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宣娆躺在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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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娆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上,怀里抱着玄墨,眼神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上一次和胡超交手,他的实力不及她,但是结界掌控能力却有些难缠。

    他占了地利,那她就需要依靠天时了。

    一月之中十五的阳气最盛,白天还需要避开在校师生的目光,只能等到晚上再行动了。

    远忧的事暂且搁浅,现在她在烦恼另外一件事儿。

    恍如葱白的十指将怀里的猫举起来,极致的黑,洁净的白,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被断睡觉的玄墨睁开惺忪的猫瞳孔,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奇怪地喵呜一声。

    “玄墨。”她像是在问它,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要不要把韩毅最后的心理状态,告诉卢郁之那傻子。”

    无论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讯息,还是她亲手挖掘到的真相,卢郁之对韩毅的去世都没有所谓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反倒是他那对生前只顾着吵架,忽视儿子心理状态的父母,失责更多。

    并且,在他去世之后,这对父母利用了卢郁之的愧疚,某得了不少的好处。

    卢家提供的资料来看,无论是韩父的工作,还是韩家宝的入学资格,乃至每个月的家用,卢郁之那个傻子方方面面都事无巨细地照顾到了。

    几乎已经超过一个“儿子”能做到了的一切。

    当愧疚被旁人当做工具,卢郁之所做的不是在偿还自己无心之失的罪过,而是在滋养不断贪婪的人心。

    人类复杂的情绪,作为一个黑猫玄墨,怎么能懂。

    面对主人的问询,它只能懵懂地喵喵软叫,还用带着倒刺的舌头轻轻舔舐她的手指,努力取悦主人。

    粗粝的猫舌头划过虎口,有一种微妙的触感划过心头,霎那间,心情变得有些轻盈。

    “真可爱!”宣娆将它按在怀里,下巴轻轻摩挲毛茸茸的毛发。

    猫咪是世上最好的治愈良药。

    日头逐渐变得炽热,她抱着猫咪回到了餐厅。

    炎官见到他们一主一仆,眼角的笑纹变得深邃:“郁之让人送了两条鲈鱼过来,正好让玄墨试试,看看他到底喜欢猫粮,还是鱼肉。”

    宣娆桃花眸潋滟,“它是个吃货,山珍海错,咸菜米糠到它嘴里都是囫囵吐枣地吭哧一顿。”

    “山猪吃不来细糠哟!”半举着它,与之对视,得到了一个软乎乎的呜咽。

    炎官看着,觉得宣娆身上少了一些飘渺的雾气,多了一份沾染了凡尘的暖色。

    年轻人多笑笑,挺好。

    正准备吃饭了,王管家突然断了两人一猫的愉快用餐。

    “先生,韩家的夫人,带着他们家公子登门拜访。”王管家素来乐呵的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您看,是否加两幅碗筷?”

    正中午上门做客,但凡知道礼数的人家,都不会挑着这个时候登上别人家的门,上门叨扰。

    炎官将筷子一掷,神情不耐,“怎么找到老宅了?”

    这一家子人仗着郁之心底的愧疚,一直蹬鼻子上脸,贪婪像是填补平丘壑,早就超越他的底线了。

    “去客厅。”炎官拿着手帕擦拭手指,“上杯茶就行了,这样好的鲈鱼,我怕糟践了。”

    转而他又和颜悦色地对宣娆道:“你慢慢吃!多吃点鲈鱼啊。”

    宣娆颔首,待人离开之后,整个饭厅就剩她一个人了,颇有些清冷。

    一盘鲈鱼用公筷夹到碗里,吃了一大半之后,蓦然想到一个事儿。

    她潋滟地眸子朝着地面搜寻一圈,玄墨跑哪里了?

    客厅中,炎官轻轻拨茶盏,慢斯条理地品茶,对于耳边的聒噪充耳不闻。

    “您也知道,自从我家大的走了之后,我们夫妻两个对宝就像眼珠子一样看待。”

    韩母悄悄量着炎官的神色,话有些心翼翼。

    她可以对卢郁之甩脸子,甚至毫不客气地要求他,满足自己一切所求。

    但是,对上这位见面对人三分笑意的老人,却不能明目张胆地放肆。

    尤其是,在他和善的面容之下,时而泄露的凌厉眸色,比卢郁之那张让人退避三舍的冷脸,还要让人觉得胆寒。

    “砰!”炎官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摔在杯口上,凉凉地划过她一眼,“什么事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

    只是一个眼神,韩母就觉得坐立难安,讪笑一声,“海晏学正举行数学竞赛——”

    她干咽了一口,赔笑着:“我想让郁之帮忙给弄宝一个名额,这样的事对他来也是轻而易举的。早一个星期之前我就求过了,但是,郁之到现在也没回信。”

    “这不——”她忧心着,“时间快截止了,我只能求到您这边了。”

    “嘭!!!”

