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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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絮絮叨叨了很多。

    她告诉聂嘉言,那个有钱的帅哥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帮忙生个孩子。

    只是做试管,不需要上床。

    后来孩子怀上了,她却动了别的心思。

    生个孩子顶多百来万,撑死了也就几千万,但是做豪门富太太,才是真正的一辈子吃喝不愁,生活无忧。

    于是她谎称孩子产了,然后偷偷找地方把孩子生了下来。

    想着养大一点,就带着孩子上门,闹到男人父亲那儿去要求对方负责。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那个男人不仅是个同性恋,孩子还跟他毫无关系。

    她震惊得都不出话了,被赶出来后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虽然不是什么不经人事的少女,但是清清白白。

    为了做富太太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跟其他男人乱来,怀的孩子不可能不是对方的种。

    但亲子鉴定摆在面前,铁证如山,她又无从狡辩。

    纠缠了半年多,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偷听到那个男人和男三的对话,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被耍了。

    “你能想象到我当时有多恶心吗?”

    似乎是想起来都觉得反胃,女人恨恨地:“他就是想借着这个孩子,把那个男三留下来。”

    “可惜他想错了,那男三根本就不想和他在一起,就算有了孩子也不想。”

    女人反反复复咀嚼着那几句话,同性恋恶心,那对狗男男应该被车撞死,同性恋就是怪物,异形。

    聂嘉言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更加扭曲丑陋的面容,不合时宜地开口:“那你儿子呢?”

    像是突突突的机关枪突然被塞进了一大团湿水棉花,女人的嘴巴慢慢停了下来。

    脸上的情绪空白了数秒,她才用吸管戳了戳瓶底,冷血又无情地:“算他不走运,谁让他这么不会投胎。”

    犬牙刺破口腔上的嫩-肉。

    聂嘉言松开牙关,将那一口混合着血腥味的唾液咽下去后,才真正顿悟过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亲情都会有双向对应。

    也不是每一个会生孩子的女人都配得上妈妈这个称呼。

    快餐店里来了客人,女人的情绪被断后,也意识到自己跟一个陌生人这些有些奇怪。

    “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不是来赔钱的吗?”

    她朝聂嘉言摊开了手掌,“钱呢?”

    聂嘉言低头喝了一口不怎么冰的维他奶,tian了tian唇,哑声:“我骗你的,我不是来赔钱的,”

    “我是来讨债的。”

    女人疑惑又奇怪,还没话,就看见聂嘉言抬起又黑又沉的眼眸,出来的话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每个字都往她布满了恐惧的神经上扎。

    “聂怡,怪只怪你不走运,生了我这种讨债鬼。”

    -

    “对,对不起林先生,这钱我不赚了,他认出我不是聂怡了。”

    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林懿行皱了皱眉,挂了电话就起身往外走。

    秘书见他行走的方向不是会议室,犹豫地跟在身后问了一句:“林总,待会儿的会议......”

    “不开了,”林懿行抬手按了一下电梯,断她,“会议延后,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先让副总处理。”

    “哦......”

    秘书抱着文件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林懿行已经迈开长腿一头扎进了电梯。

    楼下,司机已经备好了车。

    林懿行一上车,司机便问;“大少爷,您要去哪里?”

    林懿行把脖子上领带解下来丢到一边,边拿出手机点开隐藏的软件,边看着屏幕上红点停顿的地方吩咐他:“xx区xx路好味来快餐店。”

    司机着方向盘,一路穿过长街转进巷。

    车子在窄的老城区里寸步难行,林懿行看了一眼,让司机停在路边。

    “把车开到路口等着。”

    留下这么一句,林懿行就下了车沿着低矮的屋檐往快餐店去了。

    聂嘉言的那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太大,聂怡震惊地瞪直了双眼,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

    塑料凳子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划出了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她的嘴唇哆哆嗦嗦,极度震惊和极度恐惧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脸看上去更狰狞。

    “你,你是......”

    聂怡呼吸急促,震惊过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否认,“不,不可能,你不是,你不会是的......”

    当年那个那么一点,又乖巧又黏人的奶团子,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聂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聂嘉言长大了也应该是那种乖乖巧巧懂事的性格。

    而不是眼前这个,从眼神到行为,都透出一种恨不得她去死、充满了暴戾情绪的年轻人。

    聂嘉言把维他奶的玻璃瓶子敲碎了,白皙的五指握着细细的瓶颈,尖锐的那一头对着聂怡。

    “怎么?我长成这样让你失望了?”

