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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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嘉言,”

    林懿行的双眼红得像是凝了一层血,“你是不是一天不折磨我,你就难受?”

    他的手掌紧紧扣着聂嘉言单薄的肩胛骨,像是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克制住想捏碎的冲动。

    “在外面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他妈养了你这么久!给你划条手术疤我都难过了五年......”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让人欺负......”

    话到最后,林懿行泣不成声。

    他把头埋在聂嘉言的脖子上,滚烫的泪珠子无声地一颗接一颗地往下砸。

    聂嘉言也不清这些到底算不算自虐。

    林懿行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着一声声沉重又无力的对不起,其他的事却只字不提。

    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雨幕,聂嘉言将衬衫穿好一颗颗扣上扣子。

    摸了摸被泪水浸湿的脖子,他累极了似的低声:“林懿行,我们好聚好散吧。”

    林懿行颤抖地抬起头,“聂聂......”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但是你已经踩了这条底线很多次了。”

    “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我也做够了你手里的棋子......”

    似乎是觉得越越累,聂嘉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如果你准备好了转赠协议就找我签字,”

    “签完了字,我们就两不相欠。”

    林懿行无力地哑着嗓子了声好,然后伸手拉开边上的抽屉。

    聂嘉言低头套毛衣,一条胳膊刚刚穿好,就猛地感觉到后颈一阵刺痛。

    “聂聂,”

    林懿行的薄唇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又轻又远,像是隔了一层雾传进他的耳膜里,“睡一觉吧。”

    “睡醒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林懿行......”

    聂嘉言努力用指甲抠挖着皮肉想维持清醒,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模糊。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把林懿行千刀万剐沉尸海底。

    自从十八岁那年离开林家,聂嘉言就一直很讨厌下雨天。

    因为林懿行让人把麻药扎进他的血管,再把他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窗外也是下了很大的雨。

    那时候他昏昏沉沉,甚至分不清到底是真的下雨了,还是只是他臆想的雨声。

    手术的过程是感觉不到痛的,因为全身都没有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腰侧的刀口已经缝合了。

    病房里没有林懿行的身影,沈云年,大少爷去照顾老爷了。

    聂嘉言记得自己当时又拔管子又大吵,声音嘶哑地重复:“让林懿行来见我!”

    但是不管他重复多少次,林懿行始终没有出现。

    一周以后,他的伤口不再渗血,皮肉歪歪扭扭地黏合在一起,将愈未愈。

    沈云年过来通知,大少爷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大学,聂少爷,我们现在就启程去国外休养。

    聂嘉言没有任何异议,随便他怎么安排。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他表现得很听话,沈云年撤了几个保镖,只带了一个押送他去机场。

    昨天夜里,林慎瑾来看他。

    表达关心,把林懿行冷血无情的恶行数落了一顿之余,还委婉地表示,可以帮他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聂嘉言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林慎瑾只是笑着,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聂嘉言无暇去关心这个原因是真心还是敷衍。

    他那时急需一根绳子爬出这个名为林懿行的深渊,恰巧林慎瑾递来了,他就抓住了。

    聂嘉言是被针扎醒的,流动的液体顺着针管注射进他的身体里。

    他眉心紧蹙地睁开了眼,安静地等待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

    梁医生站在边上,见他醒了,就转头和沈云年了一声:“可以了。”

    聂嘉言刚刚支起肩头,沈云年就上前扶起他,“聂少爷,你睡了将近20个时。”

    聂嘉言早有预料,林懿行动手,他至少得睡一天起跳。

    20个时还算少的了。

    发了梁医生离开,沈云年心急如焚地告诉他:“聂少爷,大少爷三个时前出发去找瑾少爷。”

    “期间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但是三分钟前,他的定位消失了,而且手机也不通。”

    见聂嘉言不为所动,沈云年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急切的哀求:“聂少爷,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找到大少爷。”

    “请你救救他,好吗?”

    对上沈云年饱含恳求情绪的混浊双眼,聂嘉言有些冷血地撇了撇嘴,“他不是很厉害,很喜欢把事情都揽上身吗?那就让他自己自救好了。”

    “如果他不幸死了,我会接管林家,到时候一切照旧,你的薪水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聂少爷......”

