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田佑显紧盯着自己不出声，莫遇顿了一下：“你……该看的出来我在逗你吧。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相互喜欢，做愛是理所当然的。”

    莫遇其实只是习惯性和田佑显开玩笑，毕竟从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喜欢这样逗自家直男。而刚刚显显非要强调那种尴尬问题，就很是想气他一下的。

    但就只是一下下，当看见那双墨色眸子里的懊恼和难过，就又不忍心了。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后悔，我们的第一次明明不该那么草率的。”田佑显微张唇瓣开口。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莫遇的没错。那条看不见的线就像一道闸门，开了就关不上了。

    低着头沉声解释：“其实我也不是个随便的人。莫教授，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被灌输的爱情观也很传统，就是第一次该留到新婚夜那种。”

    “虽然……我的行为已经让这句话没有服力了。你要相信我，我和圈子里的人不一样。我是很严谨很认真的，我会赚钱养你的。”

    田佑显的睫毛微微眨动，眼神明亮透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可靠。

    “我知道，你是我亲手掰弯的，只要你不再直回去，我就会一直喜欢你。也想你，别辜负我的喜欢。”莫遇温柔地笑着，笑若桃花，也没去挑田佑显要赚钱养自己的言论。

    静静靠在男朋友肩头，一瞬间觉得风都是甜的。

    柏拉图过，恋爱是一棵天上生长的树。

    树根生长在人间，花却开在天上。这其中的意思，莫遇是遇见田佑显之后才懂的。

    日常他总感觉显显就好像是生在云端，干净纯粹，远远瞧着就觉得欢心，就像自己灵魂的另一半。而当人就腻在你身边的时候，却就是那么热切地渴慕对方的身体，终究无法逃离庸俗的欲望。

    “其实，我已经没办法完全清楚我和胡可意之间的那些事了。”莫遇声音沉了几分，把两人越聊越偏的话题给拉回来。

    “因为我已经不那么想了。在遇到你之后，之前那些偏执的逻辑好像都化解了，便都不太能理解当时那个要死要活的自己了。”

    浅金色的眸子闪过一瞬落寞，深呼吸了一口气，莫遇缓缓道：“要的话，大概就是……内心一直以来的那种高傲的自尊，被一瞬间被击溃了。”

    “我应该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无能吧。既是无法接受被一个男孩在自己专业的领域耍弄；也是发现我学了再多心理学技术，还是没有办法救他，甚至还把自己陷进去了。”

    莫遇的目光看向更远的远方，声音像是飘零在风中：“我开始怀疑爱情，怀疑人的情感，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懂心理学？我学了这么久的心理学究竟有没有意义？”

    “我妈大概有和你讲过吧，那段时间我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副要崩溃的模样。”莫遇自嘲地浅笑。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因为失恋才那副样子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远比那糟糕的多。不仅是被骗了情感，更是一直以来的理想信仰坍塌了。”

    莫遇平静了两秒，随即扭过头，桃花眸里含着一股子柔和坚定的光芒，笑着对视眼前的大男孩：“所以，宝贝儿，显显，我过了，我没我想的那么强大，但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至少不是因为和胡可意分手。”声音轻若片羽。

    这段话信息量并不是很大，但内容却一下子把田佑显震惊到了。

    好似你站在地面，鼓足勇气准备好接受天上掉下来的一只沉重的大铁饼，结果最后手里接到的却是一团轻飘飘的棉花。

    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莫教授一直无法释怀的初恋，原来居然……？

    “怎么了？”莫遇见田佑显目光发直发怔，伸出白皙修长的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田佑显呵呵一笑，轻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

    望着天空光芒四射的骄阳，田佑显脑子里猛然想到了《沉思录》里的一句话。

    ——我们听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我们看见的一切都是一个视角，不是真相。

    胡可意觉得莫遇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为恨他背叛，也是因为还爱。

    付许严觉得莫遇的消沉堕落，是因为被胡可意伤的太深，不再敢谈恋爱。

    而自己呢？不也给自己挑了一个救赎向的剧本吗？

    莫遇没理胡思乱想状的男朋友，伸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继续：“后来，是我的导师把我强行从浑浑噩噩里拽出来的。他和我，如果有些事我现在还想不清楚，就想办法换一种方式去成为专家。”

    “于是我就开始研究爱情心理学，用一种冷漠旁观的视角做着分析。我在酒吧观察人，也是这个原因。”

    虽然后来这种冷漠越来越变质，他开始享受这种上帝视角，享受看穿虚伪，玩弄人心。

    空气总是适时的一阵沉默，只是这一次不是尴尬，这是一种不清楚的沉思。

    “诶，那你还相信爱情吗？我是指遇见我之前。”又一阵风轻轻拂过脸颊，田佑显开口，像是闲聊却又很认真。

    “我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不相信爱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然后呢？”

    “我以为你会问为什么？”莫遇斜眼一笑。

    田佑显把人搂在怀里，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为什么能有什么好的，其实就是莫教授你眼光太高，没遇到心动的。”

    莫遇愕然。

    但转念一想，显显这话好像也挺有道理的。他在酒吧到处勾搭，的确是没付出过真心。但至于为什么心如死水，可能真是因为不曾遇见像田佑显这般澄澈温暖的人吧。

    “哦，那然后应该也没什么好的了，就是对你心动了呗。”莫遇模仿着田佑显的语气，着把胳膊从对方怀里抽出来，宠溺地揉了揉男朋友的脑袋。

    “显显，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莫遇轻声道。

    “好像……暂时，没有了。”田佑显思索了几秒回答，之前是有很多不解，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那显显，你是不是该坦白一下今早的事情啊？”莫遇抬眸含笑瞅着田佑显。

    田佑显抿唇，忽闪了一下眼睛，声道：“呃……那个，还真有，彦哥除了让我保护你，还想让我侧面刺激胡可意，看能不能套一点王浒的信息。”

    “呵，他是干什么吃的呀？调查这种事不应该是他们警方的工作吗，还要你帮忙？”莫遇眸中闪过一道不耐烦，“你不用理他，离胡可意远点。”

    “晚了，我已经行动过了……”田佑显咬唇支吾坦白，双手奉上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展示着他和胡可意的聊天界面，是今早的消息。全是田佑显一个人发的，对方没有回。

    【中华田园犬】：［图片1.jpg］

    是田佑显今早照的垃圾桶照片，里面全是昨晚没来得及清理的卫生纸和用脏的套子。

    【中华田园犬】：［图片2.jpg］

    第二张照片拍的是田佑显胸口的红痕，淋漓展现了何为激烈。

    其实莫遇床上并不太乱抓乱咬，所以痕迹都不深，田佑显早上拍的时候还自己用力抠了一下。

    图片挑衅完田佑显还发了文字。

    【中华田园犬】：醒来突然就很想和胡学长你分享一下，MY在床上特别乖，叫的特别好听！

    【中华田园犬】：［爽死了.jpg］

    莫遇用力攥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白，似下一秒就要把手机屏捏碎了。盯着屏幕，神情就像暴雨将至的海面，平静又可怖。

    “田佑显，你这个刺激方法可真是刺激啊！”

    对方一开口，田佑显就感觉到了背后一股瑟瑟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