    聂怡抖了抖,她没想到聂嘉言会看穿她的心思。

    老板和客人听到动静往外看,但是没有人一个人敢出来多管闲事。

    聂怡害怕地往后退,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聂嘉言下一秒就要把玻璃瓶扎进她的身体里时,有人出现了。

    对方拦住了步步逼近的聂嘉言,将他手里的玻璃瓶丢开后,就拽着他离开了。

    司机就在路边等着。

    林懿行一脸寒气地开后座的车门,把聂嘉言塞进去后,吩咐了一句:“去边上抽根烟等着。”

    司机连忙从驾驶座上下来,摸着口袋走到了一旁。

    车门被关上,密闭又狭窄的空间里,林懿行愤怒的双眼像是要喷火。

    “聂嘉言,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聂嘉言瘦削的后背磕在车窗上,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滴滴答答,很快就湿了整张脸。

    林懿行顿时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伸手把人捞到怀里,有些不知所措地拍着聂嘉言的后背道歉。

    “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凶你。”

    聂嘉言的鼻尖抵着他的颈窝,眼泪簌簌,没一会儿就濡湿了他半截脖子。

    哭得比时候被狗咬伤了还可怜。

    林懿行能什么,他什么也不能。

    连最基本的责备,他都不忍心。

    聂嘉言哭累了就睡了,一团窝在他怀里,脸看着又软又可怜,跟刚刚那个想拿玻璃瓶子戳死聂怡的疯子简直判若两人。

    林懿行苦中作乐地评价,聂嘉言大概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嫌疑人了。

    聂嘉言脑子里有根神经是疼的,上面存储了有关钟少霆和聂怡的记忆。

    就算是睡着了,也能感受到痛苦。

    组成他基因的两个生命体,没有一个爱他。

    钟少霆是不知道怎么爱,而聂怡是完全不爱。

    他甚至不能像其他不被父母所爱的孩子那样去斥责这两个人不负责任。

    因为钟少霆从头到尾,都只是被迫接受他的存在。

    而聂怡就更不用了,始终如一把他当成嫁入豪门的工具。

    最后嫁不成了,就换点钱花花。

    林懿行把聂嘉言带回了家,把他放到主卧的床上盖好被子。

    刚要起身,就看见聂嘉言睁开了眼,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很可怜。

    林懿行犹豫了一秒,就脱了外套躺进去,抱着他轻轻问:“聂聂,我们聊聊,好不好?”

    聂嘉言点头。

    林懿行亲了亲他哭得发红的眼尾,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聊起。

    聂嘉言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他费尽心思搭建出来的美好和温暖,统统都被拆穿了。

    林懿行想了很久,才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找给你的聂怡是假的?”

    这好像不是一个好的开头,又戳到了聂嘉言最讨厌的谎言上了。

    林懿行有些后悔,正想岔开话题,就听见聂嘉言:“一开始就没信过。”

    除了身高这个破绽,还有性格。

    “我试过她很多次,也想过要不就这么算了,但最后发现还是算不了。”

    林懿行有些自责,“对不起,是我太自作主张。”

    “当年聂怡收了钱,辗转去了很多个城市,为了嫁给有钱人整过容又改过名字。”

    “找起来很困难,而且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一定会对你好。”

    想起今天聂怡话时的嘴脸,聂嘉言忽然觉得林懿行的担心不无道理。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聂怡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卖儿子的行为有错,又怎么能指望她会后悔。

    “聂怡那边我会找人去处理。”

    滚烫的掌心包裹着聂嘉言的脸,林懿行很珍惜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那片老城区就要拆了,我会想办法让她拿不到那笔钱。”

    “她欠你的,我会替你讨回来。”

    聂嘉言微微扬起下颚,刚刚转过头,林懿行就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是鼻尖,脸侧,下巴,眉骨,眼皮......

    一边亲,一边:“除此之外,我还要向你道歉。”

    “因为我和他们一样,从来都没有把你的意愿放在第一位。”

    “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怎么样做才会让你心软,所以一直很自私地把你当成了我的所有物。”

    “我为我过去做的一切,好的坏的,向你道歉。”

    亲吻停在了喉结上,像是知道有些话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林懿行哽咽着抿了抿唇。

    聂嘉言仰着脖子,喉结因为他的动作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还没什么,就感觉林懿行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随即松开,克制而沙哑地:“聂嘉言,你走吧。”

    “走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你了。”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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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剧透一下,钟少霆没死,前面已经有伏笔了,不知道宝贝们发现了没有,他后面还会出现,完整一下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