    茶盏被炎官砸到了桌子上,微黄色的茶水,与碎裂的瓷片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炎官额间的青经凸起,怒极反笑,“教育舞弊,是事?”

    还没从方才惊吓中走出来,韩母咽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下意识赔罪,开始卖惨。

    “卢老爷子,是我愚昧,不知深浅,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为了我们家的宝好,想着就是一个名额而已,应该是个事儿。毕竟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炎官眸色越发冰冷。

    张口闭口就提“只有一个儿子”,这是上门求人吗?就这个挟愧逼迫!

    “行了——”炎官直接道:“这个事儿我明确告诉你,即使郁之那个蠢子想帮你,我也会阻止。这件事你们称早——”

    话到一半,突然冒出孩子的哭喊声。

    ——是韩宝的哭声。

    韩母瞬间起身,忙去找自己儿子。

    炎官半晌之后,才闲庭信步地走过去。

    而后,就看着韩宝扯着嗓子干嚎,韩母半蹲在地上,掰着他白胖的手臂查看。

    ——上面,不多不少三道红印。

    不用猜,一定是猫挠的。

    炎官看着闲适地在旁边撸猫的宣娆,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宝儿啊!”韩母着急忙慌地查看儿子,焦急地问:“哪里还有事儿吗?伤着哪里没有?话啊!”

    韩宝哭喊着:“妈,黑猫抓了我,好疼啊!”

    “噢!噢!”韩母哄着:“不疼!不疼!妈妈吹一下就不疼了。”

    随即,阴狠的眸子甩到宣娆身上,见她事不关己地抚摸着猫,气不一处来。

    “养了一个伤人的畜牲,作为主人,连一句赔礼道歉都没有。”韩母讥讽道:“果然是畜牲随主人了,没什么教养,你妈生了你,没教过你规矩、礼貌吗?。”

    刻薄的话脱口而出,片刻之后,韩母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

    能在韩家老宅住着,出事之后依旧是高傲的态度,她的身份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宣娆听着她的话,眼皮微微一掀,闲闲地回击:“我妈确实没教过我什么。”

    她一个孤儿,记事起就和一大群师兄弟住在一起,亲生父母早就不在意了。

    下一瞬,她轻轻一哂,“幸好没有,不然,遇到那些个话比刀子还锋利的母亲,万一那句话直接插到我心头了,我受不了,一时想不开——”

    故意将话顿住,仔细观摩对方的脸色,就见对方一张脸逐渐泛白,像是心底藏着最大的隐秘,被人赤.裸裸地掀开一样恐惧。

    她满意勾唇,“那还不如,没这样的妈更好。”

    她的话像是一个惊雷,在韩母脑子里砸开,瞬间慌了神,惊惧地后退,差点碰到了自己儿子。

    宣娆意有所指的话,成功地方才还咄咄不休的人,瞬间没了脾气,像一只战败的公鸡一样,病恹恹地抱紧自己儿子,默不作声。

    趁机王管家朝着炎官解释,这场人猫大战起因。

    韩宝在宅子里乱跑,正好遇着饭后走动的玄墨。

    黑猫少见,韩宝一个手贱,伸着自己的胖手就要扯玄墨的尾巴。

    动物的应激反应让玄墨下意识保护自己,伸着粉嫩的爪子,就给了手贱的人一个教训。

    后来,猫的主人、孩子的母亲都赶过来,接下来就是炎官看到了的了。

    事情发生了,现在需要解决冲突。

    原本以为按照韩母的平时蛮横的性子,一定会好好闹一场的,谁知道今天却像个哑巴一样,全听炎官的处理,甚至不敢直视看欺负了她儿子的那对主宠。

    把人送走之后,炎官纳罕:奇怪了,那女人今天怎么如此好话了?刚才被她骂了一顿,心里畏惧开始转性了?

    心情大好,胃口也开了。炎官坐到餐桌上,还多吃了一碗米饭。

    宣娆在旁边陪着,用指尖撑着下巴,多情的眸子里有些虚空之感。

    “卢先生!”她突然问道:“你,这世上,是否所有的父母,都是深爱自己孩子的?”

    炎官握住筷子的手一顿,因为她的话,神色也有些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了。

    “不!”他突然开口,语气笃定:“并不是所有的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爱,都是无私的、毫无保留的。”

    “甚至,有一些根本不配称为父母。”