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黑暗中,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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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暗中,天空星辰璀璨,耳边传来学生们毫不掩饰的欢笑,卢郁之面色发青,并且还透着一丝隐隐的羞赧。

    人生27年中从来没做这样幼稚丢脸的事儿。

    他单手握住她的手腕,脚步加快,带她逃离案发现场。

    拉电闸的事儿,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过会遇到校方的人来检查,看到两个人站在一块,是不是他做的都无所谓了。

    都是丢人!

    “等一下!”宣娆因为那几杯白酒,嗓音熏得有些绵软。

    她轻松挣脱他的桎梏,转身迅速对着配电室下一个迷途咒印。

    这种咒印施在物品上,有一种迷幻作用,除非时间到了,效果消失了,不然,这座的配电室,他们即便是将海晏一中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手印完成的瞬间,一束光猛然朝着这边照过来,“什么人在哪?”

    卢郁之觉得尴尬就要找上门了。

    “快走!”他眼疾手快,猛地捉住她的皓腕,带着她赶紧逃跑。

    两个衣着光鲜,平素冷着脸的人,竟然也有了落荒而逃的时候。

    夜晚的微风裹挟着草木味儿,奔跑中,她飞扬的长发飘散,轻轻拂过他窘迫的脸庞,一抹馨香转瞬即逝。

    倏地,他觉得有一些痒,像是被猫咪柔软的尾巴轻轻划过掌心一般。

    偏头一瞧,那双潋滟的眸子撞进他的凤眸中,闪着光、透着笑、溢出恣意,灿若繁星。

    远处教学楼中传来蜜蜂的通知:“电路故障,晚自习取消,同学们早点休息,不要在外逗留。”

    “啊啊啊~!”

    “啊!好啊!”

    “放学了!”

    那一声声欢呼,像是一声凯旋赞歌,欢送着携手而逃的两位“始作俑者”。

    *

    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卢氏老宅,最后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卢郁之看着副驾驶上的人,眉心成一个结,醉意上头,又闹了一阵,她现在倒是睡得很香甜。

    但是,怎么把她弄下车呢?

    沉吟片刻,卢郁之给王管家了一个电话,“王叔,我记得上次大伯扭到脚,家里准备了一辆轮椅吧!”

    客厅中。

    炎官瞥了一眼墙上鎏金的钟,滴答滴答作响,眼中的笑意越发加深。

    年轻出去玩,在外面逗留的时间越久,好消息就越快。

    “大伯!”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炎官喜色到达眼底,转身看去。

    下一秒,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凝固。

    他目光略过宣娆,问向卢郁之,“宣娆女士怎么了?”

    莫名被长辈瞪了一眼,卢郁之面色一滞,看着在轮椅上偏头睡着的宣娆,回道:“下午喝了几杯,后劲上来了,现在有些醉了。”

    有一点怪异。

    当他一字一字解释的时候,他能清楚地察觉到,自家大伯的脸色越来越青。

    他握紧轮椅的把手,问道:“我现在送宣娆女士回房。”

    “你就是一个木头!”炎官厉声呵斥,而后:“王管家你送宣娆女士回房。”

    看出其中端倪的王管家,乐呵呵地接手,送酣睡的宣娆回房。

    随即,炎官深深叹息,发泄似地甩着袖子,忿忿踩着地毯。

    这个木头疙瘩,活该27年都没对象,机会送上门,都不知道把握。

    人都醉了,都没发生什么,送回房间,能发生什么?把轮椅送回去吗?

    卢郁之愣在原地,目送大伯的身影,一团迷糊。

    *

    天际繁星灿烂,微弱的光落在三楼公寓的阳台上,蓦然一道身影浮现,下一刻又骤然不见。

    宣娆走进韩家的公寓,施了一个昏睡咒,加了一重保险。

    醉酒之后,喉咙难免有些发干,她半夜醒来,在喝水的空荡,就决定来这儿走一趟。

    她看了资料,韩毅生前和父母关系很好,甚至在父母吵架拌嘴,惊动周围邻居之时,他都能温声温语地平息家庭矛盾。

    韩毅,成熟的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他的温柔,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可是,在他去世之后,她的母亲的对于这件事儿的态度,又透着与常规相悖的违和感。

    宣娆觉得这件事儿,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布,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遮住了。

