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黄芪
成安帝批阅了一会奏折, 想了想,对着一旁苏盛的徒弟圆宝道:“去把嘉贵妃请到养心殿。”随即又加了一句,好像是在服自己一样:“省的气坏了又找朕作妖。”
偏生圆宝是个木讷的太监, 到了广阳宫也没清楚, 配上他那张面瘫脸加上又丧丧的表情, 还让沈之音抖了一抖, 回想了半天,没觉得她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到了养心殿的沈之音又摸不准成安帝是开心还是生气,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甜腻:“陛下。”
成安帝一派自若,云淡风轻:“。”
沈之音见成安帝不动声色,率先承认错误:“臣妾也不是非要看粉珊瑚不可,还不是陛下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广阳宫了, 臣妾一时不忿,陛下,您就别怪罪臣妾了。”
成安帝的嘴角勾了勾, 还知道怕:“那看来,是朕惹贵妃娘娘不虞了。”
“怎会?”沈之音一个闪身, 就坐到了成安帝的身旁,没规矩的端起书案上的茶盏:“陛下, 您喝茶。”
成安帝瞧着她一脸的俏皮之色, 放下手中的朱笔, 眼神复杂,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朕知道,你日日向寿康宫请安,母后却从未接见。”成安帝想了想,斟酌了语句:“承恩伯流放途中因病猝死,母后怕是心情不好,而且你月份也大了,不若朕给你道旨意,在广阳宫好好安胎便是。”
“陛下,您怎么还管起我们女人的事了。”沈之音委婉的跳过话题,她也想能在广阳宫好好呆着,但皇后与阮贤妃走的越发亲近,听德安皇太后近日也与皇后有有笑,她日日请安也不过是为了能看看皇后的动向,她的堂姐沈之晴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情,江良娣江昭训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她抿了抿唇瓣:“陛下怎么不,德懿皇太后还每日召臣妾去慈宁宫话呢。”德懿皇太后原本从不接见陛下的女眷,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却时常会喊后宫的女子陪她话,有的时候是她,有的时候是德妃和长宁公主,皇后反倒是去的少。
成安帝笑了笑:“德懿母后?德懿母后乃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母后能喜欢你,也是娇娇你的福分。”
沈之音顿了顿,成安帝提起德懿太后的语气和德安太后却是截然不同,明明德安太后才是陛下的生母才是。她眨了眨眼睛,美眸波光流转,尾音也不自觉的带着勾人之意,娇嗔道:“陛下,德懿母后是奇女子,那臣妾是什么?”
成安帝挑了挑眉头,喝了口茶水,轻飘飘的道:“德懿母后教导了朕五年,论远见谋略,世间女子难有能比过的,甚至比当世的多数仕子都来的强。至于娇娇......”成安帝轻笑了一声,沈之音紧紧盯着成安帝的唇瓣:“娇娇么,不可。”
沈之音愣了愣,娇哼了一声。养心殿,一个批阅奏折,一个红袖添香,倒是难得宁静的日子。
苏盛一个耳光轻轻拍在圆宝的头上:“你就这幅表情去的广阳宫?跟你嘱咐多少遍了,嘉贵妃娘娘眼看就是后宫的独一人,不套套近乎,能不能笑一个?你瞧瞧康子,当年一个太监,现在到哪不是前呼后拥,这就是跟对主子的重要性。还指着你去伺候主子,你就这个表情去广阳宫?我怎么有你这个笨徒弟。”
突然,听到养心殿里传来的笑声,苏盛突地转了转眼珠,他这徒弟也不知哪被成安帝看上了,酷爱让他到广阳宫传旨,他思量的看着圆宝的面瘫,自带一股苦意的表情。“嘶。”苏盛砸了砸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貌似每次他这个徒儿去广阳宫传旨,嘉贵妃娘娘好像都会稍稍收敛她的性子。苏盛的表情渐渐僵硬起来,这就是人善被人欺?枉他天天眉开眼笑,不如一个面瘫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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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殿,阮贤妃愣愣的:“福菊,你爹爹是怎么死的。”福菊咽了咽口水,虽娘娘常常私下埋怨,伯爷愚钝,扯后腿,但终究承恩伯对娘娘总是掏心掏肺的,娘娘但凡有什么吩咐,承恩伯总是不敢迟疑。
娘娘嘴上的狠,心里还是牵挂承恩伯的。句藐视皇家的话,先帝大行,德安太后和娘娘心中还是盼着陛下大赦天下,能将承恩伯接回京城,哪怕当个庶民也好。但是陛下是大赦天下了,但这伯爷却没回得来。伯爷没能回来,账册不知所踪,终究是个隐患。
