵母反而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爱情啊，真是美好。”

    “好了，妈，可以了。”

    赵柏野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徒留赵母在后面笑。

    赵柏野回到房间，一股脑倒在床上，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翻身，他看见亮了下。

    [沐沐沐沐沐：真的搞到了内测资格？]

    [沐沐沐沐沐：冲！好哥哥我来了！]

    赵柏野顿时笑出了声，他捞起，随意与她插科打诨几句。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一字一句打出了心中的疑问。

    [zbyybz：我性格很差吗？]

    方之沐几乎是秒回。

    [沐沐沐沐沐：哥哥不会才知道吧惊讶]

    赵柏野：“”

    他冷笑一声，将扔到一边，一转头开始挠自己的白毛脑袋。

    不到半分钟，赵柏野又有些置气似的转身将捞过来回复。

    [zbyybz：天哪，性格这么好的妹妹怎么会这么回复，好伤心哦^^]

    ******

    早上九点，方之沐刚出家门口，便看见赵柏野的车已经停好了。

    哟，这人还会开车啊。

    方之沐挑眉。

    严格来，比这人会开车这件事，赵柏野愿意开车这件事更让她惊讶。

    方之沐刚靠近车辆，便见赵柏野从驾驶座上下来了，好看的脸上带着点微笑，平日里蓬松凌乱的白发被梳得很是整齐。

    方之沐瞪大眼睛，感觉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可怕东西，喉咙里压着一声尖叫。

    赵柏野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神情，黑眸弯弯，话音温柔地道：“早上好。”

    方之沐吞咽下尖叫。

    只见赵柏野走过来，帮她拉开车门，贴心地扶着车顶，“来吧。”

    方之沐终于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两拽着赵柏野的衣领晃了起来，“你是谁？赵柏野？你被魂穿夺舍了的话就告诉我！醒醒！”

    赵柏野弯弯的眼睛似乎抽搐了下，他呼出一口气，伸温柔地方之沐的从衣领上拿下来，“时间快到了，别闹了。”

    方之沐身体僵住，意识到自己实在有些失态，于是她皱着脸十分震撼地进入了副驾驶。

    车门合上，引擎启动。

    赵柏野体贴地将一袋早餐放到她腿上，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卖得有点多。”

    这人怎么了，不会脑子烧坏了吧？

    方之沐颤颤巍巍地打开牛皮纸袋，硬着头皮道：“呃，好，没事。”

    没多时，车停在咖门口的停车场。

    赵柏野停好车。

    方之沐将吃剩的早餐收拾了下，正准备下车，又见赵柏野打开了车门。

    方之沐下意识瑟缩了下身子，“怎么了？”

    赵柏野微笑，轻声细语，“没事。”

    他侧身，微微凑近她，随后弯腰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方之沐：“”

    淦，兄弟你好几吧怪啊。

    方之沐拧着一张脸，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便强行扯出了个微笑，“谢谢你这么体贴哈哈哈”

    赵柏野仍是微笑。

    两个人进入咖，平时热闹的咖此刻人却极少。

    赵柏野径自带着她上楼，进到二楼的包厢。

    这包厢极大，柔软的沙发前是一台大屏幕，屏幕下摆着几台游戏和柄，两台电脑摆在一边。电脑旁是一台装着各种零食饮料的冰箱，冰箱前甚至还有点歌。比起包厢，这里更像是个型的娱乐会馆。

    方之沐眼前一亮，没忍住用肩膀撞了下赵柏野，“这地方不错耶。”

    赵柏野轻笑了声，“你喜欢的话可以用我的会员卡。”

    方之沐听见他这话，心里又立刻难受了起来，却没有表现，只是坐到了电脑前，“来来来，赶紧开始吧，冲冲冲。”

    赵柏野闻声也坐下。

    方之沐瞥了一眼赵柏野，心下一动，突然道：“我又不想玩了，我们来玩吃鸡怎么样？”

    赵柏野含笑应允。

    方之沐想，她还就不信了，这赵柏野能在游戏里也装成这人模狗样。

    进入游戏。

    方之沐立刻开始发难。

    “赵柏野快来扶我！你早把他们都杀了不就好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给个包给个包，哇，你怎么这么抠门，就给我两个急救包？”

