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每一桌都在谈笑着他们自己的世界，没有人知晓此刻胡可意笑里的疯癫，田佑显内心的紧张。

    “人呢，有时往往都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气中还有点怅然若失。

    “因为重点不是讨厌，而是骨子里的印象太深刻，太难以磨灭。”胡可意继续着，像是自言自语，又恍惚地突然一笑收起失魂的目光看着田佑显，“你就会想着，如果我也成为那样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听着胡可意诡异幽怖的话，田佑显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言道：“想什么快点，别惺惺作态。”

    “好啊，那我就直了，本来还想铺垫一下的。”胡可意也不装病娇了，撇撇嘴，“莫遇恨我，恨我耍了他，从来就没释怀过。”

    “如果，他是我的玩物，那佑显你就是他的玩物。莫遇之所以会接近你，就是要把我骗他的，从你身上骗回来而已。”

    田佑显不解，眼里的敌意很是明显：“你什么意思？”

    空气像是短暂的凝固了一下，对视的两人之间像是撑起了一张可怖的网，每一根网丝上都沾满了剧毒。

    一呼一吸、一字一句都像是能致命。

    “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特意准备的证据。”胡可意缓解气氛似的一笑，满脸洋溢着得意，像是法官宣读判决命令一般把一摞文件拍在桌上，“你大概不知道你深深爱着的莫教授，在研究什么心理课题吧？”

    胡可意故意耸着肩膀，撇嘴一笑，指腹从A4的纸页见一页一页滑过：“我买通了莫遇的一个学生，这些都是从他电脑里拷出来的。啧啧，虽然用的是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神情顿了一下，迟疑地拿过那叠A4纸，印纸第一页加粗的课题标题刺目地显现在田佑显眼中——《论社会诱导下性取向的后天转变》

    下一页是这项心理学研究课题的简介。

    再下一页是研究样本的简单记录——

    ‘Steven：男，23岁，调酒师

    ‘仙花：女，29岁，敬老院管理员

    ‘赵晗：男，35岁，食品集团负责人

    ……

    ‘田佑显：男，20岁，大学生

    再下一页是个没格式的文档页面——“田佑显心理侧写分析”

    再往下翻，是每一次自己和莫教授见面的从表情动作到心理状态的分析，足足一个多月，每一次都有。详尽到有些细节甚至田佑显自己都记不清了，A4纸上却印着铅字的分析。

    田佑显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就仿佛自己光着身子站在阳光明媚刺眼的雪地上，失神地看着金色的暖阳照耀在自己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觉浑身上下刺骨寒凉。

    几个月前，莫遇温柔体贴的那句话倏然浮现在眼前，眼里的认真和真诚田佑显至今还记得——‘我最近在做一个有关人际的课题，刚好缺少大学生样本。想你每周末和我见见面。’

    他从没问过那是怎样一个课题，甚至一直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忙，内心还觉得很不好意思。

    可如果自己一开始就陷入了这个掰弯实验呢？

    一切都像是后知后觉。

    “直男”、“男朋友”、“宝贝儿”、“显显”……这些称呼是不是一早就是设计好的？

    看荧光海、穿情侣装、拥抱、接吻……是不是也都是在计划之内呢？

    空气中像是被倒入了硫酸蒸汽，田佑显感觉每呼吸一口心脏都艰难刺痛，锥心刺骨。

    胡可意却不理会，手肘撑着桌子像是特别好心特别体贴地继续帮着他梳理：“你想一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人别有用心的、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的向你传输同性恋信息呢？”

    咖啡店的空调吹着，田佑显浑身已经僵住了，手心里全是冷汗。

    对方就是在刺激自己，就是故意的，这些田佑显都清楚，可却只能任由对方这么张狂。

    因为他突然害怕了，是真的害怕。

    因为不用胡可意煽动，连他自己都在朝这个方向想。好像曾经的自己都被软软甜甜的棉花糖包裹着，蒙蔽了双眼，觉得莫教授带自己去看同志电影、体验彩虹庄园……都是为了帮自己完成新闻调研。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实验内容呢？

    如果那些温柔都是骗人的呢？

    他该怎么办……

    看到田佑显眼中那微微的动摇，胡可意默不作声地勾了下唇角，看笑话般噗嗤一笑：“而且除此之外，他是不是还在一直向你传递他是攻方的信息呢？实话，佑显你的身高和莫遇搭在一起，谁攻谁受该很明确吧……”

    “所以，莫遇是把你当成了他自己的替身。从前是我压他渣他，现在是他压你渣你。”胡可意的眸子中像是藏着锐利又透亮的玻璃刀片，“他只是在报复，报复我，而已。”

    含笑低着头，胡可意手指悠悠然地敲着玻璃杯，一下一下，清脆又诡异瘆人：“是不是很可笑啊？你有认真了解一下的话，你就会清楚在遇见你之前，莫遇在SEXY-BUTT是什么人设，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读心的手段，凡是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玩弄的再也不敢寻花问柳了。”

    “不过做这些，根本满足不了莫遇对我的报复心。因为耍弄那些蠢男人太简单，太没有挑战性。”

    胡可意顿了一下，眼眸倏然幽深：“直到有一天，他在gay吧遇见了你，让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猎物。”

    “你们的相遇本身就是一场算计，你当真以为初见时你的校园卡是不心丢的吗？还刚好掉在莫遇的车旁边？”胡可意哈哈大笑，用看傻白甜的表情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我丢过校园卡？”田佑显心里了一个寒噤，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攫噬般冻住了。

    “怎么，很惊讶吗？是不是觉得浪漫的偶遇没有了。”

    胡可意吸溜干净了杯中最后一口草莓沙冰，淡然地挑眉：“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莫遇他表弟。上次我朋友去他开的酒吧喝酒，聊着聊着他就把你和莫遇的那些事当笑话一样讲出来了。”

    “对哦，你貌似还不知道SEXY-BUTT是谁开的。”着，胡可意嘟着嘴开手机搜索百度百科，举起手机屏把King的词条递给田佑显看。

    还一边满脸笑意地眨眼念叨道：“莫子凯，全球鸡尾酒大师赛总冠军King，SEXY-BUTT的老板，莫遇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