现在承恩伯府上下都指着娘娘过活,东拼西凑将借银归还了国库,虽陛下也从私库补贴了,但是承恩伯毕竟是戴罪之身身亡,其子弟三代不能科举,除非皇家有恩赦,但根据大梁祖例,非有大功劳者,不可恩赦。德安太后和娘娘不是对陛下没有怨言。
“娘娘,慎言。”福菊低低的道,承恩伯的事情已经没人在提,这中间的多方博弈才是承恩伯死亡的根源。
贤妃不再言语,拿起剪刀对着面前的一盆盆栽修剪起来,姑母和她其实后来知道了,先帝那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身体快要油尽灯枯,所以重罚她的父亲,待陛下登基,大赦天下,自可以让父亲脱了罪责。但是,最终却是变化迭起,她又常常想,如果当时父亲没有被判流放,哪怕是一直羁押都好。
可惜,她们太过弱,没有强大的权势,如若她出自右相府,哪怕她的父亲再愚钝,背后也有家族的势力来摆平;又或者,她们有足够的金银支撑她们的生活,她父亲也不会动了借银的心思,还不是父亲听弟弟要进国子监念书的话,光每年的束脩银子就得万两银钱。她的父亲是愚钝,懦弱,贪婪不假,但他对她们的心却从没变过。
贤妃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父亲戴罪之身死在流亡路上,她们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祭祀,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福菊默默的转身,回到了门口守着大门,主子的脆弱不是她们这些奴婢该见到的东西,她在门口轻轻叹息。
而二夫人回到了相府,将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沈默,沈默沉吟良久,取出玉牌颠了颠。
二夫人有些踌躇:“老爷,是我莽撞了,也惹的贵妃娘娘不快。”
沈默点了点头,了一句:“夫人不必介怀,娘娘不是心胸狭之人,此事我来处理。”突然,他问了一句:“岳父有何指教?”
二夫人呆了呆,这两人是在什么哑谜:“爹爹没什么,只是让我一字不落的给你听。”
沈默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无事,我去找父亲。”
右相听罢,问道:“你且看。”
沈默思虑了片刻:“父亲,康哥儿以此年岁破例进了国子监是陛下的恩宠。而蝙蝠,可解为‘遍福’,常用来祝福,但我猜娘娘还有另外的意思,也可解为‘扁福’,娘娘是想告诉我们,我们的沈家的福气,是扁还是遍,全在陛下。”
右相眼角微微扬起:“那黄芪又是何解?”
沈默皱着眉头,他有很多猜想,但是联系最近的局势,大致只有一种,但是这事干系太大:“父亲,孩儿有些想法,不知是与不是。”
“看。”
“黄芪,味甘,性微温,治表虚自汗、气虚内伤等,加上黄芪在我大梁,主要分布于东北、华北及西北。”沈默顿了顿,看了眼右相,继续道:“儿子觉得,娘娘是想告诉我们,借黄芪比喻大梁现在的局势,对外大梁依旧强硬,但对内,已有衰微的迹象。而这弊病,在南不在北,儿子觉得,怕是陛下动了北官南调的意思。”
“下去。”
沈默有沉默了半晌,仔细思量了一番:“黄芪,性微温,味甘,娘娘还想告诉我们,陛下想要徐徐图之,而不是快刀斩乱麻。”罢,他拱了拱手:“还请父亲指正。”
右相的眼睛里即是欣慰又是复杂:“默儿……”
沈默确是皱着眉头:“江南不可能不警觉,他们自成一体。陛下想要调动,并不容易。”
右相将玉牌放到沈默的手中:“给康哥儿带上吧。默儿我们当初是陛下的人不假,但陛下登基,我们所有的官员都是他的人,自然我们的想法也要转变。让你四弟回苏州,虽然我让你把老三安插到了杭州,但论对江南局势的了解,没有人比得上你四弟。”
“父亲已经有了腹案?”
右相抿了抿嘴:“没有,但是陛下想做,我们就要做。江南的弊政,我不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卿也该知道,如若我们能将这顽疾一点点除去,大梁每年的税收能增多少?这些年,每逢天灾,百姓艰苦,国库却少银,起来,都让人觉得可笑。”
沈默了然,他刚科举出仕的时候又何曾不是愤愤不平,但这众人皆默,他一个人再愤慨也不能改变:“可是左相……”
“江济明这个人,亦正亦邪,为父这么多年始终被他压一头可见此人的厉害,最关键的是果决,断尾求生从不犹豫,还能更进一步。着实厉害。”右相到这就没了下文。
沈默见右相不再话,刚想告辞离开,右相却幽幽的叹道:“默儿,找个日子,把家分一分。”
沈默猛的一惊,盯着右相,右相却一脸疲惫,闭了闭眼:“老三有你在京城带着,又有老四在侧协助,我不担心。但你大哥,是我当年没有教导好他。但也不能让他阻了你的路,你大哥这些日子着你的名号接触了哪些人,你不,我也都知道。以后,你按你想做的去做,不用顾忌你大哥,他和晴姐儿要怨,就来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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