    无视了沈云年错愕又痛心疾首的表情,聂嘉言一脸漠然地穿好外套出门了。

    钟少霆刚刚做完例行检查。

    年轻貌美的护士健谈又殷勤,用轮椅推着他回病房的时候,还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不要担心。

    “钟先生,你的腿过几周就能拆石膏。”

    “到时候你好好做复健,以后行动是不会受影响的。”

    钟少霆笑着和她了声“谢谢”,一出电梯,就看见聂嘉言站在走廊上玩手机。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聂嘉言扭头看了过来,然后放下了手机。

    聂嘉言的时候脸偏圆,像聂怡,长大了下颌骨线条分明,侧脸看着和他很像。

    钟少霆微怔的片刻,护士就把他推到了聂嘉言跟前。

    “钟先生,这是您儿子吗?”

    护士看着两人在特定角度下极为相似的侧脸,忍不住笑着:“他和你长得好像。”

    “您真有福气,这么年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钟少霆向来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眼下却不知为何,沉默了十几秒也没有一个字。

    护士正觉得奇怪,聂嘉言就伸手扶着轮椅,礼貌地和她:“我来推就可以了,谢谢你。”

    护士被他的美貌晃了一下眼睛,愣了一下才腼腆地笑了笑,“没事,您太客气了。”

    将钟少霆推回病房后,聂嘉言扶着他在床边坐下,然后替他摆好了石膏的腿。

    做完之后,又去帮他热水,洗水果。

    期间钟少霆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忙活,心神微微有些恍惚。

    在聂嘉言拿起水果刀想给他削苹果的时候,钟少霆才张了张口,主动笑着制止了,“不用了,我不爱吃苹果。”

    聂嘉言把苹果放下了,垂着头,过长的睫毛让他看上去有些孩子气。

    也许是被护士那一句“他和你长得好像”影响了,钟少霆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抬起。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手心已经贴上了聂嘉言的侧脸。

    “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看爸爸?”

    他着轻轻摸了一下聂嘉言的脸颊,想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聂嘉言扬起眼眸看着他,乌黑的眼珠子清凌凌的,看上去有些哀伤,“想来看看你。”

    钟少霆唇角扬起正准备话,就听见聂嘉言:“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想趁着还能见的时候多见一次。”

    这句话来得很突然。

    钟少霆愣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惊讶的表情。

    “怎么突然这些话?”

    他笑了笑,“你是算以后不跟我一起住了吗?还是,你反悔了不想原谅我?”

    聂嘉言微微靠近了一些,乌黑漂亮的眼睛深深看进了钟少霆的眼眸深处。

    “爸爸,林懿行失踪了。”

    不等钟少霆开口,聂嘉言又:“如果他死了,我会给他殉葬。”

    “爸爸,你知道殉葬是什么意思吧?”

    “就是他死了,我会跟他一起死。”

    钟少霆:“......”

    郊区,别墅。

    “行,你不是最会算计人心吗?”

    林慎瑾一只手夹着烟,冒着猩红火光的烟头轻而缓地烫穿了手里的文件,“你不会真以为给这么一点儿补偿,我就能算了。”

    “林氏集团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已经很多了,三叔,做人要知足。”

    林懿行笔挺地站在客厅里,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落地窗斜射进来的阳光。

    他面无表情轻垂眼眸,语气客气又高高在上。

    让林慎瑾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讨厌。

    “知足?”

    林慎瑾讽刺地笑了一下,突然起身,大力地用手里的拐杖狠狠一敲林懿行的腿骨。

    拐杖是手工特制的,杀伤力比当初林同尘拿来断他那条腿的拐杖还要坚硬。

    林慎瑾听见了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

    看见了林懿行脸色陡然白得像纸。

    更看见了林懿行疼得一条膝盖点地半跪的姿势。

    他像只嗅到了血腥味就疯狂兴奋起来的秃鹫,掐着林懿行的后颈逼着他向自己低头。

    “林懿行,你到现在还没明白我要的是什么吗?”

    “你仗着老爷子疼你,你就这么害我,”

    “明知道我倒卖国宝亏空公款,还非得等我成事儿了才揭发,”

    “你以为你心里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吗?”

    林慎瑾的五指用力收窄,感受到被他钳制的林懿行动了动似要反击,立刻放沉了声音警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否则聂嘉言会死得很惨。”

    “你不是最怕他疼吗?我就把他白白-嫩嫩的手指一根根剁了,”

    “再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挖出来,血一点点放干,让你看着他是怎么咽气的......”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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