    “我只有两个了，等下我再去找。”

    “吐了，赵柏野你枪法好水啊，怎么用狙还不能一枪爆头啊？”

    “我玩得确实有些问题，下把我努力。”

    “赵柏野。”

    “怎么了？需要什么？”

    方之沐看向他。

    赵柏野满脸笑意，黑眸澄澈，面上有些疑惑，“需要什么？”

    他态度极尽温柔和迁就。

    方之沐长长呼出一口气，咽下了所有情绪。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饮料。

    就在这时，赵柏野却走了过来，拿过饮料帮她拧开递过去，“喏。”

    方之沐：“”

    方之沐崩溃了。

    她两只拳头攥在一起在空中晃了一圈，终于喊出了声，“我有罪你把我关进监狱里别这样搞我好吧？”

    赵柏野微笑：“什么？”

    方之沐咬牙，踮起脚，然后伸出狠狠将他梳得极好的白发揉乱，“你别恶心我好不好，快点给我变回你原来的样子，搞快点！别逼我了！”

    赵柏野的白发被揉得蓬松凌乱，终于让他这幅妥帖的样子有了几分平日的样子。

    他盯着方之沐几秒，终于话了，“很讨厌吗？”

    方之沐狠狠点头，“讨厌。”

    赵柏野黑眸盯着她，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可我原来不是更讨厌吗？”

    赵柏野总是得意的，傲气的，自信的。

    但此刻，他却少见地显出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情绪来。

    方之沐没话。

    赵柏野道：“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这样。”

    他回想了下和方之沐认识的时光，继续道：“每一次，我想对你好一点，但总是会搞砸。”

    不是口是心非，就是弄巧成拙。

    明明已经深陷，却总要风轻云淡。

    方之沐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你才知道？”

    赵柏野：“”

    方之沐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伸狠狠掐住了他的脸，黑眸弯弯。

    她笑眯眯的，掐着嗓子发出娇滴滴的声音，“哥哥好讨厌，可是人家就喜欢这么讨厌的哥哥，虽然哥哥从来不给我红蓝，吃我兵线，还喜欢卖人家，又总是嘴贱挑我刺，又阴阳怪气，辅助我不出宝石，抢我打野^^”

    赵柏野：“”

    赵柏野：“后面的可以不用。”

    方之沐却装上瘾了，放下，咬着嘴巴委屈巴巴，“对不起哥哥，惹哥哥生气了吧？”

    赵柏野嘴角敲了下，想笑，却又移开脑袋，话音抬高，“别装了。”

    “哥哥在什么啊，人家家听不懂啦。”

    “我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哥哥，哥哥真好！”

    “”

    “哥哥怎么不话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你来真的？”

    方之沐扎巴扎巴眼睛，娇声娇气，“哥哥什么啊！”

    赵柏野头疼，可是看着她故意撅得极高的红唇，黑眸里藏不住的狡黠，不知为何，又突然有些想笑。

    于是他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压低，“丫头，真想把你狠狠地办了。”

    方之沐眨着眼睛，一弯身体贴了过去：“哥哥对我这种话姐姐不会生气吧？哥哥，姐姐知道你带我来咖不会打我吧？”

    赵柏野：“”

    他收，做投降状，“可以了。”

    两人回到电脑前，键盘声咔嚓作响，伴随着两人的拌嘴声。

    “给我急救包！搞快点！”

    “只有绷带，不要就滚。”

    “赵柏野，给点子弹，给点给点。”

    “给你五十发，乖，拿着去玩吧，别压枪了，你压枪从桌子压到我大腿了。”

    一局游戏结束，赵柏野瞥见不远处的窗边停留着两只鸟儿叽叽喳喳，看见方之沐大口喝着饮料，满足又开心地缩着肩膀晃身子。

    赵柏野想，他足够糟糕，不够体贴，不懂谦让，不会绅士。

    他或许百无一用，却可以让她开心，让她开心一点，让她开心一点点。

    赵柏野想，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