    她推开了一间靠北的房间,这里原本是韩毅的,现在变成了堆放杂物存藏室。

    在堆积的杂物中,她找到了韩毅的遗物。

    一个纸箱子,里面放在他在世之时,留下的笔记以及日记。

    桃花眸逡巡一圈,最后她翻开脸日记本。

    大致扫了几眼,发觉都是一些零碎的日常,尤其是在最后的日子里,“卢郁之”几乎占据了全部。

    纤细的指尖轻轻点着纸张,须臾之后,她柳眉皱起。

    再次翻阅纸张,发现了奇怪的地方——纸张太厚了。

    阳台传来垃圾车的嗡嗡的微响,天要亮了。

    她将箱子回归原样,带着那本奇怪的日记,回到了卢宅。

    的光撒进客房,她靠着椅子,用锋利的拆信刀,心翼翼地划开纸张沾在一起的日记本。

    这层薄纱,终于要被揭开了。

    看着上面的字眼,她愣神了许久。

    如果原本的日记,记录的都是温馨、欢乐的事儿。

    那么,在揭开面纱之后得到的真实,却是阴沉、压抑,恍如就像一层灰白的滤镜一样,笼罩着韩毅最后的人生。

    在阳光的面具之后,他在用笑容,欺骗众人,甚至欺骗自己。

    “爸妈,今天又吵架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考上他们期望的大学?”

    他将父母的不和,看作是自己的责任。

    “班主任最近很累,接手我这个复读生,是不是让他有太大的压力?”

    他将旁人的辛苦,也归咎自己肩上。

    “郁之一直都没有笑脸,我英语不好,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就连,面对一束光能救赎自己的光,他也是心翼翼不敢靠近。

    后续,在黑色的字眼之中,压抑的情绪越来越大。

    但是,即便濒临崩溃的瞬间,他依旧是扬着笑脸示人。

    宣娆单手支着下巴,脑子里想起一个词“微笑抑郁症”。

    在面对旁人的时候,因为讨好型的性格,他下意识带上笑容。

    这种笑容并非发自心底的真实感受,而是一种负担,久而久之等到爆发之际,便会成为无法挽回的遗憾。

    指尖划过他的心迹,最后在一段文字上顿住:“我好累!好累!”

    在人生最后一段时刻,也许他的泪水早已经浸试那张假笑的面具。

    一种奇异的念头,突然让她感到一瞬间的冰凉,如果,他已经几近奔溃,那一场意外是否……

    可是,如果是这样,韩毅在去世之后,心中不会有那么沉重的怨气,足矣辖制住整栋大楼。

    若是如此,里面的狠角色不是他,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帮我调查一下海晏一中。”一大早,宣娆顶着眼圈下的青灰,对炎官道:“从建立之初一直到现在的历史,特别是和人命相关的事件,无论是不是意外。”

    炎官握着筷子的指尖发力,面色凝重:“和郁之有关?”

    卢郁之今早有急事,连早餐都没吃,直接去公司了。因而两个人话,也不必哑迷了。

    面对询问,宣娆轻轻摇头,犹豫片刻之后,“可能也有一点关系。”

    那栋大楼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强大,如今不能及时解决掉,以后波及到时常去祭奠好友的卢郁之也未尝可知。

    既然,关系到自家侄子,炎官那边的速度更迅速了。

    一查之下,竟然真查出了与韩毅一位相似的案例。

    几十年前,海晏一中出现了一个天才,以中考成绩近乎满分的成绩,免费入校的——状元胡超。

    在众人眼中他几乎是一个天才,无论那一场考试,榜首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在老师与父母的眼中,他便是能为海晏一中添上一笔历史的种子选手。

    可是,在众人的期待中,他却落榜了。

    在几十年前还是估分填志愿的条件下,在旁人都接到录取通知,享受成功之时,他却落榜了。

    曾经被寄托各种希望的少年,瞬间成为了一个笑话,巨大的落差甚至让他的父母还到学校闹了一场。

    在怒气冲头的瞬间,所有口不择言的话都冒出来了。

    最后,校方怕事态闹大,给出了一个方案——免费提供胡超复读期间的全部费用。

    但是,他却没有等来第二次机会。

    开学一个星期,因为天台的年久失修,他意外摔下楼,没有等来为自己一雪前耻的机会。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儿,宣娆有些唏嘘不已。

    原以为只是个例,却未曾想竟然是一个巧合的循环,只是却不知道这样可怕的“循环”会不会再次上演。

    他心中应该是有诸多的遗憾,乃至去世之后,变成一抹幽灵,在执念之下,如今成了可怖的怨灵。

    一个天之骄子,最后成了困在一栋旧楼之中的怨灵。

    到底是为何?究竟是谁的错?

    父母错了吗?他们只是想望子成龙。

    师长错了吗?他们只是对学生的未来负责。

